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天下 下-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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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削,一护面门,随即一招孔雀开屏,竖剑向南烈弹刺,一柄长剑之中竟似忽然幻出了十几柄一样。南烈适才明明一招得手,却被他滑开,反弹内劲撞得自己虎口一阵酸麻,现在又突然见他使出这招绝招,心下大骇:”看不出这恂恂儒雅之人功夫居然这般精纯。”收起小觑之心,与他打在一处。
木暮在安西现有的弟子中虽跟随安西最久,但他心地良善,性子平和,轻易不欲与人动手,再加上资智所限,若单以武功而论,反而退居末座了。但他谦冲淡泊,颇得安西欢心,安西常将自己晚年所悟的一些道家练气之法与他一一讲解,这些修身养性的法门,木暮闲来无事时便独自修炼,时候一久,于内功竟也有所裨益,虽远远称不上雄厚霸道,却也是绵绵泊泊,精纯非常。他知南烈武功高强,使毒本领更是出神入化,是以一上来便尽展生平之能,倒把南烈唬了一跳。
但三十几招一过,南烈已知他内力虽然不弱,招数却稀松散漫,又似乎甚少临敌经验。他也不与他正面相斗,不断以巧计诱之,木暮渐感应付不暇。
樱木被木暮抢了先,虽不情愿,却也不愿以二夹一、攻打南烈。他见一个丰玉弟子鬼鬼祟祟地正往外走,喝道:”通风报讯么?站住了。”一枚无常钉结果了他性命。余下丰玉人众大哗,纷纷冲出去呼救,被他东一闪西一晃,一一击毙。但他出手毫不注意,打的乒乓作响,夜深人静之时,显得格外惊人,不一会儿马府中各处灯光亮起,人声不断。
樱木见木暮已支持不住,道:”二师兄快让开,我来接他的招。”
木暮抽剑回身,退到一旁,喘了几口气,听见外边人声,知道敌人不久便要围攻己方,没有办法,只得先到一边去负了越野,道:”樱木,我先带他出去,咱们老地方见。”所谓老地方便是二人落足的客栈。
樱木打的兴起,也不答他话。木暮在一边急得跺足,道:”你听到没有?”樱木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先走,我再打一会儿便退。”
他招沉力猛,拳法精奇,几招一过,不由得南烈不暗暗称奇。瞥见木暮要走,想放虎容易擒虎难,正好他们今日自己送上门来,如此的诱饵怎能轻易放走?一声尖啸,丰玉弟子和马仲景带着手下纷纷将木暮围堵在屋内。
屋内空间本小,此时十几个人分作两摊斗得激烈,桌椅盘盏四方横飞,不少东西砸在丰玉派自己人身上,痛得他们哇哇乱叫。樱木觉得好玩,哈哈大笑,一边打一边故意将落在地上各物向丰玉弟子脸上身上踢去。
南烈论武功原要高出樱木一筹,但一来樱木气势惊人,镇住了他;二来房间狭小,又多是自己人,他怕毒镖毒粉使出来后反而误伤己方人众,有所顾忌,本事减了一半;樱木与木暮二人却正好施展出白发一门的绝顶轻功,腾挪闪跳,把他和丰玉弟子逼得缚手缚脚。
他心念一转,已生一计,大声道:”各位先住手,听在下一言如何?”
