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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快意恩仇录_李敖-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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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朋友我本以为是来〃监视〃他的,但是看到他们互相交换唱酬的诗稿,似乎又纯粹是他的朋友。他们把诗稿拿给我看,上面写的都是滥套的旧诗,不过令我惊讶的是:军中却也有这么以守旧的方式附庸风雅的人!一顿饭吃下来,聊得倒也毫无拘束。张烈很客气的转告军方的查禁标准,除了政治上的禁忌外,〃不要提到生殖器,也不要骂孔子〃。关于书单上查禁的李敖著作,因为查禁在案,书名相同的绝对不要再用、篇名也要改过。所以《李敖全集、为了减少查禁的麻烦,把《李易安再嫁了吗?)改名为〃李清照再嫁了吗?〃,以为掩耳盗铃;关于〃不要提到生殖器〃,把文中〃老祖宗们生殖器崇拜(phallicism)〃的字眼,改成〃老祖宗们什么什么崇拜(phaiiicism)的字眼,以为掩中文不掩英文……张烈口中的这些国民党查禁标准,最令我惊异的,不是别的,反倒是他说的那几句〃不要骂孔子〃的道统观念,对孔子,早在几十年前的五四时代,大家就有了〃骂〃的自由,像《吴虞文录》等是:早在千百年前的战国时代,大家就有了〃骂〃的自由,像《庄子》等是。可是到了台湾,国民党却反动得连了孔子都碰不得了。这种大开倒车,倒真令人称奇呢!不过,有趣的是,这位张烈老先生本人,虽然言之谆谆,但在执行起来,却也自形藐藐。大概一顿午饭建立了他跟我的交情,几个月后,他突然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说为了金庸的书,他跟曹建中起了冲突,甚至发生了武斗,他气得不干了,现在到中国广播公司做事去了。临移交前,他把《李敖全集》全六册都放行了。所以,我如果在出书前内容有所〃插播〃,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我很感谢他这一〃密电〃。原来禁与不禁之间、找与不找麻烦之间,还可因人而异,有这么大的分寸,警总之有弹性,固似女人之裤腰带也!张烈以后,警总又藏在暗处,做〃狗×衙门〃——只进不出了。

    照例每月查禁我的书,累积起来,有九十六册,足可进〃金氏世界记录〃而有余。其间叶圣康有一天碰到曹建中,曹建中跟他大骂李敖。叶圣康说:〃处长对李敖恐怕有所误会,何不由我安排,见见李敖?〃曹建中闻言色变,连忙摇手说:

    〃我才不要见他,没有人敢见他。见过他,他什么都给你写出来,你洗也洗不清!〃我闻之大笑。

    《李敖全集》虽然刀下余生,可是序却没有了。本来是有序的,那篇序标题《李敖全集自序》,在全集还没印好前,先发表在《四季杂志》第十期(一九八0年四月二十日)里。不料一发表后,由于措辞激烈,被查禁了,四季出版公司为了全集得以顺利出版,就在《李敖全集》前面,删除了这篇序,所以,四季版《李敖全集》,是一部没有序的大书。序和正文,身首异处,相隔千里,正像关老爷的下场一样!

    我第二次政治犯出狱后,带头搞党外杂志,带领郑南榕、陈水扁等,风起云涌,跟国民党的武夫连续斗法十年之久,在斗法过程中,我甚至挖到并公布由警备总司令陈守山上将主持、由曹建中记录的〃现阶段加强文化审检措施暨现存问题座谈会记录〃,令他们大吃一惊,一起开会的出席人员,从国防部总政战部主任许历农上将,到国民党中央文工会主任宋楚瑜等等发言,均赫然在焉。有趣的还在后头,十多年以后,国民党从李登辉当道成主流派以后,当年当道的主流派,死的死、老的老、失势的失势、下台的下台,慢慢形成另一族群,我戏呼此辈〃渐成人形族〃一一原来过去做当道的主流派时,跟着主子做坏事,不成人形,现在式微了、官丢了、天良渐现,所以渐成入形了。举几个例,我曾写文章骂华视的头子武士嵩中将,一天他到我住的大楼来看我的邻居何世礼上将,电梯中碰到我,拉住我手向我表示佩服,并大骂国民党当权派,我在旁一直笑。比武士嵩更精彩的是许历农上将。

