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灵魂嫁给谁了 作者:余聪-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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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不爱我?我比他差到哪儿了?告诉我!告诉我!”
就算到了今天,我也十分讨厌这样的傻逼男人,这个问题换个角度,就是:
“你为什么不爱萝卜?青菜比萝卜差到哪儿了?告诉我!告诉我!”
谁能告诉你呢?
爱情,并不是匹配的学历、相当的容貌。幸福亦是如此。你非要质问十万个为什么,那就是你在社会主义的阳光下大放封建主义的臭狗屁,装着阳春白雪的样子满世界楚楚动人的质问,自己还以为在维护真理呢!
所有的故事,就是这样展开的。虽然,大家都明白,人跟人没法比。虽然,事后大家想起来,关于某件事情,的确冲动了一点。
回过头来想一下,这里是医院,并不是某个研究院,你没法整齐划一地去要求那些老弱病残的人们去接受你病态的想法,大家都自以为是地享受着医院的一切。
我用5毛钱的打火机再点了一支烟,心里想着一个怪异的念头。不论是1毛钱的火柴,还是几十块钱的Zippo,只要那么一哗啦,这火就起来了,难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呢!所有的故事,也许只需要这么一点火星,你预料不到这点廉价的火点起来的会是什么。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撒拉热窝的那个无名愤青一样,他怎么着也想不到他的一颗子弹能引发全球大战。
生病也是如此,比如我上厕所不洗手,这在农村很正常,但到了城市,就犯忌了,太多的病菌就沾在你手上,长期下去,一个小小的习惯可能会摧毁整个身体!我不知道我的病是从哪个没擦屁股的手或者哪根没洗干净的萝卜入口的……
我就这样天马行空地想着,燕子过来了,她从我手上把烟拿走,轻轻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扔到楼下了。
“我靠!我的小白沙,一支两毛!”
“聪哥,听说来了个内蒙的韩大夫,貌似对你很感兴趣,找你了吗?”燕子好像听到了什么风声。
“找我的大夫很多啊,我的病足以是国宝级待遇了,是内蒙古海拉尔的吧?听老曲说了,还没来找我,人家是医学和迷信并用,据说还会做法事呢……”
我一说法事好多人开始感兴趣了,呼啦一下围来好多病人。
~039~
医院并不是宣传迷信的地方,再说了,老头老太太们对法事情有独钟,我要是在稍微宣扬一下,那新来进修的韩大夫就没法在这个医院呆下去了。
于是,赶紧逃离。
当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马崽粗鲁地把我弄醒。
“不会吧,你居然睡了。”这家伙看我睡了,有点腼腆起来。我那么早睡,肯定有原因的,这里又不是婚介所,风花雪月的事情不是主流。
“靠,你铁柱哥又不在啊,今天被李湘郁闷了,说说李湘吧,你怎么看这个女人?”马崽一脸的严肃。
“怎么了?她摸你下面了?还是你动她上面了?先给我根烟抽……”点了烟,我让马崽先说说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没什么好说的吧?你现在拍马屁不是拍的挺响吗?我怎么也觉得她就是个市井少妇,难登大堂,你喜欢她?”马崽不屑一顾地问我。
“喜欢一个少妇,我还没那雅兴,就算测试一下自己心理学学得怎么样了,感觉这家伙有点特别。”
“别吹了,人家口口声声说自己守身如玉,半年没让她老公碰过,应该算得上咱病区的年度三八红旗手了……”马崽褒褒贬贬言不由衷地说了这么一句后,依然意犹未尽,“我说臭聪啊,你和燕子这几天怎么不冷不热的?我跟她倒是说过话,她不怎么理我,你倒好,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却这么不冷不热的, 没意思。”说着话,他也点了支烟。
“嘘……有人敲门!”马崽将烟头很快地扔出了窗外,紧接着,另一道弧线也划了出去。
“我想,不是女人就是大夫”我悄悄给马崽说。
凭直觉一定是个陌生人,因为敲门声很细,也很有规则,对这样的敲门声,我向来是欢迎的。开门一看,是一位陌生的大夫。
“哦,大夫,请进!”由于不知道姓名,我只能这么称呼,在转身的时候,我给马崽使了一个脸色,他很识趣地出去了,因为在医院里面,病人最忌讳和大夫说话的时候旁边还有不相干的人。
他一边解开口罩一边很小心地说,“哦……不客气……不客气,我姓韩,你就叫我韩大夫吧!”
