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逃-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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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璐的父亲闻知女儿要嫁给邢怀良,手中的一只茶杯蹾碎了,“听一位爱你的老人的忠告吧!嫁给邢怀良是致命的错误。”
“我们真心相爱,为了爱情……”
“当年你和刘长林,不也是为了爱情吗?结果爱情呢?”父亲在说服不了女儿的气急之下,只能不切当地用那件事教育她。“你太犟。”
夏璐心灵上的那块疤痕给揭了一下,痛得她眼前发黑……她与刘长林的婚姻是她生命的一道疤痕,即使没人揭它,它也像慢性结肠炎似的隐隐作痛。
她能够理解父亲并非有意伤害自己,善意的疗伤、刮骨疗毒。父亲这样恰恰是为了自己女儿不再受伤害。用语言说服不了父亲,她就使用女儿的看家本领。或者叫天性,哭,一直哭,迫使溺爱自己的父亲妥协、投降。
“唉,璐,你别哭了,我不管行了吧!”父亲心一酸,自己倒哭,很伤心地落泪,“我这一辈子啊,你们姐妹两人都叫我操心。琪……”
二女儿琪在婚姻选择上比姐姐还超常理,更不可思议。
夏家附近的盖建银大厦工地,常以看砌砖抹墙为乐趣的夏琪,一个高大男人——民工,大铲和刨锛(瓦匠工具)征服了她,两人坠入爱河。
她做事比姐姐干脆利落,对父亲说:“爸我辞掉街道工作,和大华去他老家科尔沁结婚。”
第十一章 预谋骗局(8)
父亲惊呆,长岭市是三百多万人口的大城市,科尔沁草原边缘的乡村科尔沁,咋比?
琪当夜与大华便离开长岭……岁月流淌,冲淡许许多多东西。当父亲气愤大女儿二次婚姻时,大华亲自驾自家的轿车接岳父到乡下来住,他如今已是腰缠万贯的养牛大户。
“爸,琪他们的日子不是过得很好吗?”她以琪的婚姻很成功、很幸福说服父亲,“盖起别墅——三层小楼,他们正筹划养无声鸭……”
“琪是琪!”父亲改变对琪的看法原因是改变了对大华的看法,当时他凭外表认为大华优点只是英俊帅气,忽略他的头脑和志向,事实证明琪有眼光而自己目光短浅。而邢怀良就不同了,他固执地坚持自己的看法:此人非善良之辈!
在夏璐同邢怀良这场婚姻游戏中,父亲不愿扮演任何角色,不愿眼睁睁看到自己的预言成为现实。他决定离开大女儿。眼不见心不烦,他给琪打电话:“叫大华来接我……”
临离开长岭,作父亲,不,兼作母亲——老伴离开人世前,将两个女儿托付给他,责任心驱驶他找邢怀良,口气顽梗略带骄横:“咱丑话说在前面,你是国营大企业的老总,璐是个体裁缝,娶她,就要好好待她,以后你发达了,提拔什么的,抛弃她我绝不放过你!”
夏璐为父亲不辞而别伤心。父亲到科尔沁才让琪打电话告诉她,已经到了乡下。她的泪光中常常浮现老父亲慈祥面孔和他忧心忡忡的表情……她选定4月18日结婚,老父亲4月18日生日啊。给他打电话,又亲自接他,就是不肯参加女儿婚礼,他把一枚很旧很旧的足金戒指给她:“你妈的东西,留个纪念吧!”
洞房第一夜,她伫立窗前,望着挂在深蓝色天空的一轮镰月,泪水簌簌地往下落。他问她:“怎么啦?”
她说:“想我爸。”
大约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轿车在旷野上中速行驶。
“但愿他不溯既往。”邢怀良说,“我们本不该疏远……”
她头探向窗外,朝公路的沟渠里望,黑土壕帮干草和青草杂芜,早开的顶冰花已枯萎,它们身旁野山椒的小黄花无比鲜艳。一只绿色羽毛的小鸟,同轿车比赛似地顺壕沟向前飞,超过车时便落在柳树上,等车到了再飞。夏璐想到随轮船飞翔捕捉鱼虾的海鸥,想到跟羊群飞扑昆虫的燕子。可是,这只鸟跟轿车飞做什么呢?