    他当年做国防部总政治部主任时,是查禁李敖之流言论的主持人,固我宿敌也。不过此人人品不错,是个值得尊敬的敌人。他的毛病是头脑跟不上,以致把〃救国救民〃和〃做蒋家鹰犬〃分不开来。后来李登辉当道了,他毅然脱离国民党,加入新党,光明正大,挺身而斗,不失为一条汉子。他到我家来拜访两次,备致拳拳。一九九八年汪俊容和我同过六十二岁生日,在饭店吃饭,我的好邻居张善惠、林丽苹在座,许历农也来了。席上我说了一个故事。我说杨西崑〃大使〃从南非回来,一天带了一恨非洲朋友送他的雕刻精美的象牙给我,对我说:〃二三十年来我一直佩服李先生,但因有公职在身,不便表达这一。佩服,现在退休了,人也快八十岁了,特地到李先生府上,送上这一纪念品,表达我二三十年来一直藏在心里的心意。〃后来杨〃大使〃请我吃过几次饭。有一次吃饭时,他的夫人对我说:〃告诉李先生一个秘密:这次选举,我们整个大楼住户,全体都会投新党的票,虽然我们现在还是国民党。〃我答道:〃杨大使肯投新党的票,是很了不起的变化。可是容我说一句:杨大使暗中投一票也只是一票而已。如果杨大使肯公开站出来,像许历农那样公开站出来,以杨大使的地位,登高一呼,可以为新党带来多少票呀!杨大使可愿考虑考虑弃暗投明啊?〃杨西良在旁听了,笑着摇手,说:〃许历农那样明着干,我们可做不来。〃我讲了这故事,又把话题转到汪俊容的老丈人、阮雅歌的爸爸阮成章中将身上,我说:〃调查局的老人对沈之岳、阮成章前后两任局长评语是:沈之岳人面兽心,阮成章兽面兽心——因为阮成章长得浓眉凶眼、面目狰狞,所以人以兽面描写他。〃我对阮雅歌说:〃虽然你老太爷也和许老爹一样性好革命,但碰到李登辉而能继续革下去的将军们,今天只剩许历农啦。〃这顿饭后几天,许历农夫妇请我们吃饭,阮雅歌笑着对我说:〃大师呀,你要原谅我,我代你说了谎话!我爸爸躺在病床问我李敖对他的印象,我扯谎说:李敖说沈之岳人面兽心,阮成章兽面人心。我爸爸听了一直点头笑。大师呀,你可要原谅我。〃我说:〃等他病好了,真的能追随许老爹脱离国民党,我就真的可追认这些话啦!〃-许历农的转变,使我感到:真的、真的、真的有些国民党大员,当他们不再是当道的主流派以后,他们有的真会跑来认同李敖了,他们对我〃相逢一笑泯恩仇〃,这种高速进步,多有趣啊!



 15 猪猡纪

    既见休罗,又见猪猡 屠刀不放,照样成佛 

    我在上海,因为是外地人,知道外地人常常被本地人呼为〃猪猡〃;我在台湾,因为是外省人,知道外省人常常被本省人呼为〃猪〃;几十年后,且进而演变成〃中国猪〃,不但猪,且有国籍矣。其实这算什么,有一种猪叫〃波兰中国〃(poland china),在美国培养成功,身兼二国之名,只是〃中国猪〃又算老几呢?

    这种以猪视人的人,其实自己正是中国古典说法中的〃豕视〃,自己如猪者也,并不是说这种人长得像猪,而是头脑中是猪脑,是〃侏罗纪〃时代的头脑。我在台湾,每每感到到处是猪脑,而我自己仿佛活在猪猡纪里,因此不论振笔为文,或登台传教,我都寓有杀猪味道,此乃愤世使然、玩世随之,不足怪也。

    我李敖在猪猡纪杀猪,打遍天下无敌手,最后人见人怕鬼见愁。其实所以能如此,凭有文名是不够的,而要有骁名、有悍名,这样才能有上述效果。关于我的骁名与悍名,有一个小故事。一九九一年,活了九十六岁的青年党头子李磺死了。他死前几年,李宁访问他,回来告诉我:〃李敖你可真可怕,李磺谈到你的时候,都特别把声音放低,并且面露恐惧之色。你说你李敖多可怕!〃我闻之大笑。

