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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成田良悟]+越佐大桥+01-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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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来的时候是白天,并不像现在的最下层这样生机勃发。
  夕海为扑面而来的生机一瞬间忘记了恐惧,但很快就想起自己身处困境。
  “喂。”
  声音响起的同时,夕海的肩膀被用力地抓住了,她被强制性地转过身去。
  出现在面前的是偏离了自己焦点的高大男人。他的衬衫皱皱巴巴的,袖子只剩下一只。露出肌肉的手臂上膨胀着几个红色斑点状的东西,但夕海没有明白其中的含义。
  “喂。”
  “是、是!”
  对向自己搭讪的男人,夕海恐惧而畏缩地给出了回应。
  但是——
  “喂!”
  “是、是?!”
  “喂喂!”
  “……什、什、什、什么!?”
  “哦哦啵哦哦哦哦哦喂、喂!喂!喂喂喂喂哦、喂哦哦哦哦哦哦!”
  眼球骨碌骨碌转动着迫近的高大男。周围的人若无其事地路过,高大男跟她之间的距离继续缩短。渐渐地接近到了没法再退缩的地步,高大男衬衫的扣子已经能擦到夕海的鼻子了。
  想要逃,却没法从紧扣自己肩膀的手中松脱。
  “噫……”
  泪水盈眶地拼命抓挠对方的手,但男人没有很疼的样子—— 接下来的瞬间,他忽然举起另一只手里的伞。然后就这么嘟嘟囔囔地在头上来回旋转着那把伞。
  “救命啊——!”
  她好不容易从喉咙中挤出悲鸣,也总算是有人看向这边了。

  “那谁啊。”“你说哪边?”“男人那边。女的是以前在那儿被卖出去的小孩吧?”“不是,那个小孩只有一只手吧。”“不好。”“要被干掉了。”“谁去救救她?”“——大哥,刚才就在那边吧。”“啊,来了。”“谁去叫他过来。”“好萌~”“好羡慕~”“呐呐,那孩子会死么?”“谁啊,那个打了兴奋剂的。”“那是兴奋剂么?不对吧。”“我们不去救么?”“太麻烦了。”“好棒的理由。”“还是去~嘛~”
  周围瞎起哄的人们擅自评论着看到的事,但实际上没有一个人采取了搭救的行动。夕海绝望地溢出泪水时,起哄群众第一次骚动起来。
  “啊,来了来了。”
  人群后方似乎有什么动静。接下来的瞬间,起哄者分开成两列,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审视着现状并看向少女,带着认真的神色询问她。脸和衣服都看不清。在卤素灯的逆光下,好容易才能看出对方的剪影。
  歪着脑袋,指着高大男的方向——
  “……这个人,是你爸爸吗?”
  夕海一瞬间没有明白他的意图,在理解的同时慌忙摇了摇头。
  “了解。”
  短短地说了一句话,人影瞬间抓住高大男的领子,就这样拉到自己那边去。
  “哦哦哎啊啊啊啊!”
  高大男的手从夕海肩上拿开了,用伞把敲向人影的头。
  “好痛。”
  男人这么说着,继续使劲扯住对方的领子。但是,高大男毫不畏惧。周围的起哄群众也完全搞不清楚那个男人会怎么做。
  “……果然太勉强了吗。”
  男人突然松开高大男的领子,向踉跄的对方的头飞踢一脚。
  高大男的身体略微向空中飘起,接着崩落在地面上。
  起哄群众们发出轻声的欢呼,夕海为一瞬间发生的事屏住了呼吸。
  赞叹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起哄群众又开始若无其事地走向卤素灯光中。
  其中只有救了夕海的男人不满地嘟囔道。
  “好奇怪啊。葛原大哥只用了一只手就做到了。到底是怎么做的呢……”
  “你认识葛原哥哥吗!”
  听到少女喊出的话语,人影开心地微笑着。
  夕海的双目总算习惯了光线。微微眯起眼睛,在清楚地确认了男人样子的瞬间,她屏住了呼吸。
  “认识,是一起跳楼自杀的同伴啊。”
  男人的头发是完美的彩虹色——他看着夕海的面容,开心到整张脸都扭曲了。
  
