爱到冒烟-第1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病人家属振振有词:收据我是忘了拿,可昨天就有位大夫为自己签了字,今天为什么就不行!
小李医生只好耐着心把医院的规定和用意作了番解释,谁知那小伙子不听劝,死缠活赖要波波通容。
护士姐姐小声地提醒李波,药房离这里有段距离,拿了方子三分钟不到他就回来了,那有那么快!
李波莫名其妙地淌了混水,心头一阵烦闷,就说今天不是我当班,昨天谁给你签的字,今天你还找他!
病人家属一听就火了,气得直嚷嚷大骂李波没医德,末了还加上句耽误了我爸爸的病我跟你没完!
李波心里一阵好笑,都偏瘫了还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再说了这药吊不吊其实效果都一样!于是冷冷道,耽误了也是你自己的问题,我们是照章办事,你有时间在这里跟我们磨嘴皮子,还不如到药房补张收据。说完了话,李波调头就走。
以往病人跟在大夫身后亦步亦趋苦苦哀求,大夫您行行好吧,这种场景早八百年前就看不到了。现在的病人都把自己当成了上帝,但凡有点不满意的,就甩出杀手锏,我要去投诉你!由于遭投诉与扣奖金是直接挂勾的,多少大夫看在钱的份上,不得不满脸赔笑地与病人斗智斗勇。还有的病人觉得与其让医院里处分医生,不如自己动手来得痛快淋漓。今天这位就是极蛮横的主儿,冲上去一把揪住李医生的后脖领,挥手就是一拳。由于对敌人的凶恶程度估计不足,过于放松警惕,小李医生的腮帮子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头。众护士和原本在旁边看白戏的进修医生一看事情闹大了,这才一拥而上把打人凶手拉开。
面对着嘴里不干不净手上意犹未尽的打人凶手,李医生气得粉面通红银牙紧咬,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但是这手却挥不出去。
一般病人打医生,只要不弄出个骨折什么的,打了算白打!可要是医生打病人,那就要扣工资受处分,特别像波波这样的实习医生,若是留下污点,日后分配要想进这好医院那是不可能了。所谓挨打是小,失节是大,李医生一个劲儿地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犯不着把自己的锦绣前程断送在一个无赖身上,全当是狗咬猫抓鸭子踢。
离开了病房,波波僵直着身体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在回家的路上。以他24年做人的经验看来,这事仿佛是一个炸雷,轰鸣暴响之时,震骇无比,随着时间的推移,终将淹没在记忆的深处。所以大可不必为日后根本记不起来的一桩事情气愤懊恼。李医生想尽了办法宽慰自己,但是一颗心犹如大震过后,余震不断。委屈、恼怒、羞辱一时全造了反,叫嚣着要为面孔找回自尊,好不容易安抚了这边,那边又在举事,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不堪重负
失魂落魄地上了车。李医生像棵苦菜花蔫了巴及地伫在那里。
前方红灯,车子停在了下来。忽尔从后面来了辆自行车,骑车少年的胸口斜倚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笑颜如花。少年足尖点地将车停了下来,喁喁私语之时那眼神交汇处仿佛要滴下蜜来。
目睹此情此景,波波想到了周励,想到了自己跟周励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鳏寡孤独之人受不得如此刺激,刹那间一股酸涩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泛涌上来,鼻子喉咙眼眶全遭了殃,酸得直想冒水。
整整十年了。十年前的自己就像那个女孩一样欢蹦乱跳地爬上周励的自行车靠在周励的胸口,感受着周励用不知比数学老师的尺规作圆快多少倍的速度将车子踏得飞快送自己回家。
波波开始疑惑,不明白这十年的光阴如何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指缝间溜走了。恍惚间就有一种错觉,仿佛那坐在车上的人就是自己跟周励,永远不曾长大,永远也不会长大,再不必面对这纷纷绕绕的现实世界。
惆怅之后的心底一片空白,那种久违的感觉又浮上了水面,小的时候李波不明白这种感觉叫什么,从何而来,为什么总也摆脱不掉。现在他懂了,那就是寂寞。
波波是独子,他的童年是相当寂寞的。波波的外婆上了年纪,总觉得孩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是最安全的,所以成日里把李波关在家里。每到学校放假,记忆中的自己总是趴在窗台上,了无生趣地感受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等待父母下班将自己接回家。眼看着太阳下山,一天又过去了,小小李波还不曾真正玩过,无法描述的失落和寂寞,只能化作一句哀怨,没劲!
