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逃-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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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欲盖弥彰(4)
对抓破脸的夏璐父亲,他可以说没太在乎。关键的人物是妻子夏璐。同柏小燕堕入情网之初,他坚持了社会上流行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原则,维护一种婚姻状态,哪怕是虚假的、名存实亡的婚姻,对他这位国企老总十分重要。抛弃妻子与情人结合,社会的舆论他受不了,给窥视总经理位置的人口矢吗?鱼似地在妻子与情人之间穿梭,他也算游刃有余。这种他所希望的状态,没维持多久,尽管柏小燕尚未提出嫁给自己,设身处地的想想,柏小燕年纪那么轻,又是处女上床的,图希什么?纯粹为情的人有吗?有,但能持久吗?提出结婚的要求自然而然,无可厚非。他在柏小燕只字不谈他们的“未来”和“结局”时,已经开始想最终要与柏小燕走到一起。尽管夏璐是长岭的美人,风韵犹存。35岁同25岁,10年的差距,对于女人相当重要。怎么说,夏璐生命最美好的季节给了她的体育老师,怎么说自己是拾到一朵被剪下、让人欣赏——把玩过的花儿,插在花瓶和生在原枝上不是一码事。他见那朵花儿水分正在蒸发,颜色正在褪去,已经闻到枯萎的味道……维护,免强维护,在没有恰当的机会和理由,他维护渐僵的婚姻,有时挺累,也挺恼人……夏璐成了障碍和一块心病,有时他很卑鄙和阴暗,甚至想:她怎么不去当个情妇?为什么不去找她初恋的那个洪天震?怎么不和同床共枕的前夫重温旧情?那样的话,事情便好办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的婚姻实实在在存于现实生活之中,互不干扰。婚姻成为偷情者的平台,大大方方地做,尽情地做……然而,据他观察,夏璐一心一意地爱自己。这倒让他既自豪又烦恼,男人的自豪先不说,烦恼病毒一般浸入他的灵魂,受到感染的灵魂开始病变……她出现什么意外,艾滋病、非典、交通事故……如此情形,以往他被动地等待机会出现,眼下便大不相同,他要主动出击,等得实在不耐烦了。
实施计划,他有点畏缩和顾虑。他想:“她知道的事情太多……”
他心明镜似的,她参与了自己很多事情,想来真有些后悔,几件重大的事情该背着她进行……他没有背着她,是他们当时处在“甜蜜”时期,他甚至想死在她的身上就等于进入了天堂……对她还有秘密而言吗?
夜色墨一般地泼洒下来,他中断思考,起身下山手里多了根木棍,野狼出没夏琪已告诉他。她家每年死于狼口的牛犊有几头,大华至今左胳膊留有与狼搏斗的伤疤。沙坨的坑坑洼洼在夜间很突出,他深一脚、浅一脚,躲开树棵子,那里黑魆魆的,狼会藏在那里边。
“扑通!”他一脚踩空,掉进一堆枯草遮蔽的深坑里。他惊恐万状,奋力向外爬,洞太深,一股股凉气和野兽粪便的气味直扑过来,出不去,死定了。他这样想着,几乎要哭了,漆黑的夜晚,远离村落,号啕大哭都没用……他想起夏琪的警告,身子发疟子似的冷……就在这时他见到一道手电筒的光射向他。
“嚄,老邢,你进狼洞干什么?”大华的声音。
“狼、狼洞?!”邢怀良心迅速猛跳,口吃起来,“大华,快救我。”
哈哈哈,大华纵声大笑,手电筒光柱来回晃动,蒿草的影子将陷在洞里的他那张苍白的脸割得很碎。
“快点……”邢怀良觉得胆汁正流满腹内。
大华伸出一只手拉他上来,说:“一个废弃多年的狼洞,”他感到他的手冰凉,而且还在哆嗦,“狼不会重新回到弃掉的老洞的。”
“洞很大……”到了村子边儿,邢怀良才敢说。
“实际没那么大,是人们挖的。”
“挖狼洞干什么?”
