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之二:诉衷情(出书版) 作者:桐华-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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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美丽。
贝壳很大,里面躺两个人也一点不显拥挤。在她昏迷时,她和相柳就睡在这里面,三十七年,算不算是同榻共眠?那两个鲛人把贝壳看作爱巢,相柳把这个贝壳当什么?
小夭只觉一时间脑内思绪纷纷,脸发烫,心跳加速。
小夭暗叫糟糕,她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动作,却不可能控制自己的心跳。果然,相柳立即察觉了,看向她,小夭忙道:“我饿了!饿得心慌!”
小夭的脸红得像是日落时的火烧云,努力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相柳。相柳的心急跳了几下,小夭刚刚感觉到,却又立即什么都没有了,她以为是自己心慌的错觉。
相柳淡淡说:“走吧!”
相柳在前,领着小夭往上游去,小夭回头,看向刚才栖息的贝壳。贝壳如一朵花一般,正在慢慢闭拢。
到了海面,天色漆黑,小夭才惊觉,他们居然在海下已经待了一夜一日。
相柳带小夭到了一个小海岛上。
小夭给自己烤了两条鱼,给相柳烤了一条像乳猪般大小的鱼,用个大海螺烤了一锅海鲜汤,小夭装药丸的袋子走哪带哪,她自己的鱼是什么都没放,给相柳的鱼却抹了不少药粉,还没熟,已经是扑鼻的香。
小夭看着流口水,可实在没胆子吃,只能乖乖地吃自己的鱼。
相柳吃了一口鱼肉,难得地夸了小夭一句:“味道不错。”
小夭笑起来,问相柳:“我先喝汤,喝完后再给你调味,你介意喝我剩下的吗?”
相柳淡淡说:“你先喝吧!”
小夭喝完汤,觉得吃饱了,身上的衣服也干了,全身暖洋洋地舒服,她往汤里撒了些毒药,和海鲜的味道混在一起,十分鲜香诱人。
相柳也不怕烫,直接把海螺拿起,边喝汤,边吃鱼肉。
小夭抱着膝盖,遥望着天顶的星星,听着海潮拍打礁石的声音。
相柳吃完后,说道:“我们回去。”
小夭没有动,留恋地望着大海,如果可以,她真想就这么浪迹一生。
“小夭?”相柳直到小夭面前。
小夭仰头看着相柳,笑道:“你觉不觉得这就像是偷来的日子?有今夕没明朝!”
相柳愣了一愣,没有回答。
小夭指着海的尽头问:“那边是什么?”
“茫茫大海。”
“没有陆地吗?”
“只有零星的岛屿。”
“什么样的岛屿?”
“有的岛屿寸草不生,有的岛屿美如幻境。”
小夭叹了口气:“真想去看看。”
相柳默默不语,忽然清啸一声,白雕落下,他跃到雕背上,小夭不得不站了起来,爬上去。
快到轵邑时,相柳把坐骑换成了天马。
他们到小祝融府时,恰有人从小祝融府出来,云辇正要起飞,相柳用力勒着天马头,让天马急速上升。那边的驭者也急急勒住了天马,才避免相撞。
相柳掉转马头,缓缓萍,云辇内的人拉开窗户,扑向外面。相柳见是璟,笑抱抱拳:“不好意思。”
璟道:“我们也有错。”
小夭没理会璟,跳下天马,对相柳说:“你这段日子会在轵邑吗?”
“也许在,也许不在。”
小夭笑着叹了口气,说:“我走了。”
相柳点了下头,小夭利落地跑进小祝融府。
相柳对璟笑点点头,策着天马腾空而去。
璟缓缓关上窗户,对胡哑说:“出发吧!”
小夭找到馨悦,馨悦对小夭说:“颛顼就住了一夜,今日下午已经带淑惠去神农山了,不如你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小夭道:“下次吧,今日我得赶紧回去,我没和颛顼打招呼就和防风邶出去玩了,我怕他收拾我。麻烦你派辆云辇送我去神农山。”
馨悦道:“那我就不留你了,立即让人去准备,略等等就能走。”
馨悦陪着小夭往门外走去,小夭问道:“这段日子忙着哥哥的婚事,一直没顾上和你聊天,你还好吗?”
