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横-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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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斯脱先生很快就来到她们中间,潇洒地接过一杯茶,露出一种少有的兴奋劲儿,告诉她们说他被发生在位于附近的格鲁斯纹纳广场中达西先生家里的一件事情搞糊涂了。他曾去他们邻居家拜访;邻居外出了,但是他惊讶地发现达西家原来的保姆,现在暂住在那位邻居家里的安娜斯莱太太精神十足。他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竟听说她原先的被照管人乔治安娜·达西出入意料地来到了她哥哥的家里。在赫斯脱先生看来,就是这件事使她高兴得不得了;人们——他最后说——会以为她发了财呢。
“达西小姐来了伦敦?”珈罗琳说。“太奇怪了;我一直以为她会在肯特待好几个星期呢。这姑娘肯定不出一个星期就变得不安生了。”
“她那么不懂礼仪,我真惊讶。她为什么不能待在乡下,继续她正当的学习,或坚持学习音乐呢?伦敦不是已经有了够多的女继承人了吗?只怕像许多她这般年龄的姑娘一样,她变得轻浮了,只想着玩。”
满脸愁容的赫斯脱太太不能不也谈一谈她本人对这位年轻小姐的担心。“我得说她不懂规矩。她这么点年纪却对许多事情都有她的看法,而且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要说出来。谁也不能妄称她家庭最近的影响没有对她产生作用。可怜的乔治安娜;她是个十分标致的孩子。但是,受到这样的社会关系的怂恿,她变得更加任性我就不奇怪了。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这是没有好结果的。”
第三十二章
关于嘉丁纳先生解决实际问题的智慧,达西先生已经有所认识,现在,由于最新的情况,他被置身于嘉丁纳先生的社交圈子,他发现嘉丁纳先生还是个少见的容易相处的人。达西本人生性矜持,除非和他特别熟悉的人在一起,一般他不愿意改变自己的这种性格,为此他总给自己背上傲慢的名声。但是跟嘉丁纳先生在一起,他发现自己比在许多认识了一辈子的人面前能更容易地表露热烈的情感。
伊丽莎白的舅舅,除了做生意精明之外,在交谈时表现得风趣、爽直,判断力强,对待他手下职务最低的职员就像对待费茨威廉本人一样和蔼可亲。对于杰弗里·波特兰爵士,达西既喜欢又尊重,但是知道他因注重地位而不会对谁都十分随和;从爱德华·嘉丁纳身上,他日渐看出真正的识别力,不是根据出身是否高贵,而是根据感情和行为是否正确来评判一个人。而且,他还做了那件好事——就是他(尽管当时他并没有意识到)把伊丽莎白带到了德比郡,带到了达西面前;他们两个要是不成为好朋友.那才怪呢。
这些天来,他们形成了一个习惯,每次去请教过达西的律师之后,就一起优闲地顺着法庭巷散步,穿过城中心,去格鲁斯纹纳街上嘉丁纳先生的家,一路上热烈地讨论着,尽最大努力置隆隆的马车声和街上小贩的叫卖声于不顾,不仅讨论案情的进展,而且讨论其他各种各样的事情。
乔治安娜·达西抵达伦敦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她约好了跟他们一起吃晚饭。这天晚上,他们讨论的事情可多呢:政府最近的愚蠢行为,城里乞丐令人震惊的增加,纳什先生的新建筑学原理在伦敦西区的广泛运用取得的令人惊叹的进展。彼此高兴的交谈加快了他们的脚步;到达格雷斯教堂街时,圣玛丽·勒·博教堂的大钟刚刚敲响五点。
“说真的,嘉丁纳先生,”刚把客人在起居室里安顿好,女主人就叫道,“你来得正是时候。弗雷德里克把曼丽搞得都快发疯了,而哈丽特一直在跟理查德追来追去。该是他们的爸爸好好管教他们的时候了。”
嘉丁纳先生是个真心实意的慈父,对孩子们不会毫无原则地宠爱,他一边暗暗钦佩他孩子们如此高的兴致,一边假装板起面孔,上楼到儿童室让孩子们放规矩点。
乘这机会,达西和他的好朋友嘉丁纳太太说上几句悄悄话。她一向受到外甥女们的喜爱,她也以清晰的思路和细腻的情感早就受到达西的崇敬。
