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逃-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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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
“问过她签情约的目的吗?”
“我原以为是表明真意什么的。”她扬起同杯中酒液差不多的红颜色的脸,说,“她说她不知为啥签这样的协议书,反正是黄承剑叫她签的,他事先为她拟好了协议书的内容。”
洪天震琢磨黄承剑撺掇柏小燕签协议书的用意。夏璐的死可能就是邢怀良为和小情人柏小燕走到一起而采取的凶残手段所致,障碍消除,他们之间关系一片平坦,还签什么情约?问题是黄承剑为什么在这种情形下让柏小燕签多此一举、毫无意义的情约。心血来潮、戏谑吗?凭自己对黄承剑的多年了解,他做事历来是严谨的,滴水不漏,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想他的用意在她的身外。”林楚道出一句很有见地的话。
她的话像一道强烈日光刺破云雾,他眼前豁然开朗,黄承剑让柏小燕签的情约,很可能是盯住邢怀良的财产,他和柏小燕到达所谓的岸需要这些的……阴谋夺取,他很不愿使用这个词。如此情形下,只好使用了。“他阴谋夺取邢怀良的财产。”
“我是这么看的。”她说,“柏小燕懵然不知他的意图。她说自己是玩具女人很对,没有思想,任人摆布、操纵。或许堕入情网的女人都这样头脑简单。”
第十九章 改脸换面(8)
“据你观察她对黄承剑的了解有多少?”
“所知甚少。当然她对河沿社区17号楼里的秘密一点都不知晓,还以为他除她再没别的女人……”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呢?”
“前提是她对我绝对信任……否则,那真的要打草惊蛇了。”她见他投来疑惑的目光,说,“你这眼神看我?对我完成任务持怀疑态度?”
“正相反,我再也不能拿你当小耗子看了。”他往她的杯子斟红酒,“一直拿你当没长大的小孩子,显然是我错了。”
“我可不接受你的道歉。”她给他的杯子斟满啤酒,说,“其实我很感激你小觑我,我像一棵藤蔓,你一次次砍——小觑,我就会长得更快。长期以来,你忽略了藤蔓生长的特性。来,姐夫大人,小妹敬你一杯!”
“老姨别喝醉了,你还没给我讲什么是少女不宜呢!”渺渺揿下林楚端起杯子的胳膊,“别喝了,老姨!”
他看明白女儿是受人指派,出来干涉。林楚的确进入微醉状态,快要接近酩酊。他说:“不喝啦。林梦,你来收拾一下桌子。”
“男子汉喝酒耍赖?”林楚舌头发硬,半是酒话了。
“我家的炕柜早已当劈柴烧了……”他说句玩笑话。
5
“对不起,我不能破坏行业规矩!”谭院长冷冷地说。
这是3天来第六次来完美整容院,丁广雄、小路一次次碰钉子,一次一次再来,那架势有点锲而不舍了。
“谭院长,我们为一个刑案……”丁广雄耐着性子说,他做了6次不行就10次,10次不行就百次的持久准备,即使踏平整容院的门槛也要啃下这块骨头。
“我不是不配合公安工作,作为公民我有责任向你们提供犯罪线索和作证……”谭院长说。他的情绪不稳,就去整理他的假发,缺欠美的地方——额头边缘,光秃秃的有那么几棵头发。“我们必须替顾客保密。”
小路从第三次发觉谭院长整理假发就想了:完美整容院院长,为何不先把自己整完美喽?
“我们尊重您的为顾客保密,既然花钱修改容貌,不完全出于完美身形,必然有其难言之隐,有其不便告人的原因。”丁广雄心平气和地说。尽量站在对方的立场说话,不这样做,此次谈不上几句,又要被轰赶出来。“我理解您把信誉看得很重要。”
“现在整形机构遍地都是,我们整容院能够在全国有名气,主要靠良好的信誉……你们东北人千里迢迢来我院,就说明了这个问题。”谭院长态度明显好于昨天,他让护士给丁广雄、小路每人一瓶矿泉水,这也是对不速之客的最友好的表示。他说,“你们的工作热情着实令人钦佩,非典时期往这边跑……”
“完不成任务,我们也回不去。”丁广雄向他透露一点打算,等于告诉他:你不说,我们就不走。
“到我们这里来的,我们只负责按顾客要求整形……我们之间签署协议,其中一条就是为顾客保密,否则视为违约,我们要赔偿人家精神损失费的。”谭院长仍然重复他不说出真相的理由。
“我想大多数顾客是这样的,五官先天不足,经您院精心、妙手修补,特别是那些抬头纹,眉间纹,去掉了人就年轻了,美丽了。”丁广雄使出全身解数,顺情说好话,以期取得谭院长的好感。
人都喜欢听赞美的话,丁广雄一番恭维、美言终于有了效果,谭院长说:“我是做过一个叫冯萧萧的东北女人的面部整形术。怎么,她?”
“牵涉一起犯罪案。”丁广雄一脸严肃。
“能否透露一点她的……”谭院长想听听东北刑警关于他的顾客的事情,“与改脸有关?”
“她换副面孔为掩盖罪恶,逃避法律制裁。”
谭院长感到惊讶:“呃!”
