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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何处柴米不炊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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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分得出?
    “呵呵,让我吓着了?咋样,够不够格演言情戏男主角”见我呆愣,他皮皮的笑,展开怀:“来,快给个离别的拥抱。”
    甩头,暗骂自己自作多情,人家开玩笑呢,当什么真!
    走过去让他抱,任“碧浪”味道盈绕,真是香喷喷。
    “会想你的。”他在我耳边说。
    刚醒过来的神智因他这句话再次陷入迷糊状态,稀里糊涂我就回了句:“不许采野花,听到没?”随既自己弄了个大红脸:我这算怎么回事儿啊,又不是他的谁,哪有资格这么说。
    听了我的话,他笑得更加志得意满,也不多说,拎起包就往车门走,边走边唱“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啊,不采白不采。”再在门边回头,冲我嚷:“采了也白采。”
    终于,挟一路笑声,上车去了。
    果然,我们都分不出真假。
    送完他,走在回公司的路上,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心情很不错。天是蓝的,树是绿的,路上全是善良的好人,所有一切都是那么美妙圆满。
    聂恩生,你也是个有人疼,有人暖,有人会想念的女人呢。
    这个念头真是让人高兴!微微笑,不自觉的哼着“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待”掏了手机出来,想给他发短信。发什么?就发刚刚说不出的话吧。
    勇哥,我也会想你;勇哥,你一个人在外面,不要太拼;勇哥,你要快去快回;勇哥,我在等你.......
    假惺惺,真肉麻!
    站在道边,努力发短信,想着陈勇看到时的情景,自己被自己感动。
    有光晃过我的眼,抬头,正看见对面店铺悬挂的白衬衫,
    按键的手就此停下,好心情象六月的露水,在阳光下蒸发的连渣都不剩。愣在原地,机场里那闪着光的白衣与现下的白衬衫重叠,我静静的看着,象是中了咒。半晌,收起手机,跨步继续向前走。
    至于想发的短信,字那么多,我那么懒,还是......不写了。
    刚回公司就听说老家来电话找我,急忙打回去,接电话的居然是我二婶,还来不及问我爸妈去了哪儿,她就带给我个天大的消息:奶奶病危,速归。
    一下就慌了,血冲头顶的感觉,急忙请假,买了机票往家赶。
    可待进得家门,却仅见照片一张。
    奶奶,我胖胖的,慈祥的奶奶,被框在小小的黑框子里,冲我笑。
    旅行包滑在地上,走过去,抱住奶奶的照片,把脸贴在冰冷镜框,我抖着嘴唇,哭不出声。
    ......
    接下的时间忙碌至极,直到站在火葬场的遗体告别厅,我还不相信这是真的:奶奶没死,她躺在那儿,皮肤柔软,面容安祥,她只是睡着了,只要让她好好休息,过一阵就会醒来。
    可是,他们要烧掉她,她明明没死,怎么可以把她送进那滚烫的炉子,让火烤遍她的全身!
    我气急,拼命跑过去阻止,却被家人拦下,向来坚强的爸爸带着哭腔冲我喊:“恩生,你奶奶已经去了,清醒点,她去了啊!”
    奶奶,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奶奶你快来,他们欺负你最宠的孙女,你快来教训他们。
    我疯了,哑着嗓子喊“奶奶,奶奶!”
    可是,回应我的,除了哭声,一无所有。
    奶奶不见了。她再也不会蒸香香的馒头顶风冒雪送到学校给我吃;再也不会冲好蜂蜜鸡蛋水等着我放学,一边说“蜂蜜鸡蛋水越喝越水灵”,一边逼着我把它喝光,
    双肩颓然垂下,心中象是大捶砸中,砰的一声,我明白过来,奶奶,看我长大,待我最亲的奶奶,是真的死了。
第一卷 第八章:连番变故(下)
    混乱中捱到事情结束,混乱中坚持到回家,习惯性的进门先去奶奶房间打招呼,推开却发现,屋里,已是一室空荡。
    呆不下去,胡乱找个借口穿衣下楼,我逃也似的离开屋子。
    还是外面好啊,有光明,有温暖,有人声,有......
