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柴米不炊烟-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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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亮的话还在耳边响,象按了重复键的唱机,翻来倒去的放:“这段时间都是勇哥一个人在忙,想给你打电话,他不同意,还告诉身边的亲戚朋友,谁都不许让你知道,说什么,你来也帮不上。最后还是我偷偷告诉的小剑哥电话,叫他赶快找你回来。嫂子,我这算不算是多事?可你是没看到现在的勇哥,等见着了,就知道,哪怕什么都不做,你只要呆在勇哥身边,就比我们一群人加起来还强。”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不来找我,甚至不接电话?怕连累我,所以和我划清界线?还是因为之前芥蒂,觉得我
会看笑话?另外,林眉呢?小剑为什么说,陈勇恨都恨死她?
疑问越积越多,认定的真相似乎只是冰山一角,想不通,脑袋想痛也想不通,一咬牙,干脆停下来拨电话,面子里子统统见鬼,抛开所有顾忌,我聂恩生今天,一定要刨根问底。
半小时后。
站在医院长廊,回想方才和小剑的谈话,事情的答案让我完全料不到,一切的一切,居然是为了欠条,一张陈勇年轻时写下的,欠林眉十万元的欠条?!
搓搓额头,我不知该哭还是笑,精明的陈老板办出这等蠢事,就算那时年少无知,可现在,社会上滚了又滚的家伙,怎么能够不知道?
连小剑都不帮他,一口一个“勇哥这事肯定做得不太对。”
他还是口下留德,要我说,岂止不太对,简直笨到家!找过律师吗?查没查下合同法?上法院就上法院,没发生的债务,要告随她告!林眉一逼就给钱?当自己是谁啊,小门小户小老板,装什么豪门大款!
真是被他气死,恨恨抬腿,照着幻想中的面目来上一脚,勇哥你个傻蛋,讨打,实在讨打!
人儿不在身边,发泄只能对准空气,踢来踢去踢不到人,悻悻落脚,转眼,泪花满脸。
那个傻子为何这样做,猜不到十成,我也能猜出八九,就象小剑所说:“嫂子,勇哥是怕你生气、怕你着急上火,本想着饭店流动资金大,就算拆东墙补西墙,一年之内也能填上,谁知道被你发现,这下好,演砸了,没法下台了。”
想想小剑语气,噗嗤露出声笑,慢慢愈演愈烈,到最后,面对雪白砖壁,无视周遭目光,顶着泪糊双颊,我呵呵呵的笑。
一起搭伙过日子的陈勇,你何必这样在意我!既然在意了,又为什么不信我!
轰轰烈烈引出这许多事情,当初你可曾想到,本就固执的善意到最后,竟变成悲剧一场。
理不清心中滋味,好象品出因为所以,可真要细说,却又懵懵懂懂。
还是恨,还是气,还是觉得很受伤,可心里的苗不受控制,随着真相大白,嫩芽迅速出土,挠着扭着叫嚣着,成长。
时间过去很久,疯子一样的恩生终于恢复平静,整整装容,理理头发,我朝重症监护室走。
止住笑,擦干泪,已婚女人的鞋子踩在地面,咚咚的响。
第三卷 第二十四章:全面爆发(上)
到家已是下午四时,静寂楼道里,脚步响得空旷,那清脆节奏声声,每一声,都象在心头敲击鼓点。
这算什么?
近乡情怯?还是相见时难?
越走越无所适从的我,说不清。
三个月没用的钥匙插进孔洞,一时居然忘了是该左扭或者右转,试验又试验,终于打开门,下秒,屋内气息涌进鼻腔。扔掉皮箱,闭紧双目,站在门廊猛吸气,家的味道,让人湿了眼眶。
“小剑,不是让你回单位嘛?放心,我没事。那些花你过阵子再来浇水就行。”
倦倦男声响在沙发后,睁开眼,找不到人影,只有烟气缭绕纠缠,雾一般笼于皮质家具,袅袅而上。
悉悉蔌蔌换鞋,慢慢走过去,隔着宽厚背倚,看他墨黑发顶,心情复杂的我,静静开口:“勇哥,屋里好暖。”
不知为何会说出这般平淡言语,更不知早已备好的狠狠骂狠狠打狠狠指着他鼻子训话为何就突然没了踪影,我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很想,很想抱住这个仅凭颓废背影就可以使我改变初衷的男人,揽那乌蒙蒙的头颅贴我的胸怀,再轻轻的,问他的话。
勇哥,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啊?
