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它黑鹰 塞缪尔达希尔 哈梅特-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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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佩特冷淡地点点头,朝桌上那些东西挥挥手说:“这么说,我在为你寻找黑鸟的时候你要付我钱,到手以后给齐五千美元?”
“对,史佩特先生;就是说,五千美元除去已经预支给你的——一共是五千美元。”
“行,说得有理。”史佩特神色庄重,眼角微微皱起,“你不是雇我去杀人或是去抢劫吧?只是要把它弄回来,办得到的话,尽量用诚实、合法的手段。”
“不错”,凯罗同意地说,他站起身来,拿了帽子,“我住在门维德里旅馆,你要通知我——就找六三五号房间。我满怀信心地期望我们的合作能得到共同的最大利益,史佩特先生。”
乔尔·凯罗走后半小时,史佩特一个人兀自坐在桌前,皱着眉头。后来他戴上帽子,穿上大衣,关了灯,走到灯火通明的街上去。一个个子矮小的年轻人,二十来岁,身穿整洁的灰大衣,正懒洋洋地站在史佩特房子下面的角落里。
史佩特走上萨特街,那年轻人在附近一家男子服装店前面看橱窗。他赶紧走到戏院前面人行道上,面对戏院。那个年轻人和另外几个闲人在马夸德饭店逛来逛去。
八点十分,乔尔·凯罗才露脸,他迈着碎步从吉利街走来。
“嗯,我有点东西想给你看看。”史佩特把凯罗从观众的人堆中拉到路边,“看见马夸德饭店门前那个戴帽子的小子吗?”
凯罗喃喃说:“让我看看。”他看见那张冷冰冰的、苍白的脸,弯曲的睫毛遮住一对往下看的眼睛。
“他是谁?”史佩特问道。
凯罗朝他笑笑:“我不认识他。”
“他到处跟着我,我就只好对他不客气了。”
“你认为怎么合适,就怎么办。他不是我的朋友。”
“那好吧,要开场了,再见。”史佩特说。他穿过马路,跳上一辆往西开的电车,戴帽子的年轻人也上了这辆车。
——离皇冠公寓还有六七条马路,史佩特下车了。他走进一所高大的棕色公寓大楼,转到大楼后部,穿出后门进入一个狭窄的院子。这院子通往一条黑沉沉的后街。史佩特在这条街上走过三条马路,这才穿过去走到加利福尼亚街到皇冠公寓。
在公寓,布莉吉·奥肖内西马尔欢迎他的那股热情劲儿,说明她没有想到他还会来。她穿了一件蓝色隐条缎子长袍,那间红色与奶黄相间的起坐间现在布置得井井有条。
——“你给我带来好消息了吗?”她问道。她笑意里透着忧虑,兀自屏住气。
“我们用不着把没有公开的事说出去。”
“那么警察就用不着来打听我了?”
他倒朝长靠椅走了过来,坐下之后,问道:”你这人并不像你扮演的那样吧!”
“我不大懂你的意思?”她悄声说,一双迷惑的眼睛直望着他。
“我今晚上看见乔尔·凯罗了。”他说话的语气彬彬有札。
她脸上的高兴劲儿消失了,眼睛牢牢盯住他的侧面。眼神先是害怕,然后变得谨慎;她不安地问道:“你——你认识他?”
“我今晚看见他了。”史佩特头也不抬,说话的声调始终很轻松,“他正要去看戏。”
她从长靠椅上站起身来,走到壁炉前拨弄人。她把壁炉架上的一件摆设稍为挪了位置,又穿过房间到角落里一张桌上拿了盒香烟。她不动声色,平静地问道:“他怎么说来着?”
