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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悲伤逆流成河 完整版-第8章

小说: 悲伤逆流成河 完整版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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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是表扬”齐铭笑呵呵的,眼睛在明亮的光线里显得光灿灿的,牙齿又白又好看。易遥听到隔壁桌的几个女生低声地议论着他。
“我宁愿看作是你的批评。批评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易遥盖起饭盒的盖子,说∶“我吃完了”。

冬天正午明媚的阳光,也照不穿凝固在齐铭眼眶下的那条漆黑的狭长的阴影。那是他浓黑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投射下的阴影,是让整个学校的女生都迷恋着的美好。
易遥看着眼前望向自己的齐铭,他在日光里慢慢收拢了脸上的表情,像是午夜盛放后的洁白的昙花,在日出之前,收拢了所有的美好。
心里那根微弱的蜡烛,又晃了一下,熄灭了。


58
就如同易遥意想中的一样,唐小米的把戏并没有停止。
甚至可以说,比自己想像中,还要狠毒很多。就像他精致的面容一样,在别人眼里,还要美好无辜很多很多。
就像拆毁一件毛衣需要找到最开始的那根线头,然后一点一点的拉扯,拉扯成为一堆纠缠不清的乱线。
事情的线头是这天下午,一个男生对易遥递过去了一百块钱。
于是就像扯毛衣一样,不可停止地哗哗地扯动下去。

59
早上的时候学校的广播里一直在重复着下午全校大扫除的事情。因为下周一要迎接市里卫生部门的检查;市重点的评比考核;卫生情况一直都是一个重要指标。
所以一整个上午广播里都在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下午的扫除事宜,里面那个早操音乐里的病殃殃的女声,换成了教务主任火燎燎的急切口吻。从学校四处悬挂着的喇叭里,朝外喷着热焰。
整个学校被这种焦躁的气氛烘烤得像要着火一般。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后就是全校轰轰烈烈的大扫除。
“热死了,这冬天怎么像夏天一样”。
“有完没完,教务主任怎么不去死啊”。恶毒的女生不耐烦地说着。
“打扫个学校搞的像扫他祖坟一样紧张。至于么”。明显这一个更加恶毒。
易遥支着胳膊,趴在课桌上听着周围的女生的谈话,窗外阳光普照。好像苍白寒冷的冬天就快要过去了。一切开始恢复出热度,水蒸气也慢慢从地面升起,整个世界被温暖的水汽包围着。
黑板上左边一大块区域被用来书写这次大扫除的分工。
  
东面花园∶ 李哲东,毛建安,刘悦,居云霞
教室∶     陈佳,吴亮,刘蓓莉。
走廊∶     陈杰,安又茗,许耀华,林辉。
……
楼梯∶ 易遥。


易遥静静地盯着黑板上自己的名字,孤单的占据了一半。自己的名字上面,阳光正好有一束斜斜地照在自己的名字上面,有些许的粉笔尘埃漂浮在亮亮的光线里。易遥扯着嘴角,发出含义不明的笑来。
“啪”的一声,隔着一行走道的旁边座位的女生的课本掉到地上来,落在自己脚边上。易遥回过头去,刚想弯下腰去拣,就听到后面唐小米的声音。
“易遥你帮她把书拣起来”。唐小米的声音真甜美。
易遥本来想弯下去的腰慢慢直起来,整个背僵在那里。
倒是旁边的女生觉得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起身自己来拣。

“不用啊,叫她帮你拣,就在她脚边上,干嘛呀”。唐小米的声音稍微提高了点。
易遥这次转过头去,叮着后排的唐小米。熟悉的对峙,空气被拉紧得铮铮作响。唐小米漂亮的水晶指甲在那个装满话梅的铁皮罐子上“嗒嗒”的敲着,看上去有一点无所事事的样子,但在易遥眼里,却像是浸透毒液的五根短小的匕首,在自己背上深深浅浅若有若无的捅着。
周围又发出同样熟悉的“啧啧”的声音。易遥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些黏稠的口水在口腔里发出这种声音时的恶心。
易遥弯下腰,把书捡起来,拍了拍灰尘,然后放回到旁边女生的桌子上,“ 好漂亮的封皮呢,真好看。”易遥对女生笑了笑,在阳光里眯起眼睛。
女生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尴尬。
身后的唐小米收拢起美好的表情。