波波也抗挣过,那仿佛要哭出血来一般的哭泣,让母亲左右为难。但是最后,妈妈还是带着比无怜惜的眼神消失在楼梯的尽头。留下小小的李波一个人自艾自怜。
如果说李波是圈养长大的,那么周励就是散养的。
小时候,周家的二个孩子一人脖子上挂一串钥匙。下午四点光景,周励就跟着一群孩子在弄堂里冲冲杀杀。
周励祖籍松江,到了节假日少不得跟着父亲回老宅。周励的祖母说周励来了就好比是鬼子进村,搅得家里鸡飞狗跳。大人在一起说话的当口儿,周励已没了影子,遍寻不获,只在房间里找到一堆衣服,周父担心儿子的安全,耳提面命地告诫他不要下河嬉水,屡禁不止只好家法伺候。可是到了下次,周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再接再励继续犯错,让其父头痛不已。
摸螺丝,钓青蛙,捉黄蟮,周励无所不为。他还经常召集几个堂兄弟表兄弟,大声宣布:冰砖买好了,派几个人跟我去偷草霉!一呼百应,几个孩子大到西瓜小到草霉,就算是人家地里种的萝卜都没能逃得了他们的贼手。周围的邻居与周家俱是远亲,再加上有周励奶奶的善后,对于孩子们的偷盗行为向来眼开眼闭。惯得几个孩子的胆子大得不行。
跟周励相比较,小时候的李波简直就是个小可怜。除了成绩不错外,男孩子们玩的游戏他一概不会,加上长得又小,在学校里经常受气。
进了初中以后,两个人因同路建立起牢不可破的革命伙伴关系,周励教给他一切男孩子必修的功课。诸如翻墙进公园抓蛐蛐兼戏弄看门的老头;在弄堂里组织足球赛把人家的窗户当成球门踢;偷盗堆放在路边的西瓜还来个百米接力,不胜枚举。跟周励在一起,波波尝到了属于男孩子的一切乐趣。对于周励,李波心存感激,因为是周把他从童年的孤独中解救了出来,是周励让他在同学面前扬眉吐气。
眼前的情景又唤起了波波对周励的依恋之情。
此刻波波的心底仿佛有个吵闹不休的小孩子,哭着喊着要周励的安抚。李波咬牙不允,那孩子哭闹得不行,撕扯得李波的心都快碎了。
回到了家李波想上会儿网,忽地想起那电脑桌面是自己跟周励去溪口拍的照片;拉开抽屉换衣服,看见的是周励的T恤;一抬头,看见周励跟自己做的舰艇的模型;转过脸又见那桌上周励送的黑色镇纸,隶书雕刻的“相印”二字无比的扎眼;枕头和被子是周励睡过的,手里的杯子是周励用过的,这房间里四处充斥着周励留下的痕迹,所有的陈设都在向自己述说一段关于周励的往事。终于,李波痛不欲生,夺门而出。
在街上漫无目的四处闲晃,信步走进一家书店。
书店里的音响放着邓丽君的歌:如果没有遇见你,如今我会在那里,日子过得怎么样,是否也有爱情甜如蜜;任时光匆匆而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成为你的回忆,人生几何得到知已,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甜甜的歌声里隐藏着淡淡的艾苦,仿佛是在向那个她欲爱不能欲弃不甘的人表示自己的决心。波波想起周励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对着自己唱过这首情歌,难道说那时的周励早已预见了今天的局面?他是在向自己单纯的表明心迹还是在向自己暗示着什么?他也有过跟自己一样的无奈和挣扎?彷徨和忧伤?他想过抛弃自己抑或是被自己抛弃?这不算抛弃吧,自己只是想改邪归正而已,波波想。
耳边邓丽君继续忧伤地唱:goobye mylove 我的爱人,再见。goobye mylove 相见不知那一天。我把一切给了你,希望你要珍惜,不要辜负我的真情意。
