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灵魂嫁给谁了 作者:余聪-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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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被她从后面笑的不知所措,我红着脸凶她:
“你他娘的知道个屁,这叫艺术人生!”
她灿烂无比地跟我说了一句特经典的话,估计那家伙那段时间没事干在参加一个类似成语接龙的活动:
“你看我多山清水秀呀,我多火树银花呀,被你这些繁文缛节的孔孟思想给那么一熏陶,估计我就成了一不男不女不东不西的老古董咯……”
我说你别打岔,我刚写到啥叫幸福。
那时候赵本三还没推出“幸福就叫遭罪”这一说,但是燕子不屑地跟我撇了一下嘴说道:
“还幸福呢?你不是吹过牛,说自己已经对爱情有所了解了吗,记得有人说过,‘爱情,并不是相当的容貌和匹配的学历’,是不是这个话来着?”
我一听,差点没笑出声音来,我这短短二十几年的精辟句子全被燕子学走了,那我还写什么情书呢,这情书就跟思想汇报似的,这样一透析,一点滋味都没有了,还不如买几盘空白带,我用燕子从家带来的录音机神情并茂地录上那么几段呢。
那几天,接连输了四个人的血,也就是800CC,我通体舒畅,马上就可以搬到自己的病房里了,马崽那几个人也不用大老远地跑来给我献什么爱心了,伸个懒腰,听听郑智华的水手,又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燕子一晃又飞走了,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开始狗扯羊皮地描述输完血后通体舒畅神清气爽的感觉。
这一次,打断我的是国民党老兵。
这个老顽童总是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这次他没找我谈出书的事情,一见我在埋头写作,他很由衷地赞叹起来:
“小余呀,听说赵建国是被你写下去的?不错不错,年轻人的笔杆子好啊好!”
我把地上的凳子拿起来,从病床上收了铺的很开的几页情书,在琢磨国民党老兵的话里到底暗示什么,所以半天没说话。
“小余呀,我是老兵,你还在想写作的事情?我告你个事儿,今天搞到一盒烟,你得尝尝,妈的,是我小女儿的女婿带来的,一盒在香港卖200港币呢,这一支就是20港币,今天咱爷俩下楼也搞他几十个港币去,走!”
这老头非常牛比地把我用几十个港币就收买了,我没心没肺地跟在老头后面,不知道老头吃了什么,一路下来,总听到他在意犹未尽地放屁,而且嘴里念念有词,我也听不懂。
我躺在椅子上,把头放在老兵的大腿上,点了一支全是英文的香烟,给他说:“操啊,你这女婿是骗你的,这烟他妈就是希尔的味道,打死我也不信能有200港币!”
国民党老兵闭着眼睛吸了好几口,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瞄着眼睛找了个号码就拨出去了:
“喂,我可告诉你,不要为了娶我女儿就来骗我,这烟他妈就是希尔的味道,打死我也不信能有200港币!恩,挂了!”
我笑的不行了,从椅子上弹起来,摸了一下老头子的头:“哈,这当兵的脾气就是火爆,明天我又有得抽了,这次你干脆直接让他拿个中华玉溪的过来,咱都认识,也糊弄不了,您说是不,兵哥哥?”
老兵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机吼叫起来:
“他妈的,你干脆直接拿个中华玉溪的过来,咱都认识,也糊弄不了。对,哦,对,对……对了,你别告诉家里人,不然老子跟你绝交!”
挂完电话,老头子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起来。
该发生的迟早要发生,我抽着价值200元港币的香烟正在陶醉的时候,几个大盖帽走进来了,我知道,事情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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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老兵看了看我,再看了看大老远的大盖帽,唏嘘一声,敲着我的头说:
“小样儿,没见过世面了吧?这肯定是冲着赵建国来的,连法院公安都不分,我看看你是不是吓的撒尿了?”说着话,他那双布满皱纹嵌满老年斑的手就往我下身摸索。
我很无奈地笑了一声:“他妈的,我把日子过成抹布了,兵哥哥你说这事情咋就那么复杂呢?”
“蹉跎吧,丫像狗娃一样,还没睁开眼睛,瞎感叹什么呢?我在你这个岁数……”
“得,您老还是给你小女婿讲吧,我是没工夫听了。”老兵瞪了我一眼,把价值200港币的香烟扔在我怀里,说了声“你先抽着吧,我去望望”,然后咯噔咯噔地走远了。
长长出了口气。
感觉事情真的太多了。
从屁股兜里抽出一张纸,开始给燕子写第70页情书,写什么呢?写我的懦弱?写我的狂放还是无奈?
