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百合之谜 作者:[苏联] 亚·博罗德尼亚-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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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这样的赝品,萨尔基相茨少校,您是活不了多久的。左下角应该有一个小小的圆章,不是小三角形的,压纹也不正。还有,请告诉我,哪个傻瓜填写这类证件会用蓝圆珠笔?”
“应该用什么颜色的?”
“黑色的,只准用黑墨水。您以为,监狱官对这些细节一无所知吧?”“光谱”公司的代表,即将成为证件上的萨尔基相茨少校的人,一边打开车门,一边问:“您和我们一起去吗?”
“不,可能,那边已经有人见过我了。”玛丽娜转到后排座位上躺下说,“我在车上等着吧。”
牢房的窗子里,被拘留的人脸色苍白得难看。这儿共有四扇窗户。其中一扇窗里,那位热衷于色情小说的人的脸露了出来,他就是半夜里叫醒科沙的那个人。在另一间屋里,一张女性的扭曲的脸在颤抖,她苦于醉酒,头痛欲裂。这间屋的右边关着杀死三位妇女的凶手,他满脸稚气,用天真无邪的目光看着室外的太阳哭泣。第四扇窗户是新漆过的,囚室内空无一人。
“首长先生,您好!”一个脸色苍白的醉鬼几乎把鼻子伸到了脏玻璃窗上,“您早!”
那辆中型装甲面包车开走后不到十分钟,院子里又出现了一辆带着天线的黑色伏尔加,这立即惊动了瓦连金·阿菲诺格诺维奇。同上次一样,有四个人走进了分局大楼。当然,这四个人穿的不一样,身高也不一样。可是瓦连金·阿菲诺格诺维奇已经注意到,他们都戴着同一式样的瑞士机械手表。
“萨尔基相茨少校,安全局的!”来人自我介绍说,并伸出手准备握手。
“有什么事吗?”值班员在麦克风里问。
“我们得到通知,说你们这儿押着一个叫祖德涅夫·康斯坦丁·阿索托维奇的人……昨天在火车上抓到的。”
“是有过这么一个人!”值班员在麦克风里说,不知怎么,这一次麦克风也没能提高他的声音。
“‘有过’是什么意思?”穿得很讲究的少校径自穿过值班室,直接向男牢房的窗子里张望起来,“他怎么了,不在这里?”
“对,十分钟前我们已经把他打发走了,”普拉休克说,“就是你们的人带走的!来的是那种小小的,很像实验室的装甲车。”
值班员还没有完全弄清到底出了什么事,便按下了紧急警务的电钮,但这次电钮毫无反应。
“他被带走了!”脸色苍白的酒鬼走到牢房窗口说,“带到安全局去啦!”
“他被带到哪儿去了?”穿着灰色便服的少校一个急转身,威胁地质问激动不安的值班员,“我不明白,快说,把他送哪儿了?”
“来过一辆汽车,”瓦连金·阿菲诺格诺维奇说着,下意识地用拳头护住肚子,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马上就会有人猛击他的肝脏,“是从莫斯科来的……他们有证件……”
“那么,依您看,我们是从哪儿来的?您得写份报告,说明是你们把一个危险的罪犯交给了匪徒,准确点说,是交给了他的同谋!?”
“这么说,他们是冒充的了!”一名半小时前还懒洋洋地坐在小板凳上打瞌睡的警察胆战心惊地叹了口气,“匪徒在冒充克格勃!”
“我也一直在想……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普拉休克说,“机关里不可能全穿一样的黑西服。”
“你既然想到了,为什么不吭声?”值班员问。
“我为什么要吭声?两小时前我就交班了。你就当我不在场吧!”
瓦连金·阿菲诺格诺维奇勉勉强强地让自己握紧的拳头离开肚子,又抬起手,用拳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您的证件是否可以给我看一下?”他犹豫地提出要求。
“笨蛋!”普拉休克说,“你往窗外看看,那是因车,不是那种面包车,有两根天线。你还记得上次有几根吗?大概只有一根,另一根在车顶上吧!”