木暮看似轻松,实际已颇为艰难,听他说罢手,虽不知其意,却是求之不得,道:”南掌门有命,岂敢不从?我们数三为限,一齐罢手。”南烈道:”如此甚好。”
二人一齐数一二三,数到”三”字,南烈向后一跃,樱木本不信他真会住手,但见他后跃,又不便追击,也是向后一跃,离他远远的。那边丰玉弟子见掌门住手,也纷纷罢斗。
南烈道:”二位是白发门高弟,在下忝为丰玉掌门,如何敢得罪安西前辈?但二位既一意与我为难,在下却之不恭,也只得硬着头皮陪二位走几招。只是今日在下门中尚有俗事未了,待此间事一完,再与二位切磋武艺,二位意下如何?”木暮道:”如此再好不过,我们今日先告辞了。”背着越野便要走,南烈戟指道:”等等,把你背上那人留下。”
木暮正待想些话来搪塞,忽听樱木叫道:”小心!”便在此时,一根极细的银针从南烈指着他们的一指中射出,对准越野。银针来势极速,木暮不及抛下越野,忽的身子侧转,竟以身护住越野,自己的右臂却中了一针。
越野感动非常,道:”你们别管我了,快走吧。”木暮摇摇头,他正运功以抗毒势上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樱木见木暮还是中了南烈暗算,恼怒之下,挥拳又向南烈攻击,道:”淫贼,把解药交出来。”南烈哪高兴与他缠斗,手一挥,道:”三人全抓起来。”
丰玉人众一涌而上,樱木双拳难敌四手,又见木暮二人已被丰玉弟子抓走,一个心慌下背后中了一拳,眼前发黑,不久也被丰玉弟子抓获。
正文 (十五)剥极而复参纵横(3)
南烈抓了樱木等三人后,一心以他们为饵,诱流川出现,倒也未要他们性命,只是每日里派人出去散播消息,好让流川尽早赶来救人。但其时流川正守着仙道练《纵横》,旱海迷津与外界几已隔绝,如何会知道?他越等越是不耐,每到气极之时,就到关押樱木等三人之处,将他们辱骂一顿出气。
木越二人倒也罢了,樱木却气不过南烈所为。他那日与丰玉弟子厮打时受了些内伤,将养了一个多月后已差不多好转,只是双手双脚被镣铐所拷,一身劲力使不出来,整日价在房中爆跳如雷。初时他还担心流川无知,会中了南烈奸计,但等了一个月,见南烈仍不杀自己,便知流川仍没来救他,可见他忘恩负义,半点没将自己放在心上,又是气恼又是伤心。
木暮中毒不深,已被他自运内功将毒逼了出来。他与越野皆是性格内向之人,不喜聒噪,也不理樱木,暗暗思索逃走之法。
这一日晚上,三人刚入梦乡,便被人叫醒。一群丰玉弟子连拉带拽将他们带出房门。三人被关在一间地下室中,已有一个多月没出来过,这时奇怪南烈怎会突然派人带他们出来。
樱木心道:”准是狐狸来了。”他不久前对流川大光其火,但想到他真的为救自己赶来,不禁更加恼火,又焦急非常。
但显然事实并非如此。三人一到院中,远远的便见天边红光闪现,镇中到处是人马沸腾之声。马仲景府中也是人来人往,个个神色匆匆,他和南烈正率众搬运箱柜,似在作离开准备。
南烈见到他们也不在意,吩咐把他们带上来的一名丰玉弟子道:”把他们塞到最前面那辆车子上,让车夫带他们先走。”
那人应了一声,拖了三人到一辆大车中,自己去车夫那儿吩咐了几句,便与三人坐在一处。车夫一声吆喝,马车辘辘而动,随即飞驰起来。
樱木见街上人人一副惊惶失措的模样,忍不住道:”这儿发生什么事了?这些人怎么了?”那名带他们前来的丰玉弟子也是脸色难看,道:”你们还不知么?赤木铁树让名鹏大将割了脑袋,他儿子率众迎敌,可名鹏有陵南大军相助,他打一仗败一仗,损伤了不少人马。现在听说海南与大荣也要来相助名鹏,共分湘北一杯羹。前几日赤木刚宪又吃了个大败仗,消息传来,他们不久便要退入响泉,以此为基硬拼一仗,让响泉人众先行避难。”
樱木睁大眼睛,与木暮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难以相信。樱木接着跳起来道:”快放了我,我不走,我要留在此处打名鹏。”
那人奇道:”你要留在这里?赤木刚宪现在手中不过七八万人马,对方四国联军,却有百万之众,谁输谁赢,不是一目了然的么?你要留在这儿送死么?”