“韩大夫好,我们好像见过吧?”我很礼貌地问了一句。
“是吗?我怕打扰年轻人的生活,所以,今天的拜访有点唐突!”作为一个进修大夫,用这样的语气给病人说话,倒可以理解,但他的似笑非笑却让我难以琢磨。在我看来,当时的我们起码还是陌生的病人和陌生的大夫之间的关系,所以,我们都显得有点尴尬。
“昨天你不是到楼下拿药去了吗?我就是坐在你斜对面的那个大夫,知道了吧?”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期盼着我能找到准确的记忆。
“哦……对了,对了,当时你没说话,我怎么就没印象了呢?”我很愉快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做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色,其实,我什么也没记起来。
瞬间的尴尬过后就是滔滔不绝了。后来,我们的谈话很默契,因为有了这份默契,我对他的了解也是出奇的快。
当时的我看来,在长长的住院日子里,我不可能会跟韩大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遗憾的是,事过几年,我们却失去了联系……
~040~
我住的是二楼,是大一区里的小六区,也就是说,楼下叫一区,楼上叫六区,一区和六区合起来就是一个苏联模式的两层小楼,叫大一区,每到晚上,值班的大夫和护士都到楼下一区去悠哉了。
那天还不算晚,也许是羊肉串的功劳吧,刚吃完饭不久,胃部就感到剧烈的不适,躺在床头打灯,没人理我;鬼哭狼嚎一番后,还是没人理我,于是,我只能到楼下自己找大夫去了。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沉寂的大夫办公室里并排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值班的赵大夫,扁平鼻梁国字脸,额头的发型像葛优似的,年轻轻的模样却老气横秋,另一位虽然穿着白大褂,但感觉很陌生,那就是韩大夫了,只是我当时没有注意而已。
我顺势坐在大夫办公室里的椅子上,一边描述病情,一边观望着两位沉默的大夫。一个是哼哼哈哈想草草了事的赵大夫,另一个是正襟危坐满脸认真的韩大夫……
因为胃部的剧烈疼痛,还因为赵大夫不是我的主治大夫,所以,我讲的很详细……但讲了半天,最后的结果倒跟我预料的一样,赵大夫让护士给我拿了两粒胃复安后起身走人,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的护士是张美丽。
张美丽很殷情地给我拿过药,在我耳边说:“赵大夫就这样,跟个外星人似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瞧他那德行!”
“唉,他奶奶的,这帮狗屁大夫……”我从走廊里瞪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韩大夫后,气势汹汹地走出了大夫办公室,但我不能说什么,这只能是心里骂骂,过一下干瘾而已。
张美丽在我后面吃吃地笑了。
在我讲自己的病情的时候,那个可恶的赵大夫没听进去多少,而进修的韩大夫却全数吸收,虽然,在我描述的时候,他的表情几乎跟木头一样,木讷、乏味……
既然是进修大夫,就不能太嚣张了,所以,那天晚上,韩大夫来敲我门的时候鬼鬼祟祟的。
也许,韩大夫给了我足够的尊重和理解吧,我们的谈话很投机。
韩大夫是内蒙古海拉尔一个市级医院的第二把手,今年40多岁了,为了争取到来京进修的名额,他苦苦奋斗了10年!这10年,也是等待着的10年;这10年也是他想尽了办法的10年,当然,对平常人来说,10年的等待是不可思议的,但对韩大夫来说就不一样了,就像中国足球梦想进入32强的44年一样,多少球迷虽已命归黄泉,对中国足球来说,仍然是处女之作,一切,只是一个简单的信念,所以,对韩大夫来说,10年也不长,因为有信念在。
他还是个相信佛教的人。
从他的眼神中,别人似乎无法找到他的欲念,他也很小心、很敏感。韩大夫几乎是以一种充满哀怜的口气在给我讲述他的遭遇:
“聪,我的机会不是很多,就算这次我能来北京,也是和这家医院的大夫换的指标,上面要求地方大夫进修了才能评职称,上一级大夫,也就是大城市里面的大夫下了基层以后才能评职称,我让那位女大夫吃住在我家,到海拉尔实习,也算是双赢吧,可那女大夫还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聪,话虽这样说,我真的不容易啊,在这里,我觉得带我的赵大夫真不是东西,他已经做了好几次手术了,可每次,等我从护士口中知道并赶到现场时,却只有收拾残局的份,来这里一个多月了,我还没有观摩过一次手术,对我来说,这家医院就像坟墓一样可怕,没有人正视我的存在,没有人理我,虽然,每天早晨我都在给他们扫地、打水、擦桌子,这些原本是护士或者护工干的活我全干,可是,我自以为是的努力是徒劳的,在内蒙,这些事情我都不敢想,可在这里,我只是一个学生,一个农民,是一个没有脾气的学生,是一个没有知识的农民。”
韩大夫在描述过去时的眼神很执着,眼睛一直盯着门上方的玻璃,说话声音不大,但句句扣人心弦,我不想打断他的诉说,也许,他需要倾诉。我两手拖着腮帮,示意他讲下去。
“在我们家墙上,我供了整整一面墙的佛爷,现在我感觉到了,心诚则灵,今年我出乎意料的成功,这是我第一次来北京,领导就让我给10个人带队,还给了我随便处理2000块钱的权力,我家供的佛爷真的没让我失望,佛爷老人家倒是很多次的给我点燃了一个个希望,继而变成现实……”
韩大夫依然沉浸在他怀才不遇的悲痛中,我应付的成分居多,毕竟他的身世与他的与众不同跟我并没有多大的联系。
~041~
我就纳闷呢,我住个医院怎么比天涯的斑竹还忙呢?