“掏狼窝。”大华把一件恐怖的事情,说得极轻松愉快。仿佛掏得不是凶残的狼窝,而是喜鹊窝、麻雀窝似的。
3
哐哐哐,有人敲门。
柏小燕迟疑一下,没立即去开门。她想:“会是谁呢?”
哐哐,细细女人声音:“柏小姐,我们是鲜花礼品店的。”
第十三章 欲盖弥彰(5)
柏小燕透过防盗门的猫眼儿,看见一张夸张变形的脸,是女孩的脸,鲜花在她胸前开放。她打开门。
“柏小姐吗?”送花女孩问。
“是的。”
“有人送花给您。”女孩将一特大花篮捧到柏小燕面前,交给她后离开。
这是一篮由红郁金香、勿忘我、红山茶、羽扁豆、三轮草组成的生日花篮,送花者没留姓名。
“谁呢?”柏小燕犯起寻思。她忘记自己今天生日,25岁生日。知道自己生日的除了父母,长岭也只有邢怀良了。他还在科尔沁。难道是他?
想到他的名字,她怦然心动。一个私人侦探想知道自己的名字,该不是难事。假使是这样,已经表明他十分关注自己。一个独身男人细心一个未婚女人,其目的昭然若揭了。
“能不能是邢怀良?”她想。一切只能凭空猜测:他在远离长岭的地方,忽然想到我的生日,妻子在身旁不便打电话直接祝贺,通知花店送一篮鲜花过来。“为什么不留下姓名,说明是很熟悉的人。”她仍然猜想。
楼里近日常有一个婴儿的啼哭,声音尖细、响亮,像是楼上或隔壁。她居住的楼门,据她所知还没有一对小两口,除两户老年夫妻百分之百的独身女人,年纪参差不齐,大到嘴角皱纹耷落,小到青春少女。当然,单身女人并不意味没有男人、情人什么的。她常在楼梯上遇到携男人归来的女人。
啼哭的婴儿或是单亲妈妈带着,或是私生子……毛毛肚子里的孩子大概就属于这一类。
“她跟孟志惠不可能没那关系。”柏小燕始终认为她怀的孩子是孟志惠的。他们见面那眼神儿,旁若无人地亲近……毛毛躲到什么地方把孩子生下,也是处于无奈,做了人家的“二奶”,非婚生子,总不能在熟悉的地方,需要躲的还有天敌——孟志惠的妻子……她就这样无根无据地猜测毛毛,眼下也只能猜,她人一阵风似地刮走,杳无音信。“这个小妖精,疯到哪儿了……”
哐哐,再次响起敲门声。
她透过猫眼儿,见到一张男孩的脸。隔着门,她问:“找谁?”
“这里是药业宿舍6号楼3单元402室吗?”
“是。”
“请问柏小姐在吗?”
“有什么事?”
“有位先生送花给她。”
柏小燕收到今天的第二个花篮,花的构成与第一篮有所不同:红玫瑰、满天星、凤梨、风铃草、黄郁金香。鲜花中有一枝极醒目的野花——红月亮花。
“这又是谁送的?”她惑然。
面积不大的
客厅快被两只花篮占满了。一股股花的馨香幽幽地散放。两个送花人都没留下姓名,又都知道她的生日,尤其那枝红月亮,后一只花篮肯定是邢怀良、黄承剑两人中的一个人送的。
“红月亮花该是他。”她认为红月亮花是黄承剑送的,她向他讲述过红月亮花的故事……不然,花店不会到很远的郊外采来枝红月亮,此季节是红月亮花的绽放期,找到一枝并不难。可谁特意采来此花呢?邢怀良不知道她对红月亮花……她从来没对他讲过,假若让他去回忆那次,他大概记住的是一片青草地,向他绽放的是红色花朵——如果说是花朵花瓣的话,也绝不是卷莲花形状的红月亮花。
两个花篮并没给她带来好心情,人有时不仅仅只需要鲜花。此时此刻的柏小燕,神情不定,她实在盼望送花的其中一位蓦然出现在身边……想归想,盼归盼,直到中午没一个电话打进来,也没一个人叩门。
“孩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她冷不丁想起这句老话,思母之情浸润她苒弱的躯体。她自语道:“回家,看妈爸去。”
她在离开宿舍前,怀着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目的,凝望花篮些许时候,打开电灯,晚间她不准备回来,显然留灯是为花篮做伴儿。
柏小燕大包小裹地拎着鸡、鱼等吃的东西回家。老两口正玩跳棋。看老爸红头涨脸的样子,说话声音也大,他肯定是输了。老锁匠怎么也不服气除养孩子做饭外什么都不会的老(老伴),回回她赢。
第十三章 欲盖弥彰(6)
“爸,妈!”柏小燕见他们俩仍没离开棋盘的意思,也吓唬他们一下,“烦我,我走啦!”