樱木一个前扑,将他咽喉扣住,狠狠道:”我说我要留下,你听明白没有?湘北是我家乡,岂容异族铁蹄来放肆?”
越野也道:”大军来势如潮,你不妨放了我们,自己骑快马逃走,这样岂非更快些?南烈自身难保,即使能逃得性命,也未必真会在事后特意去追你。你放了这二位,还能得白发弟子承你之情,有利无弊,何乐而不为?”
那人似乎颇为心动。这时马车遽然一停,只听车夫喝道:”走开,走开,我们有事要赶路,你们拦着干么?”外面一群人的声音杂七杂八地道:”施舍几匹马吧。”
那丰玉弟子朝外一探头,知是本镇人仓促逃命,舍不得家私,临时却又找不到搬运的车马,是以结伴前来抢劫。心道:”兵荒马乱的,我骑了快马逃走,事后即使被掌门抓到,也尽可以此为借口,说他们被人劫走了,何必拖在车里和他们耗?”
心意一定,从怀中抽出一串钥匙,丢给越野道:”我先走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他一出去,车外便听到几声闷哼,接着大车向前倾塌,一声马嘶,由近及远,想是他怕自己骑马先行逃走的恶行被那些人看见后传到南烈耳中,是以杀人灭口,连车夫也不放过。街上一片混乱,也无人去管。
樱木三人解开了手脚上镣铐,花木二人立刻便要去奔赤木大军。越野一犹豫,阻止道:”南烈不见了我们一定会派人追来,丰玉弟子下毒的手段人所难测,二位就这么跑去投奔赤木将军,万一被南烈得悉,不免反为他招来祸端。”
樱木急道:”那怎么办?总不成跑去投奔名鹏,让丰玉下毒去害他们?”越野不禁笑道:”办法倒好,可惜对方未必肯收你们。”
木暮见他似有甚话要说又有些犹豫,便道:”我们共处一月,也算患难与共,您若信我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越野道:”我知道一条秘道,或可躲避一时,等南烈走远了,我们再出去投奔赤木将军,岂不是好?就怕二位俱是江湖上成名的英雄,不肯为保身钻秘道。”
木暮笑道:”名声是身外之物,何况这事牵连不小,便请越野兄带路。”樱木待要不依,木暮白了他一眼,道,”大师兄又不是一刻没你我二人不行,我们贸然行事,万一被南烈得知我们在军中,军中兄弟可倒了霉。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也不是孩子了,这之间的轻重厉害还看不明白么?”樱木被他一说,无言以对,又怕自己再被南烈擒住后拿去威胁流川,当下道:”行了,去钻秘道便是。”
越野见他们无异议,心中大喜,带着他们穿街绕巷,不一会儿就绕到马仲景大宅的后院。这里是马仲景早上练功的所在,平时鲜少有人来,但毕竟也是在马府内。樱木奇道:”喂,喂,你莫不是认错了道?咱们干么又回来了?”
越野道:”没错。”伸手抱住池边一根木桩,用力向左扭了七下,又向右扭一下,再向左扭一下。那木桩原是池边一排梅花桩中的一根,是马仲景练梅花五行步时用的,外观上与其它木桩并无不同,但被越野这么一番摆弄后,在它旁边的地上竟裂了个小口,容一人通过,越野当先跳落,那口一会儿便自动关闭。
花木二人互视一眼,这时樱木耳尖,已隐隐听到南烈的声音,忙跑去那桩旁,依样画葫芦地摆弄一番,地上洞又重现,他待木暮入洞后,一招乳燕投林,恰于洞口合上前一瞬进入洞口。
洞底铺着厚厚的稻草,樱木在草上一触便起。越野与木暮二人已在旁等候,听到他入洞,越野晃亮手中火折,道:”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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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烈让人先行带走樱木等三人,免得他们撞见赤木大军,但他们走后不久,他忽又觉得不放心,派人骑快马前去一探,来人却回报说只见一辆空车倒在路中央,负责监守的丰玉弟子及樱木等三人均已不见。
南烈一皱眉,心道:”幸好我为防他们逃走,早在他们饭中下了引路香,只需跟着这香,便不难寻到他们。”忽的心念一动:”他们不知会不会去找流川?”
