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冒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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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看来，只要不挨处分，挨两句骂算什么，本来嘛，挨打是小，失节是大。　



真实的谎言　
寒窗十载，铁砚磨穿，只为着一朝求取功名。　
高考的这天清晨，李家上下一阵兵荒马乱，李母忙着为儿子准备早点和检查考试的一应用具是否备齐。李父负责亲自接送儿子，甚至从医院里租来了氧气瓶，让儿子也享受一下大国手聂卫平的待遇。而李波只觉得麻木，觉得身不由已，觉得自己像个木偶人一般任人操纵，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如同在梦中一般。唯一觉得真实的是在开考前，自己在一张张焦急而紧张的面孔里找到周励，看见他那调皮的眼神和温和的笑容，李波觉得受到了鼓舞，于是便想到应该回以一个笑，无奈这面部肌肉连动都懒得动一下，身上所有的能量都被紧急抽调去支援大脑了，于是只剩下笑的意思却没了笑的表情。　
大概是这一笑的缘故吧，两个人的作文都不谋而合地走了煽情的路子。文章的题目：《我的财富》。　
周励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高不足1米7，体重接近1百7的小胖墩。可惜中学体煅达标成绩制定太死板，不懂得因材施教，并不因为某人过分地肥胖而网开一面。更加不可理喻的是对待体育课学校里是能免则免，恨不得通通取消，一律改成文化课，教育局为了制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于是效仿微软实行捆绑式销售，体育不达标者一律不得参加高考。　
可怜，“周励”不得不在恶补文化课的同时恶补1500米长跑，到了测试这天学校里更是万人空巷，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出动了，有摇旗呐喊制造声势的，有陪跑兼保镖控制节奏的，还有人准备了巧克力充当兴奋剂的；总之，“周励”虽说是五脏六肺炸开了锅，手脚麻木完全没了知觉，但是一颗心却是滚烫的，因为受到了老师和同学热情的驱使和爱的感召，平时没有开发出来的潜能瞬间爆发，竟然涉险过关。周励在文章中这样写道“可以说我是全世界最最富有的人，我的财富就是同学和老师对我的爱，这是我一生都用之不竭、享之不尽的。”由于周励把1500米跑描写得像晚清十大酷刑似的，阅卷老师一面惊诧于他的毅力，一面在暗地里念佛，心想自己做学生那会儿，幸亏不用跑1500；又看到像周励这样国宝级的学生如此受人爱戴，想想也对，一个好汉三个帮嘛，自己没必要充当拦路虎，一时间也受了爱的感召，大笔一挥就给了个高分。　
李波更加离谱，为了博取阅卷老师的同情，竟然自残，生生地把自己右手上的三个手指头给截去了，冒充残障人士。虽说生活学习多有不便，但是“李波”天性豁达开朗，有着坚韧不拨的好品质，相信人定胜天。各位看官，下面又要控拆体育课了，为了像个正常学生那样考上大学，李波在单杠上大练“二指禅”——做引体向上，同学和老师对他的非人遭遇都深表同情。李波着重描述了自己在练功的过程中破损的手掌和鲜血淋漓的手指，让昏昏欲睡的阅卷老师一阵心悸，万分同情，不知不觉中了圈套，用一个高得不能再高的分数表达了自己对李波的敬意。　
阅卷工作结束后，白发苍苍的语文阅卷组组长冒着38度的高温，来到李波所在的中学，一定要见见这位传说中的英雄少年。直至这真实的谎言被揭穿，阅卷组长并不以为忤，后来搞创收给学生开作文培训班的时候，老先生把这篇文章当成了一篇成功的应试作文，大会小会的讲，教育学生天下文章一大吹，要敢于吹，抡圆了吹，为了拿高分就要舍得作牺牲。”　
无论什么事情都是物极必反，阅卷老师第一次看见煽情的文，如同路人第一次遇见乞丐，当场拨刀相助，仗义疏财；可是当满大街都是讨饭的，不辨真假，这阅卷老师只得闷头赶路，把这些身残志坚的人士一律当骗子处理。　