“他出五千块钱叫我去找黑乌。”
她吓了一跳,牙齿咬碎了嘴里的香烟,惊恐的眼神朝他一扫,就看着别处了。她脸上流露出痛心而惶惑的表情:“你自然不会把它当成真的。”
“怎么不会?五千块钱数目可不小呢。”
“可是,史佩特先生,你答应过帮我忙的。”她两手拉住他胳臂。“我信任你,你可不能——”
史佩特温柔地一笑,笑得她神色不安起来。他说:“我答应过帮你忙——不错——不过你从来也没提过什么黑鸟。”
“你可——你不能这样对待我。”她那双钻蓝色的眼睛带着苦苦哀求的神色。
他说道:“我愿意帮助你。我已经尽我力做了。不过你一定得使我信服。你的所作所为自己完全心中有数,决不瞎猜乱搞一气。”
她咬着嘴唇,看着地上。“我一定得和乔尔·凯罗谈谈。”
“你今晚上就能看见他。”史佩特看看表说,“戏就要散场了。我们可以打电话给他的旅馆。”
她抬起眼睛,心里着了慌:“可是他不能上这儿来,我不能让他知道我住的地方。我害怕。”
“上我那儿去好了。”史佩特提议说。
“那好吧。”她一骨碌跳起来大声嚷道,眼睛睁得又大叉亮,“我们现在就走吗?”
四 信不信由你
他的卧室现在变成了起坐间,因为安在墙上的床已经翻起。史佩特拿了布莉吉·奥肖内西的帽子和大衣,让她在一张有垫子的摇椅上舒舒服服坐着,然后打电话到贝尔维德里旅馆去。对方说凯罗上戏院去还没回来。史佩特留下电话号码,要求凯罗回来立刻回话。他在桌旁的扶手椅上坐下,开门见山地跟这姑娘讲起几年前西北部发生的一件事来。
他正讲到故事的紧要关头,电话铃响了。“喂,”史佩特对话筒说,“凯罗先生吗……我是史佩特,你现在能上我这儿——波斯特街——来一趟吗?……是啊,我想是这样。”他看了那姑娘一眼,噘起嘴,然后很快地说,“奥肖内西小姐在这儿,要见见你。”
布莉吉·奥肖内西皱皱眉头,在椅子里动了一下,没出声。
乔尔·凯罗很激动,很快就来了。他那双黑眼睛红丝密布。没等到史佩特把门开大,他就扯开又细又尖的嗓子忙不迭地把话倒出床:“那小子在外面守着这座房子呢,史佩特先生,就是你在戏院门口把他指给我看的人。这事叫我怎么说得清呢?史佩特先生,我上这儿来是真心诚意的,丝毫没想到要耍花招。”
布莉吉·奥肖内西赶到走廊里,在史佩特背后急着问:“什么小子?”
凯罗脱下那顶黑帽子,生硬地鞠了一躬,一本正经他说:“如果你还不知道,问史佩特先生好了。我知道的都是他告诉我的。”
“有一个小子,到处盯着我,盯了一整夜。”史佩特漫不经心地说。
布莉吉·奥肖内西一把抓住史佩特的胳臂间道:“他跟着你到我的公寓去了吗?”
“没有,我起先把他甩掉了。我猜想他是后来又盯上我的。”
凯罗在那儿又一次生硬地鞠了一躬说:“我很高兴又见到你,奥肖内西小姐。”
布莉吉·奥肖内西对凯罗说:“山姆跟我讲了你给黑鹰开价的事,你这笔款子要多长时间才能准备好?”
凯罗眉毛一扬,微笑着说:“已经准备好了。”
她皱起眉头,问道:“如果我们把鹰给你,你现在就能付给我们五千元吗?”
凯罗不容置疑地微笑。
布莉吉·奥肖内西对他笑了笑说:“可是鹰不在我这儿。”
“在哪儿?”凯罗彬彬有礼地表示怀疑。
“在弗洛伊德藏的地方。”
“弗洛伊德?沙士比?”
她点点头——“你为谁买这个玩意儿啊?”
凯罗抬起眉毛:“我跟史佩特先生说过了。为物主。”
姑娘脸上满是诧异的神色:“原来你回到他那儿去啦?”
