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快哉风-第2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叶迦大师道:“二十多年前,江湖传说有个来自于西域的绝美少年,名叫天鹰,他掌握着西域一个巨大宝藏的所在,得到这个宝藏者,富可敌国。”薛乘龙这才明白南山散翁所说那句“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真正含义,原来血魔之所以成为众矢之的,最根本的原因竟是由于宝藏!此次武林各派聚集,连日来俱是商议如何擒拿血魔,各路豪杰义愤填膺,对血魔的恶行深恶痛绝,都说要对他严惩不怠,但并无一人提议将他当场击毙,现在想来,竟也都是因为惦念着他所掌握的秘密宝藏!血魔当年在中原行走,素喜奢华,动辙一掷千金,此次重回中原,所作所为也是极尽铺张,单看他在数年之间修建出极为富丽奢侈的暗影楼基地,就可见其财力一斑。这些财富的出处,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西域宝藏?
多日来谢靖泽调兵遣将,把云海山庄布置成了天罗地网,又以天宁为诱饵,单等血魔现身,只要他敢来,真是再无任何逃生的可能!各路武林人物摩拳擦掌,倾力合作,同仇敌忾之紧密程度远胜任何一次武林大会,这原因么,只怕也是因为天宁、因为血魔、因为那神秘的西域宝藏!
至于提前离开云海山庄的部分武林人士,则可能是真正无意于宝藏者,不愿意趟这混水。
薛乘龙心中闪电般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又问:“那天宁体内这毒,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血魔当年身中多种剧毒,以至于传给了他的儿子么?”
叶迦大师道:“也只能做此解释了,按理说这些剧毒单只一种便足以致命,不过同时中了数种剧毒,毒性相冲相克,反倒不会立即发作,可是如无对症的解药,时间稍长,药性便会猛烈发作出来,药石惘治,我猜可能是血魔当初并未得到各种毒物的独门解药,而是得到了什么灵异的药材,暂时保住了性命,之后又大量服食多种珍贵的解毒药物与补品药材,所以才克制住了毒性,只是这毒缠绵入骨,却是再也无法祛除的。”
薛乘龙骇然道:“所以天宁一出生就带有了这种混合的毒素?”
“是,这毒混然天成,已经与他的血肉生命紧紧联系在一起,无法去除。”叶迦大师叹了口气。薛乘龙得知天宁这毒无法可解,心中一惊,问道:“那……他的寿命可受影响?”
叶迦大师道:“他体内的毒极是特殊,按理说他绝不可能存活,只是他幼时应该有过什么奇遇,为他调治身体的人手段又极高明,给他用了大量的珍贵药物,所以才能活到现在,不过从他体内毒素的积累情况来看,只怕他活不到二十岁。”
薛乘龙心中大恸,脸色惨白,转过了头去,不想让人看到他眼中浮上的泪水。忽听柯承谨喃喃地道:“可怜的孩子。”
薛乘龙转头看他,只见柯承谨竟然泪流满面,痛苦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全身都在微微颤抖。柯承谨向来是非常温和内敛、谨言慎行的一个人,此时见他突然如此激动,薛乘龙大感意外,问道:“柯伯伯,您……”
柯承谨猛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出门去,薛乘龙追到门边,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满腹疑窦地回过头来,只见叶迦大师叹了口气,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薛乘龙心中疑惑太多,反而不知从何问起,怔在了当地。
回到天宁所住小院的外头,忽然听到院内吵闹,他忙赶过去,看到乱哄哄一群人正围在葡萄架下,亦玄道长洪亮的声音喝道:“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许放肆!”
薛乘龙轻轻分开众人,挤到前头一看,天宁正坐在树荫下的石桌旁边,面色冷傲,碧绿色的眼睛冷冷淡淡地望着身前的众人,看不出喜怒。西域众护卫面色如冰,围护在他身边。
“怎么回事?”薛乘龙向亦玄道长问道。
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我们锦峰被这妖人下了毒,一定得逼他拿出解药才是!”
