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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难为小人-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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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此态度更激起了于光磊少有的怒火。「燕成殷,你别以为有流影谷撑腰便可如此妄为!不论此人是否是朝廷命官,他方才欲取我性命是不争的事实。你再怎么受皇上宠信也是我的下属!我命令你马上──」
  「光磊!」
  却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传来。这一声大喝不光是于光磊,连一旁的禁军还有燕成殷都给震得耳朵翁翁作响。那是熟悉的悦耳音色,却是隐带着怒气的运足内力大喝出声。
  于光磊因而将目光凝向白炽予。沉幽的眼神传递着要他不要再多说的讯息。
  「再多说,便是趁了燕成殷的意。」
  语音入耳,用上的却是传音入密的功夫。一旁的燕成殷只能瞧见他双唇微动,却听不出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而于光磊则因他此言而猛然醒觉。
  他因中了圈套致使白炽予被捕而气昏了头,一时失去了冷静。经白炽予一番举动,才终于恢复了理智。
  当下神色一沉,自一旁的禁军手中夺过九离:「好!既然你要秉公处理,那么就将此人押入天牢候审!我要一路盯着你将他送入牢房,燕成殷……至于此刀,便当作证物送交刑部。别给我耍花样。你若对他暗施毒手,会惹来的后果,只怕不是你这么样一个小卒所能承受得起的。我倒要看看西门暮云、西门晔父子有何胆量敢动他!」
  燕成殷本因他所言而神色一寒,但随即又露出了一抹笑容。
  「您教训得是──那么下官这就将他押往天牢候审。来人啊!走!」
  言罢,一个挥手,二十多名禁军已然将白炽予朝皇城天牢的方向押去。
  于光磊只是静静的跟在后头,心思紊乱。目光所聚全是白炽予仍旧昂然行走着的背影。他依然潇洒,依然不羁,此刻却被两名禁军左右挟持着。
  心里其实很清楚。依白炽予的实力,要想挣脱那两名禁军并不困难。但他却没有一丝抵抗的受缚了,目的只为了不让自己惹来麻烦。
  当初若不是他坚持来此,白炽予也不会中了流影谷的圈套被捕。
  最后让他出事的人,竟然是自己……
  「炽……」
  情不自禁的一声低唤,两行清泪划过沾染上血污的俊秀面容。
  于光磊抬袖将之拭去。
  刻下不是他该担心落泪的时候。
  既然少了白炽予这份助力,他就必须另外想办法找出证据证明左仁晏便是杀害冯万里的主谋者,还必须确实正明白炽予的清白。
  但依照流影谷的作风,今日白炽予既然被冠上了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擎云山庄也定会因此被其正大光明的列为嫌疑者。所以刻下他必须另求助力,却决不能与擎云山庄有所联系。
  双眉因而蹙起。一时之间他是想不到任何可以成为助力的人……天牢便在前方不远处了。心思因而敛下,而看着燕成殷将白炽予押进大牢之中。
  心下因而一阵抽痛,却只能在再望一眼之后,吩咐狱卒好好善待他,而后转身离去回府。
  此时早已是深夜。他一身凌乱的回到府中,还因而惹来仆人的一阵骚动。刚结束公务回来的许承也因而吓着了,忙上前询问,但他却一句话都没有回答。
  他只吩咐仆人准备了热水,好沐浴洗去一身的血污。
  满池的水,在他进入不久便即染成了红色。
  双眉因而蹙起。他立即命仆人将水换掉。如此重复了数次,直到池水不再染为红色为止。
  舀起热水,冲过全身。
  原先沾上血污的长发如今已然洗净,而柔顺的贴覆于背部。于光磊将之撩起正待擦洗颈背,却因触到了颈上的伤口而一颤。
  之前的情景浮现于脑海之中。
  白炽予温柔的上前将他拥住,并撩起他散落的发,轻吻上颈际舔去渗出的鲜血。
  那样的他,一点都不像个孩子,而是个足以令人放心的交托依赖的人。
  那双唇濡湿温软的触感,仍清晰的残留于脑海中。紧拥的力道亦是如此。
  于光磊放下了手,让长发重披回肩上。并自起身擦干发丝身子,换穿上干净的衣裳。
  外头,许承正一脸担忧的候着。好不容易等他开了门,入眼的却是他异常冷静的神情。
  「光磊?」他因而有些不安的唤了一声。
  而于光磊则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神情。
  「既然流影谷这般不择手段,那我自然也有我的做法。许承,明日一早,你便随我入宫面圣。这次面圣,我不但是以刑部尚书的身分,也是以擎云山庄代表的身分。若真要玩手段,我绝对奉陪。」
  「……我明白了。」
  既然身为下属,许承也只能恭敬的出声答应。
  不论是出了什么事,单从白炽予没有回来一点,便可瞧出事情的严重性。
  难道流影谷真的打算正式向擎云山庄宣战为敌吗?