“我当然回去。”
她在喉咙里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我早就应该料到这事了。”
凯罗低声问道:“弗洛伊德到底出什么事了?”布莉吉·奥肖内西右手食指指尖很快在空中画了一个“古”字。
凯罗说:“我明白了。”不过笑容里带着怀疑。
门铃又响了,这回按得更急。“好了,别出声。”史佩特说,走出房间,把门带上。
史佩特开亮过道的灯,打开通往走廊的门,邓迪警官和汤姆·波劳斯站在外面。
“嗨,史佩特,”汤姆说,“我们想你大概还没睡。”邓迪背剪双手,那张严峻的脸冲到这个私人侦探面前。“人家都在议论你和阿切尔的老婆合伙欺骗阿切尔。”
史佩特哈哈大笑——“根本没这回事。”
“人家甚至还说,”邓迪呆头呆脑他说下去,“你是有意派他到上次那个地方去的。”
史佩特像是有点被他逗乐了,说道:“别那么贪心不足。你不能一次把几条人命案子都算在我帐上。你原来以为我杀了沙士比,因为他杀了迈尔斯;这会儿你又说迈尔斯也是我杀的了。”
邓迪回答说:“这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不过就算我这么说吧。两个人都可能是你杀的,完全是合情合理的推测。”
起坐间里传来一声尖叫:“救命!救命!警察!救命!”声音很响,又细又尖,是乔尔·凯罗的声音。
邓迪警官面对着史佩特,毅然决然说:“我想我们要进去看看。”这时又传来了短促的搏斗声,拳击声,蒙住嘴的喊叫声。
史佩特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我想你们可以进去了。”他让开了路。警官和探长进门以后,他关上走廊门,跟他们一起回到起坐间。
内室,布莉吉·奥肖内西正蟋缩在桌旁的扶手椅上,手臂捂住脸,双膝缩起来遮住下巴颏儿。乔尔·凯罗站在她面前,俯临着她,一手拿着手枪,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额头。血从他指缝里渗出来,流在眼睛上。
邓迪第一个走进起坐间。他一个箭步走到凯罗身旁,一手伸到自己大衣下的臀部,一千抓住凯罗的手腕吼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凯罗把沾满血迹的手从头上拿开,凑到警官脸前拼命挥舞。手一开,额上就露出一条三英寸长的大口子。“这是她干的,”他叫道,“瞧。”
邓迪两眼看着史佩特,那双绿眼珠又冷又亮,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他对他的下级说:“行了,汤姆,我想把他们都带走,准没错儿。”汤姆阴郁地点点头。
史佩特离开门口,走到房间当中,顺手把烟卷扔在桌上烟灰缸里。他的笑容举止都显得和蔼可亲,镇静自若。“别着急嘛,”他说,“事情会弄清楚的。”他对姑娘鞠了一躬说,“奥肖内西小姐,让我给你介绍一下邓迪警官和波劳斯探长。”他又对邓迪鞠了一躬,“奥肖内西小姐是我用的一名私人侦探。”
乔尔·凯罗愤愤地说:“不是这么回事,她——”
史佩特赶紧打断他的话,声音虽然响亮,不过依旧和和气气:“我是昨天刚雇用她的。这位是乔尔·凯罗先生,我跟奥肖内西小姐谈了这事之后,认为从他身上可能打听得出一点关于迈尔斯和沙士比被杀的情况,所以我约他上这儿来。”史佩特说话的时候,凯罗涨红的脸又露出担心的神情,他的眼睛骨溜溜地转来转去,不安地一会儿盯着地板,一会儿盯着史佩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邓迪和凯罗面对面站着。他粗暴地问道:“好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终于抬起眼睛时,只见他眼神迟疑,小心谨慎,“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嘟嚷说,看上去倒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就讲讲事实好了,”邓迪提议说。
“事实?”凯罗的眼神显得烦燥不安,不过眼光并没有离开警官,“怎么保证我讲的事实你们会相信呢?”