寓情山水　
及至发榜，周励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F大的计算机专业，李波则进了医学院，学的是七年制的临床医学。周家和李家顿时一片喜气洋洋，两个孩子一般的争气，前途无可限量，真是光大门楣。在亲朋好友艳羡的目光和醉人的道贺声中，周励表现得很谦和：“范进中举、范进中举。”李波则就不那么客气了，乘机敲竹杠跟父母漫天要价：（唱）我要去桂林呀、我要去桂林，有了钱的时候我又没时间；我要去桂林呀、我要去桂林，有了时间的时候，我又没有钱。　
李父李母略一盘算，也对，该让孩子出去见见世面，于是托了一位在旅行社做导游的亲戚帮忙照顾，又觉得周励老成持重，如果一起去的话，两个孩子一路上也好有个伴。　
李家的亲戚跑的是武夷山的线路，所以桂林是没去成。其实，在李波看来，去那儿都一样，只要不呆在家里，那里都是一样的有趣好玩。两个小伙子，好不兴奋，好比笼中鸟被放生，小溪里的鱼儿进了长江，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来劲。　
火车到达上饶，再改乘巴士往福建方向行驶，一路上都是弯沿曲折的盘山公路和一望无际的梯田。坐在车子里透过车窗向外看，只觉得盘山公路又窄又险，弯道无数，公路的一面是山墙，一面是悬崖，仿佛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有几个地方还发生了坍方，大块大块的石头被抛在路中间，车子紧挨着路边行驶着，李波看着这崎岖盘旋的山路不由得赞叹道：“这些旅游公司的司机真不得了，开惯了这种地方，再去开F1赛道，连舒马赫也得靠边站。你说，这路这么险，我们会不会摔下去？”　
“怕什么，从摔下去到车毁人亡，顶多痛苦一秒种。”　
李波吓了一跳，没曾想身旁的主儿竟是个亡命之徒，非但不晓得安慰自己，还变本加厉地吓唬人，立时恨得牙痒，“哼，来呀，给我拖出去打！你这个乌鸦嘴！”　
周励听闻也不生气，笑嘻嘻地看着李波：“到时候，墓碑上可以这样写：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懒得理你，你还来劲了，你以为这是桃园结义呀？”　
“不好吗，算起来，我比你大十一天，你也该叫我一声大哥。”　
“你有做大哥的样子吗？就会贫嘴。”李波看着窗外的美景，觉得心旷神怡，顿时诗兴大发，开始转文：“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不想下半句迷了路，突然卡壳，一时接不上来，只得又重复了一遍：“绿水人家绕”，还是接不上来，心想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快别丢人显眼了，赶紧挑首熟的背：“枯藤老树昏鸦，西风古道瘦马，小桥流水人家。”再一想下文“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不应景啊，于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那边厢，周励已经由微笑变成了大笑，而且这嘴有越咧越大的趋势，李波一阵害臊，心想完了完了，自己怎么才说嘴就打嘴。　
忽听得周励也开始朗朗成诵：“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李波横了同伴一眼，本想发作，转念一眼，还是忍忍吧，开口就是承认了，但是不开口又成了默示，权衡半天，终于忍不住：“骂人还拐弯抹角！”　
车子一路颠簸，车上的人开始昏昏欲睡。李波发现自己今天运气不佳，一路吃败仗，索性闭上眼睛休养生息。不曾想周励把头探了过来：“你冷不冷，车上的空调太低了，我给你找件衣服好不好？”李波依旧假寐，不与理会。周励对着李波的耳朵小声道：“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李波装不下去了，伸出魔爪，直奔周励的腰际。李波非常清楚周励的死穴在哪里：从腋下到腰腹一大片皮肤，周励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轻轻一碰他就会咯咯地笑个不停。两个人在车座上扭打在一起，直笑得前仰后合。　
