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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0303三刻拍案惊奇 作者:明.梦觉道人-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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郃阳时,偶然去嫖,生了杨梅疮,后因烂去阳物。又梦到阴司,道我应为女,该与吕达为夫妇。醒时果然是个女身,因与他成了夫妇。如今我哪有嘴脸回得?家里遗下田亩,竟归你用度。嫂嫂听她改嫁。” 
    
    良云道:“才方道因蛀梗做了个女人,真是没把柄子的?说话又说阴司判妳该与吕兄作妻,只系捣鬼!身子变女子?怎前日出门时,有两根须,声音亮亮的,今髭须都没,声音小了?” 
    
    吕达道:“她如今是个女人,没了阳气,自然无须、声小,何消说得。” 
    
    良云道:“这事连我对面见的尚且难信,怎教嫂嫂信得?妳须回去说个明白。”良雨道:“我折了本,第一件回不得;变了女人,没个嘴脸,第二件回不得;又与吕达成亲,家里不知,是个苟合,第三件回不得。你只回去依着我说,教嫂子嫁人,不要耽误她。兄弟,你疑心我是假的?我十四岁没娘,十八岁死爹,二十岁娶你嫂嫂韩氏,哪一件是假的?”良云只是摇头。 
    
    次日起身,□□(良雨)留他不住。吕达叫他做舅舅,赠他盘缠银两。又□□□□□(写一纸婚书),教韩氏另嫁。良云别了,竟到家中。 
    
    一到,韩氏道:“叔叔曾见哥哥来么?” 
    
    良云道:“哥哥不见,见个姐姐。” 
    
    韩氏道:“寻不着么?” 
    
    良云道:“见来,认不的。” 
    
    韩氏道:“你自小兄弟,有个不认得的?” 
    
    良云道:“如今怕嫂嫂也不肯认,也不肯信。嫂嫂,我哥说是个女人。” 
    
    韩氏道:“这叔叔又来胡说,哥是女人,讨我则什?前日女儿是谁养的?” 
    
    良云道:“正是奇怪。我在郃阳寻不着,直到鄠县才寻着他。吕达和着一个妇人在那厢开酒饭店,问他哥哥,他道这妇人便是。” 
    
    韩氏道:“男是男,女是女,岂有个妇人是你哥哥的?” 
    
    良云道:“我也是这般说。那妇人死口认是我哥哥。教我认,我细认,只差得眉毛如今较细了,髭须落下,声小了,脚也小了,模样只差男女,与哥不远。道是因生杨梅疮烂成了个女人,就与吕达做了夫妇。没脸嘴回家,叫田产归我用度,嫂嫂另嫁别人。” 
    
    韩氏道:“叔叔,我知道了。前次书来,说他病,如今一定病没了,故此叔叔起这议论。不然是薄情的另娶了一房妻小,意思待丢我,设这一个局。” 
    
    良云道:“并没这事。” 
    
    韩氏道:“叔叔,你不知道,女人自有一个穴道,天生成的,怎烂烂得凑巧的?这其间必有缘故。还是吕达谋财害命是实,杀了你哥哥,躲在鄠县,一时被你寻着,没得解说,造这谎。若道是女人,莫说我当时与他做的勾当,一一都想得起。就是你,从小儿同大,怎不见来?变的这说,一发荒唐。”李良云听了,果然可疑。 
    
    便请韩氏父亲韩威,又是两个邻舍:一个高陵,一个童官,把这事来说起,一齐摇头道:“从古以来,并不曾见有个雄鸡变雌的,哪里有个男人变作女的?这大嫂讲得有理,怕是个谋了财,害了命,讨得一个老婆,见她容貌儿有些相像,造这一篇谎。既真是李良雨,何妨回来,却又移窠到别县?李老二你去,他把带去本钱与你么?” 
    
    李良云道:“没有。因将息病,用去了。只叫这厢田产归我,嫂子嫁人。” 
    
    高陵道:“没银子与你,便是谋了财了。哥不来,这田产怕不是你的?嫂子要嫁也凭他,这张纸何用?老二便告,竟告他谋财杀命。同府的怕提不来?” 
    
