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快哉风-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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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宋拍案而起,怒道:“欺人太甚!风云,这件事也未必便不可解,你先冷静一下,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们一起来从长计议,血魔再狠毒,终不过是一个人,他想挑战整个中原武林,哼,太过不自量力!”
谢靖泽与薛乘龙点头称是,心中都激起了极大的愤慨,决心要与血魔抗争到底,为中原武林彻底铲除这个祸根!
薛宋看了薛乘龙一眼,道:“乘龙,我还有一些事需要跟二位掌门商议,你先去休息吧。”
薛乘龙知道父亲还需向楚风云了解许多详细情况,这些事说出来可不好听,自己身为晚辈,当然不便在场,于是恭敬应了,退出密室。
回到自己屋里,薛乘龙想了很多,楚风云刚才吐露的事情使他的大为震惊,怎么也想象不到堂堂一位华山派的掌门人、武林盟的副盟主,竟然会受到如此难以想象的折磨,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被迫以男娼身份接客,还是三十三个月零六天,受到了最少三百三十个男人的凌辱,这简直太……
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
太不可思议!!!
这件事内情颇多,薛乘龙直觉楚风云的话仍有保留,比如,血魔为什么单独找上他们三个人复仇?他说是当年他们给过血魔更深的伤害,这伤害是什么呢?血魔又为什么会提出这么匪夷所思的复仇方式?难道只是为了羞辱他们?又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极端的羞辱方式呢?而楚风云等三人,竟然也同意了!
虽说他们是因为受到威胁,亲人门下被下了毒,强迫他们受辱,但三年多的时间,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向武林盟友求助啊,还有,江铁树死的时候,说希望能够赎了自己的罪,不要连累家人,他要赎的是什么罪呢?难道说是因为他自觉心中有愧,所以才忍辱负重,独自承受了这三年的苦难?
可是,他的死法,也委实太过难堪,死者已矣,盖棺定论,可他的家人门下数百之众,虽然逃过了一劫,但这活着所受的罪,难道就少么?自从这件事被揭露,铁旗门顿时名扬江湖——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黑道中人将此视为茶余饭后的笑料,肆无忌惮地耻笑江铁树、耻笑铁旗门,连正道人士也所知甚详,铁旗门诸人几乎不敢出门,走到哪里都怕受到嘲弄,恨愧难当。
然而,如果江铁树真的抗争了,难道情况就会更好么?看看两仪门童孝平之死,他无法面对像江铁树那样的难堪,引火自焚,虽然暂时逃过了那公开的羞辱,可全家九十余口,连同门下弟子及其家人、亲友,被杀三百多人,血流成河,这……可能也是他没想到的,或者不敢想的吧?
想到楚风云失态的痛哭,想起他哭泣着嘶喊:“我不能死,我不能自杀,我……我不敢……”
薛乘龙心里沉甸甸的,满心的激愤,怎么能这样强迫别人痛苦,怎么能这样无法无天地胡作非为!这血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管他是谁,逆天而行,必受天遣!
武林的正义,绝不能被邪恶所吓倒!
薛乘龙紧紧握着拳,暗暗下了决心。
此后的调查便有了明确的方向,薛乘龙命武林盟的属下严密监视暗影,并设法捉几名暗影的手下来询问。不料暗影的杀手都极硬气,一旦被逼到了绝境,立即自杀,绝不留下活口,倒让武林盟的人大出意料之外。白白与暗影结下了梁子,却得不到任何实际的情报。
一日薛乘龙率五名部下赶夜路,在一处山间遇袭,敌人利用山谷间的黑暗布下陷阱,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薛乘龙的命!
五名护卫拼死将薛乘龙保出山谷,冲过了三道封锁,到最后薛乘龙身边只剩了一名护卫,而对方的杀手却尚有七人。
双方对峙,薛乘龙身上溅满了鲜血,有他自己的,更多的则是别人的,他数年来经历过无数次拼斗,这一次却是最为险恶,对方不计一切代价,就是要将他置于死地,看来能否闯过今日这一关,要看天意了!