“哎,爸的好闺女……”老锁匠生怕女儿走,对老伴说,“这盘不算。”
“今天你输几盘(局)?”柏小燕母亲问。
“9盘。”
“不对,10盘。”
“赖,这盘还没下完,不一定输。”老锁匠一盘没赢,这也倒是常事,他说,“你答应的,这盘不算。”
“行啊,看在小燕回家,让你这常败将军……”柏小燕母亲发现女儿买回那么多吃的东西里,有一朵很漂亮的花。
“妈,给您的,石竹花。”柏小燕将花儿献给母亲。
“嗬!真好看。”母亲喜欢花的动作很特别,用手指捻捻花枝,让它旋转,或许她特喜爱风中摇曳的花朵,她问:“多少钱?”
“10元。”
“啊,太贵啦。”母亲觉得它不值那么多钱,有点赌气道:“10元钱买两只鸡大腿吃呢!”
“真不懂高雅!”老锁匠因下跳棋输了老伴儿,心里憋点怨气,终于找到报复的机会,继尔是要联盟女儿孤立老伴儿。他说:“小燕那什么,有花赠给爸,我有欣赏水平……为了你妈妈,给市长热线打电话,建议马路的隔离带别栽花栽草的,栽鸡大腿!”
“老家伙,输几盘跳棋你就埋汰我。输了怨谁,怨你那脚后跟似的脑袋……”
老两口一阵唇枪舌战,瞧表情谁都没往心里去。战线也拉得不长,很快结束战斗。
母亲扎上围裙准备做晚饭,柏小燕抢过围裙,说:“妈今天您歇着,我给你做几道好菜。”
“烟熏火燎的……”她拉过女儿的手,一双柔白的令母亲骄傲的手,“干一把湿一把的该出蚂蚱口(皲裂)了。”
“妈,今天日子特殊,你只擎吃,饭菜我做。”柏小燕将母亲按坐在一只矬凳上。
柏小燕进厨房,父亲跟进来。“我助炊,改个刀什么的还成。”撸胳膊挽袖子,真像恁么回事。
“爸你也歇着。”她说。见父亲未动地方,给他安排一个差事,“爸,扒点蒜。”
“好咧!捣蒜酱我可内行。”老锁匠为争取到一份帮女儿干的活儿而高兴,从老伴身旁走过时,五音不全地哼了句: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就你这德性,跨过鸭绿江也得让美国佬给打面(废)喽。”柏小燕母亲揶揄老头一句。拖木凳到厨房门口,看着女儿洗鱼、刮鳞,问:“今天大礼拜?”
“说你糊涂还屈了你似的,昨天周二……”老锁匠手中木杵样的东西在蒜缸子里捣着。不失时机抢白老伴儿。
“少一句不能拿你当哑巴卖喽!”柏小燕母亲回敬老头一句,看也不看效果,问女儿:“妈让你给整懵了。今个儿?”
“我的生日啊。”
“天呐,我咋把这个茬儿给忘了。”柏小燕母亲按捺不住高兴,“喂,咱燕儿今天过生日!”