望着远处的病房,心里一阵急躁,那些个成天美元道琼斯的人们进来后哪一个不是长吁短叹呢?我还好,专业是打铁的,成天也就跟《金属学》《材料电子理论》之类的东西较劲,偶尔爬在课桌上对一些歪诗斜联,还能顺着留下的QQ号码吊几个靓妹,也许,这样的生活太简单了。上帝看我活的腻味,就把我拉到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接受再教育。
“燕子,人生如梦,转眼就是百年!”想了想,点了支老兵的英文烟,吸着没感觉,反正不点白不点,点了之后再写我的情书,“燕子,你我近在咫尺,我何尝不想和你灵肉合一?燕子……”我正在想入非非的时候,国民党老兵蹒跚着走过来,身后跟着马崽,那形象比较像保镖。
“小样的,这下你的麻烦来了,告诉你三个消息!”老兵大老远就喊着,因为激动,他一口气吐不出来就开始响亮的咳嗽,听那声音,肺子好像到嗓子眼上了。
马崽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我他妈想揍你,啥事都跟你有关,日了就!”
我仰天长靠!
这是什么世道:“老兵,还有小马哥,你们俩还是不是哥们呀,平均年龄都50岁了,说话怎么还没个正形呢,赶紧说吧,哥们有强迫症,照顾着点!”我突然记起,自己好像几天没犯强迫症了。
马崽看到我腿上的香烟,如狼似虎地冲过来,拿着一根像吸大烟一样如痴如醉地享受起来,瞧丫没出息的样子,我丢过去一句:“小样,出院后就当我不认识你,真是交友不慎!老子要是活着出去,你也要是活着出去,就把这段日子格式化了吧,想想也烦……”
他在一边没心没肺地吸着烟,全当我是空气了,吸了半天才念念有词:“这小女婿的手艺可真不是盖的啊!”
看着马崽胳膊上的齿印,我实在忍不住就笑出来了:“哥们,你还真把自己当英雄了,我他妈十分同情你,还以为自己刚从前线下来呢,真正的兵在这里,你算个鸟?”我看看老兵,揶揄着讽刺马崽。
老兵说:“三件事情,你选吧,看来你在ICU住的跟坟墓一样了,你那小妹妹也真是的,先听哪个?”
我又点了一支烟,让他随便发挥。
老兵看出他的情报在我这里不值钱了,就有点不舒服起来:“他妈的,我的60港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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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了半天,老兵才极不情愿地告诉我:
“第一,你的妹妹快要出院了;第二,门头沟老太马上就要走了,最晚不超过24小时,这几天都是特护,她那个病房都成坟墓啦;第三,小马哥的郭妹妹可能也要出院,最晚不超过72小时!”
马崽从我手里抢过那张纸,一脸贼笑地说:“还灵肉合一呢,恐怕没机会咯!”
我躺在椅子上突然,突然就那么一下,就泪流满面。
“他妈的,你们不知道郭絮高烧一直没退,她出院,这不是找死吗?门头沟老太的死,是迟早的事情,早死早解脱吧,也就罢了!可是燕子出院,我怎么不知道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伤感起来。这个消息,应该是我最先知道啊,怎么一个与事无关的老头都这么清楚呢?
看到我流泪,老兵和马崽慌了。
可是我无法控制。
“燕子到底怎么了?”
他们不知道,也许知道,但不回答我。
这时候,李湘和李铁柱嘻嘻哈哈地从树林的尽头出现,我摔干眼泪,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俩,我在想,要是丫今天说一句不爱听的,我就豁出去敲这俩野鸳鸯了!
李湘的瓜子皮在秋风中很有规则地飘来飘去,李铁柱依旧笑容可掬地跟在旁边,一切那么熟悉。我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一样等待猎物的到来,马崽在一旁装出一副很了解我的德性在等待战利品自投罗网……
李湘近了,她给了我一个打击性的消息:“小余,燕子她妈闹的凶呢,在办出院手续,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没说一句话,在他们几个的注视下狂奔而去。
我能去哪儿呢?
到医院门口,提了五瓶啤酒,没头没脑地冲到那座熟悉的小山上,在小山的最高处,是我和燕子常来的地方。
记得有一天清晨,我们为了看日出,买通了小川,天还没亮就溜达出来了。
老天让我们彼此记住了那个清晨,我相信,在燕子和我的生命里,那是一个永远都不能忘记的早晨,我们还没到小山上,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抱着无所谓的心态,我们穿着短裤短袖一直走到山顶,可是,雨越下越大,我们俩互相搀扶着艰难地行走在林阴道上。本地的山水已经能淹过脚踝骨了……
等坐在山顶的时候,大雨磅礴。
反正已经湿透了,受琼瑶阿姨的影响,我们就那样在雨中坐了一个小时后,天才大亮,然后像个落汤鸡一样冲进医院,幸好大夫护士还没上班,小川吐着舌头,伸着拇指,对我们的行动表示了极大的精神支持。
那次燕子没事,我感冒了,老曲一直从先锋一号升级到头孢七八号才治好了我的感冒,那几天精神恍惚,我的灵魂一直意犹未尽地飘忽在小山顶上,差点,他就没回来!
如今,我提着几个啤酒,想再次让灵魂停留在那个昔日的山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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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不高,但对整个医院一览无余。
当我喝到第三瓶酒的时候,开始头晕了,开始鼻涕眼泪一塌糊涂地出来了。
我问自己,我在干什么!
