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偏北-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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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捂着嘴哭泣。
左侧的面颊浮起绵绵的青肿。
我打的。
当时我给了他一巴掌。
当时薰还活着。
我清楚地记得薰努力地伸出手牵住他的衣角。
那时TOSHIYA注视着薰的眼睛，忽然间不再说话。
焚烧了抢劫时的衣服后，我们朝大阪驶去。
SHINYA的左手稍微恢复了些。
藏在深色的衣袖里。
前方已经可以看到关卡。
关卡上驻扎着数不清的警察。
“知道当时我什么要下车吗？”
“我不是不遵守纪律的人，你应该记得我以前是警察。”TOSHIYA理了理前额的头发，“我以前的同事，出现在了抢劫现场。呵，你不觉得奇怪吗？在大阪挺好地工作着，干吗到三重来呢？”
“DIE他，也是我曾经的同事之一。”
“你看见他了？”SHINYA抓紧了方向盘，减速进入关卡。
“不，没有看见。”
TOSHIYA眯起双眼，静静地凝视着车窗外身着警服的DIE。
“就是因为那时没有看见他，我才确定他会等在这里。”
《西北偏北·七》over
…这是一场停止不了的长途跋涉，我的双脚陷入人骨的地狱，岸上的你淡漠地梳理以救赎名义存在的爱情…
：：MUCC《君に幸あれ》：：
…North by Northwest…
一直地行走
直到穷途末路的那一天
如果我可以忘记你的背叛
我们是否就能够从噩梦中幸免
（八）
DIE静静地看着我们的车驶入关卡。
他穿着警服。
招摇的红发藏在了警帽下。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打扮得这么严肃。
在警服里有一种令人畏惧的远离。
＇警察的本质终究是和我们不一样的。＇
而我们只是罪犯。
罪大恶极、死不足惜的那种。
汽车慢慢地靠近路旁的他。
他紧紧地夹着那份调查记录的表格。
低着头不看我们。
突然间我希望他能在这里把我抓走，让我在监狱里过一辈子。
然后每年见他一次。
一次足已。
如今的我不奢望什么，什么都是多余。
＇你没有住的地方吧？要不要一起？＇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那里面真的是钱吗？＇
＇京，现在起你就是我们中间的一份子！＇
＇不可以反悔哦！京。＇
＇要不要一起？＇
面对TOSHIYA伸来的手，那时我没有拒绝。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拒绝。
真是很荒唐的一场游戏，输了之后就连我一起赔进去。
“他会帮我们吗？”
TOSHIYA把TMP塞到车座底下，翻出梳子整理头发。
“还是把我们留下？”
SHINYA踩下刹车，汽车停在DIE的身边。
DIE跟着跑了几步，俯下身敲了敲紧闭的车窗。
“他去上班了。”SHINYA自言自语地微笑着，“我果然没有猜错。”
SHINYA纤细的右手手指轻轻地触压在按钮上。
车窗缓缓地降下来。
另一面是DIE清晰的脸。
“你果然在这里。”
SHINYA把手放回方向盘上，没有看他。
“你们还好吗？”DIE迟疑着开了口。
我听见TOSHIYA在后排颤动的冷笑。
SHINYA黑色的眼睛直视前方。
“我们三个很好。”
“……三个？”
“是的，长官您对此有问题吗？”
我看着远处好几个朝这里走来的武装警察。“我们来这里时车上就只有三人。”
DIE抓住窗框凑近SHINYA。
“告诉我薰在哪里？”
“谁是薰？”
“不要跟我开玩笑，我知道他跟你们在一起。”
“我从来都没有跟你开过玩笑。”
SHINYA一把揪住DIE的领带，“我说过了，我不认识什么薰，我说的都是实话，长官你记得住吗？”
DIE一副欲言又止的犹豫。
我知道他不甘心。
“DIE！这里怎么了？怎么查了这么久？”
他的同僚们从后面小跑上来，一个个气喘吁吁的样子。