    我在文星时,刘绍唐创办《传记文学》,托高荫祖介绍,拉我写稿。因为是东北同乡,且待我甚厚,我一直以〃大哥〃称之。我曾写信挖苦他说,你老兄〃有功有过,功在很技巧的显出了(还谈不到揭发)国民党的许多糗事;过在挟泥沙俱下,也帮国民党做了大多不实的宣传与伪证。更可怕的,是你使这些丢掉大陆的罪魁祸首们、祸国殃民的大小浑蛋们,性能在你的杂志上自我陶醉而延年益寿,我认为他们集体能晚死二十年,除了漫无心肝的先天条件外,《传记文学》和荣民医院,两者,是责无旁贷的〃。有一次刘大哥同我聊天,提到俞济时对他说:〃你们搞历史办杂志的人写得很辛苦,可是,〃俞济时说着把手一挥,〃都是假的!〃意思是说,真的你们不知道,我们也不告诉你们。俞济时是黄埔一期的〃天子门生〃,且是蒋介石多年的侍卫长,独得之秘,过于他人,可是他就是不说。但他通过周之鸣,想见我一面,我拒绝了,因为我深知此辈性格,他们是不敢说真话的。后来他回我一信,回信写好,还是先向情治首长报备后才寄出来,可见此辈小心翼翼的谨慎。所以,我早就打定主意,要杀猪,得自己想办法才成。于是,前后十年之久,我用〃李敖的方法〃完成了这一大业。

    〃李敖的方法〃是用第一流的历史家的训练,博览群书,比对史料,然后试图用猪脑的角度去剖析猪,以得出真相。为什么要这样怪招呢?因为国民党是浑东西,我们不可能按照正常情况来知人论事,它不是人脑的问题,而是猪脑的问题。

    因此,揭发黑暗国民党必须靠细腻的分析、准确的处理和深入猪脑的植入方式才行。像我颠覆国民党比雷震他们深入多了,我根本从思想上、历史上下手。国民党怕挖屁股,因为它有烂屁股;但国民党不怕遗臭,因为它是水肥车。雷震他们总是辛苦挖烂屁股,而我则根本上推翻水肥车,证明臭大便来源必是烂屁股,于是形式上没直接挖,事实上却臭气尽出。例如我知道,要颠覆国民党必须先从它的图腾开始。孙中山、蒋介石、蒋经国,乃至李登辉等等,都是图腾。我在一九六五年写《孙逸仙与中国西化医学》一书,就是这种方法,国民党查禁了它,说明了一切。我一九八七年写《孙中山研究》,更是这种方法的发扬光大。孙中山一生的大成功是推翻中国帝制,一生的大失败是自己夺权不择手段……(略一〃一编者)为了这本书,国民党台北市新闻处处长唐启明虽然把我告到地检处,但是时代已变,检察官被我说服,我躲过一劫。

    我不但〃拆穿〃了国民党的祖师爷,也〃拆穿,,了祖师爷的〃国父遗教〃。我用了大量的文字驳斥了三民主义等的乱七八糟,同时我还〃策反〃了我的敌人周之鸣教授,以他精湛的三民主义专家地位,揭竿而起,大反三民主义,我为他发表《中毒的三民主义应该停授》等鸿文,气得他的老友陈立夫在一九九0年一月十三日写信给他,指出:〃以反共专家如兄者发表此文,是李敖要毁兄之毒计,兄不可上其当!〃可见陈立夫真是目光如炬,他惊醒到他们祖师爷的经典已被李敖砸掉。可是,国民党大迟了,它已经维系不住了,最后只能以〃三民主义统一中国〃自欺欺人了。一则〃限制级〃的政治笑话道出了一切。笑话说有个无聊男子在〃那话儿〃上纹了几个字,不幸感染溃烂,男子跑去看医生,经过初诊,隐约发现〃三国〃两字,于是要他去给护士看个清楚,护士看过后,告诉医生说,正常的时候看他是〃三国〃,后来他自我膨胀,就出现全文〃三民主义统一中国〃了。此笑话甚逗。只是国民党阳疹成性,出现全文大不易耳!作为真人,或有威而钢;作为主义,可要〃黎明柔〃啦!

