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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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锦是个温厚的孩子,这点白川老爷自信不会看错,在此之後,东,会幸福的吧!
第九章
人终於醒了过来,但比昏迷也没好到哪里,每日清醒的时间很短,但张开的眼眸始终淡淡地,淡淡地看著来来去去的人,淡淡的看著暮,淡淡地看著中野,也…淡淡的看著锦,问他什麽话也不应,像是完全失去了情绪、随人摆弄的人偶。
锦曾经想过会面对东醒来的愤怒、怨恨、激动、痛苦,却没想过会面对这样安静平淡的东,但这丝毫无法让他放心,反而感到心惊胆颤。
不言、不语、不笑、不动…顺从的吃进去替他准备的食物,却在下一瞬间全部吐得乾乾净净,全身大小伤口痛的磨人,但东往往痛出一身冷汗,也是面无表情,半声不出。
纵然是救活了,在东身上却感受不到丝毫生气,清醒後反而比昏迷时消瘦得更快,锦知道他在慢性自杀,因为心已经死绝,所以这具身躯对他也不再具有意义。
威胁、诱逼都没有用,暮无论如何泪眼苦劝也换不来东关注的一眼,他最疼爱的炭球在窝在他身边哀哀呜鸣也没有一点儿反应,锦甚至带来小广,小人儿哭得涕泗纵横、眼肿声哑,他仍是一无所动。
明知他一心求死,锦却是无计可施,只能著急却无力地看著他彷如失去阳光、水份般的花朵般,一天天萎靡。
每天晚上锦一定陪著东,喂他吃饭、给他擦澡,一面伺候著、一面说著白天公司里的事,尤其东负责的专案更是钜细靡遗,纵使得不到任何回,锦也从来不曾间断。
睡觉时也跟东睡在一个被褥里,不管他是醒著还是睡著,锦也总要讲上几句,有时是小广小时候的趣事、有时是他自己以前的故事、有时是他别处听来的笑话,东听进去了没锦也不知道,但无论如何不想让已经沈寂的他连周围空气也跟著死寂。
东外伤严重、内伤不轻、失血过多再加上受寒引起肺炎、本身又因为异能消耗精力殆尽,再加上心存绝念…虽然救了回来,但中野施尽一身所能,伤势、病症却几乎毫无进展。
锦晚上坚持抱著东睡一来是东体温偏低,睡著後总是不自主的寒颤,再者他半夜盗汗严重,稍加不注意,便捂著湿褥子难受一晚。
东不好睡,锦更加是,除了做天然的温度调节器还得时时保持警醒,那冰凉的身躯、浅淡的呼吸、间或的轻咳和急喘以及无预警的高烧,著实让锦担足了心,生怕一个疏忽便失去了好不容易才挽留住的人。
锦虽然夜夜无法成眠,但也是有足堪安慰的事,那就是东熟睡後会不由自主的偎进他怀里,或许只是单纯的汲取温暖,但这麽一个简单的动作,对锦来说,却是十分感动。
今夜也如平常一般,锦躺在东的身边,叨叨絮絮地说著自己小时候把他父亲气得抓狂赶他出门的事,说完後,照例是没有任何反应,锦也早就习惯。
熄了床头小灯,探探东额上温度正常,仔细盖好被子,握著他一只手,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道了一声晚安。
外间暮听到这般动静也就悄悄撤了。
锦并无睡意,就著月光看著东,他闭著眼睛不知是睡是醒,脸上一迳的安详平和,原本就白皙的肌肤现在更加苍白,在月光笼罩下甚至有些透明,透明到连皮肤下细微的血管都能看到,瘦得眼眶都凹陷了,却更加显出他眼睛线条的细长优美,微微开启的唇瓣有些乾裂,呼出的气息仍是低浅得让人担心,这般美丽却又脆弱得让人心悸…
留得住他吗·!锦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唔…」东低吟一声,眉头微皱,手不舒服的挣动了一下。
锦连忙松了手上力道,拍拍他的手背,低声安慰:「没事…」
东却反手抓住了锦,不安的呢喃:「绘梨,等我…等我…」
已经羼瘦的手臂其实没有什麽力量,但那短短几个字却似紧身咒般,缚得锦动弹不得,连心脏也被缠得紧紧的,被挤压得又酸又痛!