她毫不耽搁地说,“嘉丁纳先生和我都盼着见到达西小姐。虽然常听伊丽莎白在信里夸她,一直想找机会认识她,可是直到今天这个机会还很渺茫。伊丽莎白说她头脑敏捷,尤其是,酷爱书本,这种品质连她的新嫂嫂都说要加劲向她学习呢。她听起来怪可爱的。”
“这倒没错,”她哥哥叹口气说。“但你自己,嘉丁纳太太,照管着孩子,应该知道不管是有魅力也好,聪明也罢,都未必意味着温顺。事实上,她到这里来的方式,本身就是不得体的。她的珈苔琳姨妈,一个令人生畏的女人(这是可以肯定的),看起来一定没用好声气跟乔治安娜说话。乔治安娜小姐不来伦敦又能干什么呢——而且,还指望我包庇她的行为。我很高兴见到她,但是这种行为出现在一个年轻人的身上是不成体统的,我不愿也不能容忍。”
“礼节是万万不可忽视的,”嘉丁纳太太附和说。“但是我能不能冒昧提个建议呢,达西先生?我这个上了点岁数的人在对待任性的年轻小姐方面多少积累了一点经验。这样的嫩苗必须精心培育才是。伊丽莎白对我说得很明白,乔治安娜是个感情十分丰富的人,不管你拿它们怎么样,它们总要流露出来的。”
“这倒是的,”他说;在这之前,他就发现自己在她面前说话可以比在她丈夫面前更无所顾忌,因此,他动情地继续说,“我向你承认,夫人,我觉得自己在这个局面里很困惑。小姐们的行为我看不懂: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死了,乔治安娜呢,虽然我很爱她,但是以前她太年轻,不能真正和我作伴,最近情况才有所改变。总之,我的青年时代都是在我同性的包围中度过的;直到今天,异性对我仍然是一团谜。我的伊丽莎白教了我许多,但是我每天都觉得我理解的实在太少。这方面的学习肯定需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我妻子的影响触及的也不只是我一个人。我看着长大的乔治安娜在社交场合是个羞怯的人:就在不到两年前,你应该也还记得,她还无法主持一个简单的茶会。然而,在私下里,她好读书的习惯促使她从小就爱做出一些充满激情的行为和戏剧性的姿态。而现在,我那位生气勃勃的妻子的鼓励给她壮了胆,她变得太没规矩了。彭伯里情形不妙;不过她现在来到了伦敦,伊丽莎白还在德比郡,而我,亲爱的嘉丁纳太太,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管教她了。”
看着他仅仅为了一个年轻人丰富的感情就弄得这么郁郁寡欢,她真想笑出来;但是,她知道他整个心都在这件事上,就克制住自己,一本正经地作了回答。
“请你放心,亲爱的达西先生,”她说。“年轻人的好说好动对于他们的保护人来说,也许是一种麻烦,但是,只要管理得当,这种精神可以引发男人和女人身上最好的品质。乔治安娜,我猜想,决不会有事,即便她偶尔发发脾气,也不是故意的。不是的,”她最后说,“我会欣赏你妹妹的这种独立性的,这点我毫无疑问,”
没多久,嘉丁纳太太就得到一次机会,可以作一个更加直截了当的评价:佣人通报那位年轻的小姐来了。确实,走进屋来的达西小姐面色那么红润,情绪那么饱满——为再次见到伊丽莎白的舅妈而高兴一在彭伯里没看够她——春天的伦敦不让人高兴吗?——就连她的哥哥见到她也情不自禁地感到欣喜。
而嘉丁纳太太简直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伊丽莎白常常写信夸赞乔治安娜的变化;但这位生气勃勃的年轻姑娘与她两年前看见的那位害羞的姑娘判若两入。她表情开朗,说话毫不做作,对谁都一视同仁。嘉丁纳先生来到她们中间,显然被她迷住了。
“太长时间没见了,”他几乎一见面就叫道,“恕我直说,达西小姐,岁月的流逝只是让你出落得更楚楚动人。自从伊丽莎白结婚后,嘉丁纳太太和我多次想回德比郡去;但是直到现在,总有许多事务缠身,使我们不能成行。我下了决心,”他欠欠身子,“决不再让它们纠缠我。”
他这番友爱的话让乔治安娜的脸微微一红,同时她又带笑作答。“只怕你会发现那里没什么变化,”她说。“在我看来,伦敦在短短的两年里发生的变化大极了;但是在乡村,除了庄稼之外,其他什么都不变。但是,哦,亲爱的嘉丁纳先生,”她继续说,声音很低,声调激动。“自从我们上次见面以来,你的生活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啊。请告诉我,你不幸的姐姐情况怎么样?”