    揉揉眼睛:陈勇?街角修鞋铺门口问路那人,怎么会是他?
    “勇哥?真的......是你?”不敢相信的,我喃喃自语。走时匆忙,忘记带替换电池,手机早就没电,他如何知道一切,又是如何找到的我?
    好象听见我的话,他抬头,正对上我的眼睛,一时惊喜无限,可只喊了声“恩生,我总算找到你了。”就停下,风尘赴赴的脸上露出种复杂神情,直直走过来,盯住我带着黑纱的胳膊仔细瞧:“联系不上你,好不容易通过丽雯找到你公司才知道是你家出了事,恩生,你......”顿了顿,有些指责的叹:“你该告诉我的。”
    他的沉痛让我感动,心里酸的不行,憋住的泪一下涌出,真想立时偎过去,如溺水者般牢牢攀附在他肩头,借他的臂,缓我的伤。可晴天白日,街坊邻居都在,我能作的极限也就是拉住他的腕子,低头,压抑的哭:“勇哥,我奶奶死了。”
    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我的哭泣,只有在这个叫陈勇的男人身边才能正常进行。
    谢谢天,他来了。
    安顿好已是晚上,吃过饭,我陪陈勇回旅店。一路无语,沁凉夜色下,我们的影子被路灯照得变形,象两只背负巨壳的蜗牛,慢吞吞,一步一挪。
    “恩生,明天我想给你爸妈做次饭,让他们尝尝我的手艺。”抓着我的手,陈勇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恨不得离那个悲伤话题十万八千里,范围能扯多远就扯多远:“他们爱吃什么?嗯......老人家应该喜欢清淡一点,软烂一点的东西吧。那就来个锅塌豆腐,再来个松鼠鳜鱼,西芹百合,小笨鸡炖蘑菇,对了你们这儿海鲜市场在哪儿,我想去买点......”
    抬头,静静看眼前男人歪着脑袋报菜名,心中滋味难说。
    勇哥,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迷惑,会不知所措,会于势均力敌的成人游戏中失了平衡,再次跌下来撞破脑袋,摔得血流成河。
    心脏猛然收缩,抽手,摆脱他的掌控,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不必了,也不想想现在这个情况,他们哪会有胃口。”
    硬梆梆打断他的话,一口回绝,不留余地,说完却马上后悔:我这是怎么了,拿人家的好心当驴肝肺,普通朋友都不该如此抢白,何况,那人还是陈勇。
    “勇哥,我,我......”
    “是我不对,想露手艺却忘了分场合。”他没介意,反到自行检讨替我打圆场。
    “来,这边坐会儿。”
    重新拉过我,随意坐在道沿,看小花园里树影婆娑,风吹过,声音沙沙。
    “很伤心?”禁忌话题到底被提起,说起来,到是比刚刚的躲避要爽利的多。
    “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空,就象,就象被大风吹过的桥洞,干净得吓人。”比喻的不伦不类,边说,边隐隐的痛。但偏就有这种受虐意愿,越难受,越是要说。
    “知道吗,我的名字是奶奶取的。听说当年妈妈生我时出意外,我差点死掉,终于平安后信基督教的奶奶就给我起名叫‘恩生’意思是‘蒙主恩出生的孩子’。”
    “勇哥,你说真的有天堂吗?”坐直,抓住他衣角:“死后的人们会站在主面前接受审判,好人会让天使带着,飞上天堂?说实话神神怪怪的事我从来不信,可打我回来的那刻起,我就希望天堂能是真正存在。”
    伸手揽过我的肩,他不回话。沉默半晌,终于开口,却不是答复。
    “我老家附近也有个公园,每天吃完饭,妈妈都会让我去那里逛逛,说是学习一天够累了,得换换脑子。”
