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雪-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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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王夫人却紧接着开了口。“今个，可谓是个双喜临门的日子，大家前来不光是为了贺喜，还想要一睹‘锦妍雀屏’的真容。那么，又怎么能容忍某些人，以假乱真呢？”说着即拉过妍儿的手，伫于众人面前。妍儿刚才还不晓得，姨娘为什么一定要它披上这件锦袍，直到她看见周老爷手中的锦袍时她才明白了。
骏虽然不知道母亲到底要做什么，但他还是和父亲一样坐在妍儿和娘亲身边，静静地观察着时局的变化，慢慢捋掘其中的缘由，因为他相信母亲如此之举，必定有她的用意。
“啊，这两个到底哪个真、哪个假啊？……”“是啊！……”“这两件相比之下，前者显得华丽一些，但后者却更是逼真啊，象是卓家的刺绣风格！”“恩，对啊！……”
眼下又是议论芸芸、各抒己见……美娴的眼睛蒙在红盖头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见人们的争议声，她扯下头上的红绸，却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沈浩轩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妍儿，那栩栩如生的雀屏覆于她的身上，更衬托出清新丽伶的娇美。这件锦袍的确没有之前那个华贵，但是色彩真实而鲜明、针丝清晰而细腻，透露着一种生动而扣人心弦的美。以至于他也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看得出了神，甚至忘记了所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息息相关。
“王妃，请恕在下冒昧，不知您有何证据，能证明自己手中的是真正的‘锦妍雀屏’呢？无凭无俱又何以见得本人所示，就是假的呢？”周老爷抖抖自己手中的锦袍。“如若今日，您是以皇亲王戚的身份来施压的话，那在下也无话可说了！”他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点点反败为胜的机会的，这是他花费了许多心血才铸成的奠基石，怎么可以让它功亏一溃呢？
夫人只冷笑，不语，甚至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旁边的沈老爷夫妇却紧张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而堂下的所有人也为这种剑拔弩张的阵势平息闭气。
“您要证据是吗？这有何难！”夫人拂着妍儿的手，安慰她的紧张情绪。“妍儿就是最好的证据！”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啊，她一个小女孩和这有什么关系啊！……”底下议声又起。
“她的真名叫‘宋锦妍’，大家对这个名字一定很陌生，但是我想各位应该都有听说过‘宋文玉’这个人吧？这就是他的亲生女儿！”所有人都惊讶得再次目瞪口呆。
周老爷更象是遭到当头棒喝，但很快他又回过神来。“哈、哈、哈……我想，王妃您未免太会开玩笑了，普天之下众所皆知，宋家根本没有后人，又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女儿来呢？”
妍儿听到他如此狂言侮辱，气得脸煞白，刚要出口反驳却被骏阻拦。他握着妍儿的手示意她稍安毋躁，之后一起看向母亲。
“我想同道中人也一定都知道，宋家的产业一度受到一些心肠歹毒的奸人觊觎。这也就是‘树大招风’的道理吧？如果宋老爷公开妍儿的身世，那么我想她此时，她也不可能坐在这里了，恐怕他们一家已经在阴间相聚了吧？”夫人说话时目光没有离开过周老爷，而他也不敢抬头面对众人。
“莫非，周老爷又想要证据是吧？那么好啊！我可以告诉您，我就是证据！”夫人不再理会人们的窃语及猜议。“想不到周老爷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不过才二十多年没见而已，难道您真的认不出我了吗？或者您也以为我已经死了？”
这次周老爷真的吓得口齿失灵了，“你……你是……你，卓……卓……”难怪刚才他们进门时，就觉得她这张脸好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怎么？周老爷，这个证据够了吗？如果您不满意的话，我还有另外一个证人。”夫人停了一下，狠狠地瞪向美娴，吓得她浑身战抖。“就是已经死了的于妈！”
沈家的人一听到于妈两个字，也都紧张起来，杜妈更是眼泪婆娑的。“真的很抱歉，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于妈！”沈夫人试图平息她的怒气。
“现在也是时候该对于妈的死有个交代了！”夫人对着沈老爷夫妇，而他们自己心里也觉得亏欠人家，所以不好辩驳什么。
这时候一个家仆走上来，附在沈老爷耳边说了两句话，他的神色更显得慌张起来。“对不起各位，今日府上因有些家事要处理，所有喜事只能延期了，真的很抱歉让大家奔波劳碌了，对不起大家了！改日老夫定一一到府上赔罪，还请多多包涵！”沈老爷边说边鞠躬作揖的，宾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念念叨叨地离去了。沈夫人更是又急又气的，好好的日子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爹，怎么回事啊？爹！……”美娴怎么会甘心，她苦苦盼望已久的日子，就这样被搅散了。看着宾客的背影，她气得直跳脚，但也只能怒视着高高在上的妍儿，将所有的怨气都吞了回去。