    果然,把一个谋财杀命事,告在县里。县里竟出了一张关,差了两个人,来到鄠县关提。那吕达不知道,不隄防,被这两个差人下了关。鄠县知县见是人命重案,又添两个差人,将吕达拿了。 
    
    吕达对良雨道:“这事妳不去说不清。”就将店顶与人,收拾了些盘缠,就起身到镇安县来。 
    
    这番李良雨也不脂粉,也不三绺梳头,仍旧男人打扮,却与那时差不远了。 
    
    一到,吕达随即诉状道:“李良雨现在,并无谋死等情。”知县叫讨保候审。 
    
    审时,李良云道:“小的哥子李良雨,隆庆元年四月间与吕达同往郃县生理。去久音信全无,小人去寻时,闻他在鄠县。小人到鄠县,只见吕达,问他要哥子,却把一个妇人指说是小的哥子。老爷,小的哥子良雨,上册是个壮丁,去时邻里都见是个男子,怎把个妇人抵塞?明系谋财害命,却把一个来历不明妇人遮饰。” 
    
    知县叫吕达:“你怎么说?” 
    
    吕达道:“小人上年原与李良云兄李良雨同往郃阳生理,到不上两月,李良雨因嫖得患蛀梗,不期竟成了个妇人。他含羞不肯回家,因与小人做为夫妇,在鄠县开店。原带去银两,李良雨因病自行费用,与小人无干。告小人谋命,李良雨现在。” 
    
    知县道:“岂有一个患蛀梗就至为女人的理?” 
    
    叫李良雨:“你是假李良雨么?” 
    
    李良雨道:“人怎么有假的?这是小的兄弟李良云。小的原与吕达同往郃阳,因病蛀梗晕去,梦至阴司,道小人原该女身,该配吕达,醒来,成了个女人,实是真正李良雨。并没有个吕达谋财杀命事。” 
    
    知县道:“阴司一说,在我跟前还讲这等鬼话!这谋李良雨事,连你也是知情的了。” 
    
    李良雨急了,道:“李良云,我与你同胞兄弟,怎不认我?老爷再拘小的妻子韩氏与小的去时左邻高陵,右邻童官辨认就是。在郃阳有医便毒的葛郎中,医蛀梗的温郎中。老爷跟前怎敢说谎。” 
    
    知县便叫拘他妻韩氏与邻佐。此时都在外边看审事,一齐进来。知县叫韩氏:“这是妳丈夫么?” 
    
    韩氏道:“是得紧!只少几根须。” 
    
    李良雨便道:“韩氏,我是嘉靖四十五年正月二十讨你,十二月十一日生了女儿。我原是妳亲夫,妳因生女儿生了个乳痈,右乳上有个疤。我怎不是李良雨?” 
    
    叫两邻,李良雨道:“老爷,这瘦长没须的是高陵。矮老子童官,是小人老邻舍。”两个邻舍叩头道:“容貌说话果是李良雨。” 
    
    知县又叫韩氏:” 妳去看她是男是女。” 
    
    韩氏去摸一摸,回复道:“老爷,真是丈夫。只摸去竟是一个女人。” 
    
    知县道:“既容貌辨验得似,她又说来言语相对,李良雨是真,化女的事也真了。良雨既在,吕达固非杀命。良雨男而为女,良云之告似不为无因。她既与吕达成亲已久,仍令完聚。韩氏既已无夫,听凭改嫁。男变为女,这是非常灾异,我还要通申两院具题。” 
    
    因是事关题请,行文到郃阳县,取他当日医病医生结状。并查郃阳起身往鄠县日期,经过宿店,及鄠县开店两邻结状。回来,果患蛀梗等病,在郃阳是两个男人,离郃阳是一男一女,中间无谋杀等事。这番方具文通申府道两院: 
    
    镇安县 
    
    为灾变异常事:本月准本县民李良云告词。拘审间,伊兄李良雨,于上年六月中,因患杨梅疮病,溃烂成女,与同贾吕达为妻,已经审断讫。窃照三德有刚柔,权宜互用;两仪曰阴、阳,理无互行。故牝鸡鸣而唐亡,男子产而宋覆。妖由人兴,灾云天运。意者阴侵阳德,柔掩刚明,妇寺乘权,奸邪螅дj蚰迪谙吐罚尬吨杏谑啃摹1咄ビ信鸦匆闹耍坝斜彻赖持小K斐汕Ч胖嫖牛诵蘧胖刂 J赂商馇耄蛘障晔┬小!
    
