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闺 作者:闲听落花(纵横女生网vip2014-05-28正文完结)-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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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可惜他,是这京府衙门,刚刚宫里已经递出信儿,这权京兆府尹,官家已经准了大爷的折子,委了侯明泰。”
“咱们荐的那些人……岂不是白忙了?”叶树盛失望道,叶立海沉沉叹了口气:“大爷借着官家这责罚,这些日子天天在京府衙门署理府务,竟真让他理出不少事来……”叶立海突然顿住话,转头看着叶树盛问道:“那铺子,武成林还给李家没有?”
“象是……儿子没听说。”叶树盛迟疑道,叶立海狠狠的一拳打在书案上,咬牙切齿道:“他必是还没还,这个武成林,他才是真真正正蠢如鹿豕!你去趟温国公府,现在就去,请见大长公主,让她把铺子还给人家!这么明目张胆的谋夺一个孤女的产业,她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叶树盛抬头看了眼盛怒的父亲,咽了口口水,一脸苦相也只好长揖答应。
宁国大长公主只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点着垂手站在自己面前的独生儿子、温国公武成林破口大骂:“你那些心眼哪儿去了?你的本事都用到哪儿去了?那铺子跟一堆没主的银子有什么分别?你竟做成这样,你怎么能蠢成这样?!你看看你捅的这祸,你那心眼都用在女人肚皮上了!”
“阿娘,这事都怪那季常文……”武成林并不怎么怕宁国大长公主,忍不住嘀咕道,宁国大长公主气的脸都青了,抓起旁边几上的杯子冲武成林兜头砸了过去:“混帐!你坏了人家的大事,还不自省?!姓季的丢了官,京府衙门易了主,都是因为你!都是你惹了祸事,你还不自知?!”
武成林侧身躲过茶杯,这回不敢吱声了,垂着手任由宁国大长公主怒骂不停,宁国大长公主痛骂一阵,喘着粗气点着武成林道:“把铺子还回去!”
“阿娘,拿都拿了,怎么好还?!”武成林肉痛万分道,宁国大长公主咬牙切齿道:“你要是不想要命,你就不还,你就留着!”
“阿娘,我也是为了府里,咱们这府里的情形,您又不是不知道,那铺子,您不早就说过,那就是棵摇钱树!可咱到手才这么几天,一文钱还没见着,这还回去,您就舍得?再说,外头欠的那些银子从哪儿出?!这可年底了。”吞下去的东西,武成林说什么也舍不得吐出来。
“先还回去!”宁国大长公主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咬牙道:“东阳郡王府发了话,大皇子又在府衙坐镇理事,闹出这么大的事,这案子没有不翻过来的理儿,府衙一直没来人,那是看着我的面子,这会儿无论如何保不住那铺子,今天就送回去,过了这阵风再说,你放心,那铺子早晚都得姓武!”
“是。”武成林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荣安堂兜了个不大不小的圈子,又回到李恬手里,王掌柜和孙二掌柜带着众伙计,从前一个半夜里直忙到后一个半夜,才算将杂乱不堪的铺子内外粗粗理好,忙了几乎一天一夜,两人却都没什么困意,干脆打发人买了几个菜,热了壶酒对坐小斟。
“这么几天功夫,就在生死边上走了几个来回。”王掌柜响亮的咂了口酒感慨道。
“可不是,大郎吓坏了,我也是,这几番来回,这心里哪,真不知道怎么煎熬过来的,多亏了东家。”孙二掌柜跟着感慨道。
“可不是,东家小小年纪,还真不简单,她这命也好得很,谁能想到这一场讹诈官司,竟惹出这么大风波,就这么着,铺子又回来了!”王掌柜抿了口酒,吃了块猪头肉,满脸的笑容。
“掌柜的,不瞒您说,东家简单不简单,这一条我不管,就冲东家对您、对咱们这份义气,我这辈子就算跟定东家了,您那会儿在牢里不知道,我和大郎去寻东家,东家就一句话,先救您出来,就是赔了铺子,也要把您救出来,您说说,有几个东家能这样的?咱说句难听话,就是爹娘救儿子,也就这样了吧?就冲这份义气,这东家我是跟定了!”