goobye mylove从此和你分离。我会永远永远,爱你在心里,希望你不要把我忘记。我永远怀念你,温柔的情,怀念你热红的心,怀念你甜蜜的吻,那醉人的歌声,怎能忘记这段情;我的爱再见,不知哪日再相见……邓丽君越唱越凄厉,到了最后仿佛是在哭诉,为了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最终两个有情的人分开了,然后就是无奈的决别温柔的痛哭。一场恋爱竟成终天之恨。李波能感觉到那唱歌人面孔上淌着的泪滴,那破碎的心和坚强的微笑,波波看到了自身的真实写照,他从怜惜那唱歌的人开始怜惜自己,从怜惜自己到怜惜周励,一颗心不堪重负。终于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站在路口,李波茫然地望着周遭的景物,彷徨复彷徨,徘徊又徘徊。纷乱复杂的思绪像一道无形的追魂索,如影随形。
情感说,我依然爱他!理智说,一切必将结束!都不肯让步妥协,非要李波做出决断。思念又像一只散步结束不愿回家的小狗,瞪着一双无辜而又纯真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的胀痛,波波命令自己休息,不许再想了。可惜大脑已呈死循环状态,又不能强行关机,眼看着再想下去就该得神精病了,李某人终于一咬牙一跺脚心一横,从口袋里把手机掏了出来,豁出去被周励骂上一顿总比得精神分裂症强吧。
拨通了那个打过千百遍的号码,仿佛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电话那头传来一串嘟嘟声,电话占线。波波不死心,继续拨号,依然是占线,等了许久盲音也未消失,只好无奈地按掉电话,几乎是在同时,手里的东西像个玩偶一般,突然又唱又跳,还不停地眨动着眼睛,把波波吓了一跳。
“喂,是我。”周励说话的调子依旧明快愉悦,仿佛什么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
波波只觉得一阵心跳加速,那个让他瞻前顾后朝思暮想的人到底是回来了。
“刚才给谁打电话呢?”
“给你。”小李同志心事重重;坠得一颗心沉重无比;已无力再多说一个字了。
“心有灵犀啊,现在有空么?”
李波在心底叹了口气,忽然一阵烦躁,听似商量的言词配着不耐的调子不容许听话的人有丝毫的更改:“我在中央绿地等你,快点过来好么?”
周励略一迟疑,回应了一声。李波不等下文,急着就挂上了电话。
人约黄昏
秋天的下午,中央绿地里没有什么游客。
浇灌草坪用的喷管均匀地向四周喷撒着水柱,远处有几个护养草皮的工人在低头忙碌。四周一片寂静,波波坐在离入口处不远的长凳上,天高云淡下的如茵绿地在他看来呆板无趣,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人造的起伏山坡,人造的草地,人造的湖泊,一切都假得不能再假了。
李波的眼睛在入口处来回搜寻,面孔上略过一丝苦笑,秋天是个适合说再见的季节,萧索凄清与孤独无依是绝妙的搭配。波波绝望地想;自己这一生的阳光明媚,都抵不住这个悲惨的下午将要发生的事情。
痛苦在啃噬着他的心,理智却高举皮鞭责令他前进,就在进退两难之时,李波看见了周励。他麻木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不知是喜是忧。
周励的表情依旧是那样的温和,跟平时一样还掺杂了一点调皮的味道。
“找我找得这么急?”
