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 +番外 by:无幽-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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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放的繁盛就像是冬天的雪,花如降雪,雪如繁花。现在的他,变了。好像是原本缓慢的溪流在瀑布的激烈之后被阻在了一汪死寂的潭,连出路都已经被垒垒危石所堵死。他的眼里出现了死寂。
我轻吻他的唇,他不曾拒绝;我搂住他的身体,他也不曾挣脱。他只静静地搂住我,闭上眼睛。然后将头藏进我的怀里,低声说,你是温暖的。
我拥紧他,脸深埋在他浓密的长发里。此时此刻,我感觉心脏出现了一丝莫名的柔软。但我知道,那只是我的错觉。一定是的。
初夏
轩辕帝愫下诏,告示天下。经查,冷书涵,为皇室嫡系,流落在外。现由礼部行礼,赐名轩辕迟。
消息传来,我已然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冷书涵之所以不若他王一般得封爵、划地,就是为将来登上王位做准备。
轩辕无幽啊,轩辕无幽。为了你的弟弟,居然机关算尽到这般田地。
第四章:听雨寒更彻
你早就知道了。
冷书涵,不,是轩辕迟这样对我说。他冷淡地看着我,眼里带着一贯的轻蔑。门外,迎接他入宫的大臣、太监、宫女跪满一地。华盖、仪仗声势浩大。
“十二皇子,时辰已到。请起驾。”
轻轻地冷笑一声,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风很疾,天欲雨。
我没有送他走,心里知道了当初太子将他送到我手里时的心情。
但是我无法做到不看着他走。
朱红的门前,我立于阶上。
华盖在风中愈行愈远,飘摇得犹如美人的腰枝,款摆生姿。好像他走动时风中飘扬的衣角。
他是不会回头的。我明白。
我突然间有了一种冲动。想追上他、抓住他。然后一把掐死他,把他留在怀里,不让任何人夺走。哪怕只不过是被借走,我也不愿。
但是我很理智。我不会这么做。我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这种独占欲,清楚这不过是因为自己有趣的玩具一时之间要被借走,而产生的无聊情绪罢了。
太子派人来对我说了几个字,我一直记得。
暂借一时,他日完璧归赵。
唯利是图,所以我放手。
突然间,前行的车轿上跳下了个宫人,排开继续前行的队伍,向我奔来。
末了只呆呆地冲我喊了句:“凌大人,十二皇子说了:‘矢志不忘今日之事’。”
看着宫人再次奔向车轿,我忽然注意到了一地揉碎的花叶。花叶随车轿一路延伸。
是他执意带走的那几盆白牡丹。
“只可惜了这几盆好花……。”这声音实在是很熟悉,我偏过脸。
站在面前的不是苏越又何人。苏越是个怪人,整日吵吵闹闹地,叫人心烦。一旦被他黏上,若非是他自动放开,便无脱身之计。
他正冲我微笑着。
“好巧。”他挥了挥手中的折扇,扇坠上的丝绦晃动着,“怎么走着走着,就遇见了你凌大人。”
巧?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自己府门上的牌匾。怎么就觉得是他特意的恭候。
“大人果真是一成不变。”他小女儿气地用云袖遮住口,“呵呵”轻笑了几声,“下官此来是想请大人赏脸。”
“找到一个人。”他微眯起笑眼,目光猛地锐利了起来,“这个人大人不会陌生。”
“凌绝世。”他从自己的衣袖里取出一块玉玦来,“正是令兄长。”
我沉默不语地看着他许久,“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他了。”
“他就在这个皇城里。只是不见我。”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玦,“所以,我想请大人赏脸去把他找出来。”
