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之战"第一部:落日之巨龙-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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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凝视着阴影。每个人都拔出了剑。不需要安排警卫,没人打算睡觉。
“嗬!看看这个!”恩斯特马吉特胜利地欢呼着。“我有一个重大发现!我们在这里花些时间是值得的。”他指向地图,然后指向西方。“看那些山脉。地图上没标出来。那应该是新形成的。我会让守护者留意此事。也许它们会以我的名字命名。”
加尔达看着那山脉。他慢慢站起来,凝视着西边的天空。一眼望去那铁灰和暗蓝色看起来的确很像地上升起的新山脉。但是,加尔达注意到了兴奋的小队长没注意到的东西。
这座山脉在以惊人的速度生长,扩张着。
“长官!”加尔达叫道。“那不是山脉!那些是风暴云!”
“你已经是头牛了,不要再是头蠢驴,”马吉特说。他捡起一点黑石,把这片奇迹之地标为马吉特山脉。
“长官,我年轻时在海上干了十年,”加尔达说。“我认识风暴。但是我从未看见过那样的!”
现在云层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升高,它浓黑的中心在翻滚着就像贪婪的多头怪物一样,它在越过山脉时咬掉它们的顶部,蠕动着要把它们整个吞掉。冷风增强了,从地上刮起沙子,刮进眼睛里和嘴里,它撕扯着指挥营帐,营帐猛烈鼓动着,绳子张得很紧。
风开始唱起那恐怖之歌,像是绝望的哀号,痛苦的尖叫。
被风冲击的人们挣扎着。“长官!我们必须离开!”加尔达吼叫着。“现在!在风暴降临之前!”
“是的,”脸色苍白的恩斯特马吉特颤抖着说。他咂咂嘴,吐出沙子。“是的,你是对的。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别管帐篷了!把我的马牵过来!”
黑暗中划过一道闪电,打在了系马的地方附近的地面。雷炸开了。震动击倒了几个人。
战马尖叫着乱蹦乱跳,猛甩着蹄子。还站着的人试着去让它们平静下来,但这没用。战马挣脱绳子,在惊恐中飞奔而去。
“抓住它们!”恩斯特尖叫道,但是大家只能顶住风。有几个人摇摇晃晃地追了几步,那显然没什么用。
风暴云横过天空,同阳光战斗并轻松地击败了它。太阳落下了,黑暗胜利了。他们头顶是夜晚,充满纷飞的沙尘的夜晚。加尔达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自己的手也看不见。下一坷另一道闪电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躺下!”他吼叫着,自己往地上一倒。“平躺!离开那些石头!”
雨点像无数的箭一样从侧面攻击他们。冰雹就像铁头链枷一样砸在他们身上,切下皮肉撞出瘀伤。加尔达的皮很硬,冰雹就像蚂蚁在叮咬他。其他人则在痛苦和恐惧中大声呼喊。闪电在他们之中穿行,扔出它闪耀的长矛。轰鸣着的隆隆雷声震动了地面。
加尔达趴在地上,用双手拼命挖着地面。在电光中,他吃惊地发现指挥官在试着站起来。
“长官,趴下!”加尔达吼叫着想抓住他。
马吉特诅咒着向加尔达地手踢去。小队长顺着风摇摇晃晃地向一块巨石而去。他缩在它后面,用它巨大的体积挡住如矛刺的雨和如锤击的冰雹。他坐在地上嘲笑他的手下们,把背靠在石头上伸长腿。
电光让加尔达失明。爆炸声让他耳聋。霹雳的爆炸力让他飞离地面,又重重摔下来。这束闪电击中得太近,他听见了它刺穿空气的咝咝声,也闻到了磷和硫磺的气味。他还闻到了烧焦的肉味。他揉揉眼睛试着看穿闪光。当他的视力恢复时,他朝指挥官的方向望去。电光中,他看见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缩在石头底部。
马吉特的肉在一层黑壳下发红,就像一大块煮过头的了肉。烟从它上面冒出;风把烟连同烧焦的肉粒吹走了。他脸上的皮肤都被烧掉了,露出一口可怕的牙齿。
“很高兴看见你还在笑,小队长,”加尔达嘀咕着。“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加尔达尽可能缩在地上,诅咒着肋骨挡住了自己。
雨下大了,这似乎不可能。他想知道这猛烈的风暴能持续多久。似乎它能持续一生,似乎他生在这风暴中,会在这风暴中长大变老直到死去。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摇动着他。
“长官!看那里!”一个骑士爬到了他身边:“长官!”骑士把嘴靠在加尔达耳边,大声叫嚷着让自己的声音能在这如矛刺的雨、如锤击的冰雹、不变的风暴和比这一切更糟的死亡之歌中被听到。“我看见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加尔达抬起头,凝视着骑士所指的那个方向,凝视着奈拉卡山谷的心脏地带。
“等下一次闪电!”骑士大叫着。“那里!就在那里!”
