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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文献通考1-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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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谒权贵,陈诗奏记,希咳唾之泽,摩顶至足,冀提携之恩,故俗号举人为‘觅
举’。夫觅者自求之称,非人知我之谓也。故选曹授职,喧嚣於礼闱,州郡贡士,
诤讼於陛闼,谤议纷纭,浸成风俗。今夫举人,询於乡闾,归於里正而已。虽迹
亏名教,罪加刑典,或冒籍窃资,邀勋盗级,假其贿赂,即为无犯。设如才应经
邦,唯令试策;武能制敌,只验弯弧。昔汉武见司马相如赋,恨不同时,及置之
朝廷,终文园令,知其不堪公卿之任故也。吴起将战,左右进剑,起曰:‘将者
提携桴鼓,临难决疑,一剑之任,非将事也。’然则虚文岂足以佐时,善射岂足
以克敌?要在文察其行能,武观其勇略而已。又汉法所举之主,终身保任。今宜
宽平年限,容其采访,称职者受荐贤之赏,滥举者抵欺罔之罪,自然举得才行,
君子道长矣。”
    长寿二年,太后自制《臣范》两卷,令贡举人习业,停《老子》。
    中宗神龙初,制:“贡举人停习《臣范》,依前习《老子》。”
    元宗时,诏举人减《尚书》、《论语》策,而加试《老子》。
    按:《六经》孔孟之说,有国家者所当表章,为士者所当习业也,老氏岂得
以并之?武后假圣绪之说,狐媚其君,及其窃位,则复以其所自著所谓《臣范》
者同之六籍,以易《老子》。夫聚之丑,牝晨之祸,岂足以垂世立范乎!
    长寿三年,左拾遗刘承庆上疏曰:“伏见比年以来,天下诸州所贡物,至元
日皆陈在御前,唯贡人独於朝堂列拜,则金帛羽毛升於玉阶之下,贤良文学弃彼
金门之外,恐所谓贵财而贱义,重物而轻人。伏请贡人至元日列在方物之前,以
备充庭之礼。”制可。
    元宗开元五年,始令乡贡明经、进士见讫,国子监谒先师,学官开讲问义,
有司为具食,清资五品以上官,及朝集使皆往阅礼焉。又令诸州贡举省试不第,
愿入学者听。敕诸州贡士:上州岁三人,中州二人,下州一人。必有才行,不限
其数。
    开元十七年,国子祭酒杨上言:“伏闻承前之例,每年应举常有千数,及
第两监不过一二十人。臣恐三千学徒虚费官廪,两监博士滥縻天禄。臣窃见入仕
诸色出身,每岁尚二千馀人,方於明经、进士多十馀倍,则是服勤道业之士不及
胥吏之得仕也。陛下设学校,务以劝进之;有司为限约,务以黜退之。臣之微诚,
实所未晓。今监司课试,十已退其八九;考功及第,十又不收一二。若长以为限,
恐儒风渐坠,小道将兴。若以出身人多,应须诸色都减,岂在独抑明经、进士也?”