“是不是找到嫌疑犯了？”
DIE愣着没有说话。
顿时他的那些同僚们脸上浮现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想提早收工回去领工资啊？警察叔叔们。”TOSHIYA降下车窗，一脸的嘲讽，“来啊，把我带回去交差好了。”
他居然朝那群警察举起手，示意他们为他带上手铐。
“快点啊，办事效率要高。”
“不要理他，他现在越来越没有警察的样子了。”
DIE亲昵地拍了一下吐着长舌头的TOSHIYA。
“啊啊，原来是TOSHIYA啊！“那几个警察欢天喜地地嚷起来，原本堆积在脸上的傲慢一扫而光，“你小子到哪里去了？找得我们好苦！就算辞职了大家一起喝喝酒总行嘛！”
TOSHIYA撇撇嘴。
“哼！你们还记得我？刚才不是还说我们是嫌疑犯吗？态度那么差，我要投诉的哦！”
几个警察嬉笑着求饶。
“TOSHIYA，你也知道投诉的话会扣光奖金的，高抬贵手啊！”
看到这位演技派人士的美人计在N次失败后终于成功，我和SHINYA对警察队伍的素质印象分不约而同地呈自由落体。
在后面的汽车不耐烦地多次摁响喇叭之后，SHINYA狠狠地拧了拧TOSHIYA的腿。
TOSHIYA只好抱着疼得变形的腿意犹未尽地结束谈话。
“……我们可以走了吧？各位亲爱的大哥，我还要回去做饭给他们呢。”
“好好好，聊得太高兴差点忘记公事了，放行！”
那几个警察笑呵呵地向负责关卡障碍物设置的警察做手势。
SHINYA发动了汽车。
我意识到我们可以走了。
DIE站在一旁没有阻拦没有要我们下车。
更没有一丝一毫要我们自首的神色。
我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车一个大转弯上了公路。
我回过头去看那座愈来愈远的关卡。
“你看什么？”TOSHIYA一脸微笑地修着指甲，“我刚才很棒吧！”
我点点头，放弃了观察。
“你的表现十分完美，只是……”
“只是什么？”TOSHIYA舔了舔嘴唇。
SHINYA调了调面前的镜子。
“你不应该说你急着回去做饭，只要是人都应该知道你TOSHIYA做出的饭根本无法入口。”
“谁说的？”
TOSHIYA忿忿不平地撅着嘴呢喃。
“人家就说我做的饭很好吃，还希望天天吃。”
“哦？谁啊？”我倒想认识认识这个不怕死的，抑或是刀枪不入？
TOSHIYA扭头看了看窗外。
“我不认识他。”
“京你也不认识他。”
SHINYA面无表情地按着方向盘。
对于一个陌生的人，他只是麻痹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回到了家，我们把伤痕累累的枪支搬上楼去。
SHINYA走在前面。
我凝视着他的背。
“京，你说他今天为什么放我们走？”
TOSHIYA扛着大包小包硬挤到我前面。
看着他身上如山一般高的负荷，我真担心他要是倒下来死得最惨最像肉泥的是走在后面的我也说不定。
“不知道。”
我抱着BSA1949，一步一停地喘气，“也许他良心发现。”
“SHINYA认为呢？”
SHINYA径直朝房间走去，没有回答。
幽灵M4掉在地上。
9MM帕拉贝鲁姆孤零零地散落黯淡光华。
半夜时我打算出门逛街。
结果经过SHINYA门口时被他叫了进去。
“想找你聊聊，不介意吧？”SHINYA穿着白色的衬衫，窝着床上。
我笑着睁开快要合拢的双眼。
“没关系。”
“其实是在想怎么才能替薰报仇，想了一夜。”他从被窝里探出头来，“觉得我很傻是吧？连TOSHIYA那样的洒脱都做不到，我的确很笨。”
“没有的事，SHINYA你想的事情，TOSHIYA他一定也会放在心里，只是他不想让我们担心。”
我努力地在瞌睡中微笑着。
“京你在想什么呢？”他把迷糊的我拖到被子里。
我啃了啃软绵绵的被子。
“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放我们走。按照他的计划，这最后一步，他应该让我们束手就擒。”
SHINYA的右手从被窝那边伸过来，握住了我的左手。
我触摸到他冰冷的手指骨关节。
在温暖的被子里，他不可理喻地冰冷着。
“京你……不是好孩子。”他的呼吸沉淀成冻僵的猛兽，“知道了还故意要来问我……”
