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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快意恩仇录_李敖-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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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你,我的美人儿,棺材上要设计一些图案,至少该在棺材上〃和〃,一把〃大三元〃。这样的话,你即使〃红颜薄命〃,也不会〃死不瞑目〃了。

    同时,棺材旁边还要开一个洞,准备可以伸出一只手来,来算〃番〃。看看到底赢了多少钱。

    现在是上午九点四十分,我要离开旅馆到图书馆去走走。今晚七时十坐观光号回台北一一我认识〃h〃的地方。

    敖之一九六四、九、三十

    亲爱的〃h〃:

    你真可恶,〃你的仇人〃ray donner的party你不参加,也不许我参加,等了你一天你全不来电话,我知道你在家里又打牌打疯了。害得我过了一个孤寂的周未!

    昨天晚上在牌桌底下跟你的大腿亲热,直到现在,还余味无穷。我不相信世界上还有比你的大腿更可爱的大腿,这种大腿,我不知道上帝是怎么造的,你妈妈是怎么生的,魔鬼是怎么加工的。总之,它真迷人,并且迷死人。

    我记得报馆的采访记者叫leg-man,现在这个字该因李敖而赋予另外一个意义,那就是:对〃h〃的漂亮大腿而言,李敖是她的leg-man。

    it is god who makes woman beautiful,it is the devil who make sherpretty.唉,有漂亮的大腿的女人!你一定是魔鬼工厂里的最佳产品。

    我若是你,我一定再也不要认识任何男人,我要去做一个〃自恋者〃(narcissist),整天摸自己的大腿,不假外求。想想看,这么好的大腿自己不摸而给男人摸,多划不来!

    可是!感谢上帝或魔鬼,幸亏你没有这种想法,因此,从今以后,我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以至无数次钻到牌桌下的机会。

    唉!他妈的,我多幸福呵!

    永远是你的李敖写

    一九六四、十、三-四

    情书是萧伯纳所谓的〃纸上罗曼斯〃。罗曼斯施诸纸上,自然写时情感集中,思绪澎湃。但往往时过境迁以后,自己重读起来,未免〃大惊失色〃(此〃色〃字该一语双关:一为脸色,一为女色)。至于当事人以外的第三者,读别人情书,因为缺乏置身其中的情感和背景,所以常常在嗜读以后,摆下脸孔,大骂〃肉麻〃!殊不知他们自己写的情书——如果会写的话——更是肉中有肉、麻中有麻。所以,为公道计,聪明人绝不骂别人情书肉麻,尤其不可以骂李敖情书肉麻,因为李敖情书又有肉又有麻将,如果肉麻,也是务实的肉麻,反正不一样就是了。

    〃h〃因为演过电影《窗外》的女主角,亦属台湾名媛。有一次,在中央酒店吃饭,邻桌有涂咪咪,是中国小姐候选人,也是台湾名媛。涂咪咪为了表示媛媛相惜,特委同桌一客人过来,向〃h〃说:〃涂咪咪问你好。〃不料〃h〃却做然回问一句:〃谁是涂咪咪〃-〃h〃明明知道涂咪咪是谁,却佯做不知以折辱之,真所谓名媛功夫也!(二十多年后,一天银霞到我家来,恰巧孟绝子也来了,我向孟绝子介绍说:〃这位是银霞。〃不料孟绝子偷偷问我:〃谁是银霞?〃我说:〃你不知道谁是银霞?她是甄珍妹妹啊!〃孟绝子又偷偷问:〃谁是甄珍?〃我大笑。我知道孟绝子是书生,但绝没想到他对书本以外的,竟一生至此!〃n〃的不知谁是谁谁谁,是故意的不知;孟绝子式的不知谁是谁谁谁,是真正的不知。两者皆有奇趣,足堪一记也。)〃h〃后来去美国了。抵美后,发现未婚夫不忠实,偷愉跟别人结婚了。〃h〃也厉害,她千方百计把未婚夫给抢了回来,结婚后又离婚了,再嫁给一位教授。