“璐,没听我说话。”
“噢,我在看一只鸟。”她缩回头,风吹得脸蛋儿发红,“它跟我们飞很久了。喂,你刚才说什么?”
“我担心老爷子还恨我。”他把她没听清楚的话,展开说一遍。
“我爸没那么小气。”她为父亲辩解,“再说同你没什么不共戴天……你的担心实为蛇足。”
“言之有理,怎么说他也当过千人大厂的工会主席。”他好像极力控制自己,谨慎小心说话。虚假地褒扬妻子:“知父莫如女么。”
轿车经过一个很土气的、典型的村镇。说它土气,是东施效颦,模仿大城市街道也修隔离带,栽的不是花而是同草差不多的马莲,临街有几所买卖店铺的砖墙刷了涂料,大红大绿的,给人一种80岁的老妪抹脂粉戴鲜花的感觉。
那家活羊馆的招牌从一片粉色中跳出来。他说:“咱们喝点羊汤。”
“好久没喝到纯正羊汤了。”她的胃积极响应,“真有点饿了,最好能有用面肥(老面)蒸的花卷儿。”
活羊馆门前的木桩拴着两只山羊,地上的一滩血和羊皮说明刚宰完一只羊,腥膻的臭味儿刺鼻。
临街,应该说临路两间旧砖平房改建的餐馆,破璃窗出奇的大,朝里看,餐台、椅子一目了然,包括就餐的人。窗户上贴着彩色不干胶剪成的字:食草山羊,绿色佳品,活杀现宰。
“瞧,人们都会做买卖了。”邢怀良读着字,笑道:“羊是得吃草,要是吃肉,就叫狗啦。”
满屋腥膻的山羊味道,很说明特色。服务员一脸农村女孩的健康,红色从脸部蔓延到耳朵直至双手,她带过来一股炒羊杂碎的气味,相信这种气味使顾客食欲大增。她先微笑而后问:“吃点什么?”
第十一章 预谋骗局(9)
“当然吃羊喽。”邢怀良翻动菜谱。
“烤羊腿很好吃,现吃现烤,尖椒护心皮……”服务员主动介绍菜,眼睛在他们俩人之间游移,猜测什么。
“血豆腐有吗?”邢怀良问。
“有。”
“血豆腐,扒羊脸,烤羊腿。”他点菜,像似有意又像无意,公开他们的关系以解服务员的好奇:“给我老婆来碗羊汤,别放香菜,她不吃香菜。”
一道目光正从另张桌子朝他们张扬,不是直勾勾,酷似盯梢、窥视的目光。她说:“那人老看我们。”
“听说私人侦探行业很火。”他现出不经意说出这句话,实际呢,他观察妻子的反应。
夏璐从踏上探望亲人的路,就改变不少对丈夫原有的看法,想了很多他的优点。总之,没把他往太坏处想。
她觉得破坏和谐的气氛,摧毁来之不易的他们心和身挨在一起的珍贵时光。他提到私人侦探她心里一激凌,气喘得不那么均乎,尽管她自信丈夫不知道自己雇用私人侦探调查他,但隐隐约约感到他不是随便这么说的,为此,心有点发虚。她鼓励自己沉住气,不能让他看出破绽。
她顺着说一句:“如今什么都有啦。十几年前长岭人谁知道
麦当劳、肯德基?”