已经有多久不曾见面了,哥哥?夜半的凉风中,多少次地梦见当初我们三人成行时的快乐。但夜终究是深了。没有月光的深夜里,我什么都看不见。披衣而起的瞬间,更深露重的寒冽,冻彻了我的心肺。窗外的雨声是如此得孤独,点点滴滴地凉透了我身上缓慢流动的热血。
书桌上的烛光亮起来了。那微弱的光芒映上了一支横摆在桌上的玉簪。一片白色弥漫的晨雾中又混杂着一丝湖岸边的青柳色。那是轩辕迟的旧物。还记得那日,他决然地离去。临走之时,他拔下发上的这支玉簪,胡乱地掷于书桌上。冷然道:“还你。”
听着玉簪坠于桌上所发出的声音,我知道,玉已经碎了。好的玉,从内部碎裂,外表往往看不出痕迹。
天终于全亮了。
推门出去,一夜尽来却无雨,只是落叶坠成冢。
酒是个好东西。从我8岁那年,同绝尘溜进父亲书房偷酒喝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了。
我喜欢在晚上喝酒,嗜酒的程度已经到了非酒不能眠的地步。一小杯的红酒能令我很快入睡。
但今日我是在早上喝的。
一小口接着一小口,数坛的陈酿已然半点不剩。
如果被太子知道我居然称病而在家中喝酒,真难想象他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自嘲地冷笑一声,我突然间将手中的酒杯丢出了窗口。
想要借酒浇愁,这对我来说也是行不通的。天生特殊的体质决定了,我越喝便会越清醒。酒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种饮料而已。
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想起了我十二岁时候,父亲请来的那个算命师。兄妹三人中,他独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手。他闭上眼睛,然后仔细地捏弄着我的右手。是那样得缓慢,几乎是一点一点慢慢地挪动着。真是令人厌恶。我奋力地挣扎着,却不料被父亲敲了一下脑袋:“绝烟。你给我乖乖待着,等先生给你摸完骨。”父亲冲我挤挤眼睛,随后塞了一文钱给我。摸骨?什么东西?幼时的我觉得应该是非礼才对。
命中带煞,克潜龙。
最后算命师如是说,然后分文不收,离府而去,不知所踪。
猛然间,一阵热气在我体内横冲直撞。耳中有着碎裂的声音,是桌上的东西被我给扫落了吧。但是我的眼前只有黑暗,什么也看不见。我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了。
大人……大人……!
是谁?是谁的声音这么得充满着恐惧?
微微睁开眼睛。却见华帐香衾,房间正中的香炉里,香气四散飘逸。
这……这是何处?
“你醒了?掬尘。”
掬尘?谁是掬尘?
一截浅桃色的衣袖掠过我的身前,冰冷的手指在我的额头上静静地碰触着。
“什么人!”我想要坐起来,但是我始终没能动。四肢不听使唤的症状只说明了一个问题:不是已经被废了,便是遭人点了穴道。
“掬尘,不过是三年未见,你竟连我也认不出了吗?”他的眼角有笑,也有黯然。
“绑架朝庭命官是死罪。”我仰面看他,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一丝错愕。但他立时又一次地笑了起来:“既是朝庭命官又怎会在自己的府邸里滥杀无辜?”
“放我走。”我再次冷然地对他说,不去理会他的笑。
“掬尘,莫再与我斗气了。”他俯下身来,额头轻轻地碰触着我的,“三年前,我们在苍浪亭饮酒时,你说,你要去看看你的弟弟。看就看吧,可为什么不告而辞呢?”
我猜,我知道掬尘是谁了。
我微微地冷笑一声:“如果我说,我就是那个掬尘想要去看的弟弟呢?”
果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似地,他猛地弹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正是凌绝烟。〃
〃你又戏弄我,〃他苍白的唇边勾起了一抹无力的笑容,〃你弟弟怎会姓凌,你不是姓时吗?