    〃n〃心地善良,事父母至孝,她爸爸是三十年代中国全国运动会的风云人物,她母亲则是酒鬼,又糊涂,一直以为李敖是香港仔,还是〃阿飞〃呢。

    在这期间,我认识了〃阿贞〃,她是国民党党营企业中兴公司头目的姨太太,我和她有一夜风流,这不是〃偷人老婆〃,而是〃偷人姨太太〃、〃偷国民党大员的姨太太〃。〃阿贞〃不愧细姨族,属叫床派,当我对国民党的宝眷揭竿而起、进入她身体时,她哺哺低呼:〃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是个〃大哉问〃的问题,平常我会注意,但在那样兴奋的时候,谁还答复问题呀。

    我跟女人的关系,可分四大类,第一类是跟我有性交关系的;第二类是没有性交关系但有肌肤之亲的;第三类只是相识但却长入我梦的,所谓梦,主要是白日梦式意淫;第四类最邪门儿,是双方完全不相识的,这种〃女人〃,主要是她们的照片,尤其是裸照。对这类照片和裸照,我从大学便开始搜集,主要来源是从外国旧画报上取得,不过那时格于环境,所收品质不佳,直到我退伍回来,住在〃四席小屋〃,一天逛衡阳路地摊,看到playboy杂志中间招页的大幅彩色裸照,我才开了新眼界,原来裸照可以印得这么精彩!不过,尽管裸照愈收愈多,我的审美标准却愈来愈苛,基本上,我偏爱清秀不俗的女人,女人好看,不但要脱衣,也要脱尘,playboy中的女人,脱衣没问题,问题出在脱尘上,美国人健美成风,但健美过度,人就变得粗壮,要命的是,美国人健美成风二三十年下来,已由健美成风变成健美成疯,他们眼中的女人愈发粗壮,简直不能看了。总计我看这杂志三十多年,中看的裸女照片,不过几张而已,可见我标准之苛。

    三十多年来,我最中意的一张是一九六三年一月份的那个女孩子,名叫judi moterey,照片是白瓷砖砌的露天式浴池边,背景是古希腊白色塑像和绿色植物,这模特儿裸浴泡沫之中,泡沫以上看到部分大腿,再向上看,则是可爱的小屁股,她的乳房不大,乳头被泡沫所遮,尤呈含蓄之美。发型是梳起来的,脸蛋娇小而秀气。这期的playboy我共买了两本,一本送给〃h〃,她也喜欢这张裸照,给挂在墙上了。我珍藏的这一张,配上镜框挂在我家,一直〃陪伴〃我。三十五年来,除了我两次坐牢前后六年多不见以外,跟她神交,长达二十九年,可见孰者为真?孰者为幻?孰者为久?孰者为暂?孰者为具体?孰者为平面?己是没有道理的质疑。-一张可爱动人的裸体,你可以跟她同处这么多年,对她意淫手淫,〃图〃里寻她千百度,这还不是真实吗?难道一定要真实的女人吗?这张照片照后三十三年,她的摄影在the playmate book-five decades of centerfolds书中回忆,说照她时,〃judi was suchatiny little thing〃可见这位小模特儿的特色。

    后来她嫁给一位歌手,不知所终。

    一九六七年春天,在文星被迫改组、和我分手后,文星资料室和我家之间的门也封死了。在官方压力下,文星开始〃从良〃,编起与政治无关的字典来,成立小组,组员之一,就是〃小y,那时她是政治大学中文系的学生。在这之前两年,她曾投稿《文星》批评我,她来过文星,可是和我缘悭一面。

    这次到我隔壁上起班来,一天下班,在路上,我认识了她。她是个有深度而又漂亮的大学女生,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立起〃强奸〃之念,因为她太迷人了。我约她在东门〃美而廉〃餐厅吃饭,她同意了,可是临时写信来,说不来了。我失望之下,仍开车到东门,结果在〃美而廉〃对面,看到她在看我来不来。她看到我,满意地笑了一下,一切都在不言中。由于我的邀请,她终于同意到我家来。她进门的第一个动作很怪异:拿起我的烟斗,并且把它擦干净。我们谈话的时候,她宛如一个梦游中的少女,说着许多〃飘在云里〃的话,飘呀飘的,从此我们之间写了许多情书。从我写的一些片段里,可以看到我怎么飘的:

    △虽然现在已是二十一号的凌晨,可是在感觉上,十九号好像还没过去,十小时零一刻钟的〃飘在云里〃,使我直到现在,还脱离不了〃云层〃。今天下午去看修车并试车,我没开,由保险公司的一位朋友代开的,我知道我一开一定又出车祸,因为我不能专心,我满脑袋里都是你,(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一日清早)

    △……把你的照片拿在手里,多少可控制你捉摸不定的〃飘〃忽。我觉得只有你在我怀里,在我底下,我才能感到安谧,感到生命和死亡。不管是生机盎然也好,视死如归也罢,我都有一种莫可名状的安谧,我快乐。(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一日清早)

    △英国的女诗人,写她爱的境界是〃灵〃魂所能达到的〃高、广、深〃(height,breadth,depth),我年纪愈大,愈感到用〃深〃来爱人是一种什么味道。〃深〃并不玄秘,有许多时候,它甚至用粗浅来表达,表达到〃波澜起落无痕迹〃的境界,而它的外型,可能反倒雅俗交织,高低难辨。真正〃深〃的地步是一种淳化,隐士和老农在一起,隐士淳化的程度,会使凡夫俗子看不出他跟老农的分别,事实上,隐士也不希翼在凡夫俗子面前,要有什么分别。我对爱情的态度,如不谦虚的说:〃庶几如此〃。隐士绝不在乎别人说他是老农,是乡巴佬;我绝不在乎别人说我是狼。(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一日清早)

    △今天是星期二,再过了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到星期天上午十点钟,又可以看到你了。你不知道我多么想见你,只可惜你不给我多一点的机会,只可恨时间过得大慢,过到今天)才是星期二-距星期天还有四无多的星期二!你说星期天要带武侠去谈水,我已经准备好了……

    星期天你武侠完毕,可就便人山学道,〃云深不知处〃,岂不也好?省得云游在外,整天倾倒众生,搅得文坛醋气薰天。区区管见,不知〃y女史可采及蒭蕘否?(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一日下午)

    △谢谢你送我的〃基隆港〃和〃阳明〃。在图中找了半天逃亡渡口,都找没有到。其实找有到又怎么样?-〃想到这个岛上有你,而离开这个岛就离开你,我就甘愿〃泡〃在这里了。雪莱说自由比爱重要,他是谎话家。(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三日)

    △下午你走的时候雨很细,我决定不botheryou,楼上看你在雨中消逝,真美。你那条围巾,我真想把它偷下来,放在枕头边,陪我入睡。总有一天,我会〃绑架〃你(既做小偷,又做强盗)-不再一星期见一次,而要足足看你一星期。一星期才能见你一面,真是太长了,并且长得不放心,那些讨厌的限时信和尾随者,它们多少会使〃小y〃起贰心,会使她写出〃很后悔答应去淡水〃一类的刺话,呵,我好气呵我好气,气得简直要血压高一高。(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八日)

    △一位妈妈告诉我的朋友说:〃这个社会不能没有李敖,李敖应该存在,只要他不追我的女儿!〃你看,我多可怕,我在女人中间的信用多可怕!可怕的人要睡了,留下这封信和一篇胎死装订厂的〃禁文〃给你。这一类的文章,也许慢慢可增加你对我的〃面具〃的了解。作为一个善于自保的人,我不该有〃面具〃吗?(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八日)

    △今天早上看你打电话,你招手,招得好好(厂幺)

    (厂么),你好会招手。我在车上又发现你留下的太阳镜,我想到你戴太阳镜时的神气,戴得好好,你好会戴太阳镜。有时候你很乖,有时候你就不。今天老是想到你很乖。我跑到衡阳街,在一家象牙店里物色一块小象牙,特请名师,为你治一颗小印(三十一号可取),算是对你乖的一种奖励。你可以用这颗图章开空头支票,开得满天飞,飞得跟满天飞的情书一样(〃支票与情书齐飞〃)。自从〃众师情人〃至〃〃文化界的大众情人〃,你一共写过多少情书?萧盂能真傻,他应该遍访天下,把这本〃小y情书〃印出来。