不! 我不会让你跟绘梨走,既然你一心一意只有绘梨,那就让你的绘梨来唤醒你,让她亲口告诉你,你的世界…早已没有她!
「…绘…绘梨小姐…」暮两眼发直的看著来人,完全无法置信自己看到的景像。
「真这麽像吗·!」来人拿下假发,吐了下舌头,脸上已经褪去优雅的笑,换上淘气的神情。
「你不是绘梨小姐!」暮这才看清,原来只是与绘梨长相相似的女孩。
「废话,我又不是鬼!」这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绘理。
「你干嘛装成绘梨小姐·!」暮不悦的说道,若说东在他心里是心肝宝贝的大少爷,绘梨在他心中就是唯一能匹配东的完美女神。
甩著手上的假发,绘理理所当然的笑道:「自然是有钱赚罗!」
暮眉头一皱,正待说话,锦和中野已经一起进了门。
「还像吧·!」锦难得面露笑意,问道:「暮觉得还有哪里不足·!」
「哪里像了!」暮一开口便嫌恶道:「长得没绘理小姐漂亮、动作粗鲁、气质又差…」
「呸,刚才你不也认错人了·!」自己的形像还在其次,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赚钱机会可一定要捍卫!
「那是我眼花了,哼哼,鱼目能混珠也只是一时!」
「你说我是鱼目·!」这混小子也太不长眼,好歹她也是美人一枚。
「仔细看来你还是比较像〃猪〃!」暮上上下下扫瞄了绘理一圈,嗤笑一声,得了结论:「绘梨小姐可没你这麽胖!」
「混蛋!」绘理哪里忍得下,体重早就超过年龄成为女人最大的秘密,这小子竟然当然她面说她胖:「我哪里胖了·!你眼睛蒙了还是瞎了·!」
「啧,就说你没气质吧!」暮一付〃果然如此〃的轻蔑表情:「我们家绘梨小姐…」
「行了,暮。」锦看他俩再吵下去也没个了局,连忙制止,接著正色说道:「这里只有你真正见过绘梨小姐,你且看看绘理扮得像不像·还有哪里要改·」
「为什麽找人扮绘梨小姐·!」暮眯起眼睛,神色不善:「锦织少爷,你想骗少爷吗·」
轻轻叹了口气,锦点头承认。
「连我都能分辨出来,何况少爷! 这可瞒不了他。」暮一脸戒备的盯著锦。
「我也没打算骗他多久,只要三分钟便行。」锦诚恳的看著暮,诚心请托。
「不行,这忙我不能帮。」暮断然拒绝。
「你道你家少爷为何一心求死·!」锦问了句不相干的,见暮忧心的看向自己,才接著说道:「他已经存了心要跟绘梨小姐一起走。」
「胡说!」锦这一句话恰好击在暮最担心的事上,身体发软可还是硬著声音驳斥:「不可能,少爷清楚的很,绘梨小姐跟他说过要他好好爱惜自己,否则天上地下永不相见,他不可能…不可能…」想著东这几天的景况,暮哪里还说的下去,眼泪不禁落了下来。
「或许是他病糊涂忘了呢·!」锦劝著暮,同时也说服自己:「所以我们得再提醒他一次…」这是最後的办法,如果连这样也唤不回东…
「可是…可是…我怕少爷受不了…他好不容易走出绘梨小姐死去的阴影,我们这麽做,会不会…」
「不,他根本从没走出过这个阴影,暮,你比我还清楚。」锦定定的看著暮,凝声说道: 「我爱他,我也有我的骄傲,如果能有别的选择,我绝不愿凭藉绘梨,」接著无奈又无力的喟叹道:「一个死去却占住他全部的心的女人…」
听到锦坦诚的爱语,暮一下子懞了,其实他隐隐约约已有感觉,只是一直无法自锦的态度反覆里得到证实,这时听锦自己说了出来,不免又怨又苦。
「锦织会长,您…既然爱少爷,又为何…」
锦没有闪躲暮痛心指责的目光,真挚说道:「我也是最近才领悟,之前我确实混帐不如,所以我更不能让他这麽走,即使他一辈子也不原谅我,我也要尽我所能让他幸福。」
其实锦何必跟个下人解释,但或许私心觉得暮是东最亲近的人,能得到暮的谅解就好像能得到东的原谅一般。