上然之。又言:“主司帖试明经,不务求述作大旨,专取难知,问以孤经绝句
或年月日。请自今并帖平文。”从之。
    洋州刺史赵匡《举选议》曰:“汉朝用人,自诏举之外,其府寺郡国属吏,
皆令自署,故天下之士身於家,而辟书交至,以此士务名节,风俗用修。魏氏
立九品之制,中正司之,於是族大者第高,而寒门之秀屈矣。国朝举选用隋氏之
制,岁月既久,其法益讹。夫才智因习就,固然之理。进士者,时共贵之,主司
褒贬,实在诗赋,务求巧丽,以此为贤,溺於所习,悉昧本原,欲以启导性灵,
奖成後进,斯亦难矣。故士林鲜体国之论,其弊一也。又人之心智盖有涯分,而
九流七略,书籍无穷,主司徵问,不立程限,故习之时,但务钞略,比及就试,
偶中是期,业无所成,固由於此。故当代寡人师之学,其弊二也。疏以释经,盖
筌耳。明经读书,勤劳已甚,既口问义,又诵疏文,徒竭其精华,习不急之业,
而当代礼法,无不面墙,及临人决事,取办胥吏之口而已,所谓所习非所用,所
用非所习者也。故当官少称职之吏,其弊三也。举人大率二十人中方收一人,故
没齿而不登科者甚众,其事难,其路隘也如此,而杂色之流广通,其路也此一彼
十,此百彼千,揆其秩序,无所差降。故受官多底下之人,修业抱後时之叹,待
不才者何厚,处有能者何薄!崇末抑本,启昏窒明。故士子舍学业而趋末伎,其
弊四也。收人既少,则争第急切,交驰公卿,以求汲引,毁訾同类,用以争先。
故业因儒雅,行成险薄,非受性如此,势使然也。浸以成俗,亏损国风,其弊五
也。大抵举选人以秋初就路,春末方归,休息未定,聚粮未办,即又及秋。正业
不得习,益令艺能浅薄,其弊六也。羁旅往来,縻费实甚,非唯妨阙正业,盖
亦隳其旧产,未及数举,索然以空,其弊七也。贫窭之士,在远方欲力赴京师,
而所冀无际,以此揆度,遂至没身,使兹人有抱屈之恨,国家有遗才之缺,其弊
八也。官司运江、淮之储,计五费其四,方达京邑,刍薪之贵又十倍四方,而举
选之人每年攒会,计其人畜,盖将数万,无成而归,十乃七八,徒令关中烦耗,
其弊九也。为官择人,唯才是待。今选司量格,并格之以年数。合格者判虽下劣,
一切皆收;如未合格而应科目者,才有小瑕,莫不见弃。故无能之士,禄以例臻,
才俊之流,坐成白首,此非古人求贤审官之义,亦已明矣,其弊十也。选人不约
本州所试,悉令聚於京师,人既浩穰,文簿繁杂,因此渝滥,其事百端。故俗
相传云:‘入试非正身,十有三四;赴官非正身,十有二三。’此又弊之尤者。
今若未能顿除举选,以从古制,且稍变易,以息弊源,则官多佳吏,风俗可变。”
    开元二十四年,考功员外郎李昂为举人诋诃,帝以员外郎望轻,遂移贡举於
礼部,以侍郎主之。礼部选士自此始。侍郎亲故移试考功,谓之“别头”。
    开元二十五年,敕曰:“进士以声韵为学,多昧古今;明经以帖诵为功,罕
穷旨趣。自今明经问大义十条,对时务策三首,进士试大经十帖。”
    天宝六载,上欲广求天下之士,命通一艺以上皆诣京师。李林甫恐草野之士
对策斥言其奸恶,建言举人多卑贱愚愦,恐有俚言污浊圣听。乃令郡县长官精加
试练,灼然超绝者,具名送省,委尚书试,御史中丞监之,取名实相副者闻奏。
既而至者皆试以诗、赋、论,遂无一人及第者。林甫乃上表贺野无遗贤。
    按:温公《通鉴》载此事於天宝六载,然以《唐登科记》考之,是年进士二
十三人,风雅古调科一人,不知何以言无一人及第也。当考。
    天宝十二载,敕天下罢乡贡,举人不由国子及郡县学者勿举送。
    十四载,复乡贡。
    肃宗乾元初,中书舍人李揆兼礼部侍郎言:“主司取士,多不考实,徒峻其
堤防,索其书策,殊不知艺不至者,居文史之囿,亦不能ゼ其词藻,深昧求贤之
意。”及试进士文章日,於庭中设《五经》、诸史及《切韵》本於床,而引贡士
谓之曰:“大国选士,但务得才,经籍在兹,请恣寻检。”
