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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吴三桂演义-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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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不应索取圆圆,并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使吴襄诫饬三桂,使以国事为重。吴襄得书,即召吴三桂责道:“儿负国家重寄。当此国家多难之时,非臣子恋爱声色之日。今人言啧啧,重烦大宗伯之忧,不可不诫。”吴三桂道:“儿实非索取圆圆,不过田国丈以此相赠,儿却之不得耳。儿亦曾遣圆圆回去,惟圆圆不从。她且谓:此身得事英雄,断不放过,愿勉为奇女,以助儿功成名立。故不忍弃之。”吴襄听得,疑信参半,便答道:“彼区区一个歌伎,吾不信有此奇志。今圆圆在何处?可使来见我,待为父以大义责之。如能允离吾儿,固是万幸。如其不能,亦可以正言相劝,使真个勉为奇女,亦为不可。”吴三桂不敢抗,即与圆圆细商,使往见父亲吴襄。当圆圆至时,方向吴襄行礼,吴襄一看,心中忖道:“怪不得楚庄王有言,世间尤物不宜在眼前。今窈窕若此,难怪吾儿之不忍弃之也。”便以正言切责圆圆。大意以三桂任大责重,当助他成立,使流芳千古,便是家门之幸。那圆圆本善于词令,答话间大有条理,尤有志气,吴襄反为大喜。但终虑三桂迷恋女色,致误国事,乃留圆圆使与自己妻妾及子媳同居,不欲三桂携带至镇。三桂无可如何,故虽至出京之日,犹徘徊不愿赴镇。正是:古闻重色能倾国,今为痴情愿弃官。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 发旧案袁崇焕遭刑 谋大事李自成起义
 
  话说吴三桂,因父亲吴襄要留圆圆在京与自己妻妾居住,不令三桂带至边关,吴三桂大为失意。过一天又一天,总不愿出京。已叠奉朝廷谕旨,以边防紧要,着吴三桂从速出关,三桂总是左推右挡。吴襄即责他道:“吾儿任大责重,方今边防紧要,吾儿岂可玩视?倘再抗旨,是不欲生也。”吴三桂听已,低头不语。便回见圆圆,具以吴襄之言相告,并道:“某既得卿,岂欲远离?奈以君父之命,恐不能抗。本欲辞官回籍,与爱卿一享林泉之乐。只为新得爱卿,恐被人议论,以为恋一佳人,致忘国家大事,是以不敢。”

  圆圆道:“至此亦无可奈何。妾之从君,亦以君为当代英雄,故不惜委身以事,冀得青史流芳,荣及妾身,并垂不朽。将军须自顾前程,毋以妾为念。”

  吴三桂听罢,为之惘然。半晌道:“武将格于成例,赴任不能携带妻妾。某之初意,只欲与爱卿同行,免被他人知觉,今既为父命所逼,诚不能已。吾出关后,将以他事托故辞官,将与爱卿同隐,以为如何?”圆圆道:“将军何苦如此。今不过暂别,未必遂无再会之期。若舍国家不顾,致为妾一身以少年甘老泉下,反为天下人笑矣。”吴三桂道:“卿意亦是。但新欢尚未几时,即令人告别,不无可悲耳。”说罢,圆圆道:“然则将军几时出京?”

  三桂道:“某今日将上表,报告出京之期。大约多则勾留三天,少则勾留两天,再不能延缓。”圆圆说:“这样尚有几天聚首,何便如此烦恼?”三桂听罢无语。圆圆又道:“就请将军奏告出京的日期。因将军为妾故,人言啧啧,恐事多磨折。不如及早出京,待到边关后,再行打算。”吴三桂也以为然,即行具奏,报明出京日期。圆圆即置酒与三桂解闷。