沈浩轩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则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但是他知道今日的事情定会让周、沈两家的声名大损。妍儿看着他也不知道该偷偷庆幸还是应该对他表示同情。骏看了看气定神闲的父亲，也没有开口说话，继续静观其变。
当宾客全部散去以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昭阳、昭月！”骏激动地迎上去，“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属下参见王爷、夫人、少爷、妍儿小姐！”礼毕之后两人站起身来，走到夫人面前。
“启禀夫人！知县大人已经到了，人证也已带到。”夫人点了点头，昭月回身示意身后的一行人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人就是知县大人，此人为官也算清廉，向来都是秉公执法，因此荣王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下官参见王爷、夫人！”身后的人也都一起跪拜。
荣王亲自上前扶起他，之后一并坐下。周围那些不名所以的人们，心都还一直悬着呢。
“王爷，下官是来办案的，所以也就不多浪费时间了。”荣王夫妇会意地点点头。知县大人走到美娴面前。“周美娴，你与贴身侍女，因殴打他人，而导致其致命身亡。本官现在要将你逮捕归案。”此言一出，身边的人各个心惊胆战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美娴？”周老爷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解脱出来，又迎头一个闷雷炸开，美娴已经吓得整个人僵住。
“且慢，大人，此事是否有什么误会？”沈浩轩拦住身后将要动手的衙差。
“此事证据确凿，本官不会无故胡乱抓人的，沈公子，还请行个方便！”
“怎么可能，她一个女子能伤什么人呢？”
“她所伤之人，正是府上的家仆，于妈。”沈浩轩的眼睛和嘴张得更大了，不敢置信地看看身边的美娴。
妍儿更是承受不住这个事实，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泪哗哗地涌出来，骏在一旁安慰着她。沈老爷夫妇更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懊悔不已。
“这位就是本案的证人。”知县大人指了指身边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他虽是个整日游手好闲的浪子，平日里做惯例如偷鸡摸狗的事情，却也是个有良心的人。那日正是他趁火打劫，掠去了于妈身上财物。可是后来他听说于妈死了，良心上很不安，就在沈府门外徘徊，后来被昭阳撞上了，由于心慌害怕他道出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那名男子又讲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原来他亲眼目睹了美娴和翠儿两个人对于妈施暴，他还悄悄跟在于妈身后，趁她体力不支的时候，抢走她身上的财物。
妍儿听完他的话又恨又气；周老爷也颓废地跌坐在椅子上；其他的人哀叹连连。
知县大人示意手下带人走，美娴才想起来呼救。“不要，不要啊，爹！救救女儿啊，爹……”翠儿也脱不了干系，一起被押上了。“小姐怎么办啊，不要啊，老爷，您快救救我们啊！……”两人的叫喊声最终消失在沈园门外。这场倍受万人瞩目的喜礼，就这样还没有开始就狼狈而草草地收场了……
荣王一家也要离开了，夫人已经达到她的目的没有再留下的必要。妍儿也需要回去好好抚慰自己心灵上的又一次创伤，她终于明白于妈临终前对她说的那句没有结尾的话的意义了，因为危险就在身边，所以她不让自己留在沈家。
他们走出沈家前，骏被沈浩轩叫住，两人行至一边说话。“赵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看在你我的交情上帮帮美娴？”
“沈公子，你为何如此啊？周小姐伤人已是事实，无论是一时糊涂或是无心之过，你都根本犯不着再替她求情，知县大人也必定会做出一个合理的处决定论。”骏很不理解他的动机。
“可是，可是……我和她已有夫妻之实，我不可以不负责任……”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不爱她吗，怎么会？……”
“我……一时糊涂……”
“啪！……”身后传来声响，两人一起回过头。“ 妍儿？……”她没有听两人的呼唤，转身就往门外跑去，脑子里回荡着刚才听到的那句话。骏赶紧追了出去，沈浩轩却只能立在原地忏悔着……
路 波折辗转
骏怕父母着急，先打发随从将他们送回府中，说是自己陪妍儿再逛一会儿。王爷的马车走远后，骏才告诉昭阳和昭月，妍儿她负气跑掉的事情，兄弟两人决定陪少爷一起去找她，所以三人就分头在大街小巷的人群中穿梭着、搜寻着……
妍儿一路不停地跑，直到力气耗尽了才蹲在一个墙根下安抚自己剧烈跳动得快要崩溃了的心脏。
“无耻、可恶，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来？为什么还要对我说那些话？为什么？……”妍儿的脑子里不停地交替着沈浩轩今天两次说话的情景。“骗子、骗子，还说什么自己不喜欢她，大言不惭！好可恶哦！……”她应该恨他的，可是为什么这泪水好酸、好涩啊？
“哎，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唉呦，怎么还梨花带雨的呢？”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身边突然冒出一个人，吓了妍儿一跳，而且那人一脸猥亵的表情，更让她很厌恶。
“你，你是谁啊？拿开你的手，不要碰我！”妍儿撇开他的手，赶紧往后挪动着。她这才注意看自己周围，人烟稀少得视线范围内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心里更慌乱起来。