    我批孙以外,下面自然就是批蒋了。我写了《蒋介石研究》、《蒋介石研究续集》、《蒋介石研究三集》、《蒋介石研究四集》、《蒋介石研究五集》、《蒋介石研究六集》六本专题研究的书,编了《拆穿蒋介石》、《清算蒋介石》、《蒋介石张学良秘闻》、《侍卫官谈蒋介石》四本专题研究的书,又策划出版了几十种批蒋的书,又跟维吉尼亚州立大学(柏堡)资深教授的好友汪荣祖合写了《蒋介石评传》,历来研究蒋介石的人和中外学者,在这一专题上的成绩,自然无出李敖之右者。

    在蒋介石生前,在他淫威所及之处,没有人敢拆穿他、没有人能拆穿他;在蒋介石死后,在他的余威犹在之处,也没有人敢拆穿他。也没有人能拆穿他。中国人中,真正敢也真正能拆穿他的,是从李敖开始。我认为这种道德意义,比存信史的意义更难能可贵。为什么?我在《(蒋介石研究)自序》中就已指出:〃当年蔡松坡起义,反对袁世凯,最大理由是为国民争人格,如今我在蒋介石阴魂不散的岛上,敢于在他头上动土,也是为国民争人格,。〃争几十年来被蒋介石欺骗、被蒋介石恐吓、被蒋介石作弄、被蒋介石羞辱、被蒋介石强奸得麻木不仁了的人格。试看蒋介石出丧之日,台湾百姓夹跪道旁的场面,〃更无一个是男儿〃,纵古代帝玉驾崩,人民被侮辱,也不逾是!这成什么世界!在道德上,人民又是何等下贱失格!下贱失格却不以为辱,这正是典型的麻木不仁,这又是何等可悲!如何破除这种麻木不仁,只好先从拆穿蒋介石着手。

    也许有人说,你编著了这么多批蒋的专集,难道还没批完吗?我的答复是:若是普通的坏人,这样左研究右拆穿一阵,按说就写光了,可是蒋介石坏事做得大多大多,所以怎么写也写不光。何况蒋介石纵然死了,他的余孽依然狐假虎威、奉其木主,我们当然要劈掉他的牌位,死而不已。《史记》记伍子胥〃掘楚平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然后己。〃

    其实,伍子肯太笨了。对付暴君,要用文明而持久的手段才好。为他不断的出专集以批之,岂不更解恨吗?美国哲人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说:〃当你朝一个国王进攻,你必须杀了他。〃(when you strike at a king,you must kill him。)其实这话没说完,应该补充说:〃当你朝一个暴君进攻,你必须杀他一千次。〃因为只有这样不厌其烦,才能做好真的清算。也许有人说,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何必再鞭蒋之尸一至于此?其实,这种人才是伪君子与真奴才,并且是无知的。关心历史教训的人、关心人间正义的人、关心天道之极的人,对蒋介石一生祸国殃民的种种,都不会含糊了事的,只有伪君子与真奴才,才会这样不辨是非的一笔勾消。对这种行为,我是看不起的,这就是李敖式的正义。

    这种李敖式的正义,施之于批孙批蒋尚且如此,等而下之的一路照批,自然不在话下。我在蒋经国生前,就出版封面标出〃蒋经国死了〃的〃诅咒〃之书,以代天讨;蒋经国死了,自应有〃鞭尸〃之作,聊伸我怀。因此我在他死后一周年之日,编著《论定蒋经国》一书,一来打倒国民党的马屁书刊,令其虚生;二来证实民进党的没有志气,令其愧死;三来向全世界显示,在生死线外,中国毕竟有强项不屈之人,在台湾岛上,不畏蒋家王朝,而以个人力量,挺身为人间存正义而留信史。我不但印自己的批小蒋之书,并代被蒋经国蒋孝武父子谋杀的死友江南印出《蒋经国传》(江南夫人崔蓉芝授权本),人间快意恩仇之事,做得再也没有比我李敖更痛快、更没完没了的了。在印《蒋经国传》时,崔蓉芝写信给我说:〃阁下笔触锋利,横扫千军,情义兼顾,举世闻名。江南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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