时时刻刻都把绝尘放在手心里保护吗?哥哥,你可真是痴情。但只怕已是太迟了吧。
〃是,他是戏弄了你。〃我冷眼看着他渐渐变得痛苦,〃而我只说实话。〃。
〃你的掬尘真名是凌绝世。而我们的妹妹是凌绝尘。〃我恶意地看着他的眼睛,〃怎么样,有没有想到什么?时时刻刻都把绝尘放在手心里保护。〃
〃胡说。〃他突然间疯狂地大叫了起来,〃你说过你只喜欢我的。〃
〃喜欢好像不等于爱。〃我一笑,〃何况是他这么个'恋妹成狂'的疯子。不过他确实没有欺骗你。绝尘早已经死了。在这世界上,他也只能喜欢你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凌绝烟。放心,你的宝贝是不会喜欢我的。〃我抿了抿唇,〃他恨我。〃
〃含笑,我带酒来了。〃门帘掀动中,一道冰蓝色逸进了房中。他抬起头,脸上艳亮的笑容使我产生了一瞬间的晕眩。。。。。。已经有很久了,久到我几乎忘记了阳光的灿烂。而此时此刻,这全部的温馨仿佛又一次回到了我的身边。
〃莲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他诧异地看着那手举酒壶的少年。
〃方才掬尘上园子里来找我,是他告诉我的。〃那少年万分尴尬地看着几乎整个身体都趴在我身上的人,〃他说你要做坏事,只是没想到你。。。。。。。〃
〃掬尘?〃他狐疑地看了我一会儿,终于伸手解开了我身上的穴道。
〃掬尘!〃少年看着床上坐起来的我,脸色像是见了鬼般地苍白。蓦地,他的身体晃动了一下,立时倒在地上,晕撅了过去。
傍晚时分,我们三人坐在凉亭里饮酒。现在我知道,云雀班的当家花旦卫莲生喜欢穿冰蓝色的衣服,而万仞山庄的路含笑则非浅桃色不着。
〃他啊。。。。。。〃卫莲生舒展着如白玉一般的兰花指,掩住了唇边那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是个男子,但却在一举一动中流露出了女子浓重的脂粉味来。他柔弱地微笑着,眼波流转中,万种风情,千般娇媚。
〃含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剑正指着含笑的鼻子。不过谁让含笑多管闲事,偏要去看看当时那群正与掬尘缠斗着的人是怎么回事儿呢。〃他的手搭上了路含笑的肩膀,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掬尘一个人扫平了那群找他麻烦的人,还把含笑的衣袖给削去了一截。结果。。。。。。他们两个居然成了默逆之交。真叫人弄不明白。〃
路含笑没有说话,他一个人慢慢地将自己杯里的酒喝光,再慢慢地将杯斟满。他静静地看着天边渐渐暗淡下去的火烧云,眼睛里闪现出了一种其实我并不真正明白的光芒。
天色渐晚,卫莲生拉着我,说是要我送他回去。路含笑没有作声,算是默许了。
卫莲生其实很安静。一扫先前在凉亭里开朗活泼的模样,他只是很沉默地在我身边走着。
当云雀班门前的灯笼在前方远远亮起的时候,他突然间拉住了我。〃凌公子,我求你一件事,替含笑找到掬尘好不好。我看得出来,含笑没有了掬尘,很寂寞。〃
〃你呢?〃我看着这个脆弱的男孩子,他和路含笑的关系决不单纯。
〃我?我没什么。含笑是辰易最后的希望了。辰易死时把他托付给我的。〃他叹了口气,然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站在大街上,人来人往。从繁华一直到了人气稀疏,我只在空旷处游荡,许多人的脸虚幻地从我的眼前晃过,绝尘、绝世、轩辕迟、轩辕无幽、轩辕漠、苏越、路含笑和卫莲生。穿梭在他们中间,我好像了解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但又好像不懂任何一个。我原以为自己已经无情如岩,但此时此刻,我内心却动摇了。不,我绝不相信。我是谁!我是心如岩石的凌绝尘。只是。。。。。。天地之间,我当何去何从?寻觅不到答案的同时,就连自己也已经模糊了。
第五章:烛夜挽花泪
