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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大漠祭-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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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脏乎乎皱巴巴的纸币。
  灵官妈望望兰兰。兰兰苦笑几声,转身对白福说:“行了,行了。少说些吧。”白福哈哈一笑:“功?当然有功。你不是说我每次都是给人送钱吗?这次不赢了吗?”说着,转身出了门。厨房里又传来他的表功声。
  “这种人……”灵官妈苦笑道:“早知道这种人,嘿--”
  “你还没见他输了的那个德行呢。”兰兰说:“砸这个,扔那个……噢,不过,也没啥。……妈,你也别往心里去。”
  “幸好莹儿那丫头好。不然,真后悔死的。他要是有憨头一半就好了。”
  “人嘛,哪有十全十美的?你也用不着往心里去,我也惯了。真的,妈,惯了。惯了就啥也觉不出了……刚来那阵……真不想活呢。”兰兰的眼睛又一层泪花。
  “真苦了你……可真苦了你……兰兰……妈对不住你。”
  “没啥。真没啥。就是……”
  男亲家进了屋,边找啥东西,边对灵官妈说:“叫你亲家见笑了,养下那么个爹爹。你看,就那样。一天不干正事。还不叫人说。一说,就闹个鸡飞狗上墙的。”
  “年轻人嘛。过几年就懂事了。”
  “哼,过几年?老子进了土坑,管他吃屎还是喝尿呢。”说完乎乎哼哼出了门,仍旧干他的活去了。
  兰兰笑道:“老俩口见天嚷仗。动不动,就你一枪我一矛子。公公骂不过婆婆,婆婆打不过公公,也就分不出个谁胜谁负的。”
  灵官妈笑道:“老啊老了,见啥过呢?嘿,真是的。”
  “好象不闹个事就蹲不住似的。可能嚷仗也能上瘾。一天不嚷,嗓子里就痒得难受。”
  母女俩笑了。只有在这时,她俩的心情才轻松了些。妈掏出一个手绢,拆开一层,又一层,里面有个白布包,白布包里有个红布包,红布包里有十块钱:“上次头疼,你爹叫我吃药。我舍不得花。省下来,给你买个针头线脑啥的。”
  兰兰说:“不能孝敬妈,心里就够难受的。咋能要妈的钱?”
  “拿上,装好。别叫他们看见。”
  兰兰就接了钱,装进内衣口袋。
  婆婆在厨房里喊:“兰兰,端饭来。”兰兰便起身,进了厨房。白福正蹲在灶火门上捋脏兮兮的赌来的钱,边捋边唾沫四溅地重复已重复了多遍的话。兰兰把筷子、辣子钵和咸菜碟之类摆到书房里。
  婆婆端了两碗面,一进门,就说:“亲家,可真对不住得很。一来没个啥准备,二来不象你们家,要啥有啥,只有烂面条了。烂面条就烂面条,亲家往饱里吃。多吃碗,我心里也就平顺了。”
  灵官妈说:“瞧你说的,谁家不是呢?这就好,这就好。”
  吃过午饭,男亲家吩咐道:“白福,后晌你和你妈下地攒埂子去。叫你媳妇和大妈子喧喧。娘儿们轻易不撞头,叫人家喧喧。”白福上午“赢”钱带来的兴致没减,一口答应。女亲家说:“也好,你们娘儿们好好唠唠。我们下地,亲家。你总不见怪吧?不是我不陪你。我可是给你们娘儿们腾地方呀。有我们,你们肯定喧不畅快。”灵官妈笑道:“啥呀?我们也没啥喧的。从鞋底疙瘩大,抓成个人。每一根肋巴我都摸透了。喧啥呀?不过,你忙就忙你的去。要淤冬水了,埂子得攒好。”白福母子俩打着哈哈走了。男亲家也把引弟抱上架子车,出了门。
  屋里只剩下母女俩,气氛顿时清静了。妈认真看一阵女儿。女儿却躲着妈的目光。一会儿,妈说:“兰兰,问你个事儿,可要实话实说呀。”兰兰说:“你问啥你问。我又没啥隐瞒妈的。”
  “你和婆婆是不是不好?”
  “也没啥不好的。婆婆嘛,就那样。谁家的婆婆也那样。”
  “吵架不?”
  “刚来时,顶过几句。后来摸着了她的脾性,也就不顶了。怎么?她给你说啥了吗?”