  (插图)

  译注:

  ①佐渡的流放史:佐渡是个天寒地冻的地方,过去曾聚集了不少流放者。世阿弥是日本能乐的集大成者,而僧侣日莲是日莲宗的创始人,他们给佐渡岛留下了丰富的文化、艺术和宗教资产。
  ②《Double Beretta》:Beretta是贝瑞塔手枪,此名疑似来自中村惠里加的《Double Brid》意思是有人和妖的双重血统,台湾有漫画发行,被翻成《妖裔特警》,这名字很雷所以= =……顺便一提,中村跟成田的关系应该不错,成田的后记里常有提到。(译者的目标是桥→针→此作)

  《二章 夕海》——完



三章 蓝蓝电波

三章 蓝蓝电波

  凯利没有自我这种东西。她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凯利·八房这个名字也不过是为了方便取的假名。
  她的语言、容貌、表情、思想。全都是现学现卖,根据时机和场合巧妙地使用。她的一切行动都是虚假的,而这也不折不扣正是她的个性。
  她总是模仿着别人的人格生活。平时开玩笑的语气,偶尔妖冶的眼神,希望可以采访时坚定的表情,全部都是。

  岛上的人不怎么了解,但她正是苍蓝电波的“第二代”局长。
  初代那一位似乎在人群刚刚开始在岛上聚集时就开始工作了。
  凯利是被那位初代买回来的。
  最下层的商品——倒不是妓女之流,但真的被当成“东西”来卖的她,被自称八房的男人买了回去。她眼看着对方为了得到自己交出大笔钞票。
  凯利在被交到对方手上的一瞬间,很容易就从现场逃脱了。
  向背后一瞥,看到了只顾把钱抢到手就逃的人贩子。最下层就是这种地方。拿出钱的人被视为笨蛋。拿着钱的人也被视为笨蛋。于是,笨蛋渐渐没了钱。如此重复往返。被金钱眷顾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堕落到这种地方来。
  她正要就这么放下心来继续逃——但她失算了,因为长时间的监禁,她的腿变得很虚弱。
  逃亡只上演了二十五秒就结束了,她被一只白色纤细的胳膊猛地抓住了。她根本反抗不了,两手就被按住拉进了货车里。
  凯利已经做好了被杀的觉悟,但戴着蓝色眼镜的男人一脸极其愉快的表情,为她讲解了货车里的器材。
  听了他的讲述,凯利明白了他似乎是“蓝蓝电波”的DJ。
  八房没有做别的,只是一点点告诉她放送的构思和组成。凯利即使很困惑,也只是暂时观察着情况。就算再逃一次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而且她认为也不会过上被当成东西对待时那么残酷的生活。
  某一天,她问八房为什么没有推倒自己。然后他笑着,“我啊,喜欢熟女,嘻哈哈哈哈哈哈。”只是这么回答道。
  那为什么要买自己。带着疑问她渐渐地熟悉了工作,变得能够协助八房每天的放送任务了。
  通过车内的生活,她了解到关于他的事就只有对女人的兴趣,以及口癖是“嘻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某一天,他再平凡不过地死掉了。
  “啊啊,真是抱歉啊,那时候是必须把自己的工作传承给某人啊。其实也许是谁都无所谓。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说了这些,他就笑着倏然去世了。
  还没搞清楚情况就死掉了,这让她很是为难。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城里成立放送局,到底得了什么病,如果谁都行的话为什么要特意选择价格高昂的自己。到最后也没搞清楚就结束了。
  ——他有没有从为自己掏的钱里获得相应的快乐呢?虽然没有给过一分钱,但至少也给了自己饭和衣服,他获得相应的满足了吗?
  最后发现自己对他完全不了解时,她总算哭了起来。
  获得自由的她结果还是继承了放送局。为什么八房一直要坚持做这种事,为什么而开心,她只是想知道这个而已。
  就像夕海在制作地图时能看到父亲一样,她在电波中追寻着那个自己没有爱过的人。反正从最下层出身的自己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初代留下来的蓝色眼镜。戴上它的同时就变成了他。语气、性格和表情都是。变成在短短的时间内了解到的他的一切。
  从跟绝望和希望都无关的状态开始广播放送的二代苍蓝电波。
  虽然只有几个耳朵尖的听众发现,“DJ的闲扯怎么变差劲了?”
  然后,时间流逝——