“这话大郎跟我说了,我这心里……唉,这感激就不说了,我也这把年纪了,想说跟一辈子,也跟不了几年了,说到这个,你跟了我这些年,也能出徒了,我想过了年就寻东家说说,让你做这掌柜,我再给你做半年二掌柜,就回乡下养老去了。”
“掌柜的,您这话……我哪担得起……。”
“担得起,担得起,来来来,喝酒,咱们师徒这么些年,都说师徒如父子,这缘份难得……”
作者有话说:
关于小报:宋代和咱们现代人一样,读书之余,还要看报,报纸有两种,一种是官府出的朝报,叫邸抄,这邸抄也跟咱们现在的官方报纸一样,一脸严肃正统,还有一份,就是私人办的各式各样的‘小报’了,相当咱们现在五花八门的娱乐周刊,什么宫廷密闻、名人八卦、大家丑闻、小道消息,简直是无所不报。
小报中有宋代有,南宋时极为盛行,都是私人经营的,还都是以盈利为目的,那个时候并不流行报纸上打广告什么的,所以小报的最主要收入就是报纸的销售量,所以,为了提高报纸销售量,就得有‘料’为了‘料’,小报‘记者’们(其实叫狗仔先驱最合适)各展绝技,专往宫廷下手,找宦者宫女打听皇帝和后妃宫女们的情感纠络,此一类谓之‘内探’;专门打听朝中大臣动向,谁要升啦谁要贬啦,谁收谁的银钱东西啦,谁养外室爱上哪个上厅行首啦,谁脸上带伤昨晚上后院倒了葡萄架……这叫‘朝探’,还有专跑监狱大牢的,打听那件凶杀案审的怎么样啦,昨晚龙津桥下无头尸案捉到凶手没有啊……这是‘衙探’,各路神探展手艺显神通,掏出各式各样的新闻,以满足京城大众的雄雄燃烧的猎奇八卦之心。
这些小报内容八卦、报道及时,据说大部分时候还相当准确,影响力非常大。
徽宗大观四年,有一家小报胆大包大,居然模仿徽宗的口气发布了一条诏书,说“蔡京目不明而强视,耳不聪而强听,公行狡诈,行迹谄谀,内外不仁,上下无检”,然后说,蔡京一伙已经被皇帝一网打尽了,这事越传越真,搞的蔡京童鞋连开好些场新闻发布会,才算说清楚。
南宋时候,朱圣人朱熹也中过枪,圣人当时‘存天理、灭人欲’的伟大理念被南宋朝廷则想接受作准备大力推广,老先生连发了好几篇劝人‘灭人欲’的文章,惹怒了自由自在惯了的临安百姓们,一家小报突然爆出他和儿媳偷情的大八卦,然后又说他争风吃醋差点把名妓严蕊给杀了,这些爆燃性秘闻有时间有地点有细节,直接把朱圣人推成了南宋娱乐名人中的名人,阐连娱乐名人榜好些年,这些事情真假不知道,可朱老夫人却深受打击,据说还丢了官。
可惜,这小报就兴盛了宋一代,往后的元、明和清,再也没有了。
第二十章 相看
转眼就是腊月中了,京城内外家家忙着备年,李恬一身普通读书人打扮,一件暗纹叠帛面丝棉里斗篷,戴着顶同色交脚幞头,站在离郑门不远的李七家正店二楼,看着纷飞的大雪和楼下繁华热闹的西大街。
离小年也就小十天了,这样的大雪也阻不住京城百姓办年的热情,西大街上沿街照样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杂物摊子,卖什么门神、钟馗、桃板、桃符,还有什么回头鹿马、财门钝驴、天行帖子等等过年必备的吉利物什儿,挑着满挑子新鲜的韭黄、生菜、薄荷叶的近郊农人蓑衣上积着厚雪,在拥挤的人**中照样快步如飞,往相熟的酒肆人家送货,街两旁的店铺已经早早将十五的灯笼挂在廊下,灯笼下长长的五彩流苏随风飞扬,搅着鹅毛大雪,平添了无数喜气,店铺前时不时蹲着只巨大的雪狮子,挡在路上,逼得密集的人流象水遇石头般往中间流过去,再流回来。
“来了!”银桦脚步轻快的掀帘进来道,李恬忙看向郑门方向。
一支车队风尘仆仆的从高大的城门楼下缓缓进来,人流太密,那一队车子走走停停,行的极慢。
车队前面,一个十七八岁,身形修长,稍稍有些显瘦的少年郎走在最前面一辆车子旁,少年眉宇间干净疏朗,目若点漆,穿着件天青灰杭绸面斗篷,头上没戴帽子,用一根青玉簪绾住发髻,雪花旋转着落到他头上,又钻进脖子里,却不见他有一丝瑟缩之意,纷飞的大雪和喧嚣的人**,都压不住他身上透出的那份安然平和,他就如同一块温润的美玉放在砾石堆上,是如此让人赏心悦目。