  此外,少了白炽予,那案子又如何能在期限内侦破呢?
  许承心下疑惑虽多,却只能看于光磊毫无睡意,一脸冷沉的走进书斋里忙公务去了。
  这,仍旧是个星月晦暗的夜。


  第二十二章 

  隔日天才微亮,于光磊便已换好了一身朝服,让许承陪着抢在早朝前入宫面圣。
  他还特别打听过了,皇上昨晚留宿寝宫,故这一番面圣也省去了不少麻烦。行至殿前,而由寝殿总管报了。不久,便获得了指示入内面圣。
  许承则在外头候着。今晨的于光磊依然是平静异常。神色虽已恢复了平时的温和,眼眸中的情绪却仍如昨夜,并未有何改变。
  他心下极为担忧,但于光磊却也只是说了个大概。许承从来就不是个善于使计用谋的人,所以也无法给他任何建议,只能在一旁默默帮他。
  而于光磊则由那领班太监领入了内殿。刻下皇帝卫正由人服侍着穿衣。于光磊依礼恭敬一跪,而卫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说话。
  于光磊谢了恩,站起了身子,神情已由温和化为肃然。一拱手,以着极为恭敬的语调开口:
  「臣冒然求见,还望圣上恕罪──昨晚东门外之事,圣上想必已有所闻。臣此来目的有三,一件便是昨夜之事二是禀报冯万里一案的进展最后──恕臣无礼──是要同时以臣子以及擎云山庄代表的身分与皇上谈谈条件。」
  没有迂回曲折的试探,而是直接道出了来意。
  因为他清楚自己所面对的君王。
  这位年方六十三的皇帝可说是本朝开国以来最圣明的皇帝之一。他重用卓常峰等人治国,任人唯才,而又有让臣子放手一搏的魄力。在他治理至今的三十年间,国富民殷,除了前几年的东征之外便再无其它战事。而那趟东征更是除去了东北常年以来的大患,允为一大功业。面对这么一位君主,多余的缀词只会是画蛇添足。
  而一切正如他所料。

「喔?你向来谨慎守礼,今日竟然如此放肆,而欲与朕谈条件?」
  卫因他所言而一个挑眉,神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瞧不出是否动了怒。
  但不论他动怒与否,于光磊都不可能打退堂鼓。「此事关系于民间之太平,故臣冒然僭越,只希望圣上能耐心垂听,听罢再行议处不迟。」
  「……好罢,朕就听听你想说什么。」
  见他神情一反平时而又极为坚决,卫因而起了兴致,并转头向一旁的太监道:「传下去,今日早朝推迟半个时辰。」
  此言已是表明了同意。既得君王允诺,于光磊登即谢恩:「谢圣上──其实臣的三个目的皆是环环相扣。江湖上有所谓四大势力之事,圣上想必是十分清楚的了。」
  「略知梗概。」
  露出了一个饶有兴味的眼神,殿上卫量一双锐目直盯着于光磊异常平静的眸子,似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心思。
  于光磊静静承下那锐利的视线。他本来就非寻常书生,这些年的官场磨练更是让他有所增进。神色虽是恭敬,却不卑下,又道:「那么,臣斗胆问一句:流影谷西门父子任意妄为,意欲挑起江湖纷争,可是圣上授的意?」
  「谷主的决定,朕从未插手过问。」
  即使是一国之主,在提到流影谷西门暮云时,都仍是以「谷主」二字相称。流影谷在朝中的地位自是可想而知。
  流影谷为开国元老,根基深厚,其历史甚至长过国祚,深受皇室礼遇重用,甚至有左右皇帝决策的能力。
  一个无法轻易翦除的权臣。
  从卫的神态里察觉到如此讯息,于光磊深吸一口气,直接引入正题:
  「既是如此,请圣上听臣一一道来。
  「首先,冯万里一案乃是臣的一位上司委托杀手组织『天方』所为。臣已查出那名主谋者的身分为何。此人与冯万里为挚友,而其下手之动机应与温玉松有关,只是目前尚欠物证与一名极重要之人证──昨夜一事,便是因那位人证而起的。