  “我不过问问。以后你早晨起早点。”
  “再咋早呢?我起来,做了早饭,扫了院子,喂了猪。他们才起呢。”
  “早就好。你是个小辈,起早是应该的。人家苦了半辈子,应该歇歇了。还有,平时没事不要到别人家去串门。”
  “谁爱串门呀?不过有时到人家看看电视。家里的那个破电视坏了。没钱修就放着。我就到人家去看,也不常看,十天半月一次。咋?听到啥闲话了?”
  “闲话倒没听到。只是常往人家跑,免不了叫人指长戳短的。你当然没啥,可大人就受不了。对不?你也该替大人想想。再说,到人家,也免不了和人家说几句。明理人当然不说啥。不明理的,说你和男人嘻嘻哈哈,有这个那个的。当然,我的姑娘是个啥人,当娘的当然知道。可别人就不知道了。对不对?”
  “妈。”兰兰抬起头:“有啥你明说好了。婆婆还给你说了啥?你明说。”
  “也不是你婆婆不好,丫头。”妈叹口气:“你自己也该注意些。你想吃啥了,到娘家来,妈给你做。想买啥了,给妈说,妈给你买。不要动别人的东西。叫人说三道四,妈脸上拿刺条抽哩。”
  “你不要说了。我知道,定是那老妖说我偷着吃了,拿她的零花钱了。”兰兰流出了泪。“那老妖在人前编排我不止一次了。我怀那个娃娃时,想吃个炒鸡蛋,吃了一个。她就说我偷着吃。你说,谁没‘害’过个娃娃呀?有爱吃酸的,有爱吃甜的。可我偏偏爱吃个炒鸡蛋 。你说,妈,才一个。老妖就指桑骂槐了半个月。娃娃流了,总该饶我哩吧。我喝了凉水,为啥不喝?气头上我还想上吊呢。还有,五奶奶上回头疼。买去痛片,没钱——就那个五保户。问我借,我哪有钱呀?正好她桌上有一块钱,我就给了五奶奶。她就在背后说我手脚不老实。你说,妈,这还算个大人吗?我再眼小,总不是只值一块钱吧?”兰兰哭出了声灵官妈也流出了泪,想到女亲家亲热的笑,觉得象吃了苍蝇。“还说我爱串门啦,和男人嘻嘻哈哈啦,套骗人家的臭鞋底儿穿了……在村里传了个一溜风。串门?我咋个串法?不过到秀兰家看个电视嘛。她的男人又不在家,我咋个串了?后来,你说我串门,我偏串。 只许她和男人龇牙咧嘴,我连个话也不能说了?人家问话,我总不能不答吧?她就说我和这个嘻嘻,和那个哈哈。啥风都是她放,啥谣都是她造。你说她算个大人吗?秀兰给了我一双鞋。是她买的小了,穿不上。我还给了她个头巾呢。她就说我丢了她家的人了,套骗人家的臭鞋底儿穿了。我头巾换双鞋,就丢人?”
  灵官妈脑子里嗡嗡直响。她啥话也不想说了。
  “还教唆儿子打我呢。说是打到的婆姨揉到的面。还算人吗?白福待我稍微好些,她就气不过似的。总要生出个方儿,叫白福打我一顿,她才顺气。连公公望我一眼,也成了我的罪。呜呜,眼睛长在人家身上。他望人,与我有啥相干?我总不能把他的眼睛剜掉吧?总不能不给端饭吧?不端,她说我没教养。端吧,又说我如何如何。你说,就这样的大人吗。”
  兰兰抹把泪:“这些,也没啥。最苦的是……唉,怪就是怪,为啥单单死娃子?生一个,死的。生一个,死的。就齐神婆禳解的那个活得长些,多吱哇了几天。你说,妈。莫非我命里真没福养儿子?……要没有引弟,真不想活了……可那个不长心的,动不动就骂,就打,说是我有意叫他断后……不该说这些。妈,我怕你们担心。反正是人家的人了,爹妈知道了也只能搭些眼泪。有啥法子?你今天不提的话,我是不说的。说了也没啥意思。”