窗外的广播里依然是教务主任如同火燎一样的声音。
风吹动着白云,大朵大朵地飞掠过他们背后头顶上的蓝天。
还有在冬天将要结束,春天即将到来的时光里,纷纷开放的,巨大而色彩斑斓的花朵。他们等不及春天的来临,他们争先恐后地开放了。
满世界甜腻的香味。席卷冲撞着来回。缠绕着每一张年轻美好的面容。

60
其实也乐得清闲。
整条楼梯没有其他的人,偶尔别的班级的男生提着水桶扫帚一边说着“抱歉”一边跑过去。
易遥拿着长扫把,刷刷地扫过每一级台阶。
尘埃扬起来几乎有人那么高。于是易遥转回教室拿了些水出来洒上。

其他的人大部分做完自己的区域就回家去了,学校里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扫把摩擦地面的刷刷声竟然在校园里形成回升。开始只是一点点。到最后慢慢变的清楚。
一下一下。刷刷地。回荡在人渐渐变少的校园里。
易遥直起身来,从走廊高大的窗户朝外面望出去。天边是灿烂的云霞,冬天里难得的绚丽,似乎苍白的冬天已经过去了。易遥在嘴角挂了个浅浅的温暖的笑。

以前觉得孤单或者寂寞这样的词语,总是和悲伤牵连在一起。但其实,就像是现在这样一个安静的下午,校园里只剩下了三三两两的学生,夕阳模糊的光线向水一样在每一寸地面与墙壁上抹来抹去。涂抹出毛茸茸的厚实感,削弱了大半冬天里的寒冷和锋利。
空旷的孤单,或者荒凉的寂寞,这样的词语,其实比喧闹的人群以及各种各样的嘴脸来说,还是要温暖很多的吧。

等到差不多要扫完最后一层的时候,易遥突然想起齐铭,于是摸出手机,想给他发个消息,告诉他不用等自己,先回家好了。等翻开屏幕的时候,才发现齐铭的一条未读消息。
“老师叫我去有些事情,我今天不等你回家了。你先走。” 
易遥合上屏幕的时候,一个男生站到自己面前,隔着一米的距离,朝自己递过来一张一百块的纸币。
 〃呐,给。〃
光线下男生的脸是完全的陌生。
易遥抓紧着扫把,面对着他,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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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从走廊的窗户照耀进来,在楼梯里来回折射着,慢慢地化成柔软的液体,累积在易遥越来越红的眼眶里。
易遥的手指越抓越紧。
〃你什么意思?〃易遥抓着扫把,站在他面前。
〃没什么。。。。。。他们说可以给你钱。。。。。。〃男生低着头,伸出来的手僵硬第停留在空气里。白色
衬衣从校服袖口里露出来,特别干净,没有任何脏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易遥把眼睛用力得睁大。不想眨眼,不想眨眼后流出刺痛的泪来。
〃他们说给你钱,就可以和你。。。。。。”男生底下头,没有说话。
〃是睡觉么?”易遥抬起头问他。
男生没有说话,没摇头也没点头。
“谁告诉你的”?易遥深吸进一口气,语气变的轻松了很多。
男生略微抬起头。光线照出他半个侧脸。他嘴唇用力地闭着,摇了摇头。
“没事,你告诉我啊”易遥深出手接过他的一百快,“我和他们说好的,谁介绍来的我给谁五十。”
男生抬起头,诧异的表情投射到易遥的视线里。

有些花朵在冬天的寒气里会变成枯萎的粉末。
人们会亲眼目睹到这样的一个看似缓慢却又无限迅即的过程。从最初美好的花香和鲜艳,到然后变成枯萎的零落花瓣,再到最后化成被人践踏的粉尘。
人们会忘记曾经的美好。然后毫不心疼地从当初那些在风里盛放过的鲜艳上,践踏而过。

