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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金田一之八墓村[横沟正史]-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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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懂了。事情一定就像你所推测的那样,而且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动机可以解释这个怪异的杀人事件。但是,辰弥哥,凶手并不是我哥哥,如果你更了解我哥哥的为人的话,一定不会这样杯疑他了。我哥哥是一个很正直、很自命清高的人,就算要饿死,他也绝对不会觊觎别人家的财产。再说,小指被咬断的人也不是我哥哥。”

  “那么是谁?是谁的指头被咬断了。”

  “是森美也子!”

  顿时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一件沉重的钝器重重敲了一下,我大受打击,全身麻痹,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森——美也子?”

  我喘着气,呼吸几乎要停止。

  “她本来想要偷偷治疗那个被咬伤的伤口,结果没治好,因为那个伤口遭到细菌感染,她全身发紫肿了起来,突然陷入危急之中,所以新居医师赶忙跑去看她,才发现她的手指受了重伤。这是今天早上才发生的事,不过,当然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个伤口有什么秘密。”

  “美也子……她……可是,怎么会是她?”

  “大概就像你所推测的,她希望我哥哥能继承田治见家的产业吧!她认为哥哥要是能继承田治见家庞大的财产,就会有自信,也会向她求婚了。美也子好可伯,也好可怜!”

  典子把脸埋在我的胸前,眼泪黯然而下。


案情剖析之一

  这个故事说到这里等于是讲完了,因为我们发现了宝物,也找出了凶手。可是有关许多捆节仍有部份疑点还没解开,各位读者心中想必多少有些疑问,所以我便在这里一边回想那些事情一边为各位述说。

  我们逃出洞窟的始末,正好前面所说,依照典子预料的情节获救,而且比她原先预料的还要快,这都得感谢吉藏的那支火把。由于吉藏的那支火把曾经冒出猛烈的油烟,油烟的味道残留在洞窟中,自然而然成了搜索队的最佳指标。

  由于长英住持出面,终于平抚了村民的情绪,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及另外两、三名警察便组成一队人马到‘鬼火潭’找我。他们在‘鬼火潭’的对岸呼喊我的名字,但是都没有听到回应,觉得颇不安心,便渡过‘鬼火潭’来找。

  然后,他们在第四和第五洞窟发现一条线,金田一耕助马上知道我做了些什么事,到此一切还算顺利。

  但是当他们在第五洞窟发现未曾食用过的便当和水壶被践踏得乱七八糟,又闻到洞窟中还有强烈的油烟味时,金田一耕助觉得不对劲了。因为我不可能带火把,而且同情我而带便当给我的那个人(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可是查看周遭的情形便猜测到有个同情者来找过我,也不可能点着火把来找我。

  他们一行人开始紧张起来,于是决定先沿着线往洞里走。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交会处,线在那个地方便中断了,可是他们仍如前面所说的,循着油烟的味道找路。谨慎的金田一耕助为了以防万一,还不忘拉着线往前走。就这样,他们终于来到山崩的地方。

  幸运的是,山崩的范围不算太大,他们的叫声和声音还能传到我们耳朵里,我们一听到他们的声音,立刻拼命地敲打墙壁和地面,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当他们知道山崩处还有人存活后,便紧急组织一个救援队。这是一个困难又危险的救援工作。洞窟既深且窄,而且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再崩塌。然而,他们仍旧从附近的N市紧急召集了许多干粗活的工人,漏夜进行抢救的工作。

  典子和我在山崩的另一头,一方面由衷感谢每个为我们出力的人,一方面又为抢救进度迟迟未有进展而焦急不巳,内心忧虑得直发抖。那种希望与不安交杂的情绪,简直无法以文字来形容,就这样,我们在极度紧张之中度过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的早上,我们在山崩的墙壁边等了又等,期盼墙壁能凿开一个空隙,然后有人会从那里跳进来。说起来真没用,就在有人跳进来时,我的意识也险些昏迷了。然后,麻吕尾寺的英泉含着泪不知所措的样子,也映入我疲惫巳极的眼帘中。最后,有一个似曾相识、但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是谁的面孔来到我的身边。

  “寺田,振作一点。是我,你忘记我了吗?我是神户的诹访律师,看来你吃了不少苦呢!”

  说着说着,他眼泪扑窍籁地掉下来。我一边纳闷着这个人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一边开始恍惚起来,终于陷入昏迷之中。

  又过了一个星期,我因发高烧而神智恍惚,一直徘徊在梦境和现实之间。极度的恐怖和亢旧,以及洞窟不理想的空气,让我真的生病了。后来听典子说,为了我的病情,新居医师好几度皱着眉头担心不巳呢!