    舒元舆举进士,见有司钩校苛切,既试尚书,虽水、炭、脂炬、飧具皆人自
将,吏一唱名乃得入,列棘围,席坐庑下。因上书言:“古贡士未有轻於此者。
且宰相、公卿由此出,而有司以隶人待之,诚非所以下贤意;罗棘遮截,疑其为
奸,又非所以求忠直也。”
    吴氏《能改斋谩录》曰:“《杜阳杂编》记舒元舆进士,既试,脂炬人皆自
将。以余考之,唐制如此耳。故《广记》云:唐制,举人试日,既暮,许烧烛三
条。韦永贻试日先毕,作诗云:‘褒衣博带满尘埃,独上都堂纳卷回。蓬巷几时
闻吉语,棘篱何日重来?三条烛尽钟初动,七转丹成鼎未开。残月渐低人扰扰,
不知谁是谪仙才。’又云:‘白莲千朵照廊明,一片平《雅》、《颂》声。才
唱第三条烛尽,南宫风月画难成。’而旧说亦言:举人试日,已晚,主文权德舆
於帘下戏云:‘三条烛尽,烧残举子之心。’举子遽答云:‘八韵赋成,惊破侍
郎之胆。’故《国史·窦正固传》:‘旧制,夜试以二烛为限,长兴二年,改令
昼试。正固以短昼,奏复夜试。’周广顺中,窦仪奏复用昼。乃知本朝循周,不
许见烛。”
    代宗广德二年,贾至为侍郎,建言:岁方艰歉,举人赴省者,两都试之。两
都试人自此始。
    宝应二年,礼部侍郎杨绾言:“进士科起隋大业中,是时犹试策。高宗朝,
刘思立加进士杂文,明经填帖,故为进士者皆诵当代之文,而不通经史,明经者
但记帖括。又投牒自举,非古先哲王侧席待贤之道。请依古察孝廉,其乡闾孝友
信义廉耻而通经者,县荐之州,州试其所通之学,送於省。自县至省,皆勿自投
牒,其到状、保辨、识牒皆停。而所习经,取大义,听通诸家之学。每问经十条,
对策三道,皆通为上第,吏部官之;经义通八、策通二为中第,与出身;下第,
罢归。《论语》、《孝经》、《孟子》兼为一经。其明经、进士及道举并停。”
诏议之。给事中李栖筠等议曰:“三代之选士任贤,皆考实行,是以风俗淳一,
运祚长远。汉兴,监其然,尊儒术,尚名节,虽近戚窃位,强臣擅权,弱主外立,
母后专政,而亦能终彼四百,岂非学行之效邪?魏、晋以来,专尚浮侈,德义不
修,故子孙速颠,享国不永也。今绾所请,实为正论。然自晋室之乱,南北分裂,
人多侨处,必欲复古乡举里选,窃恐未尽,请兼广学校,以明训诱。虽京师州县
皆立小学,兵革之後,生徒流离,儒臣师氏,禄廪无向。请增博士员,厚其廪稍,
选通儒硕生居其职,十道大郡置太学馆,遣博士出外,兼领郡官,以教生徒。
保桑梓者,乡里举焉;在流寓者,庠序推焉。朝而行之,夕见其利。”而众论以
为举进士久矣,废之恐其失业。乃诏明经、进士与孝廉兼行。
    江陵项氏曰:“风俗之弊,至唐极矣。王公大人巍然於上,以先达自居,不
复求士。天下之士,什什伍伍,戴破帽,骑蹇驴,未到门百步,辄下马奉币刺,
再拜以谒於典客者,投其所为之文,名之曰‘求知己’。如是而不问,则再如前
所为者,名之曰‘温卷’。如是而又不问,则有执贽於马前自赞曰:‘某人上谒
者。’嗟乎,风俗之弊,至此极矣!此不独为士者可鄙,其时之治乱盖可知矣。”
    德宗贞元十八年,敕:“明经、进士,自今以後,每年考试所收人:明经不
得过一百人,进士不得过二十人。如无其人,不必要满此数。”
    十九年,敕:“礼部举人,自春以来,久愆时雨,念其旅食京邑,资用屡空,
其礼部举今年宜权停。”
    博士韩愈上状曰:“伏见今月十日敕,今年诸色选举宜权停者。道路相传,
皆云以岁之旱,陛下怜悯京师之人,虑其乏食,故权停举选,以绝其来者,所以
省费而足食也。臣伏思之,窃以为十口之家,益之以一二人,於食未有所费。今
京师之人不啻百万,都计举者不过五七千人,并其僮仆、畜马,不当京师百万分
之一,以十口之家计之,诚未为有所损益。又今年虽旱,去岁大丰,商贾之家必
有储蓄,举选者皆赍持资用,以有易无,未见其弊。今若暂停举选,或恐所害实
深,一则远近惊惶,二则人士失业。臣闻古之求雨之词曰:‘人失职欤?’然则