喉咙发紧,想哭,没有眼泪。
“小剑你怎么......”
后面的话断在男人的凝视中,他回头,再在瞬间睁大眼,盯住我,愕然。
香烟滑落烟缸,明明灭灭。
“恩生,恩生,真的是......”
伸出手,陈勇的眼神迷茫,喃喃话音渐失在唇角,沉静周遭里,某种情感无知无觉流泄,倾刻间铺陈满屋,象醇酒,散出脉脉的香。
“有人告诉我一切,所以,我回来了。”
不动,耐心等候温热手指光临我的腮,心里乱,又带点期待:他想说什么?他会说什么?这个骗惨了我,害惨了自己的男人,他将做什么?
我等他给我答案。
然而: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有事情发生,我就那么看着他的指头于我面前收回,看着他的眼神,变淡,变淡,终至平静,古井无波。
“你还回来干啥?”缓缓的,是他在说话,变调的声音粗砺压抑、冰冷凶狠。没有表情的脸转过去,让我再次面对一片大后背。
“为了办手续?聂恩生,你就这么着急?”站起身,松垮衣裳上面褶子盖褶子。他背着我晃悠悠掏出烟来点,侧头拢手,一下一下,按动打火机。
这话真难听,我却没空生气,愣在那儿,脑海里有刚刚瞥见人像,是他吗?是那个意气风发,潇洒俊朗的陈勇吗?面色苍白,胡子拉碴,嘴唇干裂,两颊下塌,明显久未打理的头发几有擀毡迹象,深陷的眼中血线殷殷......
天啊天啊,我的丈夫,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指甲掐进肉里,连心都在呜咽!
自制力面临崩溃,身体不听话,自由意志泛滥,她偏要三步两步绕到男人前面;偏要开口,冲着他柔声细语:“你,你别难过。”
别难过,你还有我;别难过,天大困难,我们一起扛!
热切盯住他,希望我的话能有所效果,心里遍遍呼唤:勇哥,看看我啊,你别这么凶,这么冷,你看看我,看看我!
可是,良久过去,对面的人仍然没有反应,他只是不停按动火机,一下一下,一声一声。
叭叭叭!
手有点抖,他怎么也点不着香烟,爆句粗口,恨恨把火机扔到一边,陈勇终于抬眼看我,眸子死寂,象结块的冰。
“我不用谁可怜,不就是份协议书嘛,没问题,我签,就今天吧,早签完早省心。”
牙齿咬得咯咯响,这个笨蛋的言语实在恶劣,拳头收了又放,还是压下脾气:算了算了,瞧在他已经遭受大罪的份儿上,我给他面子。
不理他,自顾自行动,脱下外套洗好手,我一边在屋里转悠一边没话找话:“暖气供的真好,不过窗子有点脏,十月份的时候,你有没有擦擦玻璃?”
“屋里的东西,你看什么顺眼,都拿走。”
嗯,一个大钉子,没关系,再接再励。
“物业来收包烧费了吗?得想着及时交,要是晚了,会有滞纳金。”
“房子是贷款买的,一时办不了更名,不过,我可以给你出手续,去公证也行,办个赠与。”
什么狗屁赠与,给了我,你住哪儿?钉子二号,我继续。
“纯净水没有了,怎么也不打电话要,早就告诉你多买水票,一次十张,方便不说,还能有优惠。”
“车撞坏了,现在还让交警队扣着,做完痕迹检测才能取回来,如果你想要的话......”