“私人侦探最卑鄙的手法,是偷窥偷拍。”他脸的下部打了个痛恨的褶,良久没抻开,他说,“专注人家隐私。可恨的是有人正是利用这些达到某种目的。”
“他究竟想干什么?无缘无故吗?”夏璐想到,她忽然觉得自己变成很薄的一张纸,很快被他捅破。一旦那样,旅行戛然停止……她神经有些错乱、有些紧张。
“来,吃块羊腿。”他撕下羊腿上最好的一块肉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他突然停止了私人侦探的话题,原有计划就是这样,点到为止,实施那个计划需步骤,需时间……
他建议她:“蘸点蒜酱,味道更好。”
蘸蒜酱的烤羊腿在她嘴里折腾很长时间,慢慢滑入食道。丈夫喝羊汤声音很响。
她瞟一眼那双让丈夫借口说起私人侦探的窥视的目光,他早已不在那儿,桌子空荡荡,服务员重新摆上餐具——几只小碟、几双方便筷,还有几只粗瓷茶碗。
饭后继续赶路,后备箱里多了两副羊下水——肠子、肚子,和两副灯笼挂——心、肝、肺。他准备带给大华。
5
黄承剑赶到阿迪达克山时间接近午夜,冯萧萧等他回来没睡,
客厅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他调侃道:“你可小心把消防队引来。”
“都什么时候了,让人苦熬干修的等。”她半躺沙发上,头发乱蓬蓬的,下身衣服开放着,具体说根本没有衣物。他觉得她这副模样反倒比精雕细刻的化妆漂亮,且草昧状态的美,如此也就更接近兽性,单纯的雌性有时相当可爱。
“你差点见不到我。”她用脚勾住他的腿,拖拽物品似的拉他到身边——弓形身体形成的只能容下半个屁股大的地方,抓住他的手,委屈道:“他们只差没强暴我。”
“他们?他们是谁?”
“谁?”她说着掉起泪来,面部抽搐,一张美丽的脸遭到破坏。“他们好凶哟,洗劫空了我的钱。”
两个外省的男人午后突然凶恶地出现在冯萧萧面前。
她认识他们,说:“橡皮死了。”
“我们知道橡皮死了,才来找你。”烧饼形状脸的男人说明来意,“有笔旧账你给结一下。”
“橡皮没交代……”她想抵赖。橡皮临死前再三叮嘱:10万元欠辉哥的,来取就给他,我橡皮九泉之下不能落个赖账的坏名声。
“喂,有磨石吗?我磨磨刀,它好像不太快了。”烧饼脸从腰间抽出把猎刀来,他问冯萧萧。
她明白他的恐吓,见到烧饼脸眼里透出的杀机,害怕起来。始终一言没吭的另一个,眼睛盯着她的胸前隆起处,露出动机。她惧怕那把狩猎用的刀子胜过男人“干那事”百倍,在男人的“干那事”面前可以说她从来未惧怕过。
第十一章 预谋骗局(10)
“听见没,我要磨刀!”烧饼脸走近她,割掉她衣服前襟拔丝出的一根线头,刀刃已经很锋利了。
“我给你们拿钱去。”她听见魂儿飞出躯体的扑楞声。一方便袋钱放在烧饼脸面前,“大哥,橡皮有交待,别给错人。”
“辉哥派我们来。”烧饼脸用手掂掂钱的重量,没数。他见同来的人向冯萧萧靠近,怒喝道:“别碰她!”
“听说她非常抗干……”
“走,别坏了我们的规矩。”烧饼脸是头,同伙悻悻跟他走,到橡皮小小灵位前,鞠了一躬……
“你知道的,橡皮早洗手不干了,我们只有那10万元家底。”她哀凄地说。
“你们做‘白面’那么多年,没攒下……”
“橡皮只是替人跑腿的,随赚随花,他花钱大手大脚。”
冯萧萧真是让他捉摸不透的女人,委身毒贩子橡皮竟没攒下钱?她说橡皮大手大脚花钱他信,以冯萧萧名义赠给自己转山湖那套
别墅,证明了这一点。
“我和他也只是萍水相逢。”她向他倾述耸人听闻的经历:夜总会的一夜情,冯萧萧跟着橡皮走了。
橡皮带着她往返K省和长岭之间,她不只在橡皮的瘦骨嶙峋身下乖乖受压迫,帮他做些事儿。他们落脚点在长岭,她按他的指令送“白面”给瘾君子们。后来她染上毒瘾,这是橡皮不能容忍的。他说:“我帮你戒毒!”
冯萧萧也想戒掉,只是没信心。橡皮四下打听,在一个偏远的小县找到自称“独眼儿”的人,此人言说发明了戒毒药。橡皮花重金淘来,同时买下后来被黄承剑叫阿迪达克山的居宅,带她来这里戒毒。
毒贩橡皮的戒毒方法可谓旷世奇闻,或惊世骇俗:他备下一个月的食物——方便面、水果,还备了充足的卫生纸。将内、外衣服统统锁进一只柜子里,两个裸体囚在那间屋子,干什么呢?