是你的好朋友唐小米说的,她说你其实很可怜。我本来不信。。。。。。
那你现在呢?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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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遥低着头;慢慢把那张因为用力而揉皱成一团的粉红色纸币塞回到男生的手里。
她收起扫把,转身朝楼上的教室走去。
她回过头来,望望向夕阳下陌生男孩的脸,她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这样。
易遥转身朝楼梯上加快脚步跑去,身后传来男生低低的声音,“喂。我叫顾森西,我给你钱其实也不是。。。。。。”。
易遥没等他说完,回过头,抬起脚把旁边的垃圾桶朝他踢过去。
塑料的垃圾筒从楼梯上滚下去,无数的废纸和塑料袋飞出来撒满了整个楼梯。男生朝旁边侧了一侧,避开了朝自己砸下来的垃圾桶。
他抬起头,楼道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光线从楼梯上走廊的窗户里汹涌而进。

他站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腰去,把一张一张的废纸重新拣起来,然后把垃圾筒扶好,把废纸重新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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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叫自己倒一倒水,满足一下他支使自己的愿望,易遥觉得其实也是无所谓的。而现在…
闭着眼睛也可以想像得出唐小米在别班同学面前美好而又动人的面容,以好朋友的身份,把自己在别人面前涂抹得一片漆黑。
“她很可怜的”“她这样也是因为某些不方便说的原因吧,也许是家里的困难呢——”
“她肯定自己也不原意这样啊——”
在一群有着各种含义笑容的男生中间,把她的悲天悯人,刻画得楚楚动人。
    
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所有的人都回家去了。
之前在打扫楼道的时候,最后离开的劳动委员把钥匙交给易遥叫她锁门。
教室弥漫着一股被打扫后的类似漂白粉的味道,在浓烈的夕阳余晖里,显得一丝丝的清。
易遥快步走到讲台上,“哗——”地用力拉开讲台的抽屉,拿出里面的那瓶胶水,然后拧开瓶盖,走到唐小米的座位上,朝桌面用力地甩下去。
然后把粉笔盒里那些写剩下的短短的笔头以及白色的粉末,倒进胶水里,揉成黏糊糊的一片。
易遥发泄完了之后,回身走向自己的座位,才发现找不到自己的书包。
空荡荡的抽屉张着口,像一张嘲笑的脸。
易遥低下头小声的哭了,抬起袖子去擦眼泪,才发现袖子上都是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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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后面的仓库很少有人来。
荒草疯长一片。即使在冬天依然没有任何枯萎倒伏的迹象。柔软的,坚硬的,带刺的,结满毛茸茸球状花朵的各种杂草,铺开来,满满地占据着仓库墙外的这一快空地。
易遥沿路一路找过来,操场,体育场,篮球场,食堂后面的水槽。

但什么都没找到。
书包里没有任何之前的东西,不会凭空消失。
易遥站在荒草里,捏紧了拳头。

  
听到身后传来的杂草丛里的脚步声时,易遥转过身看到了跟来的顾森西。
易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顾森西有点脸红,一只手拉着肩膀上的书包背袋,望着易遥说:“我想跟你说,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易遥皱了皱眉,说:“哪个意思?”
顾森西脸变得更红,说:“就是那个——”。

“上床?”易遥想了想,抬起手挥了挥,打断了他的话,“算了,无所谓,我没空知道你什么意思”。
易遥转身走回学校,刚转过仓库的墙角,就看到了学校后门口的那座废弃的喷水池里,飘荡着的五颜六色的各种课本,自己的书包一角空荡荡地挂在假山上,其他的大部分泡在水里。