薛乘龙这才注意到旁边站了几名女子,为首的一名中年妇人态度倨傲,正是试剑山庄的庄主夫人,她听说儿子中毒,立即赶到这里。
薛乘龙压着怒气道:“谁说是他给任公子下了毒?”
那妇人怒道:“事实俱在,还想抵赖么?”
薛乘龙不欲跟妇人争辩,耐着性子道:“任公子中毒实属意外,目前尚不知因何中毒,夫人岂能随便指认?”
谢辰风在旁插话道:“明明就是这血魔之子给下的毒,除了他,谁还可能有这么阴毒的手段,杀人于无形?”
薛乘龙道:“南山前辈已经当场搜查过,他根本没有任何毒物,如何害人?单凭猜测,不足为信。”南山散翁点了点头,示意他说得不错。
亦玄道长也道:“没错,当时我们都在场,任夫人不信薛公子,难道还信不过我和南山老儿吗?”他心中不满,口气已颇不客气。
任夫人再横蛮,也不敢公然跟武当派的掌门人过不去,只得道:“不敢,那咱们就要请谢盟主出来主持公道,非得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又狠狠瞪着天宁,冷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长得如此一副妖媚惑人的模样,天生的淫贱!哼!”任锦峰中毒的情形,想来已有人对她说过,任锦峰对天宁轻薄调笑,用了他的茶杯,因而中毒,任夫人心里,自然不会怪自己儿子轻佻,却怪天宁不该惑人。
天宁脸上变色,凝眸看她,眼睛里微微闪出寒光。薛乘龙怒道:“任夫人,请自重!”
任夫人究竟不敢在盟主公子的面前过于放肆,冷笑了一声,转身便走,她带来的十余个人一拥而散,只留下谢辰风等数人。
谢辰风斜眼瞄着薛乘龙,冷笑道:“薛大公子如此护着他,莫不是也被他迷住了?”他自第一眼见到天宁,心里便再也放不下他,日日夜夜,都在想着这美丽的少年,几乎着了魔一般,尤其是知道天宁身系那神秘的西域宝藏,他更是志在必得,偏偏始终捞不到机会接近天宁,他跟父亲要求过数次,只得到了谢靖泽严厉的斥责,而薛乘龙却可以大大方方地接近天宁,一想到他可能早就近水楼台先得月,谢辰风恼恨得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美不迷人人自迷,这句话用在谢辰风的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天宁与他几乎没有任何直接的接触,对他也丝毫未曾假以词色,但他就是一厢情愿地、热切地爱慕上了天宁,贪婪地想要把他据为己有,望着天宁那绝美脱俗的面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扑上去把他抱在怀里,好好地抚摸、细细地品味!
薛乘龙见他眼光中透出强烈的忌妒,已明其意,反倒安下心来,正色道:“谢公子说话可要注意分寸!乘龙是奉令尊之命看守此地,况且有武当掌门和南山前辈坐阵,岂容得你如此污蔑!”这话倒是实情,他对天宁的一举一动,随时都有几双甚至几十双眼睛盯着,真正是如芒在背,片刻不敢轻乎。
谢辰风语塞,又不甘心,恶狠狠地瞪他一会儿,转过头去看天宁,但见他风姿绝世,清丽难言,自己在梦中无数次想往的人儿,虽近在咫尺却不得亲近,实在是懊恨难当,眼光中如欲喷出火来。
天宁淡淡地抬眼望他,忽然侧过头去,向薛乘龙一笑,瞬时之间,仿佛天地间的百花次第开放,霞光普照,瑞彩纷呈,薛乘龙心中一阵恍惚,还未醒过神来,却见天宁又回过脸去,向谢辰风冷冷地瞟了一眼,那眼光竟是说不出的轻蔑,直让人的心都沉到了黑暗的地底!
谢辰风大吼一声,疯了一样扑上来想抓天宁,他已气昏了头——被这样天仙一般的人儿蔑视——对别人无比温柔却对他无比蔑视,岂能不让他妒忌得怒发如狂?