我注视着他急促的笑容。
他神经质地用指甲刺痛我的手心。
“他的确是想把我们留在关卡那里，但是他临时改变主意了不是吗？”
“他想让我们逃走。”
“因为直到计划的最后他才发现，我们的罪太重了，已经不是他所能够挽救的了。”
SHINYA靠在我的肩上，忽然间不再开口。
我抚摩他左手厚厚的绷带。
我冲动地想查看伤口。
我想要知道深邃的刺伤，有没有划破心脏的表皮，留下半凝固的痂口。
“天一亮我们就走吧。”
“去哪儿？”我问他。
“没有目的地，我们很快就会被察觉。”他把脸整个掩在被子里，“我只知道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不停地更换记忆。”
《西北偏北·八》over
…这是一场停止不了的长途跋涉，我想要逃脱人骨对我的吮吸，你在我的背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MUCC《友達が死んだ日》：：
…North by Northwest…
一直地行走
直到穷途末路的那一天
你苍白的面容为何像玻璃般不堪一击
蓝紫色的雨水冲刷你错落的过去
（九）
早晨醒来时我睡在SHINYA的床上。
他安静地抚在我的背脊上。
双手不松不紧地搂着我，就像拥抱一个羽毛枕头一样舒畅。
暖和的棉被里他闭着眼睛。
他的白色衬衫被我无意识间抓在了手心里，皱巴巴地蜷起。
我用一种欣赏的眼神品味他光滑的锁骨和肩膀。
联想到他采蘑菇的小白兔子似可爱的表情，我笑了起来。
床轻微地抖了抖。
SHINYA警觉地从棉被里坐了起来。
“有什么异常情况吗？”他扭过头问依然躺着的我。
我摇摇头。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
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哐当”一声巨响。
我和SHINYA条件反射地从床上跳起来。
穿好衣服后朝出事地点跑去。
“啊……SHINYA，小京，早啊……”身上点缀着碎蛋壳的TOSHIYA手忙脚乱地从厨房里逃出来，正巧被我们撞见。
当然，被我们撞见的除了他，还有他手里焦黑的锅子，以及淌了一地的蛋清蛋黄。
“你们起得好早啊！……不多睡一会儿？”他的脸上写满了心虚。
不用想也知道他又闯了祸。
“我又不是故意的。”
被SHINYA打了一头包包的TOSHIYA苦着脸搓揉衣角，“谁让你们昨天说人家厨艺不精，今天我想证明给你们看看嘛……谁知道……谁知道会变成那样……”
我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
“我好饿啊……SHINYA又不让我吃饭……”他抹着口水朝我假哭起来。
我从房间里翻出仅有的几袋过期饼干给他。
“吃出病来不要找我报销就可以了，我可不想被罪恶感弄得睡不着觉。”
他闪着泪花注视着我这个大恩人。
感激过度的眼神足以电死一头脂肪堆积过厚的牛。
我踉踉跄跄躲到厨房。
一脚踩在SHINYA的抹布上。
“你不是说天一亮就走么？”
我小心翼翼地立在一旁，以免踩脏了他擦得像镜子一般光亮的地板瓷砖。
他埋头用力再用力地擦着焦黑的另一半地板。
“京。”他持续性地低着头，不露出眼睛。
“帮我好吗？”
“把薰的房间收拾干净，什么也不要留下，全部烧成灰烬。”他橙黄｜色的头发颤抖着，“TOSHIYA他，现在应该不会注意到你。”
咸味的水滴坠落到瓷砖上，失控的维系。
SHINYA自嘲般笑了笑扬起淡漠的声音。
“我怎么也擦不干净。”
我去了薰的房间，我还从来没去过那里。
我那两块水果糖互成角度地躺在桌子的圆角边。
无人照管地几乎要坠落下去。
我收拾了衣物。
角落里的毛发和指纹，我花了很大力气全部理去。
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
我用相同的墨绿色M36燃起大火。
然后把那两块水果糖一起扔了进去。
我看着大火燃尽。
把地上的灰烬扫去，我转身进入楼里。
转身的一刹那我发觉有人从后面看着我。
我希望那个人是SHINYA。
但是他没有橙黄｜色的头发。
早餐之后，我们把自己的房间整理干净。