这就是林老夫人给李恬订下的郎君,冷家大郎,冷明松了。
李恬轻轻舒了口气,悦娘用手指弹了下窗棂赞叹道:“好一个俊秀少年郎!”说着,转头看了眼李恬接着道:“放心吧,这冷家小郎君一看就是个谦谦君子,他压不住你,你准能把他吃的死死的。”
李恬懒得理会她,璎珞抿嘴笑着,抬手点了点楼下示意道:“曹家老太太来了。”
冷明松身边,曹四的老娘、曹家老太太沾着满身厚厚的烟灰,怀里抱着一篓子杂炭,一边嚷嚷着一边脚步蹒跚的往前冲,经过冷明松身边,突然身子一歪,连人带怀里的炭篓子一齐砸在冷明松身上。
李恬等人屏着气,目不转睛的看着冷明松的反应,冷明松一把抱住差点跌倒的曹家老太太,搀着她站稳,脸上透着关切,说了句什么,曹家老太太一脸焦躁恼怒的吼着,冲散了一地的木炭舞着手,冷明松连连点着头,松开她,拿起炭篓,后面一个小厮奔过去,和冷明松一起将木炭拣回篓子里,曹家老太太没接炭篓,只顾拉着冷明松不知道说什么,一边说,一边将满手满身的烟灰不停的往冷明松身上蹭,冷明松脸上没有一丝厌恶和不耐烦,笑容温和明净、神情专注的听曹家老太太说话。
曹家老太太颠三倒四胡缠了半天,这才接过炭篓,走几步转进了旁边的小巷子。
银桦忍不住笑道:“曹家老太太真会装神弄鬼,看她把人家那一身衣服蹭的,脏死了,冷大爷真是好脾气。”
李恬抿嘴笑着没说话,转身下了楼,上车回去。
悦娘掀帘子坐进车子,看着李恬认真道:“这小郎君家教脾气都没话说,就是少了点锐气,往后官居一品、统帅百官什么的,只怕指不上了。”
“我压根没指他统帅什么百官,他要真是一看就非凡不似池中物,我还不想嫁了呢,”李恬轻松的笑道:“没听说过那句话么,悔教夫婿觅封侯,那都是外面的光鲜,内里不知道怎么苦呢,我不要这个,最好呢,就是年青的时候一直做外任,要是都能求到风景秀丽之处那就更好了,我跟他到任上,反正银子咱们有的是,不求上进不缺银子,他这官就好做,我和他两个人吃喝玩乐、游山玩水,和和美美,怎么舒服怎么过,一任五年满了就换个地方继续玩乐,做个四五任,四十岁往上了,就乞骸骨回来,在这京郊盖个园子,他喝点小酒、吟几首酸诗,我种种花草,悠然见个南山什么的,这样多好!要是再养出个出类拔萃的儿子,少年新进,一统百官,那就更完美了。”
悦娘‘噗哈哈’大笑出声,笑了好一会儿,才重重拍了下李恬的肩膀道:“好大志向,你说的这日子,我也向往的很,那好,我陪着你,这辈子就听听酸诗、赏个花草啥的。”
冷家车队总算挤过人流如潮的大街,到了冷丁氏兄长帮着置办的宅院前,等在院门口的丁家婆子和冷家下人忙着搬这个安置那个。冷丁氏却顾不得这些,连车也没下,就忙赶过去见母亲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十几年没见女儿,抱头哭个没完,冷丁氏急道:“阿娘别哭了,我好好儿的,你女婿调回京城,咱们往后就在一处了,这是大喜的事,我还有要紧的事呢。”
“对对对,”周老太太忙抹掉眼泪道:“可不是有要紧的事,前儿蒋郡王妃刚打发人过来问你回来没有,就等你回来起草帖子下定了,我跟你说,李家五姐儿生的那是百里挑一,脾气性格儿那是千里挑一,还有……”
“阿娘!”冷丁氏手指用力按着太阳穴,烦躁无比的打断了周老太太的话:“我让你给松哥儿留心几门亲事,不是跟你说的明明白白的,一定要挑个娘家有助力的,那李家五娘子,她有什么肋力?你看看你这事办的!”冷丁氏这口气憋了一路子,一开口就语气不善,周老太太被女儿数落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赌气道:“不过就说了那么一句,别说草帖子了,连亲还没相呢,你不肯就不肯,当我白操心!”