  「昨日下午臣方回府,便闻一童子受托送信入府。臣展信细读,发觉那信的署名便是臣所欠的人证。其约臣于东门外的小庙,臣因而央求义弟同往,谁知原来是个陷阱。时刻方至,一名黑衣人突然出现持剑偷袭臣。义弟为了保护微臣,出刀相迎,而不得不取其性命。
  「哪知刀落之时,燕成殷也随后出现,说那黑衣人乃是朝廷命官,而将臣义弟以杀害朝廷命官为由擒住。臣出言解释,却得到燕成殷污秽的言词,暗指臣出言包庇。试问,一名大内侍卫身着黑衣出宫是为了什么?又为何会刚好在该处,且刚好丧命于臣义弟的刀下?臣义弟从未入过宫,该名侍卫与臣也不亲近,臣甚至没能认出他的身分。燕成殷一心以臣义弟杀害朝廷命官为由强押之,究竟是愚昧不察,还是刻意以罪加之?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而且观察燕成殷的神态,黑衣人面布未揭,似乎便已知其身分。这又是为什么呢? 
  「臣义弟乃是擎云山庄三庄主。擎云山庄主控江南水运,其势力与流影谷不相上下,甚或过之,因而遭嫉。流影谷自数年前便多番刻意为难,此际更以冯万里一案设计,引臣义弟入狱,此举无疑是宣战。但江湖上势力排名一、二的两大势力一旦正面冲突,必定会引至天下纷乱,邪派外族更有可能趁隙而兴,则我朝危矣。此外,若流影谷胜出,以其不欲居于人后之心与其威势,难保不会僭越失礼。臣以为若欲维持天下太平与势力之均衡,绝不能令流影谷任意妄为。尤其此为江湖纷争,更应避免朝廷插手。
  「而臣欲与圣上所谈之条件如下:一望圣上再予宽限臣一个月的时间,二望圣上能加派人手保护臣义弟,以避免流影谷之人暗下毒手。三望圣上不要插手江湖纷争。若圣上应允,则天下将能免去一场浩劫,太平不改,盛世不远矣。」
  将实情道出并予以分析利害,于光磊俊秀的面容之上神色凛然,周身流泄出一派综观天下的狂士之气。
  君王以着像是要重新认识此人的目光打量于光磊,神情似笑非笑:「依你所言,竟是欲以『天下太平』四字与朕谈条件?」
  「『天下太平』虽仅四字,却是万金不易的无价之宝。且臣上有一项事物欲用以予圣上谈条件──其乃圣上即将流传千古的贤明圣主之名。」
  即便是面对几近于质问的话语,于光磊神情仍是无改。气势,亦同。
  此刻的他既然也是擎云山庄的代表,自然不能以寻常朝臣的态度面对。
  但见卫在他语音初落之际,双目精光骤然大盛,却旋又敛去,而扬起了一抹颇富兴味的笑。
  「……平日你谨守分际,不意竟有此胆识才气,无怪常峰如此重视你。」
  「臣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圣上明察。此刻北谷东庄已势成水火,如仍任由流影谷妄为,只会挑起更多纷争。如今天下太平,百业兴盛,工商繁荣,已有太平盛世的迹象。而能有如此情况,四大势力稳定地方功不可没。如能加以维持,则盛世之临不久矣。」
  「好!就凭你这句话,你的要求朕尽数允了!」
  「谢皇上!」
  终于是如愿得到了君王允诺,于光磊当即叩拜谢恩。
  有了皇上的承诺,他将更有把握──更何况皇室与流影谷的关系并未如想象的融洽。
  推迟的早朝在之后如常举行。退朝后,于光磊便同许承欲往天牢探白炽予,并告诉他自己与君王达成的协议。谁知那燕成殷却是尾随而上。于光磊知他别有用心不怀好意,却终只是冷冷一瞥,仍是径自去了。
  许承跟在于光磊身后,心下暗暗叫苦。这种气氛他最是害怕,偏生那燕成殷一派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教他该如何是好?