皇城何处最为有名?绝对不是威严屹立的皇宫,也不是某个权势遮天的权贵的府邸。只要是略有些见识的,就都知道:一锦街的挽花楼最为有名。而这挽花楼的花魁在岁月的更替中也不断剔旧换新,三年一选的花魁初夜的开价竟在万金。说到这一锦街的由来就更有些趣味了。挽花楼的花魁选出时,初夜的规矩便是恩客出金作聘,而街口选魁的花台到街尾挽花楼的街面上则须恩客出资以锦覆地,花魁就像新嫁娘一般由花童迎过红锦,随后就与恩客在挽花楼的嫁阁里共渡一夜。故而,这街便有了个一锦街的雅号。
这年的花魁是段若若,而我成了她初夜的恩客。那一夜后,我便包下了她。清新淡雅的段若若,好象是盛开在夜色下的昙花一朵,花香袭人,令人难以忘怀。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喜欢听她用女子柔软的嗓音轻轻地唤我;我喜欢她美丽如同子夜的眸子;我喜欢她光滑白皙又带着一抹红润的脸庞:而我最喜欢的却是她纤细而优美的双手。
案上的红烛夜夜燃烧着,夜夜我吻着她的手指,吻着她的眼睑,吻着她的脸庞。我不再去上朝,我不再去见轩辕无幽、轩辕漠或者是。。。。。。轩辕迟,我更不想去找凌绝世。我的眼中有的,只是这一朵柔弱的白色昙花。
然而若若似乎并没有感到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她望着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更为忧郁。是不满足吧,我吻着她的鬂角。也许我该娶她当正室的,我心下暗自思量着。但是,我总觉得,她还不配那个位子,似乎隐隐约约的,有个什么人的影子已经模模糊糊地坐在了那上面。可是我真的喜欢她甚于别的什么人。
她低声地说她想去看戏。她说她家过去很穷,没有看过任何的戏。后来成了妈妈的女儿,妈妈又单不许她出门。所以她要去。我于是为我们叫来了软轿,可她说不要,她只想和我一起在街上慢慢地走过去。
走在街上的时候,若若站定在了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前。她伸出那莹白似羊脂的小手来,拈起了一支镶着颗火红色珊瑚珠的银簪来。半晌,她开口了,买这个给我吧。
我轻笑着搂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傻若若,我送给你的金簪还少吗?要这不值钱的东西做什么?她却恼了,说她不要那些虚情假意的物件。看着她难得坚决的神色,我妥协了。她握着那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似的簪子,脸上泛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戏自然要上最好的戏园子。而皇城里最好的戏班就是云雀班。
临进门前,我留意了告示:今日上演的正是由卫莲生扮的苏三。
若若向来不喜茶叶,故而我只点了菊茶,再伴上几份月想斋的出色糕点。
台上的卫莲生动情地演着苏三,一举一动中似乎连自己都已经融入了其中。细细长长的十指从枷锁的圆孔里探出来,眉目含悲,窈窕的腰像是支持不住颈上沉重的枷锁似地摇摇欲坠。。。。。。
〃贱人。〃台下猛然间暴出了一声粗暴的吼声,惊得四座回首观望。
然而若若却没有回头,她定定地看着台上萎缩得像个女子般颤抖的卫莲生,眼神很奇特。
那是个一眼看去便显得极为粗劣的男人,浑身充满着败家子的气息。脑满肠肥,丝绸像是干尸的裹尸布一般缠了他满身,十手指皆是是亮晶晶金戒指。他身后则跟着一大群拿着棍子的恶仆。
〃都给我滚。〃众人面面相觑之后,又打量了他几眼,终于一哄而散。
我走进后台,将若若交给了一个老丈,给了他一定银子,嘱咐他将若若送回挽花楼。若若拉住我,却没再言语,沉默了很久,最后。。。。。。终于放手,垂首与那老丈一同走了。
回到前台的时候,卫莲生已经从台上被拽了下来。云雀班的人只远远地、萎缩在角落里看着,惊恐着,但是居然就没有一个人想过要出头。
〃以为逃回云雀班就没事儿啦。告诉你,本少爷的二姐是皇上现今最宠的庄妃。早告诉过你了:'躲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言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