够了够了,这样的鸡同鸭讲实在没有意义,连碰三个大钉子,我对第四个没兴趣。
我要使出杀手锏。
“那个,那个,饿不饿?我去给你下碗面。”
隐约记得这是一部电影中的台词,戏中只要女主角祭出这句法宝,任吵得再凶,也会重归于好。那个电影看过许多遍,始终觉得女主角的表现做作的可爱,问陈勇,他也是如此想法,还说让我学着点,这样的老婆,真正手段高超。
当时只觉是个玩笑,谁又能知道,昔日玩笑,有天竟会一语成畿!
心开始发酸,摇摇头,晃去回忆片段,不想了,干脆照章办事,挽挽袖子,顺顺头发,摆出同电影中一样的问询姿态,活学活用的我,希望这招灵验。
“你......”
似乎受到诱惑,又似乎有些不奈,眉头皱成小山,腮边大筋鼓起,闭上眼睛深吸气,再睁开时,陈勇猛然抓住我的肩,把我往外推:“滚,我这小庙装不下你这大菩萨,找你的‘凯美瑞’去!明天早上八点半,民政局门口见,不就是办,办那个,你放心,我奉陪到底!”
听听他都说了什么话,简直让人怒发冲冠,太过分,这个男人太过分!
一再的退让换来这种下场,不想吵架,却被人当成病猫弱狗!受不了了,已是强忍的火气再也忍不住,死命挣脱他的手,我象点着引信的炮仗,全线爆发!
第三卷 第二十四章:全面爆发(下)
四处转圈圈,一面躲着他,一面抓起桌上的马克杯,想想又放下,转头瞧见沙发上的靠垫,拿起来,辟头盖脸朝他打:“混蛋,混蛋,陈勇,你是混蛋!”
手臂挥到疼,指头抓紧靠垫,一下一下往这个恶劣至极的男人身上招呼。长久隐忍的情绪找到突破口,那些愤怒、委屈、不甘、痛苦......所有所有深埋心底日复一日腐坏流脓的情绪终于化做狂滔破闸而出,它翻滚着、咆哮着,在我的纵容下,奔腾为一匹肆虐的妖兽。
欺我,骗我,伤我!还,还敢挡,你有什么资格挡?哎这会儿怎么又不动了,直挺挺站着是何意思?真把自己当成忠勇烈士,杀身成仁、宁死不屈?
越看面前男人越是没有一处顺眼,打他!我要打醒这个不知好歹,自以为是的笨蛋!
眼睛被泪糊住,脸庞爬上鼻涕,气到浑身哆嗦的我打着踢着喊着叫着,直到手脚发软声音沙哑,直到露出棉花的靠垫于指间滑落,直到被人箍紧身体抱在怀里,尚在兀自重复:“你混蛋,混蛋......”
制住我乱动的胳膊,男人的身体同我一样在瑟瑟发抖,他不放手,无论我怎么挣怎么扭他都不放手,任我哭,任我叫,任我把眼泪鼻涕抹上他的衣服,蹭上他的脸,他只是执拗的,不放手。
许久许久,时间长到我那大声的哭嚎已经渐变为小小的啜泣,陈勇终于开口,仍是搂着我,他把头贴进我的颈项,发出长长的叹:“恩生,我是为你好啊!”
这声音凄楚,一如月夜孤狼的悲鸣。男人大手遍遍抚过我的背,动作小心,象怕弄坏易脆的琉璃。他在想什么?看不见表情,只有热乎乎的气吹在脖子上,很痒。
“都是我的错,勇哥不好,勇哥是混蛋,歇会儿咱再打,只要你高兴,随便怎么打都行,恩生乖,咱不气,不气了啊。”合抱的手臂轻摇,我象坐进温暖吊床,晃晃荡荡间听那宠爱语调一如从前,哄小婴儿般,慢速、绵软又甜腻。
这样的态度让人想不到,不叫不闹不反驳,知道自己错了?你呀,早点承认多好。
“可是恩生,这回你一定要听我的话,我们得分开,必须分开”
吊床断了绳子,把人摔到土里。结论下的太早,以为后续只有道歉言语,哪想绕来绕去,话题又回到原点!
刚缓和些的情绪重新沸腾,快让这个倔驴一样的男人气死,天啊天啊,忙活半天,人家老先生竟仍是油盐没进!