「暮,我现在什麽也不敢奢求,只想他好好活著…所以需要你的帮忙。」
「不…我不知道…」暮此时只觉脑袋混乱一片,看看锦、看看中野、再看看绘理,嘴里喃喃念道:「绘梨小姐和少爷感情不同一般,他一定会瞧出破绽,就算骗过他,让他再次眼睁睁看著绘梨小姐消失…不行…让我想一想…」
锦双手扣住暮的肩膀,让他看著自己绝不下於他的担心和绝不动摇的决心:「暮,我也想多点时间考虑选择,但东已经没有让我们犹疑不决的时间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像吊在悬崖边的人,光是我们死命拉著是不够的,要他自己伸出手来才行,他现在一心只想往下掉,你还由得他任性·!」
「锦织会长,你怎知这麽做不是更快把他推下去·!」如果什麽都不做,至少还能维持现状,说不定…说不定…过一阵子少爷就想开了…
「我确实不知道,但我晓得,如果不这麽做东肯定会离我们而去…而且,很快…」锦何尝不挣扎,但确如他自己所说,他根本没有选择的馀地。
暮转头看著中野,只见中野沈重的点点头:「他没有求生意志,医生能做的已经到了极限,如果没办法改变他的心态,就开始准备後事吧!」
踉踉跄跄大退一步,暮几乎无法呼吸,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明白东的状况,只是没人戳破,他就能像只驼鸟把自己的头埋起来不去面对,现在却不容许他再逃避。
过了好久,暮才慢慢说道:「…绘梨小姐笑的时候很少露出牙齿、还有…」
「唉…」
轻轻幽幽一声叹息惊醒了东,他张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人儿…是梦吧·!
「绘梨…」喊得那麽轻,就怕声音太大惊醒了这个梦。
绘梨带著一抹浅笑慢慢走近,缓缓坐在床边,一手抚在东的脸颊上轻轻摩挲。
话声带著责备却又不掩温柔:「才短短时日,怎麽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一只细柔的手在自己已经失去大半感觉的脸颊上滑动,是她一向抚慰自己的方式,东伸手握住她的手,贪婪的看著眼前的人,眼睛却是一眨也不敢眨,瞬间盈满眼眶的泪水就这麽顺腮而下。
「绘梨,绘梨,你终於来看我了…」久未说话的声音十分沙哑粗砺。
「纪之,你这样让我好心疼、好难过…这样叫我怎麽能安心!」
「绘梨,对不起,但是我好想你,我们就快在一起了,以後一定什麽都听你的。」
绘梨淡淡的笑了,像是看著在耍赖的孩子一般,略带三分无奈、又有七分疼惜:「傻瓜,我们会在一起的,但不是现在。」
「你不是来接我的吗·!」东紧紧抓著绘梨的人,但虚弱到几乎没有气息的他如何能握得住,只能惊惶的看著绘梨的手慢慢抽出他的掌握。
仍是淡淡的笑,绘梨摇摇头:「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来只是提醒你,莫忘了我最後对你的要求。」
说完慢慢的往门口退去。
「不!」东挣扎著想坐起,却分毫无法动弹,只能喊著:「绘梨…别走…绘梨…绘梨…」
那像是用尽自己最後的生命嘶喊而出的呼唤让绘梨停下脚步,眼泪也跟著落了下来:「你这样叫我怎麽放心,难道真要我在别个世界也不得安生吗·」
「别走…别再离开我…」东哀泣的请求著。
朝绘梨用尽全力伸长了手,只差一点点就能碰到她的衣襟,东挣扎著身体往前,绘梨却哭著退了一大步,眼见距离又被拉开,自己却再也无力移动半分,东颓然趴倒在床上,一双泪眼就这麽哀伤绝望的盯著她。