  不觉光阴已过,那日已届出京之期,圆圆便与三桂饯别。圆圆即把盏道:“将军此去,不知何时再会。愿将军努力边事,以成功名。妾缘分浅薄,不能随侍将军,愿将军自重。”说罢不觉下泪。三桂道:“古人说得好,青山不老,绿水常存。此后何患不能相会?今爱卿如此,反令人神伤。请稍节忧愁,顾重玉体。”圆圆道:“妾在此间安乐,不劳将军费心。”吴三桂便接过圆圆手中玉盏,一饮而尽。圆圆复道:“从京里到宁远,约有几天程途。沿路跋涉,将军鞍马劳顿,须要小心。”吴三桂道:“沿途皆有部将护兵左右拱卫,决不至劳苦。若到边关之后,幸获安宁,当奏请入京陛觐,可乘机与卿相见。”圆圆道:“将军身居重镇,方今敌患方张,岂易离任?可不必如此,致误公事。”吴三桂道:“当为卿故,奋力前驱,若能将敌氛一鼓荡平,便可奏凯回朝,与卿长叙。”圆圆道:“正望如此,愿将军自爱。倘在边关,请不时以书慰妾,妾亦不时以书慰将军,即不啻将军常在贱妾目前矣,愿将军勿忘之。”吴三桂又道:“爱卿所嘱,断不敢忘。愿爱卿常念鄙人,毋以离别遽生异志。”圆圆听到此话,却皱着眉、蹙着眼,怃然道:“妾不料将军乃有此言。妾自得将军,于愿已足。不知将军视妾为何如人。实则妾心惟天可表,即海枯石烂,妾心不移,愿将军放心。”说罢大哭。吴三桂力为安慰,并道:“某说话卤莽,卿勿介意。”时俟候吴三桂起程的已环集门前,不觉日已向午。三桂还未出,吴襄已使人过来催促。圆圆哽咽道:“将军行矣。”吴三桂此时犹复徘徊。圆圆又拭泪强作笑容,再进酒一杯,并道:“古人说:千里送君,终须一别。请再饮此一杯,为君一壮行色。”吴三桂复接着一饮而尽,犹注视圆圆,似欲说不言光景。圆圆又道:“将军行矣。”

  吴三桂无奈,与圆圆握手珍重作别。圆圆欲送三桂出门,三桂道:“与卿相对,使人怏怏不忍行,请卿自回绣房,某将行矣。”圆圆忍泪回步,三桂遂出门,日已渐西。吴襄亦随三桂出,三桂道:“日渐晚矣,今天恐出京不及,待明天起程何如?”吴襄大惊道:“吾儿何出此言?既已奏明今天起程,万不能缓,迟则欺君,明日弹劾者至矣。”吴三桂不得已,始上马而行。一路有亲随护着,直出京门。

  时国丈田畹及大宗伯董其昌等,皆已俟候相送。吴三桂至时,即下马与各人相见。田畹先说道:“不见将军数天,形容不觉稍减。”吴三桂答道:“连日因贱务纷烦,不曾至贵府拜候,今起程届即,又未及到贵府辞行,十分抱歉。”说了又向董其昌寒暄一会。董其昌道:“日前曾函致将军,实多渎冒,将军不要见怪。”吴三桂道:“将军之言乃金石之言,某正在铭感,那有介意之理?”董其昌道:“老夫只以敌患方深,国事已危,许大责任在将军身上,窃恐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必足以误将军,误将军即误国家耳,故如骨梗在喉,不得不吐。今蒙将军见谅,实是幸事。愿将军此后以国事担任,勉励前程。老夫将受其赐。”吴三桂道:“某以庸才蒙以国士相许,安得不自勉?老大人准可放心。”说罢,便与各人握手。送行各官亦自回府,吴三桂便往宁远去了。

  且说那袁崇焕,自斩毛文龙之后,皮岛不复置帅守卫,自然空虚。敌人也不免常常窥伺,运师劳饷,岁颇不赀。明廷以库款奇穷,无可应付,便檄令各行省每岁增缴防辽饷项,岁费数百万,犹求征不竭。各省供解稍缓,即军饷不足,军士诸多怨言。因此边关将士官吏,皆以为毛文龙在日,东至旅顺,西至登莱,皆作为海岛互市,商贾往来,货物辐辏,税饷大增,就以税饷作军粮,故士马皆得腾饱,而使敌人不敢正视。况毛帅在日,防兵数倍于今日,尚且饷项无虑,今防兵较前已减少许多,犹复粮草时时告竭,以此之故,皆怨袁崇焕。所有将士便联名禀请袁崇焕照毛文龙旧法而行。袁崇焕大怒道:“昔毛文龙掳禁商人,勒赀索饷,本督师岂能效之?”遂批斥各将士,且加以罪责之言。各将士即商议道:“昔毛帅镇守皮岛,不时巡边,用法虽严,犹与吾等共同甘苦。毛帅所禁商人,只因其瞒漏税饷,故岛民向无怨言。今袁督师养尊处优,粮饷又不能接济,坐视我们饥困,犹故示宽大,以毛帅掳禁商人为词,我等焉能受其鱼肉?惟有入京控发,以伸不平之气。”各将士无不赞成此议,即暗自遣人入京,谋参袁崇焕。