  至于典子,她的情况就比我好多了。她整整睡了三天,而后就一直陪伴着我。

  就这么过了一星期,我度过了危险期。一旦脱离危险期,我马上想到美也子的事。但是,我没有勇气开口问有关她的事,而四周的人好像也想避开这个话题,没有任何人提起她的名字。

  事后我回想起来,震撼八墓村的那个事件好像在那一周之内就完全解决了。不,应该说,在我从洞窟中被救出来的那时,事情就告完结了。

  度过危险期之后,我很快便全愈了。过不了多久,我的身体便回复到以前的状况。

  而后有一天,金田一耕助来找我。

  “你已经完全康复了嘛!很好、很好!对了,今天有人托我带口信给你。”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令人难以捉摸。

  “啊。”

  “是麻吕尾寺的住持,他说等你身体好一点以后想和你见一面,有些事想告诉你,所以请你到寺里去一趟。这次事件他也帮了你很大的忙,去跟他打个招呼吧。”

  “啊……我先前就一直想去拜访他,既然他来邀我,那我现在就去。”

  “我看这样,我和你一起去,因为我现在也要回西屋那边。”

  金田一耕助会提议要和我同行,大概是怕我和村里的人,见了面,彼此都觉得尴尬吧!我十分感谢他的好意,便决定和他同行。

  “你还要回西屋吗?”

  “嗯,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也该退出了。”

  “警官呢?”

  “他刚刚回去冈山,再过两、三天应该还会再回来。对了,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顺便趁此机会向各位道别。”

  因为最近我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所以立刻就答应了,然后我们没有特别再聊什么话题。

  “我就陪你到这里,代我向住持问好。还有,不要太过惊讶喔!”

  他说完这句奇怪的话后,便笑着快步走开了。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大概又有什么令人吃惊的事要让我知道吧!不过,在体验过那么多恐怖的经验后,再大的惊慌我也能够免疫。

  然而,我错了!在这个事件的最后,我还是大大受到惊吓。

  长英虽然年迈衰老,但是气色还不错,长了两道福和十足的眉毛,体态也是圆圆胖胖的。虽然说他因为中风使得生活起居有些不便,但是说话的腔调并不怪异,舌头也能灵活运用。

  我向他行礼致意这后,他靠在床招呼我,神情看来相当高兴。

  “呀!太好了,太好了!你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因为我一直不知情,所以没有及时采取对策,真对不起你啊!先前听你生病了,今天看到你能够来一趟,真是太好了!”

  “是的,因为我听说您有话要以我说。”

  “是啊!英泉,你怎么坐立不安?这成何体统!冷静一点!”

  英泉的外表看来像个德高望重、乐于助人的老僧,但是不知为什么,他老是定不下心,而且更奇怪的一点是,他好像尽可能不往我这边看。

  “辰弥啊!其实我要说的是英泉的事。虽然过去那些时日里,英泉和你发生许多奇怪的事情,可是你们总归要合流的,因为英泉和你有着很深的缘份哟!”

  “师父!”

  “这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也准备要说出这件事吗?辰弥啊,英泉曾在满州修过苦行,所以整个相貌都改变了,除了梅幸之外,没有人认得出他来。他就是以前曾经在村里的小学当训导老师的龟井阳一老师,和你的母亲的缘份非比寻常。”

  啊!虽然金田一耕助叫我别吃惊,我还真是不得不吃惊,他,就是我的父亲!活了二十八个年头,这是我第一次和亲生父亲相逢。我的身体一直发抖,这是我第一次和亲生父亲相逢。我的身体一直发抖,全身像发烧一样热了起来。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情绪,远远超越所谓的怀念和憎恨。

  我默默无语地凝视着父亲的侧脸,他则不知所措,眼里含着泪,甚至不敢正视我。我不难想像没有人认得出他来,因为这是何等巨大的改变啊!我在照片中所看到的那个俊秀的面容,如令已经不见了,就像一座美丽的青山被风雪侵蚀得变成一座怪石磷的丑陋秀山一样。二十八年的岁月,彻底改变了父亲的相貌。

  “辰弥,看来你也听过龟井阳一这个名字。”

  长英注视着我,我点点头。我想,事到如令与其彼此猜测对方的心意,不如坦诚相见。

  “前阵子我在屏风中发现有人和母亲互相传递的信件,我母亲到现在都还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而且我也看到那个人年轻时候的照片。”

  长英和英泉都一脸惊讶,面面相觑。

  我继续说:

  “那张照片似乎是龟井二十六、七岁时的照片。那张脸孔……和现在的我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大概可以猜出我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了。”

  英泉忽然用两手盖住眼睛,失声哭了出来。长英责备他说:“这成何体统?你也克制一点吧!辰弥啊,我本来不是要告诉你这么多的,可是你既然已经知道最重要的部份了,那我就全部告诉你也无妨。英泉他,不,龟井在二十八年前出事的那一晚因为住在这里,所以才逃过一劫。可是他觉得村子里会发生那种事情,全都是因他而起,于是在万念俱灰之下,就逃离村子出家了。

  他为了修炼最苦的功力,还深入满州内地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战争结束后,他被迫送回来,不得巳才住在我这里,所以,你们的事情我也不能放着不管。不管怎么说,情况就是这样,我看你就原谅他吧!”