听她这么说,达西不由得皱眉蹙额。乔治安娜早就将“谨慎”二字置之脑后——对她哥哥来说,一个陌生人这样放肆已是很难容忍,而发生在他这个最近的亲戚身上更是不可能被接受。但是,她说话时那种甜甜的口吻,足以令所有的批评者——除了那些最粗鲁的人或那些最深情地被手足之情束缚的人之外——解除武装。
嘉丁纳先生当然丝毫没有不高兴。“别放在心上,达西。”他说。“嘉丁纳太太和我斗胆地把你的妹妹和你当作我们家的人。我们在她面前可以像在其他任何人面前一样坦言。要说腓力普太太么,我昨天还见过她呢,达西小姐,谢谢你的关心,她的健康依然不错。她那监狱的住宿条件挺舒服的,如果算不上奢侈,她的伙食至少算是很好的。至于她的前程么,谁说得准呢?她的案子好多星期内不会受审,福迪斯不会对结果做出预言。腓力普先生还想跟那个无赖透纳私了,你哥哥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劝阻他。可怜的腓力普太太本人义愤填膺。她将被剥夺自由,而且她那监狱看守不会玩巴加门!但是,”他叹口气,“只怕我姐姐实在太傻了,她的不幸也没能使她的脑子变得聪明一点。”
接下来,大家到了饭厅里。嘉丁纳太太的饭菜丰盛味美,然而一道道端上来时显得十分轻松,你真会以为她那并不十分宽裕的家里养着像彭伯里一样多的法国厨子呢;围坐在这样一个充满欢乐气氛的餐桌边,人们的交谈当然也是十分友好的了;不一会儿,嘉丁纳太太叫了起来:“还差一个人我们就十分地满足了。亲爱的达西先生,亲爱的达西小姐,只要想一想,如果今晚伊丽莎白在这里,我们的团聚该多欢快啊。”
“这些日子我们跟外甥女儿见面的次数太少了,”嘉丁纳先生附和道。“你们知道,她的幸福就是我们的幸福,但我承认,嘉丁纳太太和我不止一次地悲叹,她没有选择住上离伦敦近上一百英里左右的地方。去年她发烧病倒了,那时候我们多么想念能干的丽萃啊。撇开有她作伴带给我们的欢乐不说,如果她住在我们一天之内就能把口信送到,她能召之即来的地方,我们该多么方便啊。”
“忘恩负义的家伙,”他妻子哈哈大笑,“你就是这样打我们伊丽莎白的主意,让她像护士一样服侍我们?不,”她变得严肃起来,“你把人与人的伙伴关系说得太轻了,嘉丁纳先生,男人们认为这种看法很不错;照他们的做法,他们在世上办事,可以随意挑选他们的伙伴。而我们女人的选择余地就少得多。如果命运之神把我们抛到那些不那么令我们作呕的人中间,那是我们的运气;我们多么难得能够碰到一个跟她交往不仅能够得到道德上的慰藉,而且能在智力上得到提高的那么一个人——因此,当我们发现伊丽莎白就是这样的人时,我们觉得多么珍贵啊。”
这些话打动了乔治安娜。她自己的生活就常常把珈罗琳·彬格莱或安妮·德·包尔这样的伙伴强加给她。近来,只是由于伊丽莎白的介入,才使她的情况有了转好的可能。这里,在嘉丁纳太太身上,她终于看到有一位女士也像她一样,十分珍视智力上的优越。
“可以肯定,”她两眼闪光地叫道,“精神上的和谐比在城堡的厅堂里找到的任何东西都更有价值,就拿我来说吧,我就愿意像歌谣里的夫人一样,高高兴兴地放弃我的鹅毛床,‘跟着吉卜赛的乌合之众去流浪,’只要我认为跟他们作伴更有意义。”