  时崇祯帝方治了逆阉魏忠贤之罪,凡平日与阉党稍有往来者,皆慄慄自危。袁崇焕平日颇尚节风,本与逆阉并无往来,惟因其性情棱厉,以故同僚多嫉之。及边关将士入京谋参崇焕,便以声应气投,无不首肯,科道中便有多人参劾袁崇焕。大意皆以崇焕以私意擅杀毛文龙,苛待属员,克扣军饷,废弛边备,种种罪名不可胜数。自这参折既上,京中大为震动。好事者更造作谣言,谓袁崇焕与魏阉交情甚密,自前任蓟辽总督因事落官回京后,一意交欢逆阉,以为开复地位。后来开复,督师蓟辽,虽非逆阉所保,然究出于魏阉所指使列保之人,故得起用,这等语。崇祯听得,大为震怒,速下部议。

  当时凡京中大员,与袁崇焕绝少往来,惟大司马洪承畴、大宗伯董其昌稍知为国爱才,可为袁崇焕挽救。惜当时洪承畴方督师湖广,不在京中,只有董其昌一人,听得袁崇焕被劾交议,即叹道:“崇焕杀文龙诚属太过,唯崇焕亦是不可多得之才,若一并去之,是自拆其臂也。”遂上表力保崇焕。谓东北管钥赖袁崇焕保守,既失文龙,又失崇焕,非计之得也。崇祯帝即召董其昌责道:“卿固曾言毛文龙实有将才,何以一旦反为袁崇焕力保耶?”董其昌道:“时势不同也。崇焕前杀文龙,事固太过,但诬以与逆珰往来,则太冤。且既杀文龙,又去崇焕,筹边无人,亦自去其助,臣故不得不保之。况有轻重,若必杀崇焕,不特失其良才,亦属过于严酷,愿陛下思之。”崇祯帝道:“卿言亦是。但毛文龙在海外数年,敌人不敢正视中原,叠奏肤功,辽防赖以安堵。今袁崇焕督师日久,常闻敌人窥伺。朕昔日以上方剑赐他,不过谓如此则号令可行,不料袁崇焕即以此杀毛文龙也。且文龙在日,防兵较多犹粮道不绝,今崇焕裁减军营,又征数省协助,粮饷犹多缺乏。军心咸怨,安能立功?卿犹欲为之说情耶?”董其昌道:“文龙固有可杀之罪,不过杀之不得其时。崇焕昧于通变,非私意也。今疆吏之才无有出崇焕之右者,若去一袁崇焕,后难为继。况崇焕鉴于毛文龙在日辽防安堵,必知自勉。若留之,亦因时用人之策也。”崇祯帝沉吟半晌道:“卿且暂退,容朕思之。”

  董其昌遂出。不意事有凑巧,适洪承畴平定楚乱,捷报到京。诸大臣皆以洪承畴有才,可以任蓟辽总督,崇祯帝亦以为,以洪承畴继袁崇焕,必可立功。

  其意既为诸大臣所动,于是董其昌之言不复置念。时诸大臣欲排去袁崇焕,皆交章列保洪承畴,崇祯帝便调洪承畴迅速入京,承畴不知有何要政,即驰驿回到京里。崇祯帝独开防辽之计,洪承畴即陈防辽十策。崇祯大喜,即以洪承畴督师蓟辽,并任蓟辽总督。另降旨将袁崇焕解京逮问,令承畴即行赴任。承畴得旨大惊,即往访董其昌,愿与共保崇焕。时董其昌以毛文龙既杀,崇焕又去,辽事必不可问,忧心如焚,已杜门不出。洪承畴便请独对,向崇祯奏道:“臣献辽防之策,非排斥崇焕也。臣以为崇焕虽胸襟狭隘,不能容物,然善于筹边,勇于任事,若稍假以时日,辽防必可奏功。今以臣代之,臣有自知之明,亦未见有长于袁崇焕也。”崇祯帝闻洪承畴之言,意复犹豫。

