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横-第2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亲爱的嫂子,”她写道,“你昨天的来信弥足珍贵,虽然我必须承认,听说吉蒂宁愿延长待在肯特的时间,而且那个村子那么小,而我知道她特别喜爱时髦的社交圈子,因此,我很惊讶。这更使她的访贫问苦——像你描绘的那样——令人钦佩。我可不记得她是个这么关心人的慈善家。听说小伊丽莎白身体健康,我很高兴。
“伊丽莎白,我有许多事情要告诉你。不过,我承认,我好几次向你坦陈我的决心:再也不约束我的感情,那个誓言,亲爱的嫂子,是——”但是就在这时,巴伯太太在她门口通报楼下有客人来访——乔治安娜只好就此打住。
赫斯脱夫妇等在了起居室里,赫斯脱先生坐着,赫斯脱太太在踱步,主人不在家,只剩下她的丈夫在欣赏她,她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露薏莎向来举止威严,体形优美,自我感觉特好;今天,她确实让人眼花缭乱。她打扮得很时髦,容光焕发,如果今天天气再阴沉一点,人们准会把她当成个大姑娘呢。
“达西小姐,”她叫道,几乎不让她的女主人有时间来招待她,“听听我们带来了什么样的消息吧!你简直不会相信的。对,你不会相信,我肯定你不会。她会吗,亲爱的?不过,你应该听听,整个儿听听,我这就告诉你!”
乔治安娜刚才中断写信是有点不情愿的,这会儿感到自己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便连忙打铃叫人备茶,一边叫道,“天哪,快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相信不是什么坏消息吧?”
“坏消息!才不是呐!对于我的妹妹珈罗琳,对于那些把她的幸福当成自己的幸福的人来说,这消息好得不能再好了。亲爱的达西小姐,我妹妹马上就要结婚了。”
“彬格莱小姐,要结婚了?”乔治安娜惊叫了一声。“恕我直言,赫斯脱太太,可我不知道她有什么对象呀。”
“哦,你不知道?多怪呀,这些星期来他可一直在向她求婚。不过,你一定同意,达西小姐,他是个好样的。他的家庭和亲戚关系;我们知道,并没什么特殊,他的财产,据信也不可观;他谈吐迷人,才智卓越,他的牙齿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整齐的。不是吗,亲爱的?我敢说,”她以心满意足的神态说,“我妹妹和上尉将成为美满的一对,至少在海风把他的皮肤吹成古铜色之前。”
这时候,乔治安娜有何感想呢? 惊愕太痛苦了,无法想象,苦恼太深了,难以言表。难道她说的那个人竟是他?
沉默片刻后,乔治安娜壮着胆子说,“请原谅,赫斯脱太太,你说的那个小伙子是在海军服役的吗?”
“就是那个海伍德上尉嘛,”赫斯脱太太确认道。“他那么大胆地追她追到伦敦,你竟然没看出来,我真纳闷。但是,等我告诉了你这是怎么回事,不知你会笑成什么样呢。昨晚五点左右——也许是六点吧,赫斯脱先生?不,是五点,因为你刚离家去赌房,因为达林顿先生来访,不知趣地待了很久,尽说些威尔特郡的腐败这种让人生厌的事情,让你去得晚了,你还生气来着呢。你认为村民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对,是五点,当时突然有人啪地敲了一下门,我想至少是伦敦着火了,要不就是帕特里奇太太把墨水溅在了我最新的睡衣上,上次她就曾经把墨水溅在辛克莱夫人的新睡衣上——洗也洗不干净一夫人只穿过一次——还是去看她妈妈时穿的呢。
“嗯,不是上尉还会是谁呀。他没等通报就从门厅冲进来,奔上楼梯,直奔前客厅,珈罗琳正坐在那里做女红,她扎着粉色的缎带;我是不大在乎缎带的,但她就是偏爱;你一定知道,要是争论有关缎带的问题,在珈罗琳面前是没有你们说话的余地的。我正在后客厅里忙我自己的活儿——那扇腰门从来也关不紧,虽然我们常说要将它修一下——再说,他们说话的声气又很激动,几乎可以说是吵闹——我怎么能不听见呢?