  “啊~啊~啊~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啊不行不行。完全不行!什么不行啊我不行!”
  停在西区地下部分的蓝色货车。在这辆车后部的“播音室”里,凯利在地板上翻滚着喊出她的自言自语。
  “啊~全都太无聊了~太无聊~!连今天的嘉宾都没决定,我到底在干吗啊我!好不容易发生了大事,当事人葛原却没抓到犯人,组织关系者也全是‘无可奉告’!实在没办法,就叫东区拉面店的竹大叔或西区饭塚餐厅的老板娘来做访谈吧……还是说放点什么CD广播剧来混淆视听呢……”
  焦躁地在电脑里搜索CD广播剧,车内忽然响起一个很轻的声音。
  看来是有人在敲侧门。
  凯利看到窗户外一个孩子的手。正想着横竖不过是饭塚餐厅的小鬼在恶作剧罢了,却注意到那只手明显受到过日晒。
  “夕海吗?”
  说到这个区晒过太阳的小孩,就只能想到葛原以前救的少女了。凯利知道她现在是餐厅的小孩,但这孩子不像是会搞恶作剧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啊,难道说是那个。想要接受今天的访谈?怎么会呢。嘻哈哈哈哈哈。”
  格格笑着拉开门——
  “嘻哈哈——哈?”
  斜眼看到少女身旁的男人,她像是故意发出的笑声突然停止。
  彩虹色头发的男人一边比出V的手势,一边抬起头来。
  “你,难道是——”
  在这句话似完非完时,一把枪抵在了凯利的下巴上。
  男人微微一笑,以理所当然的语气进行着自我介绍。
  “呃~就那什么。不过是个路过的——电波劫持犯罢了。”

  △ ▲

  星期六 午后 ——北区、地上部分——

  “到底去哪了啊,夕海那家伙。”
  最后过了整整一天,夕海还是没有回来。葛原把本职工作都交给部下,自己一直在找夕海。但是在宽广的人工岛上找人,没有任何线索就等于拷问。虽然自卫团接过很多次找小孩的委托,实际上平安无事找回来的最多只有一半。
  葛原从附近的居民到小混混都打听了个遍,还是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只有一位老人愤愤地说“受过日晒的小姑娘吗,看见我之后就逃掉了”,但他不记得夕海跑去哪里了。
  想着她会不会是去最下层了,正准备过去——

  《大家中午好!到本周“街头蓝蓝传记”的时间了!》
  通往西区最下层的楼梯途中。扬声器里流淌的不是往常听惯了的杂音DJ,而是沙哑的女声。
  “说起来,今天是周六啊。”
  没听说过谁是嘉宾,而且现在也不是在意这种事的场合。
   “等下。”
  忽然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能不能借助那个广播找夕海呢。凯利对其他区很了解,而且拥有能号召全体手段的也只有她。实际上她也有好几次都召唤过行踪不明的人并在放送中加了悬赏金。虽然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但能试的办法都得试一下吧。
  这么想着,正要去找出她在哪——
  听着扬声器里流淌出来的内容,葛原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那么现在介绍今天的嘉宾。这座城市“最下层”的权威,跟上一周的狗木先生一样以统一城市为目标的——戌井隼人先生!》
  《呀,你好你好!哎呀那什么,比起统一,正确地说应该是支配才对。》