我很清晰地看着燕子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医院,坐着她妈找来的破车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喝到第四瓶,我哭不出声音了。
躺在还有余温的石头上,脑子已经不能很清醒地支配自己该去做什么。蓝天,白云,飞鸟,还有城市的嘈杂,昆虫的鸣声……
它们伴我入眠。
约莫两个小时后,我醒了,旁边多了几个空瓶子,还多了一个人。
是马崽。
他自己早已喝的酩酊大醉,我数了一下瓶子,最少有12个。凭那家伙的酒量,这个程度,他应该是爹妈不认了。
我随手拿起一个瓶子,继续和马崽对吹。
无语。
两个男人,或者两个男生,就那样一言不发地在山顶一直坐到天黑,然后到下面的面馆胡乱吸了一碗拉面。
出来的时候,马崽轻描淡写地说:“你的病是消化道的,要是再喝,你恐怕就下不来了!”
我说:“这大半年,就这一次。死了也值得吧。你不懂什么叫爱!”
在ICU里,金凤像凶神恶煞一样等着我:“你死哪儿去了,说,大便,脉搏,体温!”
我机械似的答道:“3次,78次,37。4度”
金凤一本正经地记在本子上,开始盘问我的行踪。后来,她估计闻到什么了,她将口罩解下来,仔细凑过来像只警犬一样在我身上嗅来嗅去。
“好啊你,你是不要命了,还敢喝酒,这次,臭葱,我告诉你,这次我铁定要给你爸打电话,别拿断交来威胁我,你等着!”
她刚咆哮着闪出去,小川穿着便装冲了进来,她揪着我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
“丫真他妈的能整呀,一个燕子出院你就不要命了?要是她死了,你还不陪葬去?”
“我日,你再说一句!”我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乖乖,你还真是男人,老子还不管了呢,你喝吧,喝死算求了!”说完她扬长而去。
躺在病床上,手里抓了那把足有二三十颗的西药,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我去打开床头柜找水杯的时候,发现有些异样,水杯下面有一张纸条:
聪哥,迫不得已,提前出院,我跟郭絮的仓促出院性质不同,他们居然怕我出事,我回家会好好养的,你放心好了!
我给你留了一个包,在郭絮奶奶那边,你过去,她就给你了,等你的情书!等你的拥抱!等你的红地毯!以下是我们学校的通信地址:
……
燕子 即日
吃完药,我到郭絮病房拿包。
里面的一切让我吃惊!
他妈的这个世界就一天时间咋变化那么大呢?整个病房里大包小包堆了一地,郭絮奶奶发出一声悲怆的长吼后叹了口气: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然后把包递给我,再也不说话了。
临出门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郭絮,她好像早就不认识我了。郭絮有气无力地蜷缩在病床上,眼睛木木地看看我,再望望她奶奶……
我叹着气走出了那间再也熟悉不过的病房!
连李湘都换病房了,也许,这件事情对她们打击太大了。
111
阴魂不散的韩大夫最终还是俘虏了我。
我拿着燕子的包刚想躺在病床上看个究竟,进门后却发现韩大夫皮笑肉不笑地在ICU里徘徊。
“小余呀,听老曲讲,你明天就进普通病房了,可是……”
“可是老这么折腾也不是办法!对不?”我接过韩大夫的话,心里十分不爽。
他翻着死鱼眼睛楞了半天,这家伙怎么就知道我想说什么呢?
是啊,我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吗?我的病,已经输入20多个人的血了,要是再这么没完没了的折腾下去,谁都知道,那是死路一条。韩大夫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茬,并不是不善于观察风水,他太能见风使舵地把握时机了。
对一个大夫来说,不论他是中医的,还是西医的,甚至是巫医,某一个病人要是按照他的方法治好了病,这个广告效应先不说,光是成就感就能享受一辈子。何况,在我身上不断发生的一些医学数据足以能让任何一种见效的医疗方案发表在国际性的医学期刊上,那是什么?
是金钱!是名誉!是前途!
得病能得到这个份上,那也算有创意了。
我拿着燕子的包,跟韩大夫说:“韩大夫啊,我理解你,我他妈更同情我自己!我答应你,按你的方案治疗,但前提是我从北医回来后!”
他笑了笑,显出一副变幻莫测的表情。我知道这个急功近利的家伙正在考虑我去北医的事情呢,那件事情,可长可短,可近可远……
打发走了韩大夫,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将来。
如果真按这边医院的安排,让我转几天医院到北医综合检查,然后再专家会诊,再回来决定是否需要手术……
就我这血色素,手术失血量要是稍微大一点,我就挂了。
翻开燕子的小包,里面又是一个杂货铺,我干脆一股脑地倒出来了:手机、一套牙具、一个崭新的毛巾、一包内裤、700页信纸,还有一个小手绢……
我将小手绢拿起来,躺在床上,让小手绢盖住自己的脸,深深吸了几口,熟悉的体香浸透了我的呼吸系统,然后慢慢扩散到血液里、心脏里。
小心翼翼地找了一个信封,将手绢装到里面,我怕气味很快就消失了,折叠后不放心,又加了一个信封,再折叠,直到自己觉得牢固了,才将它们装到抽屉里。病床上摆满了感动,还有一张燕子写给我的信。
在信中,她解释说:
……
聪哥,我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