“长话短说,我们英武的上尉求爱求得发狂。那些情话,达西小姐,你是熟悉的。她是最最亲爱的,她是最可爱、最好的。他曾经斗争过,他失败了,没有她,他一刻也活不下去。她愿不愿意、她能不能答应做他的妻子?
“哪个姑娘能够拒绝这样的奉承?我妹妹当然不能。老实说,她根本就没试过拒绝。你也许会认为,在学院的时候,他们应该把她教得更好些。我本人只进过家庭小学,却也让赫斯脱先生受了六个月的煎熬,最后才对他发了慈悲,是不是呀,亲爱的?而且还会再这么做,因为,我受到的教育是,矜持同样是一种激励。但是珈罗琳——尽管受过高等教育——‘哦,’她直截了当地说,‘好吧。’
“啊,达西小姐,她轻率的答应对她的追求者刺激多大啊。上尉简直快发疯了。他一刻也不愿耽搁;她必须成为他的人。他有位挚友在苏格兰当牧师——他要连夜带她去那里,他们就在那里结合。我本人认为同意这样的提议是令人羞愧的——急得太离谱了,连婚纱都没有。但是,‘哦,’她又说,‘好吧。’
“天哪,当珈罗琳和我互道晚安的时候,我笑得多欢呐。后来,听着她悄悄地出门,蹑手蹑脚的,准是害怕在任何一个转弯的地方都会撞上从赌场回来的赫斯脱先生。但是她运气真好,因为鸡叫时我丈夫都没回来——是不是,亲爱的?——更妙的是,这会儿她肯定已经是个成婚的妇女了。想想吧,达西小姐,受了那么多年学院教育,结婚却连婚纱都没一件。我自己的婚事被人们谈论了整整一季——在约克郡的某些地方,现在还有人在谈论。但是,当赫斯脱先生回家,我把事情全都告诉他的时候,他却说,‘亲爱的,你妹妹已经到年龄了,而且,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她的美满婚姻不必等待婚纱。’你是不是这么说的,亲爱的?
“现在,亲爱的,你对这些事情怎么说?我不是答应过要带这类让人大吃一惊的消息来吗?你没事吧,达西小姐?你脸色苍白。真是的,你的巴伯太太什么时候才能把茶端上来呀。
第三十七章
乔治安娜只能在客人们告辞之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客人们一走,悲痛就压倒了她。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她还兴高采烈的呢,现在,她再也无法想象自己有幸福的时候了。海伍德上尉不久前还在她的身边,对她百般殷勤,现在竟然选择了别人。
赫斯脱太太的话还在耳旁回响。“上尉那么大胆地追珈罗琳追到了伦敦,”她说,“你竟然没看出来,我真纳闷。”追珈罗琳!而乔治安娜一直以为他追的是她呢。每一次回忆都带给她新的耻辱和新的痛苦。难道她一直误解了上尉的言谈举止?难道她就这么没有悟性,竟然错误地幻想她自己是他仰慕的对象?
她一直严格认真地控制自己的感情,到头来却只是又一次受骗!曾几何时,乔治安娜很容易上当,对任何人的勾引都是来者不拒,那曾经使她差一点遭到天大的灾难,她终身难忘。但是一遇到海伍德上尉,她又一次相信起自己的目的是牢靠的,又一次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很有把握——认为自己的感情是置放得正当、妥善的。上尉的家庭和地位值得称道,此外,他对她表现得那么温和,那么另眼相看。而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他从来没打算追求她。他与人私奔了,而且是跟一个叫珈罗琳·彬格莱的。他的背叛或她的错误判断,她不知道哪一点给她造成的痛苦更厉害一些。
乔治安娜的脑子里实在太乱了,她的头疼了起来,正打算回卧室时,听见了她哥哥的马车的声音。现在,她多么想念伊丽莎白啊。如果她的新嫂嫂能够在她身边,听她一诉衷肠,为她出谋划策,那该多好啊。费茨威廉·达西,她知道,以他那颗充满爱和热情的心爱着她。但是,他的嘴里轻易说不出安慰人的话来;再说,要向他说出这种新的羞辱感,她也无法忍受。然而,没等她溜走,他已来到了门口。
“哦,好妹妹。”他一边进来一边叫道,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欢快,“能认识像纳什先生这样才华横溢的人真是三生有幸。他卓越不凡,目光敏捷。他对我们的朋友利-库珀又器重有加。嗯,今天晚上你就可以听到我们会面的一些情况了;我们已经约好在嘉丁纳家里请利-库珀和他的朋友琼斯吃饭。咦,乔治安娜,你的脸好白哟,”他这才注意到她的神情。“你不会是病了吧?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吗?”