这里倒没人找你删除帖子或者更改帖子的标题,但总有人找余聪诉说个家常,谈谈子女的不孝,再说说自己的感情,像韩大夫这样,也算是正事了,毕竟跟人家谈的是我的身体,他的灵魂,要是碰到那个国民党老兵找我写书的事情,那就让人哭笑不得了。
那天早晨,住在楼下的国民党老兵晃荡到我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过渡就信誓旦旦地说:
“小聪啊,我的事情,本来就是一本书,你只要写出来我在国民党当连长那八年的事情,你就能成名了!”他说话的时候,背着双手,在我屋子里颠来颠去,一点儿也看不出这个老家伙已经80多岁了。他颠了几步,继续说,“前几天,他们不给我养老金,你猜怎么着?我跑到海淀区区长办公室去了,我只问了一句话就把事情办好了!”
我那时候早就成了病区“名人”,关于余聪的信息,黑的红的都有。老兵能知道我会写几个字倒并不奇怪,因为这老头跟郭絮她奶奶混的很熟。
他那么一忽悠,我立马来了兴趣:“哪一句!”
“咳,我问他,你是国民党的区长,还是共产党的区长?那小子像茄子一样,你猜怎么着?蔫啦!我什么市面没见过,我扛枪的时候估计他妈都没出生呢……”
这老兵尽说英雄的事情,而他的英雄,全在国民党的那一个连里。
我心说,你这不是扯淡吗,现在是谁的天下你都不知道还在那里吹英雄。但老人就这样,你没法改变他们的思想,要不是蒋老头失了民心,说不定现在的中国又是另一个样子,可怜这老头给老蒋不清不楚地卖了大半辈子命,最后还要拿共产党的养老金,有点滑稽。
他吃着共产党的饭,侃着国民党的英雄。
这样一来二去地跟国民党老兵一忽悠,我这半天时间算是没了,我还要给燕子写600页的求爱信呢,信纸买了一堆,却只开了个头:
“亲爱的燕子,你让我如何开头呢?”
写完这句话,我的思路就被国民党老兵打断了,你说这事搞的。
~042~
跟马崽下楼的时候就感觉有点问题,他问我脸色为什么那么苍白。
我感觉头隐隐有点眩晕,开始站不住,每走一步都显得艰难。
“马崽,帮我打饭,送到病房,我不行了……”说完话,浑身虚汗已经淋漓,眼前直冒金花。
马崽知道我的身体,他二话没说,背着我就进了病房,然后按下红灯,去打饭了。
红灯是紧急求助信号,像我这样活蹦乱跳的年轻病号按下红灯,那就是重大危机。所以,老曲和金凤风驰电掣地赶到病房里了。
进我病房的时候,我发现老曲嘴上还挂着一粒米饭。
“是不是头晕?肚子很痛?走路没劲?出虚汗?”
“是,是,是,是!”
我有气无力。
“金凤,赶紧查血色素!”
这时候,他们俩的脸上看不出一星半点儿的玩笑。
抽血,送急诊加急化验。
10分钟后结果出来了,血色素3。4g。
老曲看着我,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你个臭葱,你个破葱,死葱,烂葱,昨天干什么了,这是大出血,血色素7g已经是医学上的警戒线了,你这是3。4g啊,随时都能见鬼!快,金凤,准备输血!一个手先输液,另一个胳膊准备输血,准备氧气,喊楼下江小川上来,再找韩大夫到血库,快!”
我躺在病床上开始回忆这是第几个人的血了。
高中是7个人的血,上大学后,开始住院以来,先后输过8个人的,这是第16个人的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一折腾,体力已经透支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马崽的饭送来了,送血库拿来的血也到了,但我动不了。一个胳膊输血,另一个胳膊输液,旁边的氧气“扑哧扑哧”地冒着水泡,源源不断地灌到我鼻子里。
这形象,我就操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马崽要喂我东西吃,刚想喂,却犹豫了一下:
“要不要找燕子?”
“马崽,你疯了吧,别找她了,那不是合法夫妻,死了也不能找,路过而已……”我说完这句话,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043~
这是一个美女的血。
我见到了那个女的,她从很远地地方慢慢地向我走来,顷刻间,她的玉貌花容,她的粉妆玉琢尽数展现在我眼前。
她将手交给了我。
“休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我就这样念叨着,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大喊了一句:
“你的血,我的血!别走……”她还是走了。
我被喊声惊醒,已是一身大汗。
胳膊上放着一块热毛巾,这样多少舒服一点,那个输血用的针头比给猪打针的针头还粗,长有10公分,胳膊还是不能动。
顺着针眼看下去,我的那只手里,麻木地抓着另一个手,再顺着手的方向看上去,是燕子。
点滴已经撤下来的,氧气也没有了,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燕子。
我苦笑了一下,都这样了,你还来干什么?你走吧!
燕子也笑了,她笑的很干涩:
“我为什么要走?”
“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任何人,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