徧执批判-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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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在19世纪做西班牙国王已经不是个好差事了。　　　　
　　　　1870年西班牙制宪会议选举意大利萨瓦家族的阿玛德奥为国王，两年后的1873年，作为一个并不了解西班牙局势并且对西班牙政局无能为力的外国人，他在惊惶中迫不得已宣布退位。插图《人类》248　斐迪南德七世像　戈雅　画布油画　1814年　　　　
　　　　1873年，经过短暂辩论，议会宣布成立共和国，这是西班牙的第一个共和国，前后有四个总统就位，但是西班牙的无政府状态并没有真正结束。　　　　
　　　　1874年12月，军事政变将共和国推翻，古老的波旁王朝再次复辟。这次上台的是伊莎伯拉的儿子、流亡国外的阿方索十二世（1874…1885在位）。他复辟后的第一件事情是修改宪法。1876年的新宪法规定，西班牙为世袭君主立宪国，议会由权力相等的两院组成；宪法承认言论和结社自由，天主教为国教等。阿方索十二世不仅自己体弱多病，而且所娶第一位妻子新婚不久就夭亡了，沉郁的心情使其健康状况更加恶化，好在他很快迎娶了新人。不幸的是在尚未看到一位男性继承人之前国王自己就撒手人寰了，时年28岁。　　　　
　　　　1886年出生的阿方索十三世1902登基，这是一位值得大书特书的传奇人物。可以说他在母腹已为国王，也就是说他是阿方索十二世的遗腹子。并且从以后的政治功绩来看他可谓是个有魄力的君主，这部分应该感谢他那来自奥地利的母后。这是一位沉着冷静而又品性高尚的女性，在儿子即位之前由她摄政。并且最奇特的是她力排众议，没有立先前的两个女儿为王，而是指定腹中的儿子为王——她很肯定地说她怀的是个儿子。　　　　
　　　　在阿方索十三世时代，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阿方索利用中立国名义大发战争财，他的优裕生活引来了无数欧洲王室羡慕的眼光，西班牙的经济也得到空前发展。乐极生悲，1931年西班牙波旁王室统治遭到重大挫折，君主制与革命的冲突不可避免。一系列社会难题在很短的时间内换了11届政府后还没有得到解决。军人政府驱赶文人政府，下层工人农民阶级和统治阶级矛盾无法　　　　
　　　　调和，1931年推翻国王实行共和的呼声越来越高，国内局势越来越复杂难测。为安全考虑阿方索十三世离开了西班牙，定居意大利罗马，留下了一个四分五裂、分崩离析的西班牙。但这个流亡王室政权与西班牙共和国相对抗，和佛朗哥保持一定的合作联系，成为一只西班牙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　　　　
　　　　阿方索十三世的三子是胡安·卡洛斯，是当今国王的父亲。很不幸阿方索十三世迎娶的漂亮英国公主带有血友病基因，导致他的后代有数个先天残疾，非聋即瞎，还有的直接在轻伤后死于血友病。所幸胡安·。卡洛斯是个健康的孩子，他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因为与平民结婚而失去王位——按照西班牙传统，王储一旦与平民结婚便等同自动放弃王室全部权力；另外一个哥哥是聋哑人，他书面自动放弃王位继承权。所以胡安成为惟一的继承人，但他从来没有真正拿到过王冠。今天的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一世是胡安的长子，父子俩同名。　　　　
　　　　提起大家再一次注意的一个有别于中国历史的事实是，西班牙王室从来都只遵循了一个血统，无论是西哥特王室、哈布斯堡王朝还是波旁王朝，同一个血统从来就没有中断。除了阿拉伯人和波拿巴·拿破仑家族，农民起义在西班牙从来就没有成功夺取过政权。