达西听着他们的交谈,越听越有趣,这会儿再也克制不住了。“你肯定会这么做的,”他说,“当然,得假定你会把你的两个丫头都带上,而不是只带一个。乔治安娜,我的好妹妹,你的罗曼蒂克倾向很好,但你最好把时间花在继续读书学习这种正经事儿上,而不要用诗一样的空想充塞你的头脑。”
“难道你情愿,先生,”嘉丁纳太太打断他说,“你的妹妹能够背出俄罗斯、中国的主要河流或其他一些毫无用处而现在又很时兴的知识吗?你提到读书学习,达西先生;但是我要说,读书学习并不是以一些微不足道的知识来抑制一个女人,而是要促进她思考的力量和习惯。这样的读书学习才使人的趣味高尚,使人具有原则,最终达到它的最有益的目的——对自我的了解。如果乔治安娜能够从书中读到这个,不是从历史书上而是从诗集里,那她就必须念诗。”
她的话令乔治安娜十分惊讶。这是个敢于坦露心迹的女人,而且,在坦露心迹的同时,全身心地期望就连彭伯里的达西先生也会洗耳恭听。比她的坦率更值得称道的是,她完全是站在乔治安娜的立场上讲话的。她在这里找到了可以引为知己的人。
达西谦恭地欠了欠身子,对她的话表示理解;禽肉端了上来;这顿饭不仅让大家饱了口福,思想上同样得到了愉悦。
第三十三章
海伍德上尉一个人离开罗新斯去伦敦。他事务繁重,不能在罗新斯多作逗留,这使他感到遗憾,但他必须去伦敦。
第二天他到了伦敦,在乔治街上找到住宿的地方,把自己安顿舒服之后,马上就开始忙碌起来。早晨,他第一个拜访的地方是格鲁斯纹纳广场,但是,他发现达西兄妹俩外出了,于是留下一张字条,才算安心。拜访第二户人家时总算比较幸运。赫斯脱夫妇俩的家不太远;那户人家没有外出并且乐意接待他,不过,必须承认,他们略略感到惊讶,并且相当忙乱。
赫斯脱先生已经坐在了起居室里,想起在乔治安娜的舞会上见到的海伍德上尉有点儿得意,尽可能热情地招呼他。“承蒙光临,”他说,“女士们一定会十分高兴;我也很想有人作伴,因为这个季节伦敦不很热闹。你也许喜欢赌博吧,先生?”
“我从前也曾站在赌桌旁碰过运气,”上尉回答说,“我很乐于承认,这是我偏好的一种消遣方式,当然赌房要信得过,赌注得高。”
这个回答连赫斯脱先生的兴趣也被吊了起来。“今年布鲁克挺不错的,”他提议说,“但是华尔特就不值一提。不过,格雷客栈的斗鸡十分精彩。上个星期二我赢了四十镑,另外,那儿人们的尖叫声最好听,是我从米迦勒日以来从未听到过的。”
他将伦敦的消遣活动作了这番如此生动、道地的介绍后,便不吱声了,他的好客义务到此完结。没多久,两位女士便来到他们中间。彬格莱小姐进来时显得生气勃勃,红光满面,另外,要是那位谦恭的军官能看见的话,她的帽子上镶着色彩最流行的饰物。冷肉和糕点端了上来,众人温文尔雅地享用;交谈流畅起来。
彬格莱小姐很高兴见到上尉,觉得他带来了——的确如此——一股甜丝丝的肯特郡的空气。她本人近来也常常住在乡下,但是远远不如他那么得益。乡村对于穿制服的男人真是好得很!但是,她是个必须赶上潮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