还是打的轻!
抽噎尚未停止,发泄过的身体使不出半分气力,张张嘴,感觉似乎全身锋利的只剩牙齿,想也没想,低头照他的肩胛就是一口,笨蛋,咬死你算了!
布料咬在嘴里,有股苦涩气息,这是我在夏天时候给他买的返季商品,原价四百八,折后一百五,其实当初相中的是件八千元的名牌大衣,折后卖三千,已是拣了大便宜,可他却说什么都不要,念叨着能省则省,大男人,穿衣戴帽没必要太在意。结果为此吵架,拿着我不太满意的衣服回家,一路怨他:小农经济。他也不反驳,静静看着我笑,只在回家后掏出他刚刚偷买的,我眼馋很久的施华洛世奇......
心头漫出血水,难受得快要死去,不想了,闭起眼睛使劲儿咬,大滴大滴泪珠落下,洇入棉布衣料,留片暗色痕迹。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僵着身子的他就那么挺直肩膀任我咬,最后还是我自己嘴巴支持不住,这才松口,歇一歇,开始慢慢说话:“你,知道,什么是为我好?”
希望声音听上去能严肃冷静,可张嘴,却是破碎喑哑。深吸气,咽下喉口火辣辣的痛,我努力把意思表达清楚:“勇哥,当你做那些事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会怎么想?”
“我......”
无声微笑,对于他的接不下去没有半点奇怪,挣开已以变松的手,挪出他的怀抱,直起上身,盯住他的眼睛:“勇哥,你总是这么大男人主义。”
指头爬爬爬,爬上浓黑乌发,抱住他的头,说从进门开始一直想说的话:“为什么不信我,我们是夫妻啊。”
提到夫妻又是一阵鼻酸,多神圣的两个字,无知的我们怎么就忘了,我们是去过民政局、领过红本、盖过刚印、国家法律规定这辈子都要绑在一起的,无论贫穷灾难生老病死都要绑在一起的,夫妻!
“出了事,瞒着我,弄得我还要从别人那里了解真相,林眉的要挟你不说,车祸这么大的事也不让我知道,勇哥,你一个人,要扛下多少心事,你,累不累?”
“有句话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对了,下面的不太好,是‘大难来时各自飞’,可啥叫大难啊,战争?瘟疫?天灾?真遇上这些了我还得考虑考虑呢,更别说现在哪样儿都没碰到,你让我飞什么飞!”
眼泪晃了又晃,终于顺着面颊淌,渗进他的发,如黑缎上的水晶,闪闪发亮:“勇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会让你真的认识到,我们是夫妻?”
“恩生!”闷闷声音传自我的怀里,陈勇反手回抱住我,只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下去,胸口热烘烘的,潮湿感渐渐侵入肌理,我知道,那是这个男人,他在哭泣。
慢条斯理的,我用手梳他的头发:“其实你这个人真是不好,固执、意气用事,不但笨,还傻,有时又特别爱唠叨,知道吗,背地里,我常叫你‘陈大妈’”
“我,我配不上你。”他不抬头,一边闷在那嘟囔,一边小孩儿般蹭来蹭去,嘴里说着配不上,手中却加劲,抱得越来越紧。
“可你做的菜很香,还会不声不响给我过生日,经常接送通勤,大力支持我学习,对了,你给我买的施华洛世奇摆件,到现在我周边的同事,也没人舍得花那大头钱,只因为自己女人喜欢,眼也不眨,就把它买起。”
“那些都是小事,根本天经地义,你怎么不提,我让你生气,远走他乡,就连复习很久的考试也放弃。”
“说起这事我其实到现在还在生气,三岁看到老,勇哥啊勇哥,原来你的笨根儿,是从那时开启,告诉我又怎么样,大不了咱俩一起上法院,让法官,评评理。”
“我,我怕......”
“怕我生气,怕我说你?咋就不怕东窗事发,到时候,我抄起擀面杖追杀你?”
“那不叫追杀,完全是我欠揍自己愿意。咱家擀面杖太细,早就买了最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