第六部分：走近西班牙西班牙的内战

　　　　我一般看历史的兴趣来自于急切澄清我不了解的一些事实，不管是一个令我迷惑的社会历史结论还是令我疑惑的人物评论。对于西班牙和佛朗哥就是这样的考虑。　　　　
　　　　在我们印象中，佛朗哥是一个独裁者，是一个冷血的人，简单地说十恶不赦。不过在搜集了一些资料之后我开始反思某些东西。但这个前提是不会改变的：他确实是个独裁者，并且他确实使西班牙封闭了36年。佛朗哥是共产主义的仇敌，同时，佛朗哥有着极其强烈的传统王权观念，甚至在他与胡安谈到与已经过世的阿方索十三世的交往时，这位强硬的将军竟然会热泪盈眶。实际上这两种思想贯穿了佛朗哥全部的政治思想：不惜一切地反对共产主义在西班牙上台，同时维护西班牙的传统——君主王权。　　　　
　　　　1931年西班牙爆发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建立第二共和国，没收国王的全部财产，宣布国王不受法律保护，并且判国王有叛国罪。这个事实本身引起一些传统派和军人的反感。1936年社会党、共产党、左翼共和党组成的人民阵线在大选中取胜，引起国内外反对势力惊惶。王室、军队、共和国以及其他各方势力集合起来的矛盾迅速膨胀，引发了西班牙内战，最终实际上演变为一场法西斯和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阵线的大对抗。　　　　
　　　　西班牙是个传统势力很强的国家，自1931年开始推翻国王之后就政局不稳，1936年的内战爆发几乎是必然的结局。在大选中失落的资产阶级、军人和国王站在一个阵营之内，军人政变的首脑正是佛朗哥将军。他们兵力不够，并且英法拒绝了要他们出兵的要求，阿方索国王与佛朗哥共同出面努力，向德国和意大利求援。德国是第一大援助国，仅意大利就送来了2000门大炮、1万件自动武器、24万支步枪、900辆坦克，还有汽车和舰艇等，仅飞机就有1000架，另外有15万意大利正规军和德国军人参加了与共和国的作战。　　　　
　　　　所有人都承认这次震惊世界的内战是西班牙的一场灾难，包括佛朗哥都这样认为，并且在佛朗哥统治期间，西班牙人把内战爆发日定为国庆节来提起纪念，佛朗哥还把内战的死难者集合起来埋葬，并且说自己最后也将和他们埋葬在一起。三年里的死伤规模是西班牙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一场大屠杀。　　　　
　　　　按照当时的混乱，很难说佛朗哥不获胜的话，西班牙有什么样的未来，是苏联式的或者西方民主式的共和国得以建立也难说，但历史事实却是佛朗哥获得了胜利。佛朗哥在1975年83岁时去世。尽管佛朗哥在任期间百般努力，但他依然在国际上处于孤立地位，最后不得不实行自力更生的自强政策。　　　　
　　　　佛朗哥的孤立有着独特的西方尤其是欧洲色彩。这里起码有四个原因：首先，佛朗哥和德国与意大利的特殊亲密关系，甚至他曾经将一只部队交给希特勒的长枪队指挥到苏联打仗，无疑这些行为都影响了他与盟国的关系。他后来迅速做了一些弥补，例如宣布中立等，却没有最后挽回影响。第二，他实行真正的专权独裁统治，这与西方的民主政治是相违背的，也遭到欧洲的唾弃。第三，他是反共产主义的，所以在红色国家他根本就是个天然的仇敌。第四，欧洲国家有着深远的贵族传统，甚至欧洲至今都存在着许多君主制国家，他在稳居首脑之后迟迟不将国王迎回，是不符合欧洲古老传统的。为此连佛朗哥自己都感到羞耻，所以为了掩饰他的独裁统治的长期过渡性，他不得不明确宣称，他是尊重王权和君主制的，只是迎接国王回国的时机还没有成熟而已，而这个“时机”一等就是36年。　　　　