下一次闪电不是一道而是一片,它用紫白色的光辉照亮了天空、地面和山脉。在这可怕光芒中有一片黑影朝他们走来,它平静地穿过猛烈地风暴,似乎风没有触及它,闪电没有动摇它,雷鸣没有吓住它。
“那是我们的人吗?”加尔达问道,他一开始以为那可能是他们中像马一样发狂逃跑的人。
但是他一问出问题就意识到这个不是。那个身影在行走而不是奔跑。它不是在逃离,而是在靠近。
电光消失,黑暗重临,身影消失了。加尔达急躁地等待着下一次闪电看清这个敢于挑战风暴之怒的疯子。下一道闪电照亮了地面、山脉和天空。那个人还在那里,还在朝他们走来。加尔达觉得死亡之歌似乎变成了庆祝的赞歌。
又是一片黑暗。风停息了。雨减弱了。冰雹完全停止了。隆隆的雷声似乎在原地踏步等待那个奇怪黑影的稳定脚步,每次闪电它都在靠近。风暴飘向山脉另一面世界的其他地方。加尔达站了起来。
骑士们从眼中擦去水和泥,沮丧地看着湿透了的毯子。风很干冷,除了加尔达他们都颤抖着,他厚厚的皮毛保护了他,但是这也不能让他免受最严酷的寒冷。他摇掉角上的水,等着阴影走近到能听见喊话的地方。
闪着矛尖一般致命的冷光的星星出现在西方。似乎风暴尾部离去露出了星辰。一个月亮无视于轰雷升起了。现在那个阴影之有不到二十英尺远了,在银色的月光中加尔达能清楚地看清那个人。
一个青年人类,从他纤细、结实的身体和脸部光滑的皮肤可以判断出来。一头黑发剪得很短,只剩下红色的发茬。没有头发突出了他脸部的特征,高颧骨、尖下巴、嘴带着弓形曲线。这个年轻人穿着衬衫、普通的步兵短上衣和皮革鞋,他没有带剑,加尔达没有看见任何武器。
“站住,表明身份!”他厉声叫喊着。“就在那里停下来。在营地边缘。”
年轻人礼貌地停了下来,他举起手,手掌朝外以示手上是空的。
加尔达拔出剑。在这个奇怪的夜晚,他没有其他选择。他笨拙地用左手握着剑。这件武器几乎对他没用。不像其他的被截肢者,他从未学习过用这只手来战斗。在他受伤以前他是个熟练的剑士,现在他笨手笨脚的,很有可能伤到自己而不是敌人。恩斯特马吉特多次看过加尔达练习、摸索,然后哄然大笑。
马吉特现在再也笑不了了。
加尔达握着剑走上前。剑柄是湿的,很光滑,他希望自己不会丢掉它。年轻人不知道加尔达是一个失败的战士,一个过气人物。牛头人看起来有些可怕,但是加尔达惊讶于这个年轻人在他面前竟然没有畏缩,甚至没有真正打量过他让人印象深刻的特征。
“我没有武器,”年轻人说,他低沉的嗓音同他年轻的外貌不相称。这声音的悦耳音调让加尔达奇怪地想起他在歌声里听到的某个声音,现在那歌声停下来了,似乎在崇敬地低语着。这声音不是个男人的声音。
加尔达靠近注视着这个年轻人,像长长的百合花茎一般的纤细脖子支撑着头,红发之下的皮肤非常光滑。牛头人注视着那柔软的身体。手臂很强壮,穿着毛袜的腿也是。过大的衬衫湿透了,松松地搭在肩膀上。加尔达看不见那下面有什么,不能确认这个人到底是男是女。