亦玄道长大喝一声,双手急抓,却只来得及抓开了两名西域护卫,其余六人已猛扑上去,弯刀分六个角度刺入了谢辰风的身体,直把他扎得像个刺猬也似,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僻啪”数声响过,八名西域护卫分别被亦玄道长和南山散翁打倒,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亦玄道长一把揪住天宁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眼光中如欲喷出火来,怒道:“你!你……”却再也说不下去。
南山散翁忙道:“快放下来!你力道太重,他怎禁受得起?”
薛乘龙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呆楞楞地立在当地,也不知心中是何感想,方才这片刻之间,他仿佛从天堂到地狱打了个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宁!是天宁不动声色就导致了这场混乱,引发了这场血光之灾!他甚至没有动一根手指,只凭一笑一颦,就弄得谢辰风失魂落魄,完全失了章法,自己撞到西域护卫的刀口上去、送了性命!
天宁!竟然是他!那个皎皎如明月的神圣少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稚弱孩子!
他……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这样?!
薛乘龙呆若木鸡,心如刀割,不可思议地盯着天宁,双手紧紧攥着拳,几乎把自己掐出血来!
“你!你这妖孽!”亦玄道长抓着天宁的衣领,将他纤细的身子提在半空,另一手高高扬起,运足了劲力,恨不得一掌将他击毙!然而,望着天宁纯净圣洁的面貌,坦然无畏的眼神,他这一掌终是击不下去!终于,他恨恨地一松手,将天宁扔在地上,掉头而去,一迭声地喝道:“走!收拾东西!马上离开这里!知会谢靖泽,我们武当派退出武林大会!”他的弟子们诚惶诚恐地应着,忙忙地随着他去了。
人群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死一般的沉寂。天宁静静地伏在地上,身上被摔到的地方痛得厉害,骨头像折断了一样,动也动不了,他倔强地忍住眼泪,一声不吭。
轻轻地,一双强健有力的手将他扶起,天宁微微地呻吟了一声,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紧紧闭住眼睛,却感到那人温柔地把他抱在怀里,叹息般地唤了一声:“天宁。”
天宁没有出声,却贪恋地把头埋进那个温暖强壮的胸膛,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慢慢定下神来。
“天宁……天宁……”薛乘龙一声声地轻轻呼唤,却并没指望天宁回答,他只是这么唤着他,仿佛这样,才能确定天宁就在这里,就在他的怀里,这个纤细的身体,这样轻、这样柔软,就像一片羽毛,又像一个幻影,似乎下一刻就会化为虚空,再也留他不住!
他心痛地将天宁紧紧抱在怀里,几乎想将他嵌入自己的身体,真实而惊恐地发现,天宁已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圣洁无邪的月神之子。
26…27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薛乘龙心痛地问道,轻轻扶起他的脸来看,小心翼翼地将他雪白脸颊上沾到的灰尘拭去。
天宁冷冷地推开他,却碰痛了自己手腕上的伤口,轻哼一声,浓黑的长眉紧皱起来,抬手看去,腕上包扎的布巾已被洇得鲜红一片。
薛乘龙一惊,忙扶起他的手,叶迦大师刚才对他讲过,天宁的体质非常特殊,常人皮肤上割破一个小伤口,很快便会痊愈,而他则数天都不能愈合,如果处理不当,极易感染,后果严重。
天宁想挣开,却敌不过他的力气,怒道:“放开我!”
薛乘龙苦笑一下,心想:若我能放得开倒好了……
不理他的反抗,薛乘龙小心地重新为他包扎伤口,敷上叶迦大师给的特制伤药,叶迦大师说天宁的血及体液中都含有剧毒,非常危险,但只要不直接进入人的体内,却不要紧,所以接触他的时候要分外小心,不可使他的任何体液进入自己身体。
默默处理完伤口,薛乘龙忧心忡忡地望着天宁,刚才被杀的不是别人,正是武林盟副盟主谢靖泽的长子,他肯能善罢甘休?不管谢辰风做过什么不得体的事,天宁杀了他,面临的处境都是不可想象的。
“为什么非要杀他?”薛乘龙叹道:“你完全可以交给我……”
天宁冷冷地道:“你能怎样?我绝不允许任何人那样看我!”自从他明白了男人那种眼色的含义,就极其反感别人用那种目光看他,觉得简直污秽到了极处,完全不能容忍!