“请问你们是暗影楼的手下吗?”薛乘龙右臂负伤,将剑交到左手,微笑着问道。
对方见他浑身浴血,竟然还能谈笑风生,也是颇觉意外,但无人回答他的问话。
“最近武林盟与暗影楼产生了一点误会,我们并非要对暗影楼不利,而你们那几名兄弟也是出于误会,不肯跟武林盟有任何接触,便自杀身亡,实在可惜,这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情况。”薛乘龙诚恳地道。
还是无人答他,对面七人中有人打个讯号,七人同时跃起,闪电般扑了上来,七柄长剑直取薛乘龙要害!
其实薛乘龙如何不知自己的话完全是对牛弹琴,刚才不过是争取这片刻的时间来调匀气息罢了,他内力流转,猛地一声暴喝,金龙剑脱手飞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弧光,只听得一声惊呼,七名杀手已经被斩做了一十四截!
这是腾龙堡薛家的家传绝技“飞龙在天”,以气驭剑,飞剑伤人,若不是内力达到极高的境界,绝对无法运用自如,而且此式极耗真气,薛乘龙虽然一举歼敌,自己也摇摇欲坠,几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仅余的那名护卫跃过去帮薛乘龙拾回长剑,刚一转身,低吼了一声,仆地而死,金龙剑脱手飞出,掉落在山石之上,在暗淡的星光下闪着微弱的寒光。
山林之后,缓缓走出四人,遍体黑衣,面蒙黑巾,手持长剑。
薛乘龙心中一凉,知道此番无法幸免,苦笑了一下,抬头望天,天际一丝月牙正穿过云层,离满月尚早,不知怎的,他心中竟又想起了那月下的少年,天宁,他现在何处?
四名杀手猛扑过来,薛乘龙不肯束手待毙,勉提一口真气,向后纵出,忽然身子一轻,被人从身后提起,向旁边的山林中蹿了过去。
这一下变故大出薛乘龙意外,那几名杀手也惊讶不已,急忙追了过来,这人轻功极高,手里提着薛乘龙的身子,如提婴儿,在林间闪转腾挪,纵跃如飞,薛乘龙被他拿住大穴,动弹不得,这人又对他甚不爱惜,随随便便提在手中,穿林过树之时,被枝杈划得遍体鳞伤。
不多时已翻过山岭,来到一处山谷,那人带着薛乘龙钻进一处山洞,将他往地上一扔,自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洞中伸手不见五指,薛乘龙自看不到他的相貌,觉得此人行事古怪,笑道:“不敢请问恩公尊姓大名?乘龙今日遇难,多亏恩公相救,感激不尽。”
那人毫无声息,若不是薛乘龙耳力极佳,听得到他悠长的呼吸声,真要以为洞中再无别人了。
“恩公?”薛乘龙又叫他一声,心下奇怪,那人却只是不理,也不离开。
薛乘龙心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觉得此人行事太过诡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对自己并无恶意,否则也就不会大费周折将自己救出了。
片刻之后,谷中微有声息,似是几名暗影的杀手寻了过来,那人“呼”地一声跃出洞去,故意弄出声响,向西扑去,几名杀手立即追踪过去,薛乘龙凝神倾听,却没有交手的声音,想来那人只是将人引走,无意恋战,他的轻功比那几名杀手高得多,逃走自不成问题。
奇怪,他是谁呢?