    申去,两院道果是奇变,即行具题,圣旨修省: 
    
    挥戈回日驭,修德灭妖桑。 
    
    君德咸无玷,逢灾正兆祥。 
    
    这边县官将来发放宁家。良雨仍与吕达作为夫妇,后生一子。李良云为兄弟,如今做了姊弟亲眷往来。就是韩氏,没守他的理,也嫁了一个人,与良雨作姊妹相与,两个常想起当日云情雨意,竟如一梦。 




第二十二回 藏珠符可护 贪色檄能诛



  刚直应看幽显驯,岂令驱鳄独称神。 
    
    龙潜罗刹尊君德,虎去昆阳避令仁。 
    
    表折狐妖摇媚尾,剑飞帝子泣残鳞。 
    
    凭将一点精忱念,鬼火休教弄碧燐。 
    
    吾儒斡主天地,何难役使鬼神?况妖不胜德,邪不胜正,乃理之常。 
    
    昔有一妇人,遭一鬼日逐缠扰,妇人拒绝他道:“前村羊氏女极美,何不往淫之。” 
    
    曰:“彼心甚正。” 
    
    妇人大怒道:“我心独不正么?”其鬼遂去不来。 
    
    此匹妇一念之坚,可以役鬼,况我衿绅之士乎? 
    
    则如唐郭元振为秀才时,夜宿野庙,有美女锁于小室悲泣。问之,道:“村人把她来祭赛乌将军,恐遭啖食,故此悲哭。”顷刻,乌将军到来。 
    
    从人道:“郭相公在里边。”元振出来相见,乘机断其臂,乃是猪蹄。天明竟搜得杀之,焚其庙。 
    
    又韩文公谪潮州刺史,州有鳄鱼,常在水边,尾有钩,能钩人去,到深水处食之。有老妪子被□,□□□□(吃。诉于文公)。韩文公作檄文驱之。 
    
    次日潭水尽干,鳄鱼□□□□。□(竟自入海。宋)孔道辅为道州知州,州有野庙,要生人祭□,□□,□(聘,若不,就)烈风雨雹,扰害地方。他将死囚缚在庙中,见有□□(蛇从)神像后来,将食其人,道辅奋笏击之,蛇逃入柱。道辅放火焚庙,烧死妖怪。 
    
    我朝林俊,按察云南,鹤□□(庆府)。见有一寺,每年要出金涂佛的脸。若不,便有风雹伤□(损)人田地。他道妖僧惑众,竟架柴要烧佛,约有风雹□(就)住。竟被他烧毁,那得风雹?不惟省每年糜费,还得□(向)来金子,助国之用。这都是以正役邪,邪不能胜正。□(却)是吾儒寻常之事。 
    
    更有我朝夏忠靖公,名原吉,字维喆,湘阴人。他未中举时,县中有个召紫仙姑的。□(他)在桃箕,会得作诗作赋,决人生死,指人休咎,却不似如今召仙人,投词时换去,因而写几句鹘突诗答应。故此其门如市。他有个友人易信,邀他去问。去时,正是人在那边你拜我求。桃丫上写诗写赋时节。夏维喆一到,桃箕寂然,一连烧了八九道符,竟没些动静,夏维喆一笑而去。 
    
    去后,桃箕复动,道:“夏公贵人,将来官至一品。” 
    
    众人道:“他来时原何不写与他。” 
    
    道:“他正人,我不可近。”这是他少年事。他来由举人做中书,历升户部主事、员外郎中,再转侍郎。永乐中,升户部尚书,相视吴浙水利。 
    
    还有一桩奇事。话说浙江有个湖州府,府有道场、浮玉二山列在南;卞山峙于北;又有升山、莫干环绕东西;王湖苕霅四处萦带。山明水秀,绝好一个胜地。城外有座《慈云寺》,楼观雄杰,金碧辉煌。寺前有一座潮音桥,似白虹挂天,苍龙出水,桥下有一个深潭; 
    
    绀色静浮日,青纹微动风。 
    
    渊渊疑百尺,只此是鲛宫。 
    
    水色微绿,深不可测。中间产一件物件。 
    
    似蟹却无脚,能开复能合。 
    
    映月成盈亏,腹中有奇物。 
    
    他官名叫做“方诸”,俗名道做蚌,是个顽然无知,块然无情的物件。不知它在潭中,日里潜在水底,夜间浮出水上,采取月华。内中生有一颗真珠,其大如拳,光芒四射。不知经过几多年代,得成此宝。每当阴天,微风细雨之际,他把着一片壳浮在水面,一片壳做了风篷,趁着风势,倏忽自西至东,恰似一点渔灯飞来飞去,映得树林都有光。人只说这渔船划得快,殊不知是一粒蚌珠。渐渐气候已成,它当月夜,也就出来,却见: 
    