    “每次去,我妈总要塞给我些花生豆玉米饼什么的,那是为了公园里散养的几只鸳鸯白鹅,善良的她总觉得它们露天生活辛苦,变着法儿想给这些小东西加餐。”
    慢悠悠的,他讲述久远年少。陈勇在笑,不是那种我常见的属于饭店老板的职业动作,而是从心底泛出来的,温煦如春风的笑。
    “我爸死得早,家里全靠妈一人支撑,她是家大厂的会计,整日都很忙。不过就算再忙,她都没有忘记天天提醒我去散步,然后,递上装着食物的小口袋。我就很不理解,那些不会说话,不会感激的小牲畜,你对它们那么好有什么用?可是,母命难违,尽管不耐烦,我还是得去,去给那些被游人养得油光水滑的鸟儿送吃食。”
    “我记得很清楚,事情发生在我高考之前的一个星期,处在别别扭扭的青春期,人又累得昏天暗地,脾气简直是点火就着,本来早就已经不去喂鸟了,可妈看我这状态,硬是死拉活拽的让我陪她去小公园,美其名约她拎不动东西,我心里明白,她其实是想让我放松。”
    顿了顿,声音低下去,陷入回忆的陈勇不自觉的在握拳,眼睛盯着遥不可知的某个点,直勾勾。
    “我拎着口袋走在前面,满心不情愿,我妈跟在后面,她不断的想拉住我,我却不断甩开她的手。低着头过马路,一心想快去快回,应付应付了事。忽然的,我听到妈在喊:勇子!没等反应过来就被股大力推出老远,待我醒过神,妈已经倒在辆货车下,血正顺着车底,呼呼往外冒。”
    眯起眼睛,手在微微的颤,他不说,我不动,我们都是心狠手辣的受虐狂,剖起自己来,一点不留情。
    “她挺了半年,终是没挺过去。”
    “官司打了两年,肇事司机赔十五万,最后花剩六万。再没心思读书,卖了房搬了家之后,我就用卖房款和那笔钱做起了生意。”
    “恩生你知道吗。”他望向我,眼神充满孩子气的坚定:“等我赚够钱,我就到效区办个观光农场,先养它五百只鸳鸯,再养一千只白鹅。”
    抱住他,泪水顺着面颊淌,自已的痛苦和他所经历的比起来跟本不算什么,还怨什么天由什么人啊,那个最苦的苦娃,根本是他不是我。
    干脆,顺着他的孩子气,闭起眼睛,我也开始胡思乱想。
    “到时再在园子里盖个小房当教堂,勇哥你一定猜不出,我会唱好多赞美诗,就连大段的主祷文,我也背得来。”
    他的胸腔轻微震动,我分不清那是微笑还是叹息,一连深吸几口气,语调终于回复轻快:“对,我们一定要快乐点,省得他们在天上担心,就这么办,有钱了就买地,我养动物你盖教堂。”
    我跟着笑,这前景描画太美好,让我想到天仙配,想到牛郎与织女。
    笑了一会儿停止,拉我的身子靠在他肩膀,正想再寻个话题,却听见他轻轻的声音:“恩生,我们结婚吧。”
    声音绕在头顶,不响亮却很清晰,以种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渗进心里。
    路灯昏黄依旧,细看去,有好多小虫围着那光在跳舞,烫到伤着也不后悔,就象人常说的飞蛾,天生就是扑火的命。
    保持姿势没变,我还是窝在他肩头,听见自己回答:“好。”
第一卷 番外:陈勇(一)上
    1、
    “勇哥,怎么是你?”
    我转过身,看见她睁大了眼盯着我。那白晰的手指头直直伸着,却又匆忙落下,似乎也知道自己失礼,微低头,待抬起时,已是脸一本正经的笑:“我是丽雯的朋友。”
    丽雯又是谁?开饭店每天迎来送往,记忆人名最是困难,脑中隐约有张女孩子的脸闪过,但真是想不清楚,索性不再费力,顺台阶下,打个哈哈,只当又认识个朋友。
    顾客就是上帝,这潜在上帝,自然不能得罪。
    我是狡猾的商人。
    那天其实心情并不好,林眉不知从哪弄来辆大奔开到我这显摆,她解释说是借的,我可不信,刚考驾照不出仨月的人,有随便把奔驰借给这种“马路杀手”的傻瓜吗?结果就吵起来了,她红着眼睛出门,临去时回头,啐一声:“不识抬举!”
