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2-水龙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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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为了盈儿?”
“主人,将来大小姐远嫁在外,身边总不能没个照应。”
卫玄心中感动,半晌说不出话来。“笃”的一声,小船靠上了岸边浅水处,已到达玄牝庄山后小径的入口。卫玄叹息一声:“日后的事,留待日后再说罢。”随即恢复冰冷神色:“未庚所说颇不寻常,你回去打点天门各处防备,莫教今夜有了什么闪失。”巳癸领命,撑着小船隐入夜色之中。
《水龙吟》 第三部分第六回 风雷八将(5)
卫玄展开身法,潜回玄牝庄,穿越重重亭台廊庑,终于来到书房门口。
一道匹练似的刀光倏地穿出纸窗,卫玄双掌一合、劲力疾吐,来人连哼都没哼,胸腔肩臂的骨骼尽碎,狂喷着鲜血软绵绵倒下,犹如一条湿漉漉、黏乎乎的软虫。那柄夺来的钢刀自卫玄胁下穿出,搠入身后那人的心口,连人带刀一齐钉在梁柱之上。卫玄双臂运劲震开房门,门板附着雄浑澎湃的内力,几无异于石闸铁壁,顿时将躲在门后的两人活活压毙,尸身直要嵌入墙缝里。
院落里无声无息的,仿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卫玄连杀六名好手,终于踏进了书斋。他反手关上房门,摘下面具放入怀里,扯落身上的黑袍,这才转身点亮了桌上的烛台,喘了口气。他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黑衣铜面的“绝尘君”走进玄牝庄,因此当他发现庄里已被一群来历不明的武林高手侵入时,第一件事不是立刻将情况弄清楚,而是尽快回到书房将这身装扮卸下,才得以用“卫玄”的身份示人。
而看见“绝尘君”的,只有死路一条。
墙边的阴翳里突然转出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双手负后,气势逼人。
卫玄心中一凛:“原来是你!”
“自然是我。”那人笑道,“放眼八门,能取你而代之的,舍我其谁?”
烛光照出那人全身黑袍,脸上的青铜面具闪闪发光,一双蜷起的尖锐大角向天怒展,竟是地门之主兕牟君。
《水龙吟》 第四部分第七回 三方夜战(1)
“所以我爹便让你给我送饭?”卫缺将茶壶递去。
“嗯。”滕贵双手接过,就着壶嘴仰头便饮。
卫缺心想:“也对。爹爹不想让人知道石室的秘密,自然得找个对庄内不熟悉的新人,哪知他竟是我的同党共犯。”想起白日修理司徒兄弟的情形,心中十分畅快,不觉泛起微笑。“你安顿好了没有?现下住在何处?”
“安顿好了,福伯让俺暂住二进东厢的秋字号。”
卫缺点头。“二进那几间房挺好的。你安心住下,白日里离那些‘飞龙曲’的人远些,你个头这么大,实在太显眼,便是不想惹麻烦,难保麻烦不会来找你。我在家里说话没甚分量,真要跟我二哥起了冲突,只怕是你我一起倒霉。”
“俺理会得。”滕贵讷讷点头。两人轮流喝了一会儿茶,卫缺舐舐唇瓣,低声咒骂:“他妈的,怎么喝都喝不出酒味来!”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滕贵一愣,跟着哈哈大笑。
卫缺拍拍他的肩膀:“这么无聊的事,咱们还是别干了,来做些有意思的。”从石室里拿出纸笔砚台,在舌板上润了润笔尖。“喏,把你自创的拳路记下来,不但可以参酌补正,日后琢磨得差不多了,便是一部现成的拳经,可以开宗立派,流传后世的,我家世代研究剑经图谱,里头的学问可大了。你摆个起手势我瞧瞧。”
滕贵兀自云山雾罩,呆愣着依言起身,摆出朴拙的“介”字起手。
卫缺把白纸平摊在阶台上,四角压以砚石,抬望几眼,运腕如飞,寥寥几笔,居然在纸上勾出一个活灵活现的人形,虽无脸面,但肢体动作活脱脱是滕贵的模样,竟连那份粗壮拙勇也依稀仿佛,颇具神韵。
“三……三少!原来您这么会画画!”滕贵瞪大眼睛,满脸艳羡。
“这可不是普通的画儿。”卫缺得意洋洋:“拳经剑谱是拿来练的,光是像还不够,得气韵生动、栩栩如生,人家才不会练错。除此之外,绘制拳谱还要记得牢、画得快——一趟拳谁有工夫打百来遍给你看?没有一见不忘的背拟功夫,没有以形写神的勾勒技法,等闲录不得一部精彩的武典。我的高曾祖父平焘公写了部《手眼论》,以南北朝的武籍录本,证诸顾恺之、谢赫的理论,下及唐代的张彦远、周昉等大匠,教人如何来锻炼手眼,我起码抄过几十遍,背得滚瓜烂熟。”
当然图录武功还有许多诀窍,有一个个分解动作的单描,也有一连串动作的连环套……卫缺指挥他变换动作,改了几种绘制手法,花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画完十余张纸,算算共十七式拳路。卫缺随手将滕贵的说明写在图侧,其中尚有许多未能串联、条理不清之处,不过看上去已似模似样。
滕贵珍而重之的捧着墨迹未干的绘稿,声音微颤:“这……这是俺的拳?”
