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柯克作品选-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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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样隐秘地钻进了大主教府。他把它从上到下搜了个遍。他化装成唱诗班儿童,在教堂里里外外侦察。他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最后,线索终于出现了,为他破解迷案开辟了道路。
女伯爵的卧室的墙上挂着一幅大大的带框的版画。
那是一幅画像。
画像下面印着如下字样:
沃腾堡王子
那是一幅达克斯猎犬的画像。
长长的身体,宽大的耳朵,未被砍掉的尾巴,短了的后腿——全画在上面。
还不到一秒钟,大侦探那闪电般迅捷的心灵已洞穿了整个奥秘。
王子原来是一条狗!!!!
他飞快地在他那身女仆装外面套上一件伪装,随即就冲到了街上。他拦下经过的一辆马车,一会儿就回到了他自己的住处。
“我终于明白了,”他喘着粗气对秘书说,“谜团解开了。我把它整个儿解开了。我纯粹通过分析解开了它。你听——后腿,背上的毛,湿湿的鼻子,小狗——呃,还有什么?难道这什么也没让你想到吗?”
“什么也没有,”秘书说,“看来要破解它完全没有希望。”
大侦探这会儿从激动中平静下来了,他微微地笑了笑。
“答案再简单不过了,我亲爱的伙计。沃腾堡王子是一条狗,一条参赛夺奖的达克斯猎犬。达西莱的女伯爵是他的女主人,他大概值25,000英镑,另外在巴黎的狗展上他还可赢得10,000英镑。你能想象——”
就在这当儿大侦探的话被一声女人的尖叫打断了。
“天啦!”
达西莱的女伯爵冲进了屋里。
她一脸狂怒。
她的冕状头饰乱七八糟。
她的珍珠撒了一地。
她又是扭手指又是呻吟。
“他们砍掉了他的尾巴,”她气喘吁吁地说,“而且把他背上的毛全剪掉了。我能怎么着?我算是完了!!”
“夫人,”大侦探说,他平静如青铜雕像:“您振作点。我能帮您挽回损失。”
“你?”
“是我!”
“怎么挽?”
“听着。我有办法。王子将在巴黎参展。”
女伯爵点点头。
“你把运气押在他身上对吧?”
女伯爵又点点头。
“狗被盗了,被带到了伦敦,他的尾巴被砍了,他的标记被毁了。”
大侦探洞悉一切的平静分析今女伯爵惊奇万分,她不停地点头再点头。
“这么着您就完了吗?”
“是的。”她喘着气回答,并且瘫坐到了撒满珍珠的地板上。
“夫人,”大侦探说,“并不是什么都完了。”
他站起来挺直了身子。他的脸上露出一股无所畏惧,不屈不挠的神气。
英国的荣誉、英国最美丽的女人的命运就看这一搏了。
“我会这么干。”他喃喃地说道。
“起来吧,亲爱的夫人,”他继续道:“什么也别怕。我将扮演那条狗!!!”
那天晚上想必有不少的人看见大侦探和他的秘书登上赴加莱的客船的甲板。他手膝并用爬在地上,身上裹着一件长长的黑披风,他的秘书用一条链子牵着他。
他对着海浪欢快地吠叫,还舔秘书的手哩。
“多漂亮的一条狗啊!”乘客们说。
伪装绝对天衣无缝。
大侦探浑身上下都用胶粘满了狗毛。他背上的标志完美无缺。他的尾巴通过一个自动装置连在他身上,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叫它上下摆动。他那深邃的双眼充满了睿智。
第二天他和别的达克斯狗在一组参加了国际狗展。
他赢得了所有人的心。
“多靓的狗啊!”法国人喊道。
“多棒的狗呀!”西班牙人喊道。
大侦探获得了一等奖!