阳光在水面上晃来晃去。
喷水池里的水很久没有换过了,绿得发黑的水草,还有一些白色的塑料饭盒。刺鼻的臭味沉甸甸地在水面上浮了一层。

易遥站了一会,然后脱下鞋子和袜子,把裤腿晚上膝盖,然后跨进池子里。
却比想象中的还要深得多,以为只会到小腿,结果,等一脚踩进去水瞬间翻上了膝盖浸到大腿的时候,易遥已经来不及撤回去,整个人随着脚底水草的滑腻感,身体朝后一仰,摔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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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个时候,真的只感觉得到瞬间滑过耳朵鼻子的水流,以及那种刺鼻的恶臭瞬间就把自己吞没了。甚至来不及感觉到寒冷。
——其实那个时候,我听到顾森西的喊声,我以为是你。
——其实那个时候,我有一瞬间那么想过,如果就这样死了,其实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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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之前,在易遥的记忆里,这个水池还是很漂亮的。那个时候自己刚进学校,学校的正门还在维修,所以,所有的学生都是从这个后门进去的。
那个时候这个水池每天都会有漂亮的喷泉,还有很多男生女生在水池边上一起吃便当。水池中间的假山上,那棵黄角树,每到春天的时候,都会掉落下无数嫩绿或者粉红
的胞芽,漂在水面上,被里面的红色锦鲤琢来琢去。
直到后来,大门修好后,所有的学生都从那边进入学校,这个曾经的校门,就渐渐没有人来了。
直到第一年冬天,因为在也没有学生朝池塘里面丢面包屑,所以,池里最后一条锦鲤,也在缓慢游动了很久之后,终于慢慢的仰浮在水面上,白森森的肚子被冬天寂寥的日光打
得泛出青色来。
易遥脱下大衣拧着水,裤子衣服大部分都浸透了。
脚下迅速形成了两摊水渍,易遥抬起手撩着脸上湿淋淋的水。
她回过头去,顾森西把裤子挽到很高,男生结实的小腿和大腿。
浸泡在黑色的池水里。他捞起最后一本书用力甩了甩,然后摊开来放在水池边上。然后从水池里跨了出来。

易遥没有管站在自己身后的顾森西,抱着一堆湿淋淋的书,朝学校外面走去。快要走出校门的时候,易遥抬起头看到了齐铭。
脑海里字幕一般浮现上来的,是手机里那条短信。
老师叫我去有些事情,我今天不等你回家了。你先走。
而与着相对应的,却是齐铭和一个女生并排而行的背影。两个人很慢很慢地推着车,齐铭侧过脸对着女生微笑,头发被风吹开来,清爽而干净。齐铭车的后座上压着一个包得很
精美的盒子。
也难去猜测是准备送出去的,还是刚刚收到。
但这些也已经不重要了吧。

易遥跟在他们身后,也一样缓慢地走着。
风吹到身上,衣服贴着皮肤透出湿淋淋的冷来。但好像已经消失了冷的知觉了。
只是怀抱着书的手太过用力,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酸楚感来。
以前上课的时候,生物老师讲过,任何的肌肉太过用力,都会因为在分解释放能量时缺氧而形成乳酸,于是,就会感觉到酸痛感来,
那么,内心的那些满满的酸楚,也是因为心太过用力了吗?

跟着齐铭走到校门口,正好看到拿着烤肉串的唐小米。周围几个女生围着,像是几朵鲜艳的花。在冬天这样灰蒙蒙的季节里,显出淋漓过分的鲜艳。
依然是那样无辜而又美好的声音,带着拿捏得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同情,以不高不低的音调,将所有人的目光聚拢过来。
哎呀,易遥,你怎么弄成这样一幅样子啊?

前面的齐铭和他身边的女生跟着转过身来。
在齐铭露出诧异表情的那一刻,天狠狠地黑了下去。
易遥抬起手擦掉额头上沿着刘海淌下来的水,顺手拉下了一缕发臭的墨绿色水草来。

周围的人流和光线已经变的不在重要了。
像是谁在易遥眼里装了台被遥控着的摄像机,镜头自动朝着齐铭和他身边的女生对焦。清晰地锁定住,然后无限地放大,放大,放大。
他和他站在一起的场景,再易遥眼里显得安静而美好。就像是曾经有一次在交游的路上,易遥一个人停下来,看见路边高大的树木在风里安静地摇晃时,
那种无声无息的美好。
干净漂亮的男生。和干净漂亮的女生。

如果现在站在齐铭旁边的是头发上还有水草浑身发臭的自己,那多像一个闹剧啊。

易遥更加用力地揉紧了怀里的书。它们在被水泡过之后,一直往下沉。


易遥盯着那个女生的脸,觉得一定在哪见过。可是却总是想不起来。记忆像是被磁铁靠近的收音机一样,发出混乱的波段。

直到听到身边顾西森的一声‘咦”后,易遥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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