“别拖拖拉拉!你只要宣誓提出控告,说他们揍了你,书记官就会相信你,就会签张拘票把他们关进监牢去。”
凯罗清清嗓子,紧张地看看房间四周,谁的眼睛他都不敢望。
史佩特转身过来,两手插进裤袋。他站得笔直,趁势居裔临下俯望着警官,露出奚落人的笑容,说话的神态显示出自己稳操胜算。“谅你也不敢把我们抓进去,邓迪,”他说,“我们要在旧金山每一张报上嘲笑你。你不是想叫我们宣誓互相控告吗?醒醒吧,你上当了,刚才门铃一响我就对奥肖内西小姐和凯罗说,‘又是那些混帐警察,他们简直越来越讨厌了。我们来跟他们开个玩笑。你们一听见他们要走的时候,就由一个人大喊救命,看看我们的能耐弄多久才被他们识破。’后来——”
布莉吉·奥肖内西坐在椅子上捧着肚子,歇斯底里大笑起来。
凯罗先是胆战心惊,后来也笑了,笑容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那么他头上和嘴上的伤口呢?”邓迪轻蔑地说,“这些伤口又打哪儿来的?”
“问问他吧,”史佩特说,“说不定是他自己刮胡子弄破的呢。”
凯罗不等人问,就立即回答。说话时一直紧张地陪着笑脸,弄得脸上的肌肉都在颤动:“我摔倒了。你们进来的时候我们正假装争夺手枪,不过我摔倒了。我们假装搏斗的时候,我被地毯边绊倒了。”
邓迪说:“胡说八道。”
史佩特说:“好了,邓迪,信不信由你。关键在于事情就是这么个经过,我们都会一口咬定就是这么回事。跟警察开个玩笑并不构成犯罪。你们在这儿又没拿到什么证据。我们刚才告诉你的都是跟你们闹着玩的。你打算怎么办?”
汤姆看着史佩特的眼睛——冷酷无情、闪闪发光——转身对着邓迪,故意随随便便地说:“好了,就这样吧?”说着就往门橱迈了一步。
凯罗突然也朝门口走去,一面说:“我也要走了,史佩特先生,麻烦你去给我拿拿大衣、帽子。”
史佩特问道:“你忙什么呀?”
邓迪生气地说:“既然是闹着玩,可你不是照样不敢留下来和他们在一起吗?”
“哪儿的话,”凯罗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谁也不敢看,“不过时候不早了。我——我得走了,我和你们一块儿走,好吗?”
邓迪第一个走出去,凯罗紧跟着他,汤姆在史佩特面前站了一下,咕哝说:“天保佑你别胡来。”
五 睫毛上的眼泪
史佩特回到起坐间,坐在沙发一头,肘拐儿撑在膝盖上,两手捧住脸,看着地板。布莉吉·奥肖内西坐在扶手椅里,正淡淡地向他笑,但他没理她。他眼神狂乱、眉心中的皱纹加深了,鼻翼随着呼吸一起一落。
沉默了一会儿。史佩特问道:“怎么啦?”
“可我还没有,”她说说又住口了,仿佛在仔细斟酌字眼,“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谈完呢。”她不再皱着眉看膝盖,而用清澈、坦率的眼光望着史佩特,“我们刚刚开了个头,就给打断了。”
史佩特哈哈一笑,“要我再打电话给他,叫他来吗?”
她摇摇头,不笑了。摇头的时候,眼睛骨溜溜转来转去盯着史佩特。
史佩特站起身往面包片上抹猪肝酱,把咸牛肉夹在面包片中间。然后他倒咖啡,又拿出一个矮瓶子,往咖啡里兑了点白兰地。他们就在桌边坐下,并排坐在一条长凳上。他说:“你现在可以边吃边谈——这只鸟,这只鹰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对它那么起劲?”
她嚼着夹肉面包,咽下去,问道:“如果我不告诉你呢?如果我什么也不告诉你,你怎么办?”
“你是指这只鸟吗?”
“我指的整个事情。”
“不过我看不出你现在还瞒着人有什么用。事情已经一点点明朗起来。有很多事我是不知道。不过再过一天,我马上能知道你还不知道的事呢。”
她随手拿起一片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