“是的——不——是的,”可怜的乔治安娜语无伦次,心烦意乱。“是这样的,我恐怕是不舒服了,今天晚上不能作陪吃饭了,请原谅。我这就回房休息去。”
“这可不像你,好妹妹,”她哥哥答道,更加仔细地审视她。“你的不舒服也许是由赫斯脱太太的一次来访引起的吧,我在大街拐角处看见她坐在她的马车里,她看上去比得到了好兆头还高兴。”
“决没那回事,”乔治安娜急忙说。“我整个上午都心里烦躁。但是,我承认,赫斯脱夫妇确实来看过我们,带来一些不无趣味的消息。看起来珈罗琳·彬格莱小姐好像私奔了。她马上就要结婚,不是跟别人,而正是我们的托马斯·海伍德上尉。你不吃惊吗?”
“出走?上尉?天哪!”达西惊呼道。“决不可能。这个消息肯定不可靠。”
这会儿,乔治安娜发现很难再抑制自己的眼泪,她只好向达西肯定地说,事情确实是这样的。
达西看着她悲伤的面容,突然明白了她的心事。他的妹妹爱上了上尉。现在,他看出了真相,只怪自己为什么早没看出来。海伍德上尉太容易赢得她的欢心了。他年轻,而且,达西相信,相貌英俊;他的言谈举止正能骗骗那些易受影响的年轻姑娘;说到底,他不是一到伦敦就来看望乔治安娜吗?在音乐晚会上他不离左右地侍候她,后来,好像有什么巫术似的,每当她在城里遇到危险,他总是及时出现,把她救出来。这样的表现后面却没有什么高尚的目的和体面的意图。一个无赖,这是无可置疑的。
紧随着达西的义愤而来的,是他的自责;如果他能费心留意一下,他本该早就预见到这样的结果。他深知妹妹倔强的脾气,所以,他必须承认,如果他能说几句话,也许就会对她产生很大的影响,使她避免掉眼下的这种悲痛;即使不是这样,要是他稍微善于察颜观色一点,那么他至少能得到这样一种慰藉一许多个星期之前就能明了这件事情。
他像他妹妹一样需要伊丽莎白。如果他妻子在场,夫妻俩一准会把温柔的感情表达出来。但是光达西本人,虽然他渴望能够抚慰乔治安娜沉重的心,却不懂怎样去做。作为一个道地的英国人,他不会爱抚她,而只是同情她。
然而,他做了他能够做的事情。“那个上尉,”他愤愤地说,“是个流氓。虽然他看上去挺有风度,能够熟背诗文,但他仍然是个道德败坏的人。一个在罗新斯有了婚约的人,不顾这个事实,跑来勾引他能接触的每一个漂亮女人,这种人一文不值。”
“珈罗琳·彬格莱,我本来以为应该更注重礼节,她常常抱怨别人不懂礼节。这样看来,她更傻。她嫁给这么个男人只会造成不幸。我真为她难过。”
随后,他提起精神,继续说,“不谈这个卑鄙的家伙了,乔治安娜;他不值得我们为他费神。妹妹,如果你现在去休息,晚上与嘉丁纳一家吃饭时就会恢复过来,你说呢?大家都盼着你到场呢,至少在那里,我们可以肯定大家都是谈话有趣、心地高尚的人。行了,妹妹,振作起来;别忘了,你毕竟是达西家的人。”
尽管话说得很生硬,但他对她的关心确是出自肺腑,她无法不同意。但是,躲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她当然抵挡不住内心的悲伤。她回想起与上尉的一次次见面,重温他们每一次交谈的细节,细细搜索着,在他圆滑的言谈举止中,是否有过那么一刻可以看作是对她的一种警告。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她不断地抽泣,终于平静下来,进入睡乡。