　　　　可以说，佛朗哥确实是有诚意尊重君主制的，只是权力的欲望战胜了原则。他其实是有实力可以宣布自己为国王的，但是他没有。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一个西方和中国传统的不同表现。既然你拥护君主制，自己大权在握，为什么不自己称帝呢？中国多少皇帝都是农民起义后自封的，甚至在20世纪初期数个军人还站立不稳就想宣布自己为帝，比如袁世凯等。但是佛朗哥牢牢掌握了这个国家36年都没有称王，这个根源就是西方的贵族传统在起制约作用。他知道一旦他称帝，他会被全世界耻笑，在欧洲他将彻底无立身之地，孤立将进一步加强。非但　　　　
　　　　他不能称帝，他本来有条件让他的后代做他的继承人，他也放弃了。他有两个女儿，可以立他们为王，西班牙并不排斥女性成为首脑。更有利的条件是，西班牙从伊莎伯拉女王开始的那个一直有争议的王位继承人后来竟然和他的女儿结婚，这个信号非常明显，假如他宣布那个人为王，等同他的后代就为王，决定权在佛朗哥的手中。但是之前与之后他都比较明确地毅然挑选了更为正统的阿方索后代做他的继承人，算是不折不扣地实践了他的诺言。


第六部分：走近西班牙西班牙民主的守护神

　　　　40年代末佛朗哥就与王室达成协议，把年仅10岁的小胡安接到西班牙进行教育，意图很明显，双方心照不宣：这是未来的国王。之所以不明确宣布有许多不便因素，其一，这样主动权可以掌握在佛朗哥手中，让流亡的王室必须听命于他，他才最后会把胡安扶正，让君主制回归西班牙；一旦王室不安分，这个小王子也是个人质。佛朗哥并没有明确宣布过胡安是未来的国王，所以他可以随时废黜卡洛斯家族潜在的继承权。利用小胡安这个政治筹码，佛朗哥既平衡了与王室之间的紧张关系，同时也调起了国内其他激烈斗争的派别的胃口，也给传统的欧洲一个姿态。总之，通过手中的小王子佛朗哥达到了许多政治目的，使其牢牢地稳坐政治的中心，无论哪一派都要指靠他才能有政治上的作为。在这些事物的细微处理上，一次又一次令人惊讶地看到一个精明老练的西班牙政治家的手腕；吃人不吐骨，杀人不见血，这些行为都在佛朗哥“有理有节”彬彬有礼的绅士风度下得以实现。假如我们愿意宽容一些的话，他甚至可以称为是行为非常得体的一个人。　　　　
　　　　佛朗哥是位比较虔诚的基督徒，在大量有关他的历史描写中我没有看到诋毁他品性的文字，比如奢侈，比如粗鲁，比如荒淫，一个都没有。他惟一的罪过是独裁，并且压制了民主自由。他对于36年封闭统治的解释是：西班牙需要政治稳定，内战是不可取的。　　　　
　　　　在他安排王子的教育上也可以看看他政治谋略的“圆滑”之处。阿方索逝世后，王储应该是现任国王卡洛斯的父亲胡安，但是因为胡安过于急切地恢复君主制，在国外公开发表的声明中曾经公开过与佛朗哥的分歧，得罪了佛朗哥。即便佛朗哥要恢复阿方索家族的君主制，他也绝对不会把王权交给他痛恨的胡安。但是佛朗哥必须做出具体的姿态来表示他是准备交还统治权给王室的。怎么办？他最终和胡安商议，让胡安10岁的儿子到西班牙去接受西班牙自己的教育，而不是让小王子继续在欧洲大陆受教育。胡安意识到这是佛朗哥对付他的一招阴损歪招，意味着他自己有可能永远不能继承王位，但是他儿子却可以。考虑到王室的总体利益，胡安不得不忍气吞声让儿子回到西班牙，并且是直接在佛朗哥的照顾下学习和成长，作为父亲胡安自己却只能继续在国外流亡，佛朗哥也不允许他本人回国。假如他拒绝，佛朗哥不和他继续合作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最后他们这支王室成员无论谁都没有希望回国统治西班牙。所以胡安必须接受佛朗哥的建议。从这个令人玩味的安排上可以看出佛朗哥的巧妙用心。　　　　