“哎，小姑娘，不要害怕嘛，来、来、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啊！”说着就上前抓住妍儿的手。
“啊，不要，你不要过来！……”她的脚用力在那人身上踢腾着，手也胡乱地挥舞着。
“哎，别害怕，我又不是坏人，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是不会伤害你的，走吧！”
“不，不要，我又不认识你，你走开啊！救命啊！……”
“哼！你尽管叫好了，看谁能来救你？”见软的不行他只好来硬的了。
妍儿惊慌地挣扎中，突然她的手碰触到身后的一个坚硬的东西，想都没想就拿起来照坏人的头上咂去。“啊！……”他的一声尖叫把妍儿自己也吓一愣。“小贱人，你居然敢打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啪地，一个通红的五指印在她白皙的小脸儿上，泪水也随着灼痛滑落。
趁着妍儿失神的工夫，那恶人粗鲁地将她拎起来，夹在胳膊下，一手捂住她的嘴，连拉带拽地往前拖着，而妍儿仍拼尽余力挣扎着。没走多远那人又一声惨烈的哀号，之后赶紧抱住自己的头，妍儿也顺机滚到一边，看着他痛苦的倒在地上翻滚着。“他妈的，老子……啊！……哎呦！……”而且没等他起来反抗，身后的人紧接着在他身上连敲了好几棒，见他暂时没有还击的能力扔下手中的木棒拉着妍儿就跑。
“停一下吧，我，我跑不动了！”不知道跑了多远，妍儿实在坚持不住了，喊住拉着自己手的“救命恩人”。
“他”也停下脚步，呼哧呼哧地急喘着。“姑娘，你没……？”话还没有说完，“他”的眼神定在妍儿的脸上。“妍儿小姐？”
妍儿也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端详着“他”这张漂亮的脸，半晌才回悟过来。“昭雨？”
“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吗？瞧你还伤成这样！”她拂了拂妍儿红肿的脸蛋和凌乱的鬓发。
“昭雨！我……”妍儿一下子扑向她的肩头，泪如泉涌。“我，好想你！”
昭雨带着妍儿回到自己和哥哥们暂住的小屋，是一个农家小院，屋子不大，却很整齐、干净，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而且这里的朴实更让人觉得心里安宁。
“小姐，先敷一敷脸，消消肿吧！”昭雨把一个凉毛巾递给她。
“昭雨，你和哥哥根本没有离开京城，是吗？”妍儿拉住她的手坐到自己身边。“你是想逃避的，可是你的心里根本放不下他，对不对？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如果我是你，我宁愿选择陪在他身边，至少可以默默地看着他、守着他，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看着他？哼！难道他在你面前和别人夫妻交拜、喜酒交杯、甚至步入洞房，你也看得下去吗？”
“我，……”妍儿无言以对低下头，冷敷着自己的脸。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妍儿才缓缓开口，把昭雨离开的这些天，以至今天在沈家所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详细讲给她听，憋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一场喜宴却不欢而散，沈浩轩虽没有多大的遗憾，却也知道父母一定会很难过。傍晚，他慢慢踱到西苑，想去安慰一下母亲，路过周老爷的客房时，看见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窗前，手里还死死攥着他的“宝贝”。沈浩轩没有打扰他，直接去了母亲那里。
走到门口时，他停住了脚步。屋子里传出夫人对着杜妈的哀叹声，“哎，这原本是个好好的喜事，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啊？真是‘天公不作美’啊！……”
“我也一直以为自己老得耳朵都不好使了呢？却怎么晓得，那些全都是真的，真是可怜了于妈这么好个人了。哎！……”
“杜妈，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真的、假的？”夫人感觉她说话没头没脑的。
杜妈又把自己偶然见听到美娴她们主仆两人对话的事情跟夫人讲了一遍。“作孽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即是这样倒也好，早日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免得以后再为害别人。”其实杜妈明白，夫人也不过是给她的“自我心理安慰”找个说法而已。
沈浩轩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最终没有进去。他也不忍心看到母亲那憔悴而忧虑的面容，独自一人在夜幕下的雪地里久久地立着。看着这偌大的庭院，想想早上，这里还热闹得很呢，现在却如此得寂静，也许从今以后，这个沈家大院都会象此时一样的沉寂和落寞。想了想他转身往父亲的书房走去。
沈老爷坐在书桌前一个劲儿地吧嗒着手里的烟袋锅子，烟雾缭绕的显得他消瘦而颓废。因为吸了太多烟他咳嗽了几声，沈浩轩走过去接下他手中的烟袋，替他拍拍后背。
“爹，您要注意身体啊！”沈老爷摆摆手。
“我没事，上了年纪的人啊，都这样，爱落下个痨病什么的，不用担心。”
“对不起，爹，孩儿无能，没有保护好我们沈家。”
“这不能怪你，孩子。这些都是我们上一辈人造下的孽啊！能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少不会让沈家在不久的将来，落下个遭人唾骂的恶名。所以今天，爹是庆幸有这些事情发生的。”
“爹，荣王夫人和妍儿的娘亲真的是亲姐妹吗？”
“到底是不是，我也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