“是嘛。”老锁匠也差点儿欢腾雀跃了,他说,“大喜的日子,我得喝几盅。”他放下捣蒜缸子,只凳子去揪垂吊的萝卜干。
“别吃那硬撅撅的玩艺了。闻闻咱燕炖的小鸡多香。”柏小燕母亲明知阻止他喝酒嚼萝卜干是徒劳的。劝他不动酒可以,喝酒不吃萝卜干不行。
满满一桌菜,柏小燕给父亲斟盅白酒,给母亲倒杯饮料。
“你呢?”老锁匠问女儿。
“我陪妈喝饮料。”
“陪我喝酒。”老锁匠说,并亲自给女儿倒满盅酒,“过生日,喝点儿。”
“给我也来一杯!”柏小燕的母亲主动参战——要酒,女儿愣怔怔地望着母亲。记忆中母亲从来未挨过酒盅的边儿,她究竟能不能沾酒?女儿望着父亲,待他发话。
“好哇,我们是同壕战友了。”老锁匠为饮酒队伍扩大欣喜若狂,他说,“我们全民皆兵。”
晚饭后,柏小燕坚持要走,酒精天使般地引导她向世纪花园飞翔。到了3号
别墅,她扑进洗澡间……身子泡在热水里,头枕着浴盆沿儿。那一刻,她觉得身体被水泡膀胀,一种欲望也被泡得强烈起来,萦绕脑际的那件事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她丞盼今晚能重演一下那件事……
第十三章 欲盖弥彰(7)
手机的铃声就在这时响起的,她从浴盆出来赤条条去客厅,拿起手机觉得来电显示的号码似曾相似,她还是接了:“喂,我是……我自己,哦,你过来吧!”
4
审讯犯罪嫌疑人骆汉全继续进行着,窦城斌的位置上坐着洪天震。他说:“接着讲吧!”
“我们当夜对宁光灿动手……”骆汉全交待犯罪过程——
躲在地矿小招待所里的宁光灿傍晚接到卢全章的电话。他说:“钱给你准备好了,呆会骆汉全给送过去,他陪你吃点饭,然后开车送你回家。回家后好好地过日子,别再赌了……噢,对啦,我还有个小麻烦,需要你帮忙……具体的事儿,见面骆汉全详细和你说。”
“谢谢表叔。”宁光灿的心也是肉长的,这位远得不能再远的表亲,对自己如此关心、够意思,他十分感激,拿到1万元,立即就回老家兴隆镇……翻盖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房屋,给老母亲买些扎痼(治疗)腰腿疼的药。
然而,他没有一点儿做这些事情的机会了,死亡在傍晚步步逼近,他全然不知。他的最后的善良也只能作为想法、或未了的心愿留在人间了。
骆汉全开车来接走他,在一家叫君再来的小餐馆吃饭,点了几个菜。对于宁光灿来说,最后的晚宴很丰盛,他爱吃的白肉血肠,小餐馆正好有。
“骆哥对我一直这么好。”宁光灿发自内心的地感激。
“哥们儿么,应该的。”骆汉全以饭后要开车为由,没喝酒,用菜汤代酒,也像模像样地同宁光灿碰杯——他舀勺汤碰宁光灿的酒杯,半斤装的高度数白酒,宁光灿干得所剩无几。
从小餐馆出来宁光灿的身子有点儿摇晃,脚落地如踩在棉花包上一般,脑袋木木的,他极力想一件事楞是没想起来,他说:“骆哥我喝多了,晕乎乎的。”
“到车上坐一会儿就好了。”骆汉全搀扶一把走路趔趔趄趄的宁光灿,替他打开副驾的车门,“坐在前面,我俩好好唠唠嗑。”
宁光灿能够承受4两白酒,多这么一两倒没醉,但反应明显迟钝了。骆汉全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说:“有人找你表叔的麻烦。”
“谁?胆太肥了。”宁光灿终于想起他先前没想起来的事,表叔说要他帮忙做一件事的。“骆哥你说咋整他吧?”
“他叫霍二儿,”骆汉全胡编个名字,“老扬言要废你表叔,今晚咱俩……”
“还像拍死曲忠锋那样,”宁光灿扬了扬硕大的手,“找块石头就成。”
“不行,不行。霍二儿习过武,你到不了他跟前。”
“那咋整?”
“你忘了……你家的猎枪挺准的。”骆汉全说出打算:回家取猎枪,到霍二儿住的地方找他……他说,“到时候,你就听我的安排。”
由于时间还早,飀飀夜风中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