  这个声音确实跟那个彩虹头男人的声音一样。
  葛原仰望着购物中心的天花板,叹息般长出一口气。
  “来真的啊……”
  连天花板上都有不少涂鸦,而它们就像在嘲笑自己一般。

  △ ▲

  同一时分,狗木也在收听这段放送。听着流淌在旅馆大厅里的声音,他通过无线对部下发出指令。
  “现在马上找出货车的具体位置。”
  按掉无线对讲机的开关,他满脸憎恨地说。
  “戌井隼人……你想做什么?到底是怎么从最下层……”
  这个岛的最下层有二十个出入口,他在每个出入口都布置了六个黑衣人待机。本来在最下层和上层之间来往的人就很少,不可能会出现人群拥挤的状况。同样的,也没有货车移动到最下层的报告。
  那个男人到底是怎样出现在上层区域的。
  像是在嘲笑诚一的疑问一般,扬声器里继续响起带有讽刺口吻的声音。

  △ ▲

  东区的地上部分。停在空地上的货车里,现场直播的访谈正在淡然地继续中。
  “——那么,您也和狗木先生一样,期望着城市统一吗?”
  “嗯,差不多吧。只是我跟他从根本上就不同。他想让城市被法律和议会束缚住——跟我的意见完全相反。我想从城里排除一切‘组织’,让大家进行自由的买卖。不管那些保护费和缴纳金。”
   “您认为这个方法能够得到现在管理各区的组织认同吗?”
  “不认同的家伙们现在怎么样了呢!正在收听广播的善良市民们恐怕不知道——但‘组织’ 里的各位应该很明白吧?反抗我——最下层的做法,结果会怎样呢。反抗我的北区和南区干部最后怎么样了?”
  对开心大笑的戌井,凯利面无表情地继续提出问题。
  “那是什么意思呢?”
  那两个区发生的事已经传入了凯利耳中,但她还在促使对方深入话题。
  “这件事狗木诚一知道的很清楚哦?我能说的就是这些。接下来就无可奉告了。”

  △ ▲

  “他在挑衅狗木。”
  杀了南区和北区的人,接下来就是你了,是这个意思吧。葛原如此理解。

  △ ▲

  《和狗木先生见过面吗?》
  《……也许偶然间碰过面,但从未互相报上姓名。不过,我很清楚他的想法。因为通过上周的节目听了他的访谈,就做了不少调查。》
  “没事吧?”
  把手放在诚一的背上,椅丽担心地注视着他。
  对此,诚一被比做噩梦时还要多的冷汗濡湿了,他以不寻常的程度喘息着。
  “怎么回事……?”
  但是诚一不知道自己流冷汗的原因。只有不好的预感向他的后背压来。

  △ ▲

  《您说做了很多调查?》
  《很多就是很多。说出来太可怜了,所以就不在广播里讲了吧。是啊,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很像。跟我。》
  《戌井先生和狗木先生吗?》
  《是的。那家伙跟我很像。但是有些微妙的不同。是翻转过来了吧,简直就像在照镜子一样。》
  《我不这么认为。》
  《一般人不这么看吧。但是,他的内心跟我很像。比如说,我很喜欢电影。然后呢,很想成为平时出现在电影里的,尤其是出现在我最喜欢的动作电影里的人。电影般的生活方式——这就是我的风格。其实啊,电影里的动作在现实中的确不可能,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憧憬。》

  “跟狗木不是完全不同么。”
  葛原皱着眉头收听着放送内容,但同时还在为寻找货车而在城里奔走。
  像是在回答他的疑问一样,扬声器里传出满是讽刺意味的声音。

  《那个叫狗木的家伙也一样。想让自己成为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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