　　　　随后，为了既不让这个年幼的小王子马上接班，也不让老胡安上台，佛朗哥制定了继承法，而继承人的条件是恰好小王子可以在佛朗哥的老年时接他的班。为了国家的安全考虑，1969年，佛朗哥在老年时明确指定小胡安为他的法定继承人，那时候小胡安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并且做了爸爸，而他的妻子是一个希腊公主，也符合西班牙的王室条件。但小胡安只有名分，战战兢兢地生活在独裁统治的阴影之下，佛朗哥依然掌权。　　　　
　　　　今天的西班牙人把胡安·卡洛斯一世看作是西班牙民主的守护神，并且他品性高尚受国人爱戴。但是大家不要忘记这样一个事实：他是佛朗哥一手培养的接班人。一般人会把现任国王的功劳归结为他宽广的视野和强烈的民主意识，但假如佛朗哥是一个强硬的反民主人士，他就不能培养出这样一个人来，我觉得实际上佛朗哥对小胡安有一种不为人察觉的故意放任。卡洛斯国王在1975年顺利接替佛朗哥的统治之后从来不发表对佛朗哥不利的言辞，并且至今佛朗哥安然地睡在他的坟墓中，并没有人们想像的暴尸鞭尸行为。但国王的父亲就不一样了：他与佛朗哥早由小分歧成为两个仇敌，因为是佛朗哥阻止了他成为国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儿子登基。从一个中国人的眼光看去，在弗朗哥与卡罗斯国王身上我又一次看到了只有欧洲人才有的那种绅士风度，而它主要体现在了克制这个品性上。　　　　
　　　　假如不能说卡洛斯一世对佛朗哥感恩的话，那么起码他不应该仇恨佛朗哥，并且我隐约感觉到这个佛朗哥并不反对民主；作为一个深谋远虑的政治家，他可能早已经看到一个国家的未来必须是民主的，但也必须是稳定的。所以为了顺应西班牙的传统和发展，他先是请回了小胡安做他的接班人，并且他没有把胡安着意培养为一个独裁者，而是一个西班牙的民主建立者。他自己惟一执行独裁的必要在于权力欲望：假如他实行民主，他就必须下台。其实在那么多年的统治中，想必他生前下台，后果难以预料，实际上也骑虎难下。民主非为他不愿，实在不能也？假如说家国重任系于一身的小胡安在佛朗哥的眼皮底下一直在战战兢兢地走钢丝，那么佛朗哥其实也在政治的颠峰上走钢丝，一念不慎就是杀身之祸，两人的分别只是佛朗哥的钢丝要比小胡安的钢丝结实一些而已　　　　
　　　　。权力欲为人性的普遍弱点，体谅到他为西班牙培养了一个为人民带来幸福的国王和体制，或许西班牙人对他和我们中国人有不同的评价？


第六部分：走近西班牙穆斯林

　　　　我一直认为并坚持：“有什么样素质的人民，就有什么样的政权形式”。这个观点的本质决定了持有者必然是个旁观者。这种人会最大程度地避免主动介入任何形式的直接政治行为。因为他们通常认为个人的介入是无用的，尤其对人口大国更是如此；同时他们一般也会反对任何的政治激进行为。西班牙在上个世纪的历史轨迹正是“有什么样的人民就有什么样的政权”的一个很好样板。在西班牙内战的关头，看不到这个民族除了弗朗哥的独裁专权和国内继续战乱还能有什么其他的选择，这直接与其国民基础有关。　　　　
　　　　西班牙尽管在欧洲版图，但是与欧洲老牌民主国家有着根本不同的文化基础。不仅是长期伊斯兰教统治让西班牙与欧洲主体有所区别，而且最关键的是西班牙的议会制度根本没有得到英法那样的成熟发育过程，不具有水到渠成的条件。所以第一以及第二共和国议会制度是非常脆弱的，一旦有风吹草动便土崩瓦解，最后不是让位于军阀混战就是让位于独裁专制，没有人可以使这个国家在一定的时间内真正稳定下来。　　　　
　　　　西班牙这个国家在上个世纪的特殊性使我突然醒悟到，实际上整个地球是可以分为三个大的文明模块的。一个是以英法为中心的欧洲基督教文明板块，同时包括了从英法殖民直接发展起来的北美国家，美国、加拿大和南非等；另外一个板块是以北非和中东为中心的伊斯兰教板块；另外一个当然就是以中、印为主的东亚佛教＋儒教板块。还有一个小模块是伊斯兰教＋基督教文明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