  三人最后是一起到达了天牢。由于于光磊的特意安排,白炽予所住的牢房乃是一间独立的石室。刻下他已换上了一身囚衣,却仍是一派潇洒不羁的模样,而不受限于囚室之阴暗狭窄。
  似乎是知道他们来了,白炽予抬起眼眸,而在望见燕成殷时神色一寒。
  只见他旁若无人的走进,笑道:「想不到三庄主还挺习惯的。那身装扮可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燕兄也挺适合这副嘴脸的。」
  毫不客气的以犀利的言词反驳,白炽予语声初落,身形一晃已然移至燕成殷身后按上他后心。
  燕成殷早得意忘形,根本失了防备。当下因而大惊,屏住气息不敢妄动:
  「你想干什么?」
  「流影谷的徒子徒孙都是这么毫无防备吗?缺乏高手应有的警觉性,无怪乎始终未能登上一流高手的境界。」
  白炽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以着感慨的语气这么道。
  燕成殷的武功不低,被他这么一说自然是怒气涌升,正待反驳,却听他又道:「如果今天不是为了光磊,我大有办法不留痕迹的取你性命。年近而立还躲在师父背后,未免太没用了。」
  「你……!」
  给他这么一激,燕成殷气得当场便要动手。谁知方运劲,便立刻给白炽予点|穴制了住──彼此程度之差异,由此可见。
  此刻的白炽予难得的显露出了符合他地位的威势与傲气,语气冰冷:「论辈分你或许与我相同,但论地位武学,你还未有与我为敌的资格。告诉西门晔,我很想试试他的铁扇九诀。至于无用的喽啰,我不屑杀之。如他执意要扳倒擎云山庄,就别怪我四兄弟无情。」
  言罢,抬手轻轻一拍解开了他的|穴。燕成殷虽然气愤,却知刻下情况不利于己,只得冷哼一声,旋身而去。
  耳听他足音渐远,白炽予神色当下立时一变,恢复了平时的潇洒从容,一个上前抚上于光磊左颊,也不管许承仍在一旁便柔声道:「先消消气吧。你一气起来可是会吓死人的。没见着许兄都一脸战战兢兢了?」
  「……你是为了我才那么做的吧。」
  不用说明便已清楚了方才白炽予的用心,于光磊一声轻叹,并自回头望向许承:「可否请许兄暂避?」
  许承早觉得尴尬,一听他这么说,当下便即答允暂时避开。
  见旁人已避,白炽予侧过头,俯身检视于光磊后颈的伤口。
  剑痕极浅,故刻下仅是留了条痕迹,血倒没再渗出。但光是如此便足以令心头不住犯疼。抬手,指尖轻抚过伤口,因而惹来于光磊吃痛的一阵轻颤。
  「很疼吗?」因而更觉得歉疚,「你该上药的。」
  「只要不牵扯到就好……对不起,我昨晚判断失当,竟累得你下狱。」
  回想起昨夜的经过,于光磊抬手握住了白炽予正轻触着他伤口的,温雅俊秀的面容低下,眼帘微垂,自责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早知道他该会有如此反应,但亲眼瞧见的时候还是不禁感到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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