    我没还嘴,很酷的站在那抽烟,欣赏林眉的背影。她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就连背影都是那么漂亮,象明星,象大腕,只可惜,却越来越不象我的女朋友。
    转过身,小剑和祥滨正一脸尴尬的冲我笑:“勇哥,嫂子挺有性格的哈。”
    面上有点挂不住,却也没啥好办法,一个片警一个城管,虽说处的都不错,但人家必竟是领导,哪个我也得罪不起。只能干笑:“见笑了,见笑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等回去我得好好教育教育她!”
    教育谁啊,人家工作忙,早就搬出去住,上哪儿教育!
    “勇哥?”
    有人叫我,这才发现自已走神,赶快收心,扭头看,原来是那个叫聂恩生的女孩:“有多余的笔吗?”
    “啊?我找找。”
    翻兜找笔,结果,我也没有。想了想,干脆把自己的笔递过去:“你使这个。”
    她不收,我坚持,本来嘛,一堂课走神大半堂,听和没听一个效果,还不如把笔借给真正好学生,也算物尽其用。
    最后她还是用了,而我种善因结善果,一支笔打开人际关系缺口,从此那丫头对我处处照顾,占座,抄笔记,借参考书,滴水之恩涌泉报,弄到后来,反到是我开始不好意思。
    所以,我决定包下她上课时的中午饭。
    很久以后我还在想,如果我没拉她来吃饭会怎样?恐怕我们也就和普通同学一样:补习班散伙之日,缘分到头之时,见面打个招呼,平时没啥来往。
    可是啊可是,时光不能倒流,感谢老天,让我做出明智选择,虽然,我当时并不知道。
    2、
    恩生是个奇怪的姑娘。平日里有点散漫,似乎对任何事都很淡漠,但偏偏什么商店橱窗、路边烟摊、甚至一捆菠菜都能让她走神好半天,问她也不说,眼光迷迷蒙蒙的望着我,好象隔着远山近水。因此,试了几次我就不再问了,生活不容易,人人有故事,还是各扫门前雪吧,有太多事,管不了,也没法管。
    边开店边上课确实挺累的,但我必须坚持。妈在世的时候最羡慕注册会计师,说他们是纯纯的高薪白领,如果她考上,家里的生活水平会提高一大块,别说上大学,就算我出国她也供得起。只可惜,没等考试,人已不在。如今一晃数年过去,虽说注会招牌早不似从前那样烫金,终于挤出时间的我还是想考一考,理由很简单:我得替她圆梦。
    那时我真是有点焦头烂额,一边厨房大师傅吵着要求加薪,另一边林眉和我的关系几乎降到冰点,不见想念,见面吵架,我们变成两个世仇冤家,守着旧日感情这块鸡肋,拿不起也放不下。
    不是没想过分手,可事到临头,又总下不了决心,三年了,一起经历太多事,第一次打架是为她――那个在巷子里挣扎,险险被流氓欺负去的女孩。第一次经验是跟她――那个在身下承欢,眼角挂泪宛转娇啼的女人,第一次喝醉是由于她――那个因为我买不起prada,只够钱给她买双百丽而不痛快的女皇.......
    虽然吵架,虽然伤害,可笑冲着我、气冲着我的她,总还是我的人。
    直到有次喝多了,祥滨大着舌头拍我肩膀:“勇哥啊勇哥,你就是太实在,太讲义气,太念旧,人家都已经......”没说完,哗啦一声他坐到地上不会动,踹凳子的小剑抬头,看着我遮遮掩掩的笑:“这小子喝高了,勇哥,我还是送他回家吧。”
    当时没多想,只觉得这喝醉酒的人你啥事都不能和他计较,凳子坏了就坏了,不值几个钱的东西,大不了明天换把新的。可没想到,正是因为去买凳子,我才明白祥滨那话的含义:
    宾馆门口,林眉正挎着一老头,亲亲热热吻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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