薛乘龙虽然根本没有看到他的人影,但莫名地觉得此人身法有点熟悉,肯定是他认得的一个人,但他的朋友救了他,又怎么会不出声呢?而且薛乘龙明显能感觉到此人虽然救了自己,却仿佛极不情愿似的,连把他扔在地上的动作,都粗暴的很,差点摔断了他几根肋骨。
究竟是谁啊?薛乘龙苦笑着想,不管怎么说,人家确实是救了他,不然的话,腾龙堡的薛大公子,今晚算是交待在这荒山野岭了。
15
一座青山之下,大路蜿蜒,路边有座茶棚,在这炎炎的烈日下遮出一小片阴凉。
远远的大路上驰来一匹白马,马上一人身着白衣,头上戴着一个样式奇特的白头巾,垂有白纱,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的面容。
时将正午,日头毒辣,那人似是渴了,在茶棚前勒住了坐骑,却并未下马。
“客官,快进来喝口茶歇歇气儿,我这里有水,可以给马儿也饮些。”卖茶的小二殷勤地迎了上来,小本生意,靠的就是和气,虽然这人形容怪异,小二也没少了半分笑脸。
那人迟疑了一下,才下了马,径自走进茶棚,小二急忙上去牵住马缰,又招呼自己妻子:“孩子他娘,有客人来了,快送凉茶上来。”
正在棚后忙活的一名村妇探头进来,看到桌边的白衣人,惊了一下,忙去洗净了手,又把茶壶茶碗用清水洗了又洗,方送了上来,恭恭敬敬地倒了茶,垂手立在一边。
白衣人看着眼前的粗瓷茶碗和里面的半碗红色茶水,半晌没有动,小二和妻子立在一边,知他是嫌粗粝,眼看着人家白得像雪一样的衣衫,脸上便红了起来,手足无措。
“实在对不住,我们这乡下小地方,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小二哥嗫嚅地道,又用手里的抹布用力擦拭桌子,想让这里尽可能显得清洁一些。
白衣人抬头看他,虽然隔着面纱,小二也感觉到他的目光,脸更红了。
“谢谢。”声音甚是年轻。
小二一怔,这声音,真好听啊,清澈得像山间的泉水一般。
白衣人端起茶碗,掀起面纱一角来喝,动作优雅,想是渴得紧了,竟把半碗粗茶一口气喝到了底。
见他放下碗,小二忙又给续上茶,陪笑道:“天热,我们这茶加了自家种的薄荷,最是清暑滋润,您再多喝一碗。”
那人也不多话,又喝了下去,放下碗,轻轻地道:“谢谢你们。”然后起身走出茶棚,小二忙跟出去,帮他解开马缰,白衣人轻盈利落地上了马,向他微一点头,一抖缰绳,那骏马四蹄撒开,眨眼间去得远了。
小二夫妻微笑着望他的背影,半晌他妻子才想起来,道:“当家的,他没给茶钱。”
小二也怔了一下,笑了起来,道:“是,你看咱们,都忘了要,这人像也是个大户人家出身,在外喝茶竟不知道要给钱的。”他摇了摇头,又笑道:“一碗茶,值得什么,便是走路的人渴了来讨一碗,咱们也会给的,是不?何况还是这么个天仙一般的人,平时请还请不到他喝呢。”
两人相视一笑,又各忙各的去了,普普通通的人,过着平淡无味的日子,偶尔有这么一件事,也算是他们生活中的奇遇了。
只是等他们忙了一会儿之后,一抬头,赫然看见刚才白衣人坐过的椅子上出现了一锭金元宝!
两人惊得张大了嘴半晌合不拢来,惊疑不定地到处观望,四下里太阳明晃晃的,又哪有半个人影?
“当家的,有鬼……”
“别胡说,是神仙显灵!”
“是,神仙显灵……”
小二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那锭黄金,沉甸甸的,怕不有五十两重,他又惊又喜,喃喃地道:“发财了,咱们发财了!”
“是那个……那个穿白衣服的孩子?”
“不知道,不过看他那个样子,说不定是菩萨下凡吧?”
“看来神仙是真有的,好心一定会有好报啊!”
小夫妻在大路边跪了下来,诚心诚意地感谢菩萨,欢天喜地。
天宁骑马跑了大半天,又累又饿,半路上虽然喝了一点茶,但饥火更盛,何况他从没有大白天在外面呆这么久,身体又累又痛,皮肤好象要着起火来一般。
前面出现了一座城门,他信马由缰进了城,随着人流走了一阵,人越来越多,他下了马,有点无措地四处张望着。
平生头一次单独出门,他身边的事向来都由哈力克一手包办的,从没用他费过半点心,现在可怎么办呢?单是这肚子饿,就成了目前最大的问题。
他站在街心张望,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众人围观的焦点,他一身华贵的白衣,白纱蒙面,走路时有神仙踏云的风度,牵着一匹高头骏马,鞍辔俱是镶金嵌玉的,华丽非凡,怎能不引人注目?