睡眠使她的悲痛得到缓解;醒来只是重续孤独。不过,在晚上,乔治安娜的心情有多沉重,只有她的哥哥知道。她出于礼节朝嘉丁纳夫妇和他们的客人微笑——这打消了嘉丁纳太太因注意到她脸色苍白而产生的焦虑——甚至振作精神向嘉丁纳先生打听腓力普舅妈的案情。
“天哪,法律运转得多慢呀,”这是那位好先生的回答。“不过,等一切都有了结果,我们也许就更糟糕了。我姐姐每个小时都在受煎熬,我真为她担心哪。”
这个坏消息甚至把乔治安娜本人的不幸都给遮没了。“哦,可怜的夫人,”她说。然后,她想起了本人的困境,同情心油然而生。“有些生命被毁灭得多惨,多么突如其来啊。想想吧,腓力普太太在被捕前的一个小时,还坐在起居室里,无忧无虑。然后,一切都被毁灭了。”
“亲爱的朋友们,”她哥哥警告似地瞥了她一眼,恳求说,“现在还没有理由绝望。不见到腓力普太太平安回家,安安定定地和她丈夫玩巴加门,嘉丁纳先生和我是不会罢休的。”
他迅速对利-库珀和他的朋友说话,把话题扯到了比较高兴的事情上来。“今天上午约翰·纳什先生的谈话嘉丁纳先生不感兴趣吗?先生,他的主意是要用可以与威尼斯和巴黎比美的公园和林荫大道来点缀伦敦。现在伦敦也许有人抱怨目前的开挖给他们造成的不便;但是只要能够看到结果,他们就不会再发牢骚了。”
“他们总有一天会看到的,达西先生,”利-珀回答说。“纳什先生的技艺是不可低估的。伦敦将在他的手中越变越美。我们这些建筑师能亲眼目睹这样的重建,真是三生有幸。另外,对于城市建设热情极高的人并非只有我们。这年头,谁都以为他们是改建方面的专家,不管他们到底是不是。”
“事实上,”嘉丁纳先生加入了笑谈,“看起来好像这种城市建设规划设计精神感染了每一个家庭,使他们都认为自己有权利施恩于社会。如今为了要对我们的房屋进行一些改建什么的,去找那些行家为我们提供服务已经变成是十分无礼的行为。”
“你说得对,先生,”利-库珀说。“改建者使我们这个行业成为人们的嘲笑对象。可不是吗,就在不久前,有一位时髦的小伙子,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达西先生,是你姨妈的一位亲戚,他催促我为你在彭伯里建造一个大型的鸟舍,专门喂养外国鸟。他向我断言,伦敦人都有鸟舍。”
“你是在说托马斯·海伍德上尉吧,对不对?”嘉丁纳太太叫道,她一直在饶有兴趣地听他们交谈。“在你的音乐晚会上,他表现得多有风度啊,乔治安娜。嘉丁纳先生和我也想着下个星期办个音乐晚会,期待着他的光临呢。在这之前你能见着他吗?”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问题比这更让她的年轻客人不受用的了。她耷拉着脑袋,只是回答说,她将有一段时间不会见到他。
“不会见到他?”嘉丁纳先生叫道。“这就怪了,他看上去对待你和你的家那么热心。不过,这些海军人员都是不得安定的人,老是四处奔波。我想他大概离开伦敦到多佛或普茨茅斯办公务去了,”
乔治安娜不知道往哪儿看才好,就达西的本意而言,他并不想提及上午的消息,但知道现在再要收住话头已为时过晚了。
“今天我们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他说。“看起来上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