普拉休克抬起那蹭脏了的手指,向女牢房指了指,那里响起了歇斯底里的号哭声和急剧的敲打牢门声。
“安静!全体安静!”普拉休克说,“出了严重事故!”
“安全局的少校”在自己的灰上衣口袋里翻了一阵,拿出证件,凑到瓦连金·阿菲诺格诺维奇发白的面孔前说:“您看着,这儿写的什么?”
“看见啦!”对方低声下气地回答,“安全局少校尼卡诺尔·阿尼索维奇·萨尔基相茨。”
“瞧,这个用蓝圆珠笔填写的证件没有让您产生什么想法吧?”
“没有……”
“你们都学了些什么?要记住,证件只能用蓝圆珠笔填写,这儿只能盖这种小小的三角形印章!15分钟前的那伙人给您出示的证件上盖的什么印章?”
“圆形的。”
“用什么墨水写的?”
“黑色的!”
“我想,您最好自己给自己脑袋上来一枪,”“萨尔基相茨少校”说,“您应该明白,地区领导对你们这些监狱官很有意见。”
值班员的手指不断在键盘上敲打,但控制台上的指示灯始终不亮。普拉休克注意到这一情况,连忙去试电灯开关,天花板下的电灯也同样亮不起来。
“又把电源切断了!”他对堵在门口的特别处人员诉苦说,“岂止是电灯,所有联系都中断啦!”
8
“真他妈的见鬼,摊上这么一份工作!就为这么几个臭钱?!”瓦连金·阿菲诺格诺维奇思绪茫然地坐在办公桌后面,从敞开的办公室大门里注视着席卷分局的一片混乱。“实际上每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什么样的墨水、什么样的印章!应该没有什么能难住我的……现在所有证件都变更了……怎么判断是非?一个清清白白的公民,还总得随身带着三个证件呢:旧的、新的和出国护照。至于罪犯,那证件就数不清了。”
他记起了两个月前的事。这儿曾经拘留过一个公民,那人随身带了一个偷来的女人的身份证。身份证上各项都填写得明白:什么户籍啦,出生年月啦……就是忘了更换性别,大概是忙中出错吧。还有,照片也贴得歪了点儿。当那人得知毛病所在时,立刻装傻充愣,坚持自己身上女性因素占主要地位。由于他的妄想过于荒诞,人们不得不把他送往精神病院。想到这件可笑的事,瓦连金·阿菲诺格诺维奇的心绪才稍稍平静下来,他走出了办公室。
“他们都走了?”他一边问,一边做了个下蹲的动作。
“一切正常!”值班员回答说,“好在电已经来了,虽说是刚来,但也用得上。防暴队已经答应去封锁公路了,我估计现在他们已经一切就绪了,没我们的事了。”面包车没有窗户,只有一盏不太亮的小灯。科沙对面坐着那两个脸上毫无表情的大高个儿。小小的自动冲锋枪在靠门的那人双膝之间摇晃着。另一个大个子解开黑上衣,从里面露出了手枪的枪柄。汽车在凸凹不平的地面上颠簸着,金属枪柄与防弹背心碰撞得叮当作响。那只时不时玩弄着冲锋枪上的保险的手,很令人不快。
“我想抽烟!”科沙说。
押送人员用那无神的小眼睛盯了他一眼,但他那线条分明的嘴唇却一动也不动。
“像你们这样模样相同的人,他们是从哪儿找来的?”过了一会儿,科沙又问。他不断搓揉着手腕上钢铐留下来的红印,“如果你们是一母所生,那就不足为怪了。”
他很想与押送人员沟通一下,但却没有成功,两张麻木不仁的脸保持着冷漠的表情,就连面颊上的肌肉都一动不动,“也许,你们变成这个样子不是偶然的,你们是遗传试验的牺牲品?不管国际舆论提过多少次抗议,我们就是不肯停止这种不人道的实验。你们当然很难……不过,也许我错了,你们根本就没有母亲……难道一个大活人能生出这样的怪物?”