  灵官妈想安慰女儿,可又想不出说些啥,只是流泪。她觉得亲家不仅糟蹋了她女儿,还欺骗羞辱了她。女儿竟生活在这样一个家中,她的心都寒了。
  “兰兰,有啥话就说。啥都说出来,说出来就好受些。不说,憋在心里会憋出病的。”
  兰兰却醒了地睁大眼。她抹去泪,说:“妈,没啥。其实也没啥。不管咋说,我在媳妇堆里还算好的。真的,能吃饱肚子,能穿上囫囵衣裳。队里有个媳妇连肚子都吃不饱呢。没啥。就是心里不太舒坦。忍一忍,也就惯了。你也不用往心里去。”
  妈知道女儿是怕她扯心才安慰她,心里更加难受,泪开了闸门似的一个劲流,渐渐哭出了声。女儿一个劲劝她,劝一阵,反倒将自己劝哭了。娘儿俩索性抱头,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既知道了真相,灵官妈对女亲家就有了新的看法。她自然不去“解释”女儿的那些缺点。她知道那样免不了绊嘴。弄不好,感情一冲动,难免说出过分的话。女儿既已给了人家,就是人家的人。由她打由她骂吧,当娘的只能陪些眼泪。她不象有些当爹妈的,动不动就跑到姑娘婆家吵呀闹呀,解决不了啥问题,反倒闹僵了亲家关系,结果只能使女儿的处境越加恶劣。
  到了快收工的时候,灵官妈担心的倒是如何见亲家的面。亲家自然不是傻瓜,不会估计不到兰兰的“解释”。真相大白之后,女亲家肯定会难堪。灵官妈反倒担心亲家如何摆脱难堪局面。
  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女亲家一进门就一如既往地浮上了亲热的笑。那是十分自然的笑,仿佛她和兰兰之间不曾有过不快。随着笑,她热情的招呼很自然地出口了:“哟,亲家”。那语气充满喜悦,反叫灵官妈觉出了自己的小气。
  晚饭后,女亲家打发白福宰了只鸡,叫兰兰爆炒了一盘子,又炒了亲家带来的兔子,还叫白福去小卖部买了瓶白酒。三亲家和小俩口围在一起,热热火火吃起肉喝起酒来。
  这一番举动冲去了灵官妈心里的阴影。兰兰也因为婆婆宰了鸡而脸色鲜亮了许多。这使灵官妈发现兰兰的处境并不象下午想象的那样坏。女亲家也不是一个很坏的人。亲家这番热情的接待,竟使她心中的郁闷消失了,剩下的只是对亲家宰鸡的过意不去。
  “哎呀,亲家。这可不对了。你看,我又不是外人,破费啥呀?”她说。
  “瞧,亲家,你咋这样说呀?我们是实亲。你又轻易不来。我们俩亲家好好喧和一下。”女亲家笑着,一脸真诚。
  这一说,下午在她脑中丑陋不堪的女亲家形象就完全从脑中消失了。“谁家没个碟儿大碗儿小的事呀?牙和舌头都闹矛盾呢。”她想。
  肉端上来了,冒着热气。“吃,趁热吃。”女亲家亲热地劝,用筷子夹了一块腿肉,递给灵官妈。
  灵官妈接了。想到听了女儿的解释后对女亲家的那个气法,不觉笑了。她想也许是自己没出息,见不得人的笑脸。此刻,她的心完全被眼前这暖融融亲家欢聚的气氛融化了。
  “吃,吃,亲家。”女亲家亲热地劝着,并将软肉一块块挑出,堆到靠灵官妈的盘沿上。这等于在告诉在座的人:这是亲家的,别人不能动。
  灵官妈过意不去,用筷子将那些肉拨散,说:“谁也吃。我又不是驴肚子马绊肠,能吃了这么多?”