馨悦叹了口气,微笑道:“不开心肯定是有一点的,但自从我决定要跟着你哥哥,早就料到今日的情形,所以也不是那么难受。”
小夭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拍拍她的手。
馨悦送小夭上了云辇,叮嘱道:“你有时间就来看看我,别因为璟哥哥跟我也生分了。”
小夭笑着应了,待云辇飞上天空,她却脸色垮了下来。
到紫金宫时,天色已黑。
小夭急匆匆地奔进殿内,看到颛顼、淑惠、阿念正要用饭,淑惠看到小夭立即站了起来,颛顼盯了小夭一眼,冷着脸,没理她。
小夭向淑惠行礼,说道:“嫂嫂,你坐吧,一家人无须客气。”
淑惠红着脸,羞答答地坐下了。
阿念却扔掉筷子,跑出了殿,小夭忙掩饰地说:“我和妹妹单独吃,嫂嫂和哥哥用饭吧!”
小夭追上阿念,阿念边走边抹眼泪。
小夭揽住她,阿念推开小夭,哽咽着说:“你干什么去了?身子一股子海腥味,别靠近我。”
小夭苦笑,这姑娘连伤心时都不忘记撒娇。
进了阿念住的殿,海棠命婢女上菜,小夭对阿念说:“你先吃,我去冲洗一下。”小夭侧着头想了想,“你看事情就是从你喜欢不喜欢的角度出发。”
“我怎么才能像馨悦一样?”
“你羡慕她?”
阿念咬着唇,十分不想承认地点了下头:“我觉得哥哥会比较喜欢馨悦那样聪明能干、言辞伶俐、识大体、知进退的女人。”
小夭说:“阿念,你是有些任性傲慢,也有点急躁冲动,但你不需要变成馨悦那样。”
“可是我怕哥哥会讨厌我。”
小夭笑着摇摇头:“他看着你长大,你是什么性子,他一清二楚,既然当年他一无所有时都能惯着你,日后他权势滔天时当然也要惯着你。”
“可是……”
“你唯一需要改变的地方就是克制你的脾气,不能把你的不开心迁怒到别的女人身上,你若真要恨,应该恨颛顼。”
“我没办法恨他……”阿念眼眶有些红。
小夭说:“而且,就如我刚才据说,你发脾气,只会让人家看轻颛顼,现如今大家都盯着颛顼一举一动,对颛顼不利。”
“我会改掉自己的脾气,以后我若不开心,就立即走开。”
“阿念,我再问你一遍,你还是决定要跟着颛顼吗?”
阿念非常坚定地说:“我要和颛顼哥哥在一起。”
“你能接受他只分出一小部分时间陪伴你?”
“我说了,宁要哥哥的一分好,不要别人的十分好。”
小夭叹气:“那你听姐姐一句话,颛顼身边的女人,你都不需要理会,不管是馨悦,还是这个、那个的,你都不要去理会。既然你不能改变一切,你就全当她们不存在,你只需当颛顼来看你时,尽情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当颛顼去陪其他女人时,你就当他去处理正事了。”
“可万一……万一哥哥被别的女人迷住,忘记了我呢?”
颛顼会被女人迷住?除非那个女人叫王图霸业才有可能,小夭大笑出来,阿念瘪着嘴。
小夭忍着笑对阿念说:“只要你还是阿念,颛顼永不会忘记你,你和她们都不同,所以颛顼一直在变相地赶你走,他对别的女人可从来都不会这么善良!”
阿念似懂非懂,迷惑地看着小夭。
小夭觉得阿念的这个心魔必须消除,她很严肃地说:“颛顼绝不会因为别的女人而忘记你,但如果你一方面要跟着他,一方面却接受不了,老是发脾气,他倒是的确有可能会疏远你。”
阿念对这句话完全理解,默默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姐姐,你相信我,既然这是我的选择,我一定不会再乱发脾气。”
小夭说:“那你信不信我告诉你的话?”