然后带着军火和钱币离开了这里。
坐上汽车时，我开始感触到亡命的含义。
SHINYA戴着皮手套坐在暖气里。
我不想看他的眼睛。
“去哪里？”我找了浅橙色的围巾，暖暖地捂在手里。
TOSHIYA降下车窗。
黑色的TMP捏在手里。
DIE远远地站在路旁，在没有太阳的阴天依旧戴着墨镜。
汽车驶过他身旁时，我察觉到他嘴角的凉意。
我朝他挥了挥手告别。
他低下头回应。
我们在盛冈落了脚。
在高楼上租了一套房间，我们分头找了工作。
我在咖啡店里打工端盘子外加擦玻璃。
SHINYA和TOSHIYA在相临的两家美容院里帮忙招揽生意。
“这是一场美貌与智力的比拼！”TOSHIYA兴致勃勃地凑过来想要帮我化妆，“我绝对不会输给SHINYA的。嘿嘿……”
你斗不过SHINYA的……我真不忍心泼他冷水，但是他也不可以拿我可爱的脸发泄啊！
“喂喂！TOSHIYA住手！”
我被他揪住耳朵，接着胡乱涂鸦。
“什么涂鸦？我这是在替你化妆……”他笑眯眯地朝我身上泼名牌香水，“来，多一点多一点。”
有问题，他大手大脚的背后一定有坏主意。
“嘻嘻，反正是SHINYA的，不用白不用。”我听见他快乐的声线邪恶地颤动着。
结果被他折腾了一早上，打工快要迟到的我终于用一根棍子解决了问题，从魔爪下逃了出来。
晚上到家时，TOSHIYA哭丧着脸坐在沙发上。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今天他们店里的生意比SHINYA店里差，也就是说他的美貌与智力输给了SHINYA。
“错！”SHINYA从厨房里闪出来，“不是输，是惨败。”
“呜呜……”
TOSHIYA对着刚端上来的菜不动筷子。
我把盘子拿到自己面前。
“想绝食的话我不阻止你，别浪费了SHINYA做的东西。”
“谁说我不绝食啦？”他抢回盘子。
“你自己不动的嘛！”我又抓回来。
“我是在想怎么才能战胜SHINYA……我要他输得体无完肤。”他一个人对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傻笑。
我看他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无药可救。
“对啊，枉费我还让了几个客人给他。”
SHINYA走到我旁边。
“京，今天我跟你睡好不好？”
恩……恩？？？
“我的被子被他抢走了，我现在一个人没法睡，会冻僵的。”SHINYA局促地搓着手，“小京，好不好啊？”
“他自己的被子呢？”虽然说多一个美人一起睡风景会好很多……
“被你烧了。”
SHINYA压低声音，“小京好不好啊？”
我点点了头。
SHINYA就像小白兔一样跳进了我的被子。
第二天醒来时我被SHINYA像枕头一样抱着。
他的衣服蜷在枕边。
白色的花纹。
TOSHIYA从洗手间里跑出来，“咚咚咚”。
很沉的脚步声。
我们就这样生活着，隐姓埋名是少不了的。
到达盛冈的第三个星期，SHINYA带我们辞去工作去了长野的某一个地方。
他说警方从现场枪战留下的大量弹道痕迹查到了军火的供应渠道。
“有点麻烦。”SHINYA开着车笑起来，“幸好手边的枪和弹药还够用。”
“果然什么都不能留给警察。”TOSHIYA撇撇嘴，“现在的警察能干极了。”
他拉着我的手算命，最近他正热衷于此项文化的学习和钻研。
我总是可怜的实验品。
“恩，这次不会错了，你不久前一定发生过很幸运的事情。”他颇为认真地皱着眉头。
我叹口气。
“除了被你摔碎一个茶杯四个盘子洗破三双袜子之外我想不出什么幸运的事情。”
他拉住我想要收回的手。
“等等嘛，再让我试试，这回一定错不了。”
“这句话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忍无可忍地背过身去。
“京，你相信我嘛！恩，照我分析，你的身边不久就会发生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他手朝上指着大叫，“我对天发誓这次一定准。”
我抬头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