“事实上我们已经找到同冯萧萧一起做整形的刘稚菲,就是和冯萧萧互换身份证的那个。”丁广雄说,直觉告诉他,谭院长准备说出真相,于是坦率地说,“一开始我怀疑你和他们是同伙……”
第十九章 改脸换面(9)
“你们来的第一天,我就发觉你怀疑我。”谭院长解释他感觉的根据:“由于我从事的职业的关系,一见面便可捕捉到一瞬间一闪即逝的‘神’,它往往是人内心最隐秘东西的泄露。”
“刘稚菲已经向我们讲清相互冒名顶替的经过,找您,为证实她所讲的真实性。”丁广雄说,“您的证言更确凿有力。”
“好吧,”谭院长不想再隐瞒什么,“她不是自己来的,一个自称是冯萧萧的丈夫的男人陪着来的……”
两个东北大块头杵在广东人谭院长面前,他张目瞋视感到泰山压卵,巍峨而沉重。他恇怯:“先生您?”
男人眨巴了一下眼睛,指指身旁的女人,语言直直地:“给我妻子整容。”
谭院长望着东北女人,秀眉慧眼,丰满的樱唇尤为突出,肌肤雪白,她基本上没缺欠。他试探问:“面部,还是?”
“面部。”女人代男人回答。
谭院长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找毛病,无疑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按本院面部整形的项目寻找瑕疵:切眉、祛眼袋、隆下颌、丰耳垂、酒窝术、填平凹陷处……哪一项手术都是画蛇添足,是对美丽的破坏。他说:“不知您做哪个方面的修改。”
“整张脸,”男人朝自己瘦削的脸部比划,“换一张脸皮。”
“噢,我明白啦。”谭院长弄懂来者的目的,“你们希望改成什么样子,比如像谁,影星、球星、歌星……”
“我们不是追星族,随便?”男人说。
谭院长几年中做了多例整容手术,来者都希望使自己美丽,用手术刀阻挡光阴之手塑造的苍老,使青春依旧。面前这两个人他们只要求改变原来模样,那个男人简直就是破坏生物的罪魁祸首,他要破坏美丽!
“能做不能做?”男人极没耐性,北方汉子的粗野、豪横铺展在南方人面前,“说句痛快话。”
“完全可以啦,”谭院长闻到来者身上散出浓郁的金钱气味,广告起他们的整容院来,“无痛无痕改脸型,为您塑造完美新面孔。”
“多少钱?”男人问价。
“8万啦。”
“太贵喽。”女人讨价,“优惠一点。”
“嗯,7万8可以搞定,不能再少。”谭院长很精明。
“就8万,给你8万。”男人执拗道。
或许是北方人的慷慨,两千元使谭院长打谱为他们额外做点什么,核计一下。说:“重要的问题不知你们想过没有?”
“问题?”
“面目皆非后,身份证怎么办?”谭院长提出一个很实际的问题:“现在处处要用身份证,没它不成的。”
男人和女人相互对视,这确确实实是个重要问题。面容改了,警察认不出来。但是,拿出身份证看看,你是谁?
“有办法吗?”男人语气缓和些,“请您指点。”
“参照变性手术的作法,术前到当地派出所,请示他们同意并出具证明,日后好重新给你办理身份证。”谭院长再一次显露出聪明,他已从来者的表情看出,他们逃避的正是派出所、警察什么的。不难下这一定论:拥有一张姣好的脸皮而破坏它——改变原来的模样。显然逃避畏避,大都是负案在逃……他一针见血道:“你们不想找派出所,但需要身份证。”
“你当过警探?”男人窥察谭院长身后撂着白布帘的一个房间,一直地盯着。布帘轻微地拂动,他认定那不是风吹所致。他蓦然感到布帘后面潜伏着危险。他以极敏捷的姿势,谭院长未来得及闪避,觉得一阵风从身上刮过。他掀开白布帘:一个惊吓得脸色像贫血般苍白的女人出现。
“你是谁?”男人咄嗟道:“躲在这里干吗?”