人之失职足以致旱,今缘旱而停举选,是使人失职而召灾也。”
    宪宗元和时,明经停口义,复试墨义十条,五经取通五,明经通六。其尝坐
法及为州县小吏,虽艺文可采,勿举。
    初,开元时,礼部考试毕,送中书门下详覆,其後中废。侍郎钱徽所举送,
覆试多不中选,由是贬官,而举人杂文复送中书门下。长庆三年,侍郎王起言:
“故事,礼部已放榜,而中书门下始详覆。今请先详覆而後放榜。”议者以为起
虽避嫌,然失贡职矣。
    《钱徽传》:“徽为礼部侍郎,宰相段文昌以所善杨浑之诿徽求致第籍。浑
之者,凭子也,多纳古帖、秘画於文昌。徽不从,文昌怒,即奏徽取士以私,乃
诏覆试,徽坐贬。”
    洪氏《容斋随笔》曰:“唐穆宗长庆元年,礼部侍郎钱徽知举,放进士郑朗
等三十三人。後以段文昌言其不公,诏中书舍人王起、知制诰白居易重试,放
卢公亮等十人,贬徽江州刺史。《白公集》有奏状论此事,大略云:‘伏料自欲
重试进士以来,论奏者甚众,盖以礼部进士,例许用书策,兼得通宵,得通宵则
思虑必周,用书策则文字不错。昨重试之日,书策不容一字,木烛只许两条,迫
促惊忙,幸皆成就,若比礼部所试,事校不同。及放公亮等敕文,以为《孤竹
管赋》出於《周礼》正经,阅其程试之文,多是不知本末。’乃知唐试进士,许
挟书及见烛如此。”又曰:“高锴为礼部侍郎知贡举,阅三岁,颇得才实。始,
岁取四十人,才益少,诏减十人,犹不能满,此《新唐书》所载也。按《登科记》:
开成元年,中书门下奏进士元额二十五人,诏加四十人,奉敕依奏。是年及二年、
三年,锴在礼部,每举所放各四十人,至四年,始令每年放三十人为定,则《唐
书》所云误矣。《摭言》载锴第一榜,裴思谦以仇士良关节取状头,锴庭谴之,
思谦回顾厉声曰:‘明年打脊取状头!’第二年,锴知举,诫门下不得受书题,
思谦自携士良一缄入贡院,既而易紫衣,至阶下,白曰:‘军容有状荐裴思谦
秀才。’锴接之,书中与求巍。锴曰:‘状元已有人,此外可副军容意旨。’
思谦曰:‘卑吏奉军容处分,裴秀才非状元请侍郎不放。’锴俯首良久曰:‘然
则略要见裴学士。’思谦曰:‘卑吏便是也。’锴不得已,遂从之。思谦及第後,
宿平康里,赋诗云:‘银缸斜背解明,小语低声贺玉郎。从此不知兰麝贵,夜
来新惹桂枝香。’然则思谦俊俊不羁之士耳,锴徇凶之意,以为举首,史谓颇
得才实,恐未尽然。先是,太和三年,锴为考功员外郎,取士有不当,监察御史
姚中立奏停考功‘别头’试。六年,侍郎贾饣束又奏复之,事见《选举志》。”
    按:唐科目考校无糊名之法,故主司得以采取誉望,然以钱徽、高锴之事观
之,权幸之嘱,亦可畏也。东汉及魏、晋以来,吏部尚书司用人之柄,然其时
诿曰“取行实甄材能”,故为尚书者,必使久於其任,而後足以察识。今唐人礼
部所试,不过於寸晷之,程其文墨之小技,则所谓主司者,当於将试之时,择
士大夫之有学识操守者,俾主其事可矣,不必专以礼部为之。今高锴之为侍郎知
贡举也,至於三年,仇士良之挟势以私裴思谦也,至於再嘱,於是锴亦不能终拂
凶以取祸矣。此皆预设与久任之弊也。
    元和中,中书舍人李肇撰《国史补》,其略曰:“进士为时所尚久矣,是故
俊实在其中,由此而出者,终身为文人,故争名常为时所弊。其都会谓之举场,
通称谓之秀才,投刺谓之乡贡,得第谓之进士,互相推敬谓之先辈,俱捷谓之同
年(近年及第,未过关试,皆称新及第进士,所以韩中丞仪尝有《知闻近过关试》,
仪以一篇纪之曰:“短行轴了付三铨,休把新衔恼笔尖。今日便称前进士,好留
春色与明年。”)有司谓之座主,京兆府考而升之者谓之等第,外府不试而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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