女伯爵免除了破产的厄运。
不幸的是,大侦探忽略了交狗税的事,结果他被捕狗人逮住并杀掉了。不过,当然喽,这事已超出本故事的范围,对这一题外话只是在文末顺便提及也无妨。
第二辑太阳神骑士团游湖记(1)
七月之晨的六点半!“玛丽波莎美人号”泊在码头,甲板上挂满了彩旗,蒸汽腾腾地即将启航。
出游的日子!
七月之晨的六点半,威莎诺提湖在阳光下一平如镜。水面映着晨曦,如猫眼石一般溢彩流光。
湖心的最后几缕稀薄的晨雾正在消散,有如一丝丝飘浮的棉絮。鸊鷉悠长的鸣叫在湖上回荡。空气凉爽而又清新。其中洋溢着静穆的松林地和涌动的湖水的勃勃生机。清晨阳光下的威莎诺提湖!不要对我说什么意大利的湖光,也不要说蒂罗尔或瑞士的阿尔卑斯山。别说它们,让它们上别处去好了,我不需要它们。
出游的日子,六点半钟的夏日之晨!船挂满了彩旗,玛丽波莎的所有镇民都来到了码头,头戴高顶帽、身背大圆号的小乐队随时准备演奏!啊!不要对我说什么威尼斯的狂欢节和德里宫廷的朝觐仪式。别说!我不愿看它们。我会把眼睛闭上!说到五彩缤纷,每次让我看一眼从玛丽波莎乘船到湖那边蒙在晨雾中的印第安岛的游乐就够了。说你的教皇侍卫队和白金汉宫禁车的华丽威武去吧!我只想看看穿制服和玛丽波莎乐队,只想看看系围裙、戴徽章还带着野餐篮和五分钱一支的雪茄的玛丽波莎太阳神骑士团!
清晨六点半钟,码头上所有的人和游船半个小时后就要出发了。注意!——半个小时后。她已鸣过两次笛(六点和六点半都鸣过),克里斯蒂·约翰逊随时会踏进驾驶室拉汽笛拉线,告诫大家船将在半个小时后启航。因此得做好出发准备。别再想跑回史密斯的旅店去拿三明治。别再想跑去那家希腊商店——就在内特里的店旁边——去买水果,那太傻了。要是你那样做的话,准会误船。别担心三明治和水果什么的,这不,史密斯先生拿着一个大大的篮子来了,其中的粮草足以喂饱整整一个工厂的人!其中一定有三明治。我想我能听见它们在里面丁当作响哩。史密斯先生后面是小餐馆的那个德国籍男招待,他也带着一个大篮子——无疑其中装的是啤酒。他后面是旅馆的酒吧招待,他什么也没带,至少没谁看见他带着东西。但要是你对玛丽波莎镇有所了解的话,那你就自然会明白他显得那么漫不经心而且两手空空是自有道理的,因为他的亚麻布罩衣下的口袋里装着两瓶黑麦威士忌酒哩。我想你一定清楚,一个亚麻布罩衣下的口装里兜着两瓶威士忌的人,走起路来是副啥怪模样。你知道吧,在玛丽波莎镇,带啤酒参加郊游是舆论完全赞同的。可要是带威士忌——哼,那你可就得小心一点才是。
我提到史密斯先生了吗?嗨,每个人都来了。其中有胡塞尔,他是《新闻邮报》的编辑,衣服上佩着一根蓝色飘带,因为按玛丽波莎太阳神骑士团的章程,其成员都是要坚决戒酒的。亨利·穆林斯也来了,他是汇兑银行的经理,也是太阳神骑士团成员,他裤子后面的口袋里装着一小瓶波格兰姆特酿——算是骑士团章程的某种修正案吧。还有地方主教周恩牧师,他带着一根钓竿(你从没见过像潜伏在印第安岛的岩石下的绿鲈鱼那么棒的鱼儿吧),一根钓大梭鱼用的拖钓线和一张为捕小狗鱼准备的网,他还带来了他的大女儿莉莲·周恩——她是为年轻男士们准备的。还从来没有过像鲁帕特·周恩牧师这样的渔夫哩。
也许我应该说明一点,在我说到太阳神骑士团出游的时候,决不能对此进行狭义的理解。在玛丽波莎每一个人都属于太阳神骑士团,就像他们干其他事儿一样。这便是这个镇最迷人的地方,也是它与城市大异其趣之处。每一个人都有权参与每一件事。
比如说,在三月十七日那一天,你会看到每一个镇民都系着一条蓝飘带,他们一个个笑盈盈喜洋洋的——你知道凯尔特天性是怎么回事——在谈论老家的习俗。
在圣安德鲁节,每一个镇民都会戴上一朵蓟花并和其他每个人握手,而且从他们的眼里你可以看见苏格兰古老而美好的诚实之光。
还有圣乔治节!——哟,那古老而美好的苏格兰精神,简直没有哪一种豪爽可与之匹敌。一个人凭什么不应该为自己是一个英格兰人而感到欣慰呢?