车子一直驶进了一个中式的院落，李波从车子上跳下来，只见飞檐吊角朱漆彩绘的一栋中式楼宇，栋宇后面隐隐约约有着游廊仿佛与另一处建筑相连接，庭前栽着不知名的花草，无比的娇媚可爱。郁郁葱葱的树木枝繁叶茂，院子里还点缀着假山盆景，李波做了个深呼吸抬起头来，只见蓝底金字的牌匾：上书四个大字：“天星山庄”。李波好歹忍住了笑，看了看身旁的周励，一抱拳，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周大侠，楼上请。”　
周励一把挽住了李波的手：“贤弟为何如此客气？你我一同进去吧。”　



同榻而眠　
吃过了饭，李周二人进了房间，安置好一应用具，李波坐在床头看电视，周励去洗澡了。等到周励换了衣服从浴室里出来，却见李波一脸的凝重，周励有些奇怪，顺着李波的目光望去，却见一只灰色的飞蛾停在电视机上方的灯座上，飞蛾的个头很大，灰色的纹路组成的图案看上去令人作呕。　
“导游说得没错，这里果然是昆虫的王国，蛇的世界啊！”周励还不忘赞叹几句，那蛾子仿佛听懂了周励的话，张开翅膀，扑腾了几下，又落在墙壁上。　
“这里的蛾子怎么长得跟蝴蝶一边大？”李波一边看一边觉得恶心，连连往后退。　
“哥哥今天给你来着绝的，有没有塑料袋？”　
“有的。”李波递了一个塑料袋给周励，周励跳上床，把袋子张开，对准蛾子扣了上去，等把整只蛾子都圈在里面了，然后慢慢地收口，手腕一抖，那只蛾子便成了瓮中之鳖，周励顺手把塑料袋的口子一扎，打开窗子，一松手：“请它坐土飞机。”　
“真有你的！”危机解除，李波觉得有些累，走到床边，掀起被单，“啊！”的一声，李波一把扔掉被单，“这，这，这里的卫生怎么这么差？”周励走过来，一掀被单，却见床上有几只小飞虫，还有一只绿色的蠕虫。　



服务员一边换床单，一边笑着解释：“这里靠山近，天气又热，有点小虫子不算什么。”　
但是李波越想越觉得恶心，总觉得那床不干净。周励拍了拍自己的床，“你上来吧，我们一起睡。”　
李波一声欢呼，直接跳了上来。　
躺在床上，李波无比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找到周励的目光：“你小时候有没有写过“我的志愿”这类的文章？”　
“写过呀。”　
“你的志愿是什么？”　
“忘了。”　
“忘了？你没有志愿吗？”　
“作文上的东西都是骗人的，谁会把实话写上去？真情实感都藏在心里了。”周励微微一笑，抬手把灯关了。　
“那是什么？”　
“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啊，就是能够穿一穿我姐姐的裙子，但是我不能说出来，因为我是个男孩，怕人笑话。”　
“这不算什么，还有人志愿就是生孩子，当爸爸呢。”　
“哪你的志愿是什么？”　
“我？我现在没志愿了。小时候，我就知道，我要上重点小学，考上重点中学，再进重点大学。现在虽说是考上了，那感觉就像多年的仇人终于被亲手解决了，心里空荡荡的。”李波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啧啧，真是多愁善感。”　
“人在一生中会有许多朋友，有聚有散，如同乘火车，有人上来，也有人下去，但是能陪你到终点的，只有你的爱人，连父母都不能够。”李波顿了顿，“你说，我们会不会做一辈子的朋友？”　
周励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枕边人，“也许吧。哎，我们忘记拉窗帘了。不过也好，这月光更衬得你的皮肤肌肤胜雪，吹弹欲破，泛着瓷白的光辉，……”　
“好啊！胆敢调戏老子！”周励的一个玩笑冲谈了伤感的气氛，引得李波张牙舞爪。　
“是你自己爬上我的床，我们可是同床共枕哦。”　
“就不能学学古人，抵足而眠？”　
“算了吧，抵足而眠说的好听，分桃断袖而已！”　
“你这家伙，满脑子男盗女娼！”　
“你不知道吧，在古代，同性恋很多的。霍去病、卫青算得英勇吧，都是同性恋，还有《红楼梦》里的宝玉和秦钟，半真半假的一对。”　
“我掐死你！”　