“可你现在的处境……”薛乘龙想提醒他现在正是阶下囚,不是高高在上的菩萨圣者,可是望着天宁那傲然的气度,觉得跟他说也没用,他是完全不去理会的。谢辰风的尸体正刺目地躺在血泊之中,谢靖泽可能马上就会赶到,怎么办?怎样才能护得天宁周全?薛乘龙觉得心乱如麻,饶是他平素甚有急智,现在也不免手足无措。
突然外面乱哄哄的有许多人跑来,他心头一紧,忙把天宁向屋里推,道:“你先避一避。”天宁挣开他的手,冷冷地道:“避有什么用?”薛乘龙一呆,是啊,避有什么用?
片刻间一大群人拥了进来,竟是刚才离开的武当派众人,手中各执兵刃,神情激动,乱七八糟地叫喊着,要把天宁碎尸万段!
薛乘龙挡住众人,询问原因,亦玄道长的一名大弟子怒吼道:“让开!我们要抓那个妖孽,血魔已经到了庄外,布下毒阵,我们师尊中了剧毒,性命垂危!”
薛乘龙大吃一惊,忙问端详,原来武当派众人刚出庄子,就陷入了毒阵,数人中毒倒地,亦玄道长拼全力救出中毒的弟子,自己却毒深昏迷,武当门人抬了他退回庄来,一时群情激愤,便冲进来要找天宁算帐。
正吵嚷间,谢靖泽亦已赶到,一眼望见儿子的尸体,几乎痛厥过去,红着眼睛瞪视天宁,目光凌厉如刀,天宁被他的狰狞面目吓得后退了一步,却又倔强地挺直了背脊,鼓足勇气,冷冷地回视他。
“妖孽!”谢靖泽恨得咬牙切齿,已有人向他禀报了谢辰风之死的原因,他盯着天宁绝美的面容,恨不得把他寸寸撕碎、生吞活剥!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外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数人,惊惶失措地禀报,山庄已完全被毒阵封锁,任何人都无法出入!
谢靖泽大吃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令人看守天宁,自己带同薛乘龙等人火速赶到庄口查看。
庄外一片肃穆,明朗的阳光下,地面上赫然印着一道二尺来宽的红色印痕,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原来竟是用鲜血画出!这血带整整齐齐地延伸开去,看样子是把整座庄子都包围了起来。云海山庄依山而建,占据了沉碧峰整个峰顶,有三条道路通向山下,此时却仿佛成为了山顶的孤岛,被这触目惊心的血带给牢牢锁住。
谢靖泽疑惑地望着那条血带,他的一名师弟忙道:“这血带有毒,而且不只地面,连血带之上的空气中亦有巨毒,亦玄道长就是在穿越这血带时中的毒。”旁边早有人从庄中提了一只活鸡出来,脱手向外扔去,只见那鸡扑扇着翅膀落在血带之外的地上,刚走了两步,突然倒地而死,一阵风吹过,鸡毛纷纷飞落,再看那鸡的肉色,竟已发黑!
众皆骇然,谢靖泽沉吟了一下,道:“马上请叶迦大师过来,庄内严密监视,任何人不得随意行动。”说罢带领众人回到议事厅共商对策。
薛乘龙见他片刻间便克制住了丧子之痛,有条不紊地安排各项事宜,心下佩服,然而对天宁的安全却更担心了。谢靖泽城府如此之深,报复的手段只怕也更加残酷。
不多时派往庄子四面探察的人都来回报,庄子确实已被毒阵封锁,但血魔并未露面,只将一封信留在了庄外。
谢靖泽命人将信打开,只有几个字:“清偿旧债”。
众人都心下猜疑,二十三年前血魔被武林盟擒获,也是在这云海山庄,并被关押审讯了一个多月,其后被人救出,从庄后的悬崖绝壁跳了下去,那崖下是湍急的大江,当时武林盟诸人曾沿江寻找了上百里,一无所获,当时虽有人怀疑他未死,但从这么高的地方掉入奔腾的江水,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