而到了七月四日,镇上一半以上的店子都飘扬起了星条旗,而且突然之间,所有的男人都在大庭广众之中抽起了大雪茄,并对罗斯福和菲律宾群岛了如指掌。然后你第一次得知杰夫·托普的族人来自马萨诸塞州而且他的叔叔在班克尔山战斗过(一定是班克尔山——而杰弗逊会发誓说那发生在达科塔是确定无疑的)。你还会发现乔治·达夫有一个妹妹在罗彻斯特结了婚而且丈夫还挺好的,事实上乔治八年前还呆在罗彻斯特哩。噢,在七月四日这一天,玛丽波莎又是你所能想象的最美国化的城市!
可是等一等,假如你为玛丽波莎与大不列颠帝国的稳固联系担忧的话,等到十二月份你就会明白了,到这时候每一个人都会在衣服上佩一条橙色的绶带,奥兰治党党员们(镇里的每一个人)会举行盛大的游行。对王室的忠诚!懊,也许你还记得在威尔士王子西行时他们在玛丽波莎车站的月台上对他所作的演讲吧。我想那足以说明忠诚的问题了。
于是乎你很容易理解了:当然每一个都属于太阳神骑士团和共济会以及奇人会的人,就像他们都属于雪鞋俱乐部和姑娘友协一样。
这时游船又鸣了一次汽笛,到七点一刻了——这次的笛声很长很长,因为谁要是这时候还没上船就准会误船,除非他恰巧在最后十五分钟赶到了。
码头上的人可真多,他们在船里挤得可真满,游船能把他们全部装下来真是奇迹。而这正是“玛丽波莎美人号”了不起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从来就不知道——像“玛丽波莎美人号”这类蒸汽船是哪儿产的。它们到底是贝尔法斯特的哈兰德一沃尔夫造船厂造的,抑或不是它造的,关于这一点并不是谁都能一下子说清楚的。
在我眼里,“玛丽波莎美人号”好像总是有一些使玛丽波莎镇本身显得与众不同的奇怪特点。我的意思是,她的大小好像是变幻莫测的。假如是在冬天,你会看见它冻结在码头边的冰里,驾驶室的窗玻璃为寒风吹来的积雪笼罩着,这时候她那样子实在小得可怜,像一个小小的白胡桃似的。但要是在夏天,尤其是当你已在玛丽波莎呆了一两个月,并且划独木舟环绕了她一周,你便会发现她比原先大多了高多了——那黑色的船壁简直硕大无比,让你觉得“玛丽波莎美人号”和巨轮“露西塔尼亚号”没什么两样。两艘船都大极了,此外你没什么可说的。
她的尺寸你简直没法拿准。她船首吃水十八英寸深,很可能还不止这个深度——至少船尾要再深半英寸,而当满载上出游的镇民时,她的吃水深度足足又要增加两英寸。而水上部分——呀,瞧船上面那些甲板!你从码头上船的地方便有一个甲板,有栏杆围着,沿甲板是一个个窗户,还有那摆着长桌子的后舱,后舱上还有一个甲板,上面摆满了椅子;船首也有一个甲板,站成圆圈的乐队就站在上面,驾驶室比前甲板更高,驾驶室上方还有一个甲板,上面有船名的金色大字、旗杆、钢缆和彩旗;船的每一层都有一个设在某处卖三明治的午餐台,另外还有机舱;而在甲板下面,在吃水线以下,是船员们的睡舱。有那么多台阶、通道和层次,还有那一堆又一堆供蒸汽机用的锯成四英尺长的木头——噢,不,我猜她不是哈兰德一沃尔夫制造的。那里的人造不出来。
第二辑太阳神骑士团游湖记(2)