周励躲得快，已经闪到床那头去了，“只有女人才说，我掐死你。男人都说，我宰了你，剁了你，踹死你！”　
“你！”李波一时气结，抄起枕头就往周励脑袋上砸去。周励一边笑，一边用手去挡。　
李波觉得还不解气，干脆拿起被子，蒙住周励的头，整个人扑了上去。　
等到李波把被子移开，却见周励趴在床上，笑得花枝乱颤，一边笑一边很努力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难不成想谋杀亲夫？”　
！！！！！！　



青蛙波波　
次日清晨，导游早早地将旅客们唤醒，用过了早饭，直奔虎啸岩而来。　
虎啸岩四壁陡峭，屹然独耸，是一处“极目皆图画”的佳境。　
山脚下，周励未雨绸缪，指着坐在台阶上的脚夫，对李波道：“你要不要租个滑干，待会儿我可抱不动你。”　
“少看不起人了，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未老先衰！”李波一向是力气比口气大，一张嘴巴不饶人。　
周励只是笑笑，不再多说什么。　
李波心里非常清楚，跟周励相比较，自己的体力真的不算好，之所以如此硬气，那是因为昨天已经询问过导游，知道这虎啸岩并不高，只有200多米，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山丘，爬那么个小山丘还要坐滑干，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脚下的路坡度越来越明显，走起来已有些吃力。路的两边，绿草如茵，另有许多美丽的植物叫不出名字。　
虎啸岩的确不高，但是非常的陡。　
一旁的周励却是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实在是飞得太快了，以至于李波跟得很吃力，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腿酸脚软了。有心停下来歇歇吧，又不好意思开口，背包、照相机所有的东西都挂在周励的身上，自己两手空空的，还累成这个样子，实在汗颜，只能咬牙死撑。　
又坚持了一会儿，实在是爬不动了。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心跳得像擂鼓，吸进去的空气仿佛只在口腔里转了一圈就出来了，丝毫不起什么作用。　
好在周励自己停下来了。看了看李波通红的小脸，周励从包里掏出一瓶水递到好友面前：“还好吧，累不累？”　
李波接过瓶子，也顾不了许多，找了块石头，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从半山腰向山谷里望去，远处山峦叠起，四下里一片青翠。在强烈的日光照射下，所有的景物颜色鲜艳得不可言喻。虽然非常的倦，李波也不由得赞叹出声。　
“真美啊，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朱熹会在这南蛮之地待了57年。守着如此良辰美景，谁又舍得离开？”　
一旁的周励摆弄着照相机道：“快过来摆个pose，我帮你拍两张照，别辜负了这动人的景致。”　
李波一听，连连摇手，心想自己满头大汗，气喘如牛，如此的狼狈还是不要荼毒了大好山河，于是大声说“算了吧，我一见镜头就发晕，手脚不知往哪儿搁，你还是拍两张纯风景吧。”　
周励也不答话，调好镜头，对着李波就“咔嚓、咔嚓”地猛拍一气。　
“放心吧，拍出来的神态、表情一定是最自然的，连名字我都起好了，就叫青蛙波波休憩图。”　
周励也真够绝的，这青蛙大张着嘴，肚子一起一伏的模样与李波此时的表情倒真是有几分神似。　
李波顿时就气晕了，一时竟找不到话语来反驳，也顾不得喘了，大声道：“我休息够了，前面带路。”为了这句气话，李波付出了非常惨痛的代价，这正应了一句老话，死要面子活受罪。到了山顶，李波浑身是汗，心脏突突地跳得厉害，被凉风那么一激，便觉得反胃，一阵恶心。　
山顶有个供游人歇脚的茶馆。看见李波一张小脸煞白，周励便想搀他进去，不想李波却摇了摇手，这胃里翻江捣海似的难受，若是在房间里吐出来，实在是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