其他的骑士聚在他周围,他们都盯着这个湿透的年轻人;他就像是个新生的婴儿。大家不安而警惕地皱着眉。这不怪他们。每个人都同加尔达一样在问同一个问题。以那些抛下子民离去的伟大神灵之名,在这个可恶的夜晚这个人在这被诅咒的山谷里干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加尔达问道。
“我的名字叫米娜(Mina)。”
一个女孩。一个瘦长的女孩。她可能不超过十七岁……也许吧。但是即使她说出了她的名字,一个在人类中计较常见的女性名字,即使他从她脖子上光滑的曲线和移动的优雅能判断出她的性别,他也还在怀疑。她身上有着什么非常不像女人的东西。
米娜微笑着,似乎她能听到他没出口的怀疑,她说道,“我是女的。”她耸耸肩。“虽然这没什么区别。”
“靠近些,”加尔达厉声命令道。
女孩遵命超前走了一步。
加尔达看着她的眼睛,呼吸几乎停止了。他一生中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类,但是他从未见过有人,从未见过任何生物有这样的眼睛。
那双深陷的琥珀色眼睛不合寻常的大,瞳孔是黑色的,虹膜被一圈阴影包围着。没有头发让米娜的双眼看起来比所有的眼睛都大,它吸引了加尔达,像金色琥珀存下小昆虫的尸体一样束缚着他。
“你是指挥官吗?”她问道。
加尔达朝躺在巨石根部烧焦的尸体那个方向扫了一眼。“现在是了,”他说。
米娜随他的目光冷漠地打量着尸体。她收回目光看着加尔达,他可以发誓他在那眼睛里看见了马吉特的身体。
“你在这里干什么,女孩?”牛头人质问道。“你在风暴中迷路了?”
“不。我在风暴中找到了路,”米娜说。明亮的琥珀色眼睛一动不动。“我找到了你,我被召唤了,我做出了回应。你们是塔克西丝骑士团的,不是吗?”
“我们曾经是,”加尔达冷冷地说。“我们为塔克西丝的归来等了很久,但是现在指挥官们承认了大部分人早就知道的事。她不会回来了。因此我们称自己为奈拉卡骑士团。”
米娜倾听着,考虑着。似乎她很喜欢,因为她在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我是来加入奈拉卡骑士团的。”
如果是在其他时候,在其他地方,骑士们也许会窃笑或是作出无礼的评论。但是这些人没那心情。加尔达也没有。风暴十分可怕,不同于任何他遇见过的,而他已经四十岁了。他们的小队长死了。在他们面前有很长的路要走,除非奇迹发生,他们是找不回马匹了。他们没有食物――马把它们带走了。他们也没有水――除了湿透的毛毯能绞出的水以外。
“告诉那个蠢小孩回家去吧,”一个骑士不耐烦地说。“我们要干什么,副队长?”