  女亲家却又将软肉拣成一堆。灵官妈不好再拨开,索性一块块夹了,依次递给男亲家、女儿、女婿手中。神情是那样的顽强,有种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的执着。
  女亲家说:“你吃你的。你们也长了手呢。”
  兰兰显然被婆婆对母亲的那种热情感动了,也用筷子挑块鸡腿肉,递给婆婆说:“妈,你也吃。别光叫人吃,你也该带个好头。”婆婆没有推辞,接了,咬出满嘴的油。脸上是和油一样的神色,仿佛在得意地嚣张那些没有媳妇孝敬的婆婆。
  灵官妈高兴地想,她们也没啥矛盾呀?想到上午婆婆的谈喧和下午女儿的辩解,便发现两人谈的,不过起床迟啊,爱串门啊之类的鸡毛蒜皮,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呀。奇怪的是当时自己竟觉得天塌了。真是的,怪不得她爹常骂我“背不住个烫面条儿呢。”
  男亲家和女婿吃得很专注。男亲家拣些鸡爪子和鸡翅膀啃,纯属陪客的架势。女婿则不然,一副馋相,几乎扫荡了除母亲挑给外母的以外的全部软肉,并将骨头咬得嚓嚓响,嘴唇和那几根乱毛似的胡须上尽是油水。灵官妈又将自己面前的软肉夹了过去,白福也毫不客气地将它消灭了。
  兰兰又端来了兔肉。灵官妈不再动筷子。她说:“这都是你们的。我都吃腻了。一见就头疼。”女亲家虽知道这是矫情之言,但也知道她常吃兔肉,就客气两句,不去勉强她。
  “兔肉没炒好。”女亲家说:“炒黑了,我吃过兔肉,白生生的。”
  灵官妈笑道:“那是家兔,肉白。野兔都这样,一炒就黑,可香。毕竟是吃百草的,比家兔肉香。”
  “嗯,是香。”女亲家说。
  白福仍是那副馋相,而且形状愈加不雅。野兔肉更遂了他的心,越发吃得满嘴流油。男亲家也没了陪客的斯文。这时灵官妈才发现他们父子俩是惊人的相似,忍不住笑了。
  吃完兔肉,女亲家叫白福端了酒给丈母娘敬。两亲家干了几杯。女亲家说:“亲家,你可要吃好喝好。啊,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吃好了。喝好了。”灵官妈笑道。
  “我这人,”女亲家又喝了几杯:“嘴坏,可心好。免不了有冲撞亲家的时候。亲家可要大人不见小人过呀。”
  “啥话呀?亲家。我最喜欢的就是直筒子,有啥说啥。最见不得拐弯抹角的人。亲家是个啥人,我知道。不然我也不对亲戚。”灵官妈说这些话时竟这样顺溜,连她自己也感到意外。细品查,竟没半点勉强。话是自然而然溜出来的, 从里到外透着真诚。
  “我这人也不好。心小,针尖大的事也放不开。一有点小事, 心就捏成个酸杏蛋儿。有你亲家的一半,也就好了。”灵官妈说。
  “哪里啊?我也不好,啥都不往心里去,心里存不住话, 有啥说啥。一不留意就得罪人。知道我脾性的还倒好,说我就是这么个大肝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专和谁过不去。
  “好,这样好。”灵官妈迎合道:“有啥?就瓦罐里倒核桃。倒掉就好。存在心里啥都能捂馊,就坏身子。我这点不好,一有事连饭也吃不下。你看,干鬼一个。”
  “各有各的好处。千金难买老来瘦呀。”
  “啥呀?还是胖点好。身体好了,啥病都能抗住。象我,一着凉,就气气气吭吭吭的。”
  俩亲家在那儿唱唱和和,你吹我捧。男亲家和白福听腻了,各自喝了几盅酒,就去睡了。两亲家喧到半夜,才睡了。
  躺在被窝里,灵官妈想:“女亲家也不错呀。”她对亲家有了新的看法,那就是,她虽不象她希望的那样好,但也不象女儿说的那样坏。
  第 十 二 章
    灵官妈在女儿家住了两天,回来了。女亲家极力挽留,她却牵挂屋里的猪呀、鸡呀,还牵挂憨头的病。憨头成了她的心病。因为兰兰队里的一个小伙子死了,得的是胃癌。先是感到胃痛,硬抗,抗不住了,才拉到医院,发现胃里长满了菜花状的癌,就死了。据说,早发现的话,能治,割掉部分胃就好了。可一晚就没治了。听到这事,灵官妈的头皮都酥麻了,仿佛看见憨头疼得在炕上打滚。--她还不敢想那是“啥”病。仿佛一想啥病,儿子就会得啥病似的--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把憨头和那病联系起来,但憨头扭曲的面孔却总在眼前闪。
  老顺正在院里收拾架子车,见了老伴,笑道:“哟,当家婆这么快就来了?我还当你吃得走不动了,咋还那个猴相?哟,白福也也来了?”灵官妈边取装着新品种黄豆的小包,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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