想到此,再也难以忍耐,从怀中取出一只尺来长的碧青竹筒,从中放出一蛇,在它头上拍了拍,道:”小蛇儿乖,带我去找那三人出来。”
那蛇名为一簇金,身长三尺,筷子粗细,身体也无甚特异,惟头上一簇金毛,迎风闪动,在夜中便如一盏小小的烛灯,极为罕见。
南烈让一部分弟子和马仲景一起带着箱笼金银及诸般珍贵药材先行,自己带着十几个身手矫捷的弟子追随一簇金而去。
他原料一簇金多半会带他们去赤木大军,哪知它弯弯曲曲地竟到了马仲景后院的梅花桩内,围着一根桩子吱吱而叫。
南烈心知有异,让人去推动木桩,却又纹丝不动,那人左扭右晃,下按上拉,皆不见异样,南烈不耐道:”怎么?不行么?用雷火试试。”
雷火即是火药,为丰玉研制出的一种极猛烈的暗器。诸人将随身携带的雷火弹丸全部抖出后聚在木桩周围,南烈提走一簇金,命人引火点燃,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木桩被炸掉半截,连带其中机关也被炸毁,地上洞口忽开忽关,一簇金离开南烈手掌,一窜便窜进了洞中。
南烈道:”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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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秘道内寻路前行的樱木三人听得爆炸声后都是一怔。越野颤声道:”难道是南烈他发现了我们,用炸药炸开了洞口?”
木暮道:”这里如此隐秘,谅他也无法得知,除非有人引他过来。”越野叹道:”我便是怕有人引他过来啊。”
木暮不明这条秘道来历,住嘴不言,樱木却忍不得好奇,问道:”这秘道是你挖的么?它到底通往哪儿?”越野道:”它通往哪儿我也不知,我今日也是第一次钻此秘道。”
花木二人奇道:”什么?”越野道:”大约两个月前,南烈要来马仲景处,派我先来这儿知会他一声,好让他有个准备。我一日夜间听到外边忽有异声,出外一看,只见几个黑影,正偷偷摸摸地走到院中。初时我还道是小偷,正要前去抓住他们,却见他们并不往上房中去,反而来到这荒僻的后院中。我心中好奇,跟过去一瞧,见他们鼓弄,才知道这机关。”樱木道:”那些人是谁?”越野道:”我怎会知道?看他们打扮,倒似是些喇嘛。我不欲多管闲事,也没将这事儿告知马仲景他们。我见那些人深夜前来,想来和丰玉不是一伙,今日事急,才带你们钻此秘道,可别弄巧成拙,两边受敌才好。”
樱木拍胸道:”放心,有本天才在,绝不会再出事。”
秘道颇为宽畅,三人走了一个多时辰,秘道便到了尽头。尽头处垂下一根铁链,三人陆续攀链而上,出口处竟是在一棵大树树顶。
樱木当先跳出,环顾四周,这时夜色已深,四周均是黑茫茫一片,惟有西首一片白顶显得格外刺眼。
木暮和越野受到四周诡异气氛感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樱木却觉眼前环境极为眼熟。
这时一阵阴风刮过,似有小孩凄厉的哭声传来,木越二人忍不住发抖,越野骂道:”我还道这儿是什么好地方,值得那些人布置下这般机关,哪知却是坟场似的一片地,现在可如何是好?”
樱木忽的一拍腿,道:”我知道了,我们到了旱海迷津了。”木越二人齐惊道:”什么?”二人均听闻过旱海迷津的厉害,知道沙漠旅人一旦进入其中,再也无法生还,不禁改色。樱木却如获至宝,喜道:”别怕别怕,这地方我和狐狸小时候来过的,后来还不是出去了,也没怎么可怕。咱们朝那白屋顶走,先去喇嘛庙中歇歇脚。”
他见木越二人惊惧,心中得意,当先朝喇嘛庙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