“没错!但只是初稿而已,过两天我们再来研究研究,等你有什么新的创见,咱们再加进去。你这路拳很别致,一眼就能认出,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卫缺搁下笔管,把刚写完的封题覆在绘稿上,一字一字带着他念:
“滕家铁线拳。应州滕贵创制,曲阿卫缺恭录。”
滕贵细抚墨迹旁的留白,又唯恐弄脏了纸,虚悬着来回空抹,指尖微颤;半晌抬头,眼眶已然红了。“三少,俺连祖先牌位也不会写,从没想过能留什么在世上。”噗通一声跪下来,两眼泪滚,“多……多谢你,三少!多谢你让俺爹的姓留在世上,让俺对得起俺爹娘!”
卫缺一把拉起,大力拍他臂膀:“这有什么?你若有心,我教你读书识字,以后你创制的武功,由你自己来写谱。”其时读书识字是贵族富户的特权,普通的平民百姓难以学得,若能通晓文书,就等于有了一座力争上游的晋身之梯。滕贵抹去眼泪,嗫嚅道:“俺笨得很,也不知学不学得会。”
卫缺笑道:“也没这么难。”蘸墨在纸上写了“滕贵”两字。滕贵没学过怎么拿笔,直接用指头在泥土地上照着画,连画了十余遍,慢慢略具雏形。“行了!”卫缺喜道:“以后你天天练习,自然越学越快,我一有空便教你。今天初学,不宜太过,我再教你两个字。”抹平泥沙,寥寥几笔,径写在地上。
滕贵照着描半天,因为笔画不难,学得比自己的名字还快。
“这两个是什么字?”滕贵问:“是三少的名字么?”
“是‘朋友’。”
“朋……朋友?”