阿念苦涩地说:“你是哥哥最亲近的人,你说的话,我自然相信。”曾经,就是因为嫉妒小夭和颛顼密不可分的亲近,她才总对小夭有怨气,后来出现了别的女人,对小夭的怨气反倒渐渐淡了,想起了小夭的好。
小夭爱怜地捏捏阿念的脸颊:“不要去学馨悦,你也学不会,你只需要做一个能克制住自己脾气的阿念就可以了,别的事情交给父王和我。”
阿念鼻子发酸,低声说:“我是不是特别傻,总是要你们操心?”
小夭道:“过慧易损,女人傻一点才能聚福。”
阿念破涕为笑:“那我为了有福气,应该继续傻下去?”
小夭点头:“傻姑娘,好好吃饭吧!”
颛顼连着十几天没理会小夭,小夭也不认错,只时不时笑嘻嘻地在颛顼身边晃一圈,若颛顼不理她,她就又笑嘻嘻地消失。
十几天过去,还是颛顼让了步,当小夭又笑嘻嘻晃悠到他身边时,颛顼不耐烦地说:“没正事做,就带着阿念去山下玩,别在这里碍眼!”
小夭笑对淑惠做了个鬼脸,坐到颛顼身边,和颛顼说:“那我带阿念去找馨悦了,馨悦老抱怨我现在不理她,也许我们会在她哪里住几日。”
“去吧!”
小夭问淑惠:“嫂嫂去吗?”
淑惠悄悄看了眼颛顼,红着脸回道:“这次就不去了,下次再去看馨悦表妹。”
小夭带着阿念去找馨悦,馨悦果然留小夭住下,本以为小夭会因为阿念拒绝,她也只是礼貌地一问,没想到小夭答应了。
阿念知道小夭这是在磨她的脾气,自己也的确想改掉急躁的脾气,所以一直试着用平静的心去看待馨悦,不要老想着她会和自己抢颛顼哥哥。阿念告诉自己必须记住,颛顼哥哥永不会被抢走,只会因为她的脾气而疏远她。
刚开始,每次馨悦和阿念谈笑时,阿念都面无表情,说话硬邦邦的。有时候,馨悦故意撩拨她,叽叽喳喳地笑说她和颛顼的事,阿念好几次都变了脸色,可每次想发作时,看到小夭倚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她,她就又咬牙忍了下去。
日子长了,阿念发现忍耐并不是那么难的一件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就变得自然了许多。忍耐也是一种习惯,需要培养。而且,当她真正平静下来,去听馨悦说的话时,阿念有一种古怪的感觉,馨悦看到的颛顼,并不完全是颛顼。
阿念有了一种古怪的心理优势,她开始有点明白小夭的话,不论颛顼将来会有多少女人,颛顼都不会再以平常心对待,因为他已不再平常,她却是独一无二的。
阿念越来越平静,有几次馨悦好似无意地说起颛顼和她的亲近时,阿念忍不住也想告诉馨悦,颛顼对她有多好,一直懒洋洋趴着的小夭拾头盯了她一眼,阿念居然打了个寒战,立即把要说的话全吞回去了。
事后,阿念才觉得不服气,她知道自己怕父王和颛顼哥哥,可几时竟然也怕小夭了?待馨悦走了,阿念质问小夭:“你为什么要瞪我?她能说得,我就说不得吗?”
小夭悠悠说道:“酒是酿好了,立即打开了香,还是封死了,藏在地下香?”
颛顼跟着俊帝学习了很长时间的酿酒,阿念也常在一旁帮忙。阿念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封死了,藏在地下香了!真正的好酒,埋得时间越久,越香醇!”
小夭摊摊手:“道理你都明白啊!”
阿念静静思索了一会儿,明白了,她和哥哥之间的经历,是平常岁月中的点点滴滴,不应该拿来炫耀。何况,为什么要让别的女人知道哥哥的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不是更好吗?