“她叫刘稚菲,”谭院长说,“她也是来整容的,也需要身份证。”……
冯萧萧的神秘面纱完全被揭开了。
“我亲自给她们俩做了面部整容手术,容貌互换,身份证也互换了。”谭院长说。
第十九章 改脸换面(10)
“记得那个东北来的男人叫什么名字吗?”丁广雄问。
“晓得,晓得,孙德宝。”谭院长说,“你们跟我来。”
丁广雄和小路随谭院长转到另一个院落。在一个房间里,谭院长说:“冯萧萧住在这里,瞧!”他显出心有余悸,指着床头,“他用一把长长的尖刀刻的,他让我记住这个名字,如果我敢把他妻子修改脸的事情说出去,就杀死我们全家,东北人好横呦。”
木床头扭扭歪歪刻着孙德宝三个字。丁广雄已想到孙德宝就是毒枭橡皮无疑。他说:“你别怕他,这辈子他再也……”
“枪毙啦?”谭院长问。
“病死的。”
当天,丁广雄给洪天震打电话,告诉他:证据拿到。
“广雄,怎么听你哈欠连连的,说话有气无力的?”洪天震问。“哪不舒服?不会是发烧吧。”
“您放心,没得非典。只是太困,洪队,我们睡一觉再给你打电话。”丁广雄说。
6
就在洪天震接到丁广雄从深圳打回电话的前两个小时,一辆轿车跟踪另一辆轿车到河沿社区。
“你看,他下车了。”跟踪而来的林楚对柏小燕说,“17号楼的4单元302室住着一个女……他就是到她那儿去。”
“是你先前对我讲的那个神秘女人吗?”柏小燕问。
今天,按洪天震的布置,同柏小燕相处日益亲密的林楚将黄承剑和一个神秘女人暗中往来的事情透露给她。
洪天震特意叮嘱:必须在柏小燕对你十分信任,并对黄承剑所作所为产生怀疑的情况下,方可告诉她。方式方法你自己定夺。
林楚也冥思苦索,最后决定带她跟踪黄承剑,抓住时机告诉她……
跟踪一整天。傍晚,黄承剑驾车到新客发超市,也就是那天林楚同丁广雄跟踪黄承剑,发现他购置大量食品后去河沿社区的那家超市,判断他今晚可能又到神秘女人住处去。
黄承剑这次所购食品大大超过他们见到的那次,超市的服务员帮助他提拿到的车子上,像似还有一个天燃气炉灶的东西搬上车。
黄承剑驾车在三角广场转弯时,林楚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她对她说:“在你之前,或者说他始终同这个女人来往。”
“你见过她吗?”
“远距离,没太看清脸。总之她个子很高……”
“林楚,凭你们刑警眼光看,他们是什么关系呢?夫妻?情人?性伙伴?”
“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看,他的妻子去世后,他没再成家,妻子自然排除。性伙伴也不是,他大量给她弄生活用品,像似在过日子,不是求一时之乐的男女所为。至于情人吗?在说不清是什么关系的情况下,男女亲密接触,只能说是情人啦。”林楚说,她确实没弄清黄承剑同那女人的关系,“我没说错的话,他正要去河沿社区,那个女人可能下楼来帮他拿东西,你大概能见到她。小燕,咱可事先说好喽,不管出现怎样场面,你必须听我的,保持沉静,不能暴露。”
“听你指挥,我保证。”
黄承剑将车开进河沿社区停在17号楼下,他下车拎些东西上楼。再过一会儿,果真有个女人随他下楼搬东西。
“是她吗?”柏小燕问。
“正是。”林楚发现一双尚还说不清楚目的视线朝她俩的车子扫来,说,“小燕你身子尽量靠在座椅上,社区的保安在向我们这里张望。”
柏小燕身子向后靠,眼睛一直盯着搬东西的女人。
她拿些东西随黄承剑上楼去。
“她一定很漂亮。”柏小燕情绪低沉,败兴的样子,“我始终蒙在鼓里……想想自己真可笑。”
“结论下得还过早,我们还没弄清他们的关系……”
看起来,他们是最后一趟下楼了,黄承剑锁好车门,同她消失在楼道口。
“我们走吧!”柏小燕心烦意乱,面带愠色,“走哇林楚,你不想让我发疯吧?”
第十九章 改脸换面(11)
“小燕,得等等,要看他是不是……才能证明。”林楚正按自己的计划做,她说,“半个小时他不出来,你给他打电话……真假一试便知。”
“你非要折磨死我。”柏小燕极不情愿呆下去。
在一往深情的男人走进另一个女人秘宅,眼睁睁望着他们、揆度他们之间可能发生的事情,何人不恼恨?不怨毒?
“小燕,你让我忍耐、克制,置若罔闻?”
“我曾经有过你此时此刻的感觉,怨怼,甚至悲恨……”林楚敞开心扉,“其实我们俩面对的,所经历的是同一个男人。”
“你在编故事,怎么可能是他呢?”柏小燕震惊,继而是茫然不解。
“我在高三的时候……他从绑匪枪口下救出我,他却因我负伤,险些丢命。小燕,一个人走进你心里,成为你的偶像,你还会顾忌什么吗?我把最初给了他。”
“天呐!”她愕然。
“你觉得我那样做是不可思议?”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后悔吗?”柏小燕问。
“至今我都认为我没有错,你也没有错,我们都真实地爱过。”林楚说,“我始终没有告诉你这些,因为怕你怀疑我找你是出于一种衔恨,拉你同仇敌忾……”
“可是,我们除了恨,还有什么?”
“责任,一种责任。”林楚精确地表述自己的所作所为,说,“也许你认为我有点慷慨陈词吧?其实真不是嗟悔无及的挟嫌报复……小燕你相信我吗?”
“不相信我会和你跟踪他?我和他大概就是你所说的爱过,近一时期,他的行为有些鬼祟,令我疑虑……同你来,我也是为看清他的真面目。”
明亮的天色在半个小时里奄忽变得黯淡。仍不见黄承剑下楼。
林楚说:“你给他打电话,一定这样说……”
“喂,承剑,你在哪?”柏小燕按林楚说的,拨通了黄承剑的手机。
对方回答:“我正在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