“朋友。”卫缺微微一笑,却没有看他,低着头又写了一遍。
“先学这两个字,明日再学我的名字。”
滕贵默默点头,将两个字写过几十次,字迹越显端正,与卫缺所写几无二致。
“你记着,滕贵:将来咱们入了金陵,闯出偌大名头,举世都知道你滕家拳、我卫家剑的厉害,那才叫痛快!”两人并肩坐在堂前,仰观头顶的无垠繁星,一时间只觉得未来辽阔如天,心中波涛起伏、壮志凌霄。
前院突然传来些许骚动。
卫缺一跃而起,正要冲去看个究竟,滕贵却低声喊住了他,伸手指着内堂。卫缺登时醒悟,连忙回到堂中,将门掩上。要是让人看见在百花阁悔过堂内受罚的三少爷从后院出现,难免要起疑心,如此一来,石室的秘密岂能久守?卫缺一时心急,差点忘记,幸得滕贵提醒。
“三少放心,俺去瞧一瞧。”
“小心点,别让人当成了贼。”卫缺说着,却忍不住露出微笑。一瞬间,司徒楚倩俏生生的模样又浮上心头。滕贵不知道他心中所思,只是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转身离去。
《水龙吟》 第四部分第七回 三方夜战(2)
卫冲跃出房门时,对门一名披着单衣的丫鬟仓皇奔至,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直冲入他怀里,溅得他襟口衣袖一片温湿黏稠,原来那小丫鬟的喉管早已被利刃切断,挣扎两下,立时气绝。
卫冲虎吼一声,“飞化腾骧”骤然出鞘,黑夜里一道刺目的白光掠起,将随后追来的黑衣刺客连人带刀削成两段!还来不及检视尸身,无数黑影突然自树影花丛、檐前廊下等难以想象的方位蹿出,仿佛栖息深洞的蝙蝠群一般,顷刻间风声呼啸,身影交错形成的黑霾遮盖了星月光辉,几乎不能视物。
卫冲手持罕世利器,咬牙一径挥舞,敌方兵刃多半稍触即断,众黑影一击不中,立刻退开,一时间倒也奈他无何。卫冲仗着兵器之利,更无一刀一剑能与之对击,接连施展百花阁内各家各派的精湛剑法,慢慢杀开约莫两丈方圆的圈子。
另一头卫亢提剑冲出寝居,长剑上的招数规矩平实,威力却是奇大,不多时已杀到了弟弟身边,两人合成一股,并肩御敌。黑衣人或趋近扑击,或抽身飞退,前仆后继、难以清数,卫亢兄弟凝神接敌,尚无暇开口说话。
忽然间一道沉雄的掌力轰来,卫冲首当其冲,被震得剑势溃散、踉跄两步,两名黑袍客挥刀扑上,“嚓、嚓”两声,在他左臂、前襟划开两道凄厉血痕。卫亢双目圆睁,喝道:“二弟!”圈转长剑去救,背后掌风又至!卫亢咬牙使出“雁书三复”心法,身形硬生生挪开尺许,剑尖挑开黑袍客的两柄钢刀,堪堪救下卫冲;“砰”一声右肩胛被铁掌夯中,打得他向前扑倒,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
一柄长剑突入阵中,掠起一阵金铁交鸣,将三名黑袍客各都逼退了一步,一道苗条的藕色身影凌空飞落,长发如瀑、纤足尖尖,正是卫盈。
“姐姐!”
“你们没事么?”
卫亢微微摇头,勉力运功镇住内伤,伸手搀起了弟弟。
眼见院落里尸横遍地,仅有八九名是黑衣装束,其余皆是卫家的庄丁女眷,卫盈不禁心中大恸,美眸里噙着一抹泪光,面色却寒逾冰霜。
四周廊庑间黑压压的一片,也算不清多少人,个个黑巾蒙面、窄袖紧身,清一色的夜行装扮;额间微微光闪,似是镶有金属薄片。当先三名黑袍客腰系玉带,头上没有金属饰片,却环额滚着一道细细的银线,所着黑袍均以织锦硬绸制成,身份显然与其他人大大不同。
树丛里一名黑衣人急于争功,身形一动,便要扑上前去,蓦地卫盈长剑一颤,随手将他刺落于地。旁边数名刺客见同伴丧命,纷纷叫嚷着冲来;喊声未落,竟然全数倒地,喉间均留下一点比钱眼略小的尖孔,鲜血汩汩而出。余人未及回神,但听卫盈一声清叱,长剑幻出点点星芒,转眼又刺倒几名黑衣人。
“贱人!”右首的黑袍客眦目欲裂,振臂吼道:“动手!”
黑衣刺客们骤然清醒,接连蹿出,用起那如蝠群扑击般的诡异战术,霎时间风声猎猎、黑云遮顶,又是一片星月无光。卫冲、卫亢急忙挺剑护住头脸,卫盈却凝立不动,秀目微闭;转眼第一波攻击已到,卫冲眼中血丝密布,嘶声叫唤:“姐姐!”
水银暴起。
卫盈长剑出手,顷刻间仿佛炸碎了满天星斗,数不清的耀眼光华穿出暗影,夹着黑衣刺客的鲜血哀嚎飞散开来!