街上人行人都停下来看他,越围越多,天宁很奇怪,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围着他,但他向来对身外之事毫不在意,自顾向前走去,人群让开一条路给他,但还是跟着他。
路过一个街角,天宁看到一个老年乞丐衣不蔽体地躺在路边,伸着一个破碗,哀哀地求告,他的形象是那么凄惨,然而没有人看他一眼。
天宁心里很难过,他肚子正饿得厉害,而这又老又穷的乞丐不是更可怜吗?他所受的教养使他立即想要向这个人施舍,可他手边什么也没有,于是他脱下自己手指上一个镶宝石的指环,丢在了乞丐的破碗里,说道:“安拉怜悯世人。”
那老乞丐以及围观的众人都惊呆了,这宝石环指在阳光下闪着璀灿的光芒,价值不菲,这少年竟然随手就给了一个乞丐!
突然一个泼皮冲上去抢了指环就跑,老乞丐急忙抱住他的腿,拼命大叫起来,旁边的人有拉架的,有抢指环的,场面顿时乱做了一团。
天宁被混乱的人群拥来推去,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手里的马缰,再回头的时候,马已经不见了,周围都是嘈杂的人群,他又惊又怕,想逃走又挤不出去,正急得没有主张,忽然一只手牵住了他的手,道:“跟我来,我带你出去。”
天宁头晕脑涨,只想快点离开此处,便点了点头,那人用力推开人群,带他闯出了重围。
转了几个弯,终于摆脱了嘈杂的人群,那人回过头来,笑道:“你要到哪里去?”
他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目英俊,气宇轩昂,衣饰华丽,双目灼灼。不知为什么,天宁不喜欢他,甩脱了他的手,道:“不知道。”
那人被他甩开,也不生气,只笑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随从下人呢?”他见天宁这般气质风度,早知他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不知为什么落了单,一看就是个不通世务的。
天宁摇了摇头,不想答他,转身走开。
“你去哪里?”那人又跟了上来,伴着他走。
“我饿了。”天宁其实不想这么说的,只是实在饿得难受,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口,引得那青年莞尔一笑,道:“先去我那里吃点东西,再送你回家好不好?”
天宁犹豫了一下,反正也无处可去,又怕见那些混乱的人们,便点了点头,那青年大喜,忙在头前带路,穿过几道巷子,在一处大院墙的后边推开一扇小门,道:“请进,这里就是我家。”
两人穿过一个大大的花园,来到一处院落,院内花木扶疏,清洁雅致,显然主人生活颇为优渥。
那青年引他进了屋,微笑着道:“这里是我的书房,请坐,我这就命人送饭菜过来。”
天宁点点头,也不客气,便在桌边坐了下来,好奇地观看墙上的字画。
那青年见他身形苗条,体态优雅,虽看不到面目,但可以想见是个倾国倾城的人物,眼光不由得更亮了,强自镇定心神,亲去安排茶饭。
不多时他回进屋来,后面两名丫环端着托盘,把各种茶点摆了一桌子,青年笑道:“饭菜一时还不便得,先用些点心吧,这是明前的碧萝春,不知你喜不喜欢?”
天宁早饿得狠了,也不挑剔,看看眼前的茶点,倒是正宗的苏式细点,做工精致,便点了点头,伸出双手。
他态度自然,静静地等待,那青年一怔,随即明白了他是等人给他洗手,忙吩咐丫环去端了水来,也不让她们动手,自己亲自给天宁净手,拿着他细腻如凝脂的小手,只觉得心中一荡,几乎舍不得放开。
慢慢地给他净了手,拿软布巾子拭了,天宁便开始喝茶吃点心。青年自己不吃,只坐在旁边看着,一边殷勤地给他斟茶,陪笑说话,天宁自顾吃点心,也不理他说些什么。
那青年自我介绍,姓李名绍阳,是这淮阳城巡抚的二公子,今年二十二岁,尚未娶妻。
天宁哪里管他姓甚名谁?他胃口浅,各样东西只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