她犯毒瘾,他骑到她身上,先是掰开她的嘴巴硬往里塞“独眼儿”的戒毒药,然后做爱,带有强制性的做爱,一直做到她一拨拨毒瘾过去。一个月,他们这样做了一个月,她奇迹般地戒了毒,至今没复吸。
“你真想要我么?”冯萧萧问黄承剑,钱被人拿走后她就想这个问题了。
黄承剑猜想她不是突然涌出的念头,这是一个他始终没想好的问题。但是他不想在她遭受劫难的时刻,说出不成熟的想法,至少今晚不行。他抱住她软绵绵的身体,说:“想我了吧。”
第十二章 情过痕深(1)
1
浅蓝色的夜色笼罩,柏家一间较大的卧室兼客厅再兼餐厅的房间里,老锁匠坐着马杌子,桌上摆着一盘花生豆和几条瘦瘦的萝卜干,一瓶白酒,一只酒盅,他在有滋有味地品尝着美酒,一滴滴地喝,不足三钱的酒盅,一盅酒耗了一个多小时。
咔嚓!老锁匠的门牙切下一小块萝卜干,再沾口酒,对女儿说:“小燕,这酒好几百元一瓶,实在太贵了。”
柏小燕坐在床沿,目光在父亲和母亲老两口身上来回移动,母亲盘腿大坐床间,用粉色丝光线勾拖鞋,她说商店卖的拖鞋不结实又不暖和,要亲手给家里人各勾一双,从鲜艳的丝光线看,是给女儿小燕勾的。
“
五粮液,中国名酒。”柏小燕觉得桌上的菜太单调,说,“爸,我去楼下给你买点鱼片、乡巴佬蛋什么的下酒。”
“家里啥都有,他偏偏喜欢这一口。”母亲插嘴道,“我和他过快一辈子了,没见他喝酒离开过花生豆、萝卜干,硬撅撅的有啥嚼头。”
“对,你妈说的对,穿衣戴帽各好一套。吃也是这么个理儿。”老锁匠把盅中未喝完的酒喝完。他说:“以后别买这么贵的酒,你爸是啥肚子?咱老工人劳动者,做锁头的,啥酒到嘴都辣嚆嚆的,一个味儿。”
“过‘五一’了,劳动者的节日嘛。”柏小燕绰起酒瓶,“爸,我给你满酒。”
“好,好,过节了,多喝一盅。”他瞧着老伴,玩笑道:“一把手,批准吗?”
“谁管得了你,闺女面前你倒装得像个人似的。”母亲扳过女儿一条腿,将半成品拖鞋往脚上套,说,“也怪了,你在家,你爸像吃了喜鹊肉,乐个不停。要不,嗬,吃枪药似的……我的妈呀,那脾气,唉,一个字,驴!”
“爸,”她摇了下父亲的胳膊,“别老欺负我妈呦!”
“听她瞎下舌,三座大山……”老锁匠夸张地翕动嘴唇,像似对女儿说什么,其实什么都没说。女儿觉得父亲样子很怪,有点顽皮有点耍有点逗,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效果了,母亲因为听不清才断定老头在讲她,女儿笑她认定没说她好话。她说:“你就往死埋汰我吧!”
小屋充满欢乐的气氛。
“小燕,收这么贵重的酒,你为人家办大事吧。咱可别犯错误。”此时,老锁匠的思维浓着酒味,有一根神经始终绷着、清醒着,他问:“不是他送的吧?”
老锁匠在女儿面前的“他”是特指,柏小燕听到“他”心中升腾奇怪的感觉,像被蒺藜刺扎着。尤其老父亲一提到“他”,她就自责自己,不是因为爱情委身与“他”,更不是情欲以身许“他”,都是虚荣心,害了自己坑了自己。一个瓦罐摔裂了,还有修复的希望,可一个女孩被践踏了,还能像瓦罐那样修复吗?
“小燕,爸是不是太多嘴了。”老锁匠看不得女儿情绪低落、精神沮丧。
“没有爸爸,没有。”她脸色苍白,寻找个理由回到少女时代同弟弟同住的房间里,扑到床上,用被子堵住嘴,不能给父母亲听见哭声。
连日来她心情很焦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