她以“雁书三复”心法使出“落叶满空山”,六六三十六剑乘以三,瞬息间连递一百零八剑,黑衣人身形再快,也快不过她手腕轻轻一颤;人数再多,总无法一百零八人齐至。卫盈索性闭起眼睛、听风辨位,毫不受阵形影响,剑尖尽往风起处招呼,众刺客哪里见过如此快绝的剑法?糊里糊涂给刺死了十余人,进退骤失法度,乱成一团。
卫盈飞身而出,明晃晃的长剑指东打西,眨眼又多添数条冤魂;忽地纤腰一扭,默运“雁书三复”心法,“云凝愁半岭”、“朔气动河山”、“日暮松烟寒漠漠”三式秋风剑势连环发动,娇躯和着剑身直扑为首三名黑袍客,叮叮咚咚一阵急响,迫得三人连连退后,其中一人兵刃脱手,一人右臂受伤,只有居中身形最魁伟的那人毫发无损,却怔怔瞧着她发呆。
她挺剑俏立,粉脸煞白、娇喘细细,柔弱得宛若风中花蕊,直要逼人销魂,但那双杏眼不怒自威、炯炯如电,在场却无一男子敢再上前,眼睁睁看她挽着卫亢二人,慢慢退向前院。
门外的哀嚎声此起彼落,大批训练有素的哨子正在院落里来回飞蹿,毫不留情地残杀卫家之人。仅仅隔了道门墙,书房内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烛光掩映之下,卫玄与兕牟君两人凝眸相对,半晌无语。
“八年前的‘那件事’、十七件灭门血案……你都有份?”
“我是主谋。”狰狞的牛形面具后传来一阵窸窣,似乎正低声轻笑着。
卫玄点点头,神色平静得像在垂询下属,以确认自己交代的工作是否如数完成。连兕牟君都不禁折服于他的沉着,强烈感觉眼前之人那深不可测的领袖气息,仿佛今夜一切早在预料之中,仿佛陷入局里、命悬一线的是他兕牟君,而非这个既没面具遮脸、身份也不再隐密的“天门之主”。
兕牟君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终于了解自己选择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我从六年前便开始怀疑你了,只是一直苦无证据。”
兕牟君狞笑道:“胜兵先胜,你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卫玄道:“所以‘那人’遣你来杀人灭口,以防我在三月十五的‘十年之会’上揭发你们的丑事?”
“凭他还指使不了我。”兕牟君沉声道:“杀了你,我有什么好处?如果我今夜未曾来过,任你如何神通广大,一辈子也休想找到地门涉案的证据。我来只为两样东西:真经与名册。”
《水龙吟》 第四部分第七回 三方夜战(3)
卫玄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喔?什么真经?”
“堂堂天门之主,也是扮疯卖傻之辈么?我说的是《方圆诀》。”
卫玄哈哈大笑,笑声虽不甚大,却震得梁间的泥灰粉尘簌簌而落,竟颇有轻蔑之意。兕牟君冷道:“你笑什么?”卫玄纵声笑了一阵,渐渐停歇,目光却益发森冷,牢牢盯住面具后的那双瞳眸。
“我笑你目光如豆。身为八将,总领一门豪杰,手绾机密无数,江湖兴衰、成王败寇之事,难道还没看得透彻?还发梦做什么武林至尊?八门各拥有一部祖宗赐下的经典,神妙互异、威力不同,纵使得了《方圆诀》,又岂能保你天下无敌?”
原来昔年八门成立之初,八门之主特别赐下八部真经,每门各拥一部,那奥妙无比的《方圆诀》便是天门获赐的真经秘籍。
八本真经之中,又以地门拥有的《风雷益》威力最大、最是刚猛无俦,此书于南朝宋文帝元嘉年间现世,曾引起武林一阵残酷的争夺仇杀,后来突然销声匿迹,传说被带入了隋宫。八门之主将这部《风雷益》赏赐给地门时,曾对初代兕牟君说:“汝非首门,仍为股肱,今以‘八门第一经’赐汝,不得妄自菲薄。”是故,风雷八将的“风雷”二字并非专指风门、雷门,而是得名于这部“八门第一经”。
兕牟君拥有号称“八门第一”的无上武籍,却甘冒与天门放对的危险来夺《方圆诀》,卫玄因此笑他利令智昏、目光短浅。
谁知此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