「千万记住我说的话,好好爱惜自己,否则天上、地下,再无相会之期。」
「不要…绘梨…带我走,别留下我一个人…绘梨…」
「纪之,你不是一个人,仔细看看周围关心你的人,别让他们伤心、别再消沈、也别让我失望…」绘梨眼泪不断落头,唇角却还是抿著温柔的笑:「好好活著,为了自己、也为了我…」
「绘梨…绘梨……绘梨…」撕心裂肺的呐喊却唤不回愈离愈远的人。
绘理关上房门却隔不住门後凄绝的哀痛呼喊,想起刚才景像,她再也忍不住,抱著暮,掩著嘴痛哭失声。
贴著门板,身後是绘理细细的抽泣声,隔著门是东一声声竭尽全力的凄怆哀唤,锦眼泪也不禁潸潸而下。
〃咚!碰砰!〃房里突然传出重物落地和金属、玻璃碰撞的声音。
哪里还管得了中野事前说要留点时间让东平复心情的吩咐,锦连忙推开门,只见东跌落下床,挂著点滴的架子已经被扯下,桌上的东西也全被扫到地上,一片狼籍,东趴在地上努力挣扎著往前却难以移动分毫,望著门的眼睛大张著,泪水纷纷滑落,眼神悲凉凄怆。
锦连忙将东抱进怀里,急急检视他摔伤了没有,点滴的针头被硬扯了出来,手背上流下一道血痕,腕上的绷带慢慢渗出血来,除此之外倒没什麽。
准备把东抱回床上,东却揪著著他的衣襟,问道:「锦,你看到绘梨了吗·!她刚才出去的。」
锦心里酸涩不堪,温柔怜悯的看著东,轻摇摇头:「没有,我没看见任何人。」
「胡说!」东吼完一声,颤颤地举起自己的手,怔怔看著,低声说道:「我手上都还留有她的温度…我刚刚还握著她的手…」
握住东的手,纵然不忍,嘴里仍然说著残忍的事实:「东,她已经去了,你若是爱她就让她安息吧!」
〃你这样叫我怎麽放心,难道真要我在别个世界也不得安生吗·〃
绘梨刚才的话不断地在耳边回放,东抬头看著锦,攒著眉心,眼里痛苦而悲伤:「我真的让她难过了吗·!」
「她不会想看见你这个样子的,如果她真的来看你,也是她…心有不甘…」直望著东的眼睛,锦凝声说道。
「心有不甘…」东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整个人软了下来,闭上眼睛,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不住滑落,表情迷惘哀恸,全身散发著绝望的气息,喃喃说道:「那麽…我的不甘呢·!」
我的不甘谁来管·!又有人来拯救我千疮百孔的心·!
那深入骨血般的绝望哀恸看得锦只觉心口被狠狠剜了一刀,痛不可当,搂紧了怀里的人,不住摩挲著他单薄的脊背,知道自己的爱还不足以成为他的支持,只希望能给他一些安慰。
就在锦以为东安静下来的时候,他突然僵著身体,然後用尽全部的力气挣扎著,朝著天空大声吼出自己的怨恨:「她死了为什麽我还活著·!为什麽留下我一个人·!为什麽·!啊…啊……为什麽…」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锦只能把他搂得更紧,呢喃著:「你还有我…」
锦不知道东听到自己的话没有,但自肩头上漫开来的破碎抽泣却也把他的心搅碎了。
收拢著自己的手臂到不能的地步,胸膛贴著胸膛没有一丝空隙,锦甚至都能感受到东的心跳,那颗心明明这麽近却又为何如此遥不可及·!
东,你失去了绘梨,但还有我…请你为我留下…为我留下…
那天之後,东又沈睡了好几天,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
「中野,东真的没事吗·!睡了这麽多天·」锦担忧的问道。
「没事的,」拍拍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