突然间,透过车厢传来扩音器的声音,一个年轻人在叫喊:“伏尔加,牌号:MAII…0009,以及后面的面包车,立即停车!否则就要开火了!”
两个押运员的嘴唇同时挪动成了微笑,科沙猜想两辆汽车都是装甲车。
“最后警告!我命令伏尔加MAII…0009,立即停车!否则,十秒钟后立即开火!马上叫你们车毁人亡!”
科沙侧面的红灯先是发出强光,继而闪烁不定,从看不见的扬声器里传来说话声:
“注意,路给堵住了。”
自动枪保险上的手指耐心地等待着,显然一触即发。此外,无论是押运员的身形还是脸色都毫无变化。
“我们的人一旦控制了局面,我一定要求他们不打扰你们,让你们睡个够。”科沙一面倾听着动静,一面许诺说,“我明白,你们这样沉默寡言,不是因为缺少双亲的爱,就是因为严重的睡眠不足。”
公路走向下坡。玛丽娜远远地透过伏尔加的挡风玻璃,纵观全局,一目了然。如果没有值班员用凄惨的呼号,利用警方报警频率,引来莫斯科防暴部队特别分队参加这次行动,那么就凭那破旧得快散架的汽车,要追赶甚至进攻装甲车是完全不可能的。
拦截部队就是不久前在火车被袭击时去攻打匪帮的队伍。玛丽娜仔细观察了一下,首先发现了拦在公路上的两辆火车。大概是防暴分队设置的。在斜坡的排水沟旁守候着的也不是警察部队,多半是那辆吃过败仗的“胜利”小车。她甚至看清了麦克风的手柄。只是距离太远,在马达的喧闹声中,听不清那里在说些什么。
“让司机冲过去,继续往前开。”向导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说,“两辆卡车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你大低估那些人啦。”玛丽娜反对说,“必须先停车。我担心,您车里的当事人一冲到前面就会变成筛子。”
“考虑得很正确!”司机弄清情况后,当即表示赞成,“真是天才!”
路上的障碍不过是为了转移视线,真正的打击,防暴队很可能另有安排。有两根天线的黑色伏尔加在距拦截公路的卡车还有50多米时就停了下来。当时隐蔽在斜坡边缘的旧“胜利”汽车正在公路上独自向下滑行。这一情况伏尔加的向导没有看见,但却被玛丽娜看见了。
在出其不意的迎头重击之下,伏尔加的防弹玻璃脱落下来,有两个行动小组成员一跃而起,跳到压坏的发动机盖上,几发准确的射击,击毙了坐在车里的人。
“陡坡!”
“别刹车!”玛丽娜要求说,“还早呢!”
“胜利”汽车不堪一击,被打翻在地,紧接着滚到排水沟里。安全局的伏尔加转了个弯,也没有躲过装甲面包车的冲撞。如飞而至的打击落在车前部,一下子将两个防暴队员抛向了两端。
面包车又向前滑行了一段,刹车急剧地尖叫起来。车内的灯灭了,显然是冲击损坏了线路。押送员的方脸刚才还竖立在科沙眼前,现在已淹没在一片黑暗中了。他听见手枪从皮套里脱落下来,在铁皮地板上跳了一下。同时,他们身不由己地在封闭的空间里缓缓翻滚。枪声震耳欲聋,一颗流弹几经弹跳,灼伤了科沙的小腿。面包车翻了个身,车顶着地立在了那里。灯又亮了,但在灯亮之前科沙已经拿到了押送员掉下的手枪。他只开了两枪,便筋疲力尽地蹲了下来。两个押送员均已送命,其中一个还紧握着自动枪,枪口正对着他的前额。他把枪挪了挪,这时,他听见又有一辆汽车驶到了近前。
科沙好奇地仔细看了看刚被他打死的两个健壮的大高个儿。有一个,子弹正好命中咽喉,伤口离防弹背心边缘只有半厘米。另一个直接射中前额。他们张得大大的无神的眼睛正对着他。
“对不起了。”他说,“没能让你们好好睡一觉,不过,这样也不算太痛苦吧!”