    隐隐光浮紫电,莹莹水漾朱霞。金蛇缭绕逐波斜,飘忽流星飞洒。疑是气冲岳底,更如灯泛渔槎。辉煌芒映野人家,堪与月明争射。 
    
    右调《西江月》 
    
    各舟看见这光起自潭中,复没于潭中,来往更捷,又贴水而来,不知何物。有的道是鬼火,有的猜做水光。仔细看来,却是个蚌,蚌壳中有一粒大珠,光都是它发出来的,烁人目光,不可逼视。彼此相传,都晓得它是颗夜明珠,都有心思量它。湖州人惯的是没水,但只是一来水深得紧,没不到底;二来这蚌大得紧,一个人也拿不起,况是它口边快如刀铓,沾着它就要破皮出血,哪个敢去惹它?用网去打,总只奈何它不得,深只好看一看罢了。好事的就在那地方,造一庄亭子,叫“玩珠亭”。 
    
    常有许多名人题咏。只是它出入无时,偏有等了五、七日不见的。偶然就见的,做了个奇缘,但难得之货,令人行妨。珠中有火齐、木难、九曲、青泥各样,这赤蚌之珠,光不只照乘,真叫做明月珠,也是件奇宝。不特人爱它,物亦爱它。 
    
    物中有蛟龙,它畏的是蜡,怕的是铁,好吃的是烧燕,贪的是珠。故梁武帝有个杰公,曾令人身穿蜡衣,使小蛟不敢近;带了烧燕,是它所好;又空青函,亦是它所喜,入太湖龙宫求珠。得夜光之珠,与蛇珠、□(鹤)珠石余。蛟龙喜珠,故得聚珠。 
    
    湖州连着太湖、风渚湖、苕溪、霅溪、按画溪、箬溪、余石溪、前溪,是个水乡,真个蛟龙聚会的所在,缘何容得它?故此,洪武未,革除年,或时乘水来取,水自别溪浦,平涌数尺;或乘风雨至潭,疾风暴雨,拔木扬沙,浓烟墨雾里边,常隐隐见或是黄龙,或是白龙,或是黑龙,挂入潭里,半晌扰得潭里如沸,复随风雨去了。 
    
    一日,也是这样乌风、猛雨、冰雹,把人家瓦打得都碎,又带倒了好些树木。烟云罩尽白昼,如夜在这一方。 
    
    至第二日,人见水上浮着一个青龙爪。它爪已深入蚌中,将摘取其珠,当不过蚌壳锋利,被它夹断。龙负痛飞腾,所以坏了树木,珠又不得,只得秃爪而去。却这些龙终久要夺它的。 
    
    还有一日,已是初更,只听得风似战鼓一般响将来,摇得房屋都动。大胆的在窗缝中一张,只见风雨之中,半云半雾拥着一个金甲神,后边随了一阵奇形异状的勇猛将士,向东南杀来: 
    
    乌贼搴旗,鼍兵挝鼓。龟前部探头瞭哨,鲤使者摆尾催军。团牌滚滚,鼋使君舞着奋勇冲锋;斧钺纷纷,蟹介士张着横行破阵。剑舞刀鳅尾,枪攒黄鳝头。妖鳗飞套索,怪鳄用挠钩。 
    
    还有一阵虾鱼之类飞跳前来。这厢水中也烟雾腾腾,波涛滚滚,杀出三个女将,恰有一阵奇兵: 
    
    白蛤为前队,黄蚬作左冲。希永凶嗤饭Γ婪芸杖鞍兹小D凋梅凵肀ㄖ鳎蟊赐毡劭毓L锫莨龉龇感鄯妫赜底胖芯习觥!
    
    两边各率族属相杀。这边三个女子,六口刀。那边一个将官,一枝枪,哪当得他似柳叶般乱飞,霜花般乱滚。她三个三面杀将来,这一个左支右吾,遮挡不住,如何取胜? 
    
    妄意明珠入掌来,轰轰鼍鼓响如雷, 
    
    谁知一战功难奏,败北几同垓下灾。 
    
    这边,蚬蛤之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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