“你都应了人家,这事中间还关着南宁郡王府!”冷丁氏一听母亲这种相当不负责任的话,气真是不打一处来:“我信里不是嘱咐过你,让你先留心着,等我回来再相看,你怎么就一口答应人家了?这嘴上应了就不是应了?没的让人家戳脊梁骨!”
“要戳也是戳我的,碍不着你!”周老太太也恼了,冷丁氏虽说气的头痛,见母亲恼了,也只好勉强耐下性子跟母亲解释道:“阿娘,你想想,临川侯府姜家那位七爷,和松哥儿父亲一张榜中的进士,松哥儿他爹是榜首,姜七爷陪的末座,可如今你看看,姜七爷已经做到了从二品,松儿他爹辛苦成那样,才熬到正五品,还不是因为那姜七爷有人提携!若论学问才干,他比松儿他爹差多远呢?
松哥儿懂事肯读书,去年秋天就中了举人,他才多大?都说他那文章才学能问鼎一甲,阿娘,我一想到松哥儿以后也象他爹这样,一辈子苦熬,这心里就跟猫抓的一样,这孩子要是没出息我也认了,可松哥儿这么好!”
“那倒是!”周老太太连连点头,仿佛对女儿的痛苦感同身受一般,冷丁氏抹了把眼泪叹气道:“我想来想去,也就是攀门好亲这一条路,这才让你在京城寻家有根基能帮衬的,你这……”
“这也没啥,明儿我去趟南宁郡王府上,就说这事你不知道,是我订下的,如今你看着不合适……”周老太太忙安慰女儿道,冷丁氏想了想道:“还是我去吧,这事我不去不合适,也只好拉下脸好好陪个礼。”
“那也好!”周老太太急忙答应道,这舍着老脸陪不是的事,能不去那是再好不过:“退了也好,我跟你说,原先我是看着那孩子好不说,最难得的是她那嫁妆!当年她阿娘出嫁,你不在京城没看到,那嫁妆用的不是抬盒子,竟都是箱子,四个人一抬都抬出一身汗!她外婆接她回来时,嫁妆全拿回来了,这么多嫁妆,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家,我这才一口应了,谁知道,她外婆说没就没了,她和她外婆的住处又走了水,听说她是空着手回的勇国公府,宁远侯府又夺爵发回了乡下……退了就退了,这几天我想想这事,这心里也闷着口气。”
“我不图人家嫁妆,林老夫人那脾气,多要强护短,这姐儿跟着她长大,得惯成什么样儿?!”
“你还别说,这恬姐儿是真懂事,又贞静又温柔又大方,长的也不象她外婆,象她父亲,往那儿一站哪,就跟那大清早沾了露珠开了一半的荷花儿一样,脾气又好,南宁郡王府那个小妮子,娇纵成那样,她都能处的好好儿的,要说这女孩儿家,满京城,我就看她最好!”
冷丁氏烦恼的盘算着怎么又推了这门亲又不得罪南宁郡王府,没怎么听周老太太说话,她阿娘的脾气,说到谁都是最好。
作者有话说:
宋代的婚俗:两家若有意思,是要先相看的,这相看,多数在酒楼里,若看中了,男家会送根簪给女孩子,叫插簪,如果没看中,就送一匹绸缎,叫压惊。
相中了,下一步叫下草帖子,就是写上男女双方的家世,从祖父写起,女方还要大致写上嫁妆有哪些,草帖子后是细帖子,内容一样,不是非常详细了,比如女方的嫁妆,就得列明,然后男方送许口酒,女方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