从驶来的旧伏尔加车中,走下来那个冒充安全局少校萨尔基相茨的匪徒。他迈着坚定、快速的步伐,来到防暴队行动小组领导人面前……
“您这儿一切正常吗?”来人问。
“没有人死亡!”
“我是萨尔基相茨。”
“安全局的大尉?”
“少校,谢谢你们的支援。你们是非常重要的人证。”
他瞥了一眼玛丽娜,她正在两个宽肩膀的防暴队员的协助下,将面包车翻过身来。沉重的防弹背心妨碍着防暴队员的行动,因此面包车的门经过三次努力才被打开。
当车门终于被打开时,响起了一阵友好的哄笑声。任何人看见科沙的模样,都会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蹲在昏暗的车厢深处,在闪烁不定的灯光照射下,活像一只趴在栖架上,羽毛散乱、缩头蜷身的老家雀。科沙身边,一左一右,俯身躺着两个押送员。
“战斗结束了,小伙子们,”一个防暴队员说,“这儿没我们的事啦。”假如帮助打开车门的是该行动组的其他成员,那么,这只老家雀所承受的也许不是一阵哄笑,而是一阵子弹了。但是,穿着防弹背心、帮助玛丽娜的这两个小伙子,在昨天的战斗里没有见过科沙。
9
“上车!”麦克风里响起一声命令。科沙听见一个发布命令的防暴队头头一面拿开话筒,一面小声说:“让他们自己收拾吧……我们的事已经干完啦。”
另外一个队员跟着响应:“对,别瞎搀和,克格勃自己会料理后事的!咱们走吧!”
他们也不去挪开拦在公路上的卡车,径直驱车顺着田野绕过障碍物,眨眼间便以飞快的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它们那精良的装备在公路的疏状陡坡上一闪即逝。现场除了一帮匪徒外,只剩下两个卡车司机,还有那被烧毁了的“胜利”车的主人。
有两根天线的伏尔加,特别的防护装置,在重击之下既未翻倒,也未着火。只是正面的挡风玻璃被撞飞了。科沙小心翼翼地爬上发动机盖,皮鞋在血染了的盖板上滑了一下。
“难道就眼看这些傻大个儿把我的战利品塞到口袋里去……他会把它塞到哪儿呢……”科沙一边想,一边在一具具尸体上摸索着。
可惜现在无法确定他们的身高,服装也是一样的,什么特殊标志都没有。“我的胸针到底是他们拿了,还是留给了监狱官,真混蛋……”
他的手指伸到一个鼓鼓的上衣翻领里,碰到一个硬东西。“好了,这就行了……对不起,朋友,这不是你的东西,我理应拿回来!”科沙看了看死者的眼睛,拽出一个在太阳光下闪亮的小物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嘿,你这坏蛋!”他手里是个圆圆的勋章,上面有华盛顿的头像。“难道你真把我的胸针留给监狱官了?傻瓜!不过,没关系,我们会从监狱官手里把它要回来的!”他一面叨叨,一面随手将勋章扔掉了。
“你看上了防弹背心?”假少校在外面看了他一眼问。“微不足道的东西,快爬出来吧,我们也该走了。”
“上哪儿?”科沙问。
他小心地把手伸到尸体背后,借以避开尼孔的目光。
“你以为,我们这么救你,就为了你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来,尼孔,你给我好好听着!”科沙说着,爬到发动机盖上,然后纵身跳下来,右手持枪放在身后,又慢慢将手伸出来,将枪口贴近这位救星的肚子,继续说道:“你是个会计师,善于计算,假如我打穿你的胃,放心,我不打算要你的命,你倒算算看,这值多少钱?我的意思是,今后的治疗费需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