  惟袁崇焕闻解京逮问之旨,已慷慨请行。崇祯帝便责洪承畴速赴新任。承畴不得已,即速赴蓟辽总督任上去了。

  自袁崇焕抵京之后,即逮刑部狱中。董其昌已忧愤成疾辞职去了,诸大员中无有为袁崇焕怜悯者。崇祯帝令三法司将袁崇焕勘问。钱龙锡道:“凡治罪者应分其轻重,即获罪之人,其中或有功劳,亦不应埋没。若功罪可以相抵者故不必说,即或不能相抵,亦可论功把罪情减等。汝是读书人,该知此理。今汝参文龙二十款,纵其或有真情,惟文龙防边数年,敌人畏服,战功尚多,汝当日何以并不声叙,只参其罪,不论其功,此是何意耶?”袁崇焕至是不能答。钱龙锡又道:“吾固知汝不能辩也。汝务欲杀其人,故没其功迹,致国家损一能将,汝心安否?”崇焕道:“大人此言,直谓袁崇焕以私意杀文龙矣。袁某若有此心,皇天不佑。”钱龙锡道:“汝不必誓。以文龙在日,边防安堵。汝任督师,边警叠闻。且军心咸怨,汝固不能谓文龙无功,不过必欲杀之,故埋没之而已。”袁崇焕道:“据袁某之意,文龙当日屠杀辽民,虚报胜仗,固不能谓为有功。袁某不能若文龙所为,上不敢欺朝廷以冒战功,下不敢勒商人以充军饷。今日获罪,实原于此,大人当鉴谅之。”

  钱龙锡道:“我以汝本属同年,稍可原谅,当为汝留个地步。但汝罪已大,势所不能。汝自谓认真筹边,何以敌人频来窥伺,反不若文龙在日?汝言实说不去。”袁崇焕道:“此或是袁某不才。但朝廷若不见疑,假以时日,资以军粮,当不至于此。”钱龙锡道:“汝今还望复任耶?”崇焕见龙锡苦苦驳诘,不留个余地,至是不欲再辩,惟摇首长叹。钱龙锡便以往复问答之词详奏崇祯帝,并加以罪责之言,其狱遂定。袁崇焕遂不能免。

  原来钱龙锡当时诸事,多不满于舆论,一来疑崇焕罪在不赦,二来又欲证成此狱以博回直声,故讯审时象与崇焕对质一般,只有诘驳,并无回护。即与三法司复奏时,亦只有加多,并无减少。崇祯帝览奏大怒,遂定崇焕死罪,并追恤毛文龙。但崇焕杀文龙一事,虽不谅时势,行之太过,惜当日亦非应杀崇焕之时。可怜崇焕以一员大将,竟及于难。当洪承畴替袁崇焕说项时,崇祯帝本有转意,及洪承畴赴蓟辽总督本任之后,董其昌又去,已无人奥援。及发三法司勘问,崇焕仍侃侃直言,指陈辽事,并诘文龙应杀之罪共二十款。时大学士钱龙锡监审,却责崇焕道:“汝诘文龙二十款罪状,皆昔日言官弹劾文龙之言耳。有无实据,汝当直言,不宜闪烁。”袁崇焕道:“毛文龙掳禁商人,屠杀辽民,某到蓟辽后皆详查有据,然后杀之。故文龙被杀之日,人人称快。”钱龙锡道:“他掳禁商人,屠戮辽民,事或有之。但须计被掳的商贾、被戮的辽民是否有罪。若果有罪,是文龙掳之杀之,未尝非法也。”袁崇焕道:“文龙被杀之时人人称快,可见多是无辜受害者,亦不问而知。”龙锡又道:“既是人人称快,何以五总兵皆闻风逃遁?今日边将又联名劾汝,究属何故?”崇焕至此语塞。既而夏道:“若辈皆毛文龙死党耳。”钱龙锡道:“便是多人党于文龙,亦见文龙能得众心。汝当日必谋杀之,得毋与文龙有仇乎?”袁崇焕道:“并无私仇。某既杀文龙且为致祭,有仇者固如是耶?”钱龙锡道:“此亦假仁假义,欲示其不得已之心以服众人耳。然则,以文龙不胜边帅之任乎?”崇焕道:“某不计其他,但文龙有罪,某故不能以私意恕之也。”钱龙锡道:“汝仍多强辩。我且问汝,汝既杀文龙,何以不奏请派员接守皮岛。”袁崇焕道:“某以为不必置帅,某直可以兼理之,故为国家节省糜费,非他意也。”钱龙锡道:“汝云可以兼理之,何以今日频频告警?可见汝当日只存一争权之心,致误国计,汝罪大矣。”

  袁崇焕道:“某昔日并无争权之心,今以敌患深,故频闻告警。然某以只手撑持,年来劳尽心力,可以告无罪矣。”钱龙锡道:“勤不能补过,如之奈何?我还问汝,文龙在日防兵较多,惟饷源未缺。今日防兵较少,又得数省协助,乃军饷犹常常缺乏,使士卒咸有怨言,此又何故?”崇焕道:“某待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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