小夭看阿念明白了,叹道:“这世上,不只人会嫉妒,老天也会嫉妒,好事、快乐的事,都只要自己知道就好了,拿出来四处炫耀,万一被老天听到了,也许他就会夺走。”老天夺不夺,小夭不肯定,却肯定人一定会夺。
阿念记起父王曾有一次感慨“自古天不从人愿”,差不多就是小夭的意思吧!阿念说道:“我知道了。”
小夭带着阿念在小祝融府住了将近两个月,到走时,阿念已经和馨悦说说笑笑,连馨悦都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一撩拨就着火的王姬吗?不管她怎么故意试探,阿念都能平静地听着,眉眼中有一种好似藏着什么秘密的从容,倒变得有一点小夭的风范了。
回到紫金宫,阿念对淑惠就更加从容了,毕竟,在阿念眼中,只有馨悦可以和她一争,别人阿念都没放在眼里。
颛顼惊叹,问小夭:“你怎么做到的?”
“不是我,而是因为她自己。女人……”小夭叹气,“为了男人能把命都舍去,还有什么做不到呢?”
颛顼听出了小夭的话外之意,一时间却不想思考这事。把话题转到了小夭身上:“你和璟已经没有关系,丰隆试探地问我,你有没有可能考虑一下他。”
“啊?”小夭晕了一会儿,才说道:“虽然璟已成婚,可我目前没有心情考虑别的男人。”
颛顼沉默了一瞬,说:“你对璟另眼相待,他却辜负了你……他将来会后悔的!”
小夭眉梢有哀伤:“他的后悔我要来何用?既然不能再一起,不如各自忘得一干二净,全当陌路吧!”
“你到现在,还没忘记他?”
小夭想嘴硬地说“忘记了”,可她欺骗不了自己。
自从失去了璟,她再没有睡过整觉。
她想他!她对璟的思念,超过了任何人以为的程度,甚至吓住了她自己。
她一直以为自己把一切控制得很好,即使璟离开,她也能坦然接受。可是,当一切发生时,她才发现高估了自己。她能凭借强大的意志,理智地处理整件事情,控制自己的行为。不生气、不迁怒、不失态、不去见他,依旧若无其事地过日子。可是每个夜晚,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思念。
有一次,她梦到了璟在吻她,梦里甘甜如露。惊醒时,却满嘴苦涩,连喝下的蜜水都发苦。
小夭不想回忆,可不管睁开眼睛、闭上眼睛,心里的一幕幕全是两人耳鬓厮磨时。记忆是那么清晰,温存似乎还留在唇畔,却一切不可再得。
每次想到,以后再看不到他,听不到他说话,他的一切与自己无关,她的生命里也不会再有他的身影,那种痛苦,让小夭觉得,宁愿永坠梦里,再不醒来。
小夭低声说:“我以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可原来,感情是不由人控制的。”
颛顼拍了拍她的背,无声地叹了口气:“我陪你喝点酒吧!”
小夭正想大醉一场,说:“好!”
颛顼让珊瑚去拿几坛烈酒和两个大酒碗。
小夭一口气和颛顼干了一碗烈酒,颛顼眼睛都不眨地依旧给她倒酒。
小夭渐渐醉了,对颛顼说:“你帮我挑个男人吧!”
颛顼问:“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
“能做伴过日子,打发寂寞,别的都不紧要,关键是绝不能有其他女人!否则我一定阉了他!”
颛顼不知道在想什么,酒碗已经倒满,他却未察觉,依旧在倒酒,酒水洒了一案。小夭笑:“被我吓到了吗?我说的是真的!”
颛顼不动声色地挥挥衣袖,案上的酒水化作白烟消失。
小夭端起酒,边和边道:“也许就像外爷所说,鹣鲽情深可遇不可求,但只要选对了人,相敬如宾、白头到老并不难。我已经不相信自己了,你帮我选一个吧!”
颛顼缓缓说:“好,只要你想,我就帮你选一个,如果他做不到,不用等你阉他,我帮你剁了他!”
小夭笑起来,醉趴在颛顼膝头,喃喃说:“还是哥哥最可靠。”
颛顼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抚着小夭的头,脸上是讥讽悲伤的微笑。
一年多后,防风意映顺利诞下一个男婴,涂山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