“嗯。今天回来的?”李波觉得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苍白无力,他心虚地感觉周励从自己的声音就能判定自己下面的要说的话了。一阵心慌意乱,波波成了哑巴。
“对啊,刚到家。”周励的话才出口,不祥的预感已浮上了心头。
矛盾与痛苦让李波的面部表情变得异常僵硬,极不自然地表情努力在隐忍着什么,眼神里是周励从没有见过的忧伤与犹疑,一幅话到唇边却欲言又止的样子。
“出什么事情了?”周励目光闪动,关切得近乎宠溺的表情一下就让李波崩溃了,他再没有勇气与周励对视,调转了视线,没有说话。但是,分手两个字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之前反常的行为已是征兆,而眼前的情形更加证实了周励的猜疑。离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降临了,望着不知所措的李波,周励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爱人的判决。
四周一片寂静。忍不住,波波抬起头又看了周励一眼,周励的表情黯淡了下来,有些无奈有些痛楚,都是淡淡的。李波知道,最深的伤疼都隐藏在心底,抑或还没有发作出来。
我们分手吧,李波在心中第一千遍地演练。
第一千遍地李波感受着自己对眼前人的爱情。
波波不习惯这样的僵局,决定说些什么。鼓足了勇气,准备了第一千零一遍的话语终于脱口而出。
下一秒,李波猛地落进了熟悉的怀抱,那双手臂灌注了主人所有的爱意,紧得让他透不过气来。
说话的时候,波波感觉自己摇摇欲坠,已经快失去意识了,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有点回过神,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话语犹在耳边还不曾散去,自己刚才说的是,我只是想见见你。是的,只是想见见你,就是这样。
波波觉得自己就像是上演了一出好莱坞似的闹剧,手和脚布满了笑意,完全不明白自己这几个星期来苦苦挣扎的理由,有一个人为了得到你的爱这样欢欣鼓舞,什么艰难险阻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绝处逢生般的激动让周励情难自禁,恨不能这一抱就抱出个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良久,周励才松开手臂,深情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人上演激情相拥,李波不免有点心虚心,他以极快的速度左盼右顾,一副特务接头时的仓皇与局促。
周励不禁有点好笑,忽地发现李波的面颊有处不自然的红,开始还以为是害羞所致,细看之下仿佛有点肿。
“你的脸怎么了?”
周励的手刚探出去就被李波反射性地挡了回去。“别碰。”
“被人打了?”周励立时摆出一幅家里孩子被人欺负急着寻仇的愤怒样。
“嗯。”李波把脑袋低了下去,毕竟挨揍是件丢人显眼的事情。
周励一见李波如此行为,还以为他是理屈词穷低头认罪了,“东窗事发了?”
“什么?你说什么?”李波没领会周励的意思,被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有点糊涂。
“我们两个的事被你老爸知道了?所以他就打你了?”周励的想像力很丰富,他从波波的被打一下就跳到东窗事发,又从东窗事发跳到李父施武力迫使儿子屈服就范与自己分手。
“没有。是……是让病人家属打的。”李波显得有点无奈,又很委屈。
“你把病人给弄死了?”
周励的调侃一时间让李波怒不可遏,小医生一蹦老高,咬着牙恨恨道:“我就是把你给整死了也不能把病人给弄死!”
“那他为什么要打你?”
“人家是上帝,伸出来的也是上帝之手,怎么办呢?”
“要不要我替你报仇雪恨?”
“你打算怎么着?”
“明天我跟老板请个假,一早埋伏到你们医院里,等那小子一来,只要你一个眼神,我保证多快好省直接把他给你整到外科去。你看怎么样?”
李波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周励跟人家拳脚相加,撕打成一团的搞笑场面。
“如果你能搞定外科的当班医生,让他们作点手脚,保证让那家伙生不如死!”周励一本正经地面授机宜,“我阿姨有一个外科的同事,去年夏天买西瓜,卖瓜的说包甜,切开后发现是个大生瓜,理论时卖瓜的拒不承认。未几,医院门口卖瓜的为了抢地盘火拼,卖瓜的主儿身受20余刀,送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