“我说我们得离开这里,”另一个人说,“如果需要的话我会走一整晚。”
其他人嘀咕着表示同意。
加尔达看着天空。天空很空旷。隆隆的雷声离得很远。西边远处的地平线上,闪电发出紫色的光芒。月光足够亮了,可以行进。加尔达累了,非常疲倦。大家都是面颊凹下,满脸憔悴,他们都快筋疲力尽了。但是他知道他们的感觉。
“我们离开,”他说。“但是我们得先处理一下那个。”他用拇指指向恩斯特马吉特闷烧着的尸体。
“别管它了,”一个骑士说。
加尔达摇摇头。他一直意识到那个女孩在用那双奇怪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你想让自己余生都被他的灵魂折磨吗?”加尔达问道。
其他人对视着,看着尸体。如果是以前,他们哄笑马吉特的鬼魂纠缠自己的想法。但是现在不了。
“我们怎么办?”一个人悲伤地问道。“我们不能把那家伙埋了。地面太硬。我们也没有木材点火。”
“用那个帐篷裹上尸体,”米娜说。“拿些石头做个石冢。他不是第一个死在奈拉卡山谷的人,”她冷冷地补充说,“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加尔达瞥了一眼。绑在巨石之间的帐篷虽然因积水下陷,但还完整无缺。
“这个女孩的主意不错,”他说。“把帐篷砍下来用作裹尸布。快点。我们越早完成,越早离开。剥下他的护甲,”他补充道。“作为他死亡的证据,我们需要把它带回去给司令官。”
“怎么弄?”一个骑士愁眉苦脸地问。“他的肉跟金属粘住了,就像烤焦的鱼粘在了烤架上。
“切下来,”加尔达说。“尽量弄干净点。我可不喜欢带着一堆他的碎块。”
他们用铁丝完成那可怕的任务,渴望着早点完成离开这里。
加尔达转过身来对着米娜,他发现那双大大的琥珀色眼睛注视着他。
“你最好回家去,女孩,”他粗暴地说。“我们马上要进行艰苦的急行军。我们没时间管你。另外,你是个女孩。这些人可不是非常尊敬女人贞操的人。回家去吧。”
“我到家了,”米娜瞥了一眼山谷说道。黑色巨石反射着星辰的冷光,召唤着星辰在它们之中闪耀苍白和寒意。“我找到了家庭。我会成为一个骑士。那就是我的愿望。”
加尔达被激怒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到的最后一件事是这个疯女孩会跟着他们一起走。但是她是如此镇静,她完全控制了自己和局势,他不能提出理性的理由。
他仔细考虑了一下,把剑收回剑鞘。剑柄又湿又滑,他抓得很不顺手。他笨手笨脚的几乎丢掉了剑。在设法把剑对正剑鞘后,他猛地抬头怒视,看看她是否胆敢露出嘲笑或是同情。
她看着他努力,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加尔达把剑推进剑鞘。“要加入骑士,最好是到你当地总部那里报上名字。”
他继续背诵征募新兵的政策和相关的训练。他投入到讲述多年的奉献和献身,同时想起了靠行贿进入骑士团的恩斯特马吉特,突然加尔达发现她没注意。
女孩没在听他说话。她似乎在听另一个声音,一个他听不见的声音。她出神了,面无表情。
他的说话声变小了。
“你没发现一只手战斗很困难吗?”她问道。
他冷酷地看着她。“我可能会有些笨拙,”他讽刺道,“但是我能拿起剑砍下你的头。”
她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转过身去。交谈结束了。他看到骑士们把马吉特和他的护甲分开了,他们正把还在冒烟的尸块放到帐篷上。
“加尔达,我相信是,”米娜继续说着。
他转过身来带着惊讶盯着她,想知道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当然,他想,某个骑士肯定说过了。但是他记不起来有谁曾说过。
“把你的手给我,加尔达,”米娜对他说。
他怒视着她。“趁你还有机会时离开这里,女孩!我们没有心情玩愚蠢的游戏。我的指挥官死了。我要对这些人负责。我们没有马,也没有食物。”
“把你的手给我,加尔达,”米娜柔声说。
在她自然悦耳的声音里,他再次听见那歌声在石头间吟唱着。他感到颈上的毛都竖起来了。他一阵颤抖,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骨而下。他想转身离开她,但是他发现自己举起了左手。
“不,吉尔达,”米娜说。“右手。把你的右手给我。”
“我没有右手!”加尔达在愤怒和痛苦中大叫着。叫声在他的喉咙里呼噜作响。骑士们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