然而,即便是“玛丽波莎美人号”这么一艘大船,也不可能把你在码头和船上看到的所有人装载下来。实际上,这些人可以分为两类——玛丽波莎所有即将出游的人和所有不去的人。大家来这儿都有各自的理由。
汇兑银行的那两个出纳员都来了,肩并肩站在一起。但他们中的一个——带宝石饰针、脸长长的像一匹马的那位——要去旅游,而另一个——带着另一枚宝石饰针、脸像另一匹马的那位——则不去。同样,《新闻邮报》的编辑胡塞尔要去,而他那位站在旁边的兄弟却不去。莉莲·周恩要去,而她妹妹却不能去,所有人都可以如此类推。
想一想便会明白汽船出事当天的早上会是一副什么状况。
生活多么奇怪啊!
想想看,所有这些人都那么焦急而迫切地赶船,有些人还是跑着去的,生怕慢了会错过——船出事的那个早上。而那位船长则使劲鸣汽笛,严厉地警告他们,他要把他们抛下了——其实是抛离那场事故!每个人都如饥似渴地要挤进那场事故。
也许人生整个儿就是这么回事儿。
在这种情况下,想来最奇怪的莫过于那些被留下来或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没去成的人了,他们事后总会津津乐道那一天他们是如何如何逃避上船的!
其中有些例子,当然是很特别的。
尼文斯律师得以逃脱,仅仅是因为他当时进城去了。
裁缝陶尔斯得以逃脱,仅仅是由于他不太想去而一觉睡到了八点钟,因而也就没有去成。他后来叙述说那天早上他七点过五分醒来后想过去游玩的事儿,不过由于某种说不清的原因他觉得他还是不去为妙。
拍卖商尤德尔的情况更是不可思议。他上个星期参加了奇人会的火车旅行,再上个星期参加了保守派的野餐会,而这次出游他却决定不参加。他后来说在出游的头一天晚上,有人在尼培瓦街和特坎塞街交汇的那个街角(他连确切地点都指出来了)拦住他问道:“你准备参加明天的郊游吗?”他回答说:“不去。”口气就像后来叙述此事时一样干脆。又过了十分钟,在戴尔豪西街和布罗克街交汇的那个街角(他说就是在那儿,如不信可以找人对质),又有人拦住他并问道:“嗨,你准备参加明天的汽船旅游吗?”他再一次回答说:“不去。”显然口气和前一次几乎完全一样。
他后来说,在他听到船出事的传闻的时候,他感到那好像是神意使然,于是他立即感激不尽地跪到了地上。
莫里森的情况也如此相似(我是指在格洛佛的五金店干活儿、娶了汤普森家的女儿的那位)。他后来说,最近他在报纸上读到的事故报道太多了——有采矿事故、空难和煤气爆炸——因此变得紧张兮兮的。出事的头一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他的妻子问他:“你要跟汽船出游吗?”他回答说:“不,我可不愿去。”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或许你母亲想去哩。”第二天下午天快黑时,出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镇子,他说当时他头脑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汤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