  英泉还在哭泣,我也不禁为之动容,终于点了点头。

  “再来就是这次的事件了。英泉听说东屋的双胞胎姐妹找到你并收留了你,非常惊讶。关于你的出生,当时曾有许多的传闻,这一点小梅、小竹和久弥应该也都知道才对。正因为如此,他不知道以前一直放着不管的事情,现在到底该不该去查出真相,心里非常不安。正好那时候他有事要去神户,就顺便调查了你的性情、品行。事实上,英泉也不知道你是谁的孩子,一直到亲眼看到你,才真的一目了然。”

  长英微微苦笑着。

  我听了不禁正襟危坐起来。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我大概都知道了。但是我不明白的是,莲光寺的和尚洪禅先生被杀那时候,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凶手呢?”

  英泉一听,脸上立刻露出十分哀痛的表情。他求救似地看着长英,长英于是向前探向说道:

  “这件事我也从英泉那儿听说了。当你来到这个村子后,英泉看到你的脸,马上就知道你是他的孩子。可是他也很害怕,眼看着以前自己造下的罪孽,如今就在跟前,他便心生退缩。

  还有一点令人苦恼的是,他不知道你的人品。因为你不可能不知道二十八年前那件血案,也就是说,你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不是要藏的孩子。明明知道不是,而你还若无其事地继承田治见家,这点使英泉感到相当恐惧。你就像是天字第一号大坏蛋,为了侵占田治见家的财产,不择手段地杀害外公、哥哥,而且这么恐怖的怪物竟然是自己的孩子。

  正当他觉得以前自己所造的罪孽,此刻现形来惩罚自己的时候,莲光寺的和尚又在他跟前被毒杀,因此他认定你一定知道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怕突然冒出来的父亲会让你改姓,阻挠你侵占田治见家的财产,所以想把他杀掉。这是因为英泉那时候完全不了解你,在极度的苦闷与懊恼中才会把你想成这样,你就原谅他吧。”

  换个角度想,那时候父亲所谴责的其实并不是我,而是他自己过去的罪恶感,这么一想,我也就能够原谅他了。

  “我知道了。当我知道自己不是田治见家的人以后,不论别人说什么,我都不该来这里。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经常从洞穴里偷偷跑到离馆来的是你吧!姐姐捡到你掉落的洞穴地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点仍是由长英开口说明:

  “辰弥啊,人类不管是累积了多深的修行,仍有许多抛不开的烦恼。英泉自以为忘了以前的一切,才回到这个村子里来。可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他的心情愈平静,愈是想起一些事情,你母亲的事。你母亲将信贴在屏风里,这是他们两人的秘密。

  当他一知道那个屏风遗在离馆中,马上迫不及待地想穿过地道去找屏风。那时你正好回来,住在那个小屋里,这更勾起他的怀念之情,使他一直流连在地道中。

  对了,有一次他被你和春代及典子在“天狗鼻”撞见了。那次也是一样,他因为想念你而徘徊在洞窟中,后来听到一声恐怖的惨叫,一时胆怯,手脚正想走开,就被你们看见了。这一切举动都是因为他很想念你,你就不要再怀疑他了。”

  我回想起睡在离馆时的某一夜落在我脸颊上的热泪,忽然觉得眼睛又热了起来。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你是要来寻宝的。”

  “啊。不是。”

  这是英泉第一次开口,然后他自言自语似地低声说道:

  “我年轻的时候的确曾经很热中寻宝。那个画有奇怪地图和写着诗歌的纸张传到寺里时,我也曾经向师父抄了一份,然后拼命在洞窟里到虚探寻宝藏。但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以我现在的年龄,也已经不适合再作那种梦了。”

  “不,那不是梦,洞窟中的确有宝藏的。”

  长英大声说完后,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转身面向我。

  “我想起来了前一阵子辰弥和典子被困住的地方,或许就是‘宝山’。……我听那些要去掘出周先生和吉藏的尸体的人说,那附近以前也曾经山崩过,留很多人骨,人骨旁边还散落着水晶念珠,他们还猜测那些人骨是不是僧人。把这件事和传到寺里的那首歌(那首劝想进入“宝山”的人要知道‘龙颚’的可怕的那首歌)联想在一起的话,山崩的地方说不定就是‘龙颚’。这样看来,你们被困住的地方不就在“宝山”的附近吗?”

  我虽然对长英满怀歉意,仍然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去。


案情剖析之二

  春代姐姐过世后的第三十五天,我们在远离东屋的独栋小屋中召开集会为这次事件做出最后的总结。

  与会者有金田一耕助、矶川警官、新居医师、西屋的主人野村庄吉、麻吕寺的英泉、慎太郎和典子两兄妹,以及刚好又回到八墓村的诹访律师,再上我,总共是九个人。

  因为今天姐姐作五七,我特别预备了一些小酒菜,爱酒的人便喝酒,不爱酒的人使用菜。这是我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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