    大概是为了给我洗脑,〃小y〃弄来一些书给我看,一本是《欲之上》,叮咛我不要那样喜欢肉欲;另一本是《小白驴与我》,鼓舞我要继续长保童心。一九六七年〃三月的最后一夜〃,我有情书给她:

    还有什么能比得过看你〃谈笑风生〃?享受跟你在一起的〃快乐?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除了小y〃以外的事都云散烟消,你会觉得你飘在云里,浮在水上,飘浮之间,你会感到生命与原始,色彩与天籁。你不再dirt,在她轻盈的笑谈中,你已被洗练-你是一头〃小白驴〃。

    对我来说,〃小y〃的圣洁,实在已把我洗练得不敢再碰她。她喊痛过,叫怕过,惹得你无限怜爱,使你不忍心再使她感到〃屈辱〃-在她还没放弃这种观念的时候。

    〃凡有翅的〃,可以盘旋攫获,〃凡没有翅的〃,请勿动手。

    弱肉己不再被强食,要慢慢的,忍耐、等待,从食指开始。

    我从泥土里来,又要归于泥土。在来临与归去问,我的生命将被烛油烫醒。泰戈尔已叮咛过:〃不要忘记那执灯的人。〃我不会忘记,直到〃天边〃,直到永远。

    又是深夜,小黑已睡,小猫已睡,〃小y〃已睡。今晚,〃小y〃会不会〃午夜梦回〃?梦不要回,等着我,我会用四只脚,跑到你梦中。

    到了四月初,〃小y〃不再在隔壁编字典了。我送了一组笔(一支钢笔、一支原子笔)给她:

    〃小丫,最后一声喊邻居的:

    这不算是季子挂剑,但总算是我久己心许的一点小礼物。这种parker75型的钢笔不能刻字,所以我先把一个美丽的名字,刻在象牙上。

    钢笔,我己替你装好一次你喜欢的墨水;原子笔,我代你换成红色,虽然用红笔写信的日子,已经消逝,但〃以备不时之需〃,也是好的。

    〃走这道楼梯的日子〃,到底己近尾声。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我只清楚的知道,我不会再站在第四扇窗前,第四扇对我来说,不再有窗,也不再有窗外。恰像那失去小白驴的朋友,我回到了寂寞,又回到孤单。

    你,不再是邻居,而我,却是被留在隔壁的守夜者。你的离去,使墙和空气,完全不同。我承担的,是一切你留下的触忆。你给了我属十我的一切,带走的,只是一片彩云。

    写这封信,几次被泪水搅乱,我奇怪今晚我竟忍不住它。

    你也奇怪吧。〃y,一个对你〃板脸〃并说〃我不对女人太好〃的肉食者,竟也有这样的时候。

    敖之一九六七、四、七。

    这一阵子的情书之多,是我一生之最:

    △大雨时候,我赶到杭州南路,又绕到南门市场,转了两次,都找不到你,我想送你上学,我怕雨淋了你。虽然我知道你喜欢被雨淋,(像查泰莱夫人?)可是我不准,我不要你在大雨中诗意。如果你实在有〃被淋症〃,(又以名词加人!)

    还是到我那〃联合国〃的浴室来吧。在淋浴喷头底下,随你诗意去。我答应不偷看你洗澡,因为我只要听,就很满足了。

    (一九六七年四月三一四日)

    △想我吗?一边走一边哭的〃小y〃,还敢再嘴硬说不想我吗?我不像你那么〃虚伪〃,我干脆承认我好想你好想你,我的〃姨太太〃(指我的小汽车)也好想你好想你。你的眼镜,你的桥牌,你的〃欲之上〃……都还在〃姨大太〃那里,一切都没有变,惟一变的,只是不再见到我身边的人。在15-16216,我曾跟我身边的〃小y〃度过多少甜蜜的回忆,曾有多少亲近,多少抚摸,多少许诺与忻喜,多少忻喜与哀愁。如今,这些,都转变成〃两地书〃,惟一不同的是我不会称你做〃广平兄〃,你不是〃兄〃,因为你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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