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状元-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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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残花败柳,死不足惜。父母都是清清白白的老实人,弟弟还小,以后指望他光宗耀祖。
她要跪在公主的面前,请求她的宽恕。
“红茵,快备轿。”她拭去泪,捡起地上的衣衫,大声叫道。
番外:俏王子(二十六)
苏盼竹出醉红院时,雪已经停了,风也住了,天地间一片寂静、冰寒。苏盼竹手中捧着暖炉,坐在暖轿中,仍是抖个不停。轿夫抬轿也罢了,不一会就出了身汗,可怜了陪同的红茵,小脸冻得通红,手和脚像不是自己的,一点知觉都没有,心中直把苏盼竹骂了又骂。
天色刚刚微明,曙光衬着雪光,眼前白茫茫一片。许多路都被雪盖住了,轿夫们每一次转弯都要费神地辨别一会,慢慢地往前探脚。
苏盼竹先去了彩妆坊,天这么冷,店铺开门都很晚。一个睡眼惺忪的小伙计正在卸门板,看到有人进来,吓了一跳。
“我们家少爷身体不适,早晨不会来店中的,下午也难说,苏姑娘有什么事找管事就可以了。”小伙计有点认得苏盼竹。她今天戴了顶风帽,脸用纱遮着,伙计怪异地多看了几眼。
“他能下床吗?”苏盼竹没想到林若阳伤得这么重。
“走路都在喘,像用了多大力气似的。就昨天陶然阁开张时,少爷撑着来了下,这十多日都在彩园里歇着呢,好像是病得不轻。以前有个头疼脑热的,少爷从来不会歇着的。”
苏盼竹浑浑噩噩地出了店铺。她没去过彩园,听说在郊外,坐轿是不可能的,寻思着要租个马车过去。
迎面刚好来了辆马车,没等她招手,就停在彩妆坊的店外。老管事从车里跳下来,挽起袖子,吩咐伙计把车上的货品往店铺中搬。
“管事,早啊!”苏盼竹陪着笑,迎上前。
老管事听到声音,才注意门外还有几个人。他现在又要管彩妆坊,又要管陶然阁,忙的气都喘不过来,看人都是摇晃的。
“苏姑娘这么早,有事吗?”口中问着,手中也不停。
“林少爷现在彩园里吗?”
“不在!”
“那他……去哪里了?”不是病着吗?
“今天有个朋友离开苏州,他去码头送人了,唉,咳了一夜,身子虚得打飘,劝也劝不住,天没亮,就去了。”老管事叹息直摇头,口气很无奈。
“哪个码头?”
“好像是太湖边上最大的那个官府码头,可以泊大船的。”
是送莫公子吗?陈炜昨晚说今天一早要回洛阳,公主同船出发,林若阳一定是去送公主了。
苏盼竹来不及知会老管事,匆匆跨上轿,吩咐轿夫直奔码头。
红茵跺跺麻木的脚,嘀咕着,忙跟上。
下了一夜的雪,风又那么大,林若阳以为太湖有可能会结冰,船只会被冻着,这样,悲儿就走不了。他不敢睡去,也咳得不能睡,和衣坐了一夜,怔怔地看着窗外。如果悲儿不走,还呆在苏州,虽然不能去见她,但心里却是踏实的,她仍是他一个人的悲儿。离开了苏州,悲儿就是高不可攀的慕容雪公主了,他一个粗俗的商人,哪里还配想念她。
他从不自卑,不觉着等级之差对他有什么影响。凭能力给自己和家人宁静而又富裕的生活,活得堂堂正正。但现在他有点后悔当初要是认真读书,考个举人,中过什么功名,至少就可以常常见到悲儿了。
不对,悲儿居住在皇宫中,哪是谁想见就见的。若不是他在苏州经商,怎么会与悲儿相识呢?
一切都是天意,得不到悲儿也是。
林若阳的心无声的泣血着,他没有能力把悲儿留住,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开。
怎么也没想到,第二日,天放晴了,太阳一早就那么明艳,刺得人睁不开眼,外面的树枝动都不动,正是出航的好日子。
他苦涩地一笑,让管家准备马车。不能留住悲儿,总要送一下吧。
太湖安静得像块无皱的绸缎,湖水清澈地倒映着两岸的被雪覆盖的青山,阳光下,水面泛着金光,一两只飞鸟鸣叫着掠过水面。渔夫们已经开始劳作了,小船荡漾在湖水间。远远看去,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林若阳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一个僻静之处,能够清晰地看到官船就可以,他没有下车。
官船上的士兵升起了风帆,缆绳一圈圈地解开,大包大包的行李搬上甲板,苏州知府和陈炜站在岸边谈笑着,一阵“得得”的马蹄声,有三驾马车驶上码头。
陈炜哈着腰,掀开郊幔,搀着白老爷和白夫人出了马车。焦桐从中间的马车上跳下来,然后是焦桔,莫悲是焦桔从马车里抱出来的,整个人包在白色的狐裘中,看不到脸。
陈炜和知府上前施礼,简单地交谈了几句,陈炜让在一边,焦桔扶着莫悲踏上船板,缓缓地走向官船。
林若阳默神凝立,脸上出现凄凉痛苦的神色,他轻合上眼,双手紧握成拳。
陈炜和所有的士兵全部上了船,船板撤去,船老大收回缆绳,码头上苏州知府抬手朗声说道“一路顺风。”
官船缓缓离开了码头,向湖中心驶去,然后奔长江,然后转运河,直达洛阳。
莫悲屹立在船头,看着码头越来越远,轻轻叹了一声。
“公主,你看,那是林少爷。”焦桔眼尖,指着码头旁边一个俊雅的身影。“他来送你了。”
莫悲双唇不由地颤栗,她呆呆地凝视着他。
俊眸温和一如以往,他发现了她在注视他,轻轻抬臂,温和地一笑。
“林少爷虽然文弱,但焦桐佩服他,他是坦坦荡荡的真汉子。”焦桐在一边轻声说。这些天,他看出林少爷对公主的用情,但是他处处都为公主着想,尊重着公主,默默地呵护,他是个粗人,不懂公主与林少爷怎么突然就疏离了。还有那个从天而降的未婚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以林若阳谦和温雅的性情,是不会刻意掩瞒婚约的,哪里出了错呢?想不明白呀!
“现在说有什么用。”焦桔嘀咕一声,偷眼看莫悲。
莫悲眼底一片湿润,她做错了吗?她坚定没有。一切都说好了,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待她,好像多不舍多痛苦似的,害她的心也跟着一阵阵的疼痛。
河岸成了一个白色的小点,青山在远去,苏州在远去,她看不见他了,如水的秋波一眨,一行泪默然地滑下。
船帆成了天边一道白影,再一看,白影没了,唯有水光潋滟。林若阳温和的双眸中泪光闪闪,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呆呆地看着湖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胸腔急促地起伏。
“林少爷!”苏盼竹局促地走进他,踌躇地喊了声。
林若阳缓缓地转过头,淡淡一笑,“苏姑娘怎么在这?”
苏盼竹没看哦林若阳这么痛苦的样子,愧疚地低下头,“我……想请林少爷带我去见公主,求她饶恕我的无知和蠢笨,她要怎么处罚我都可以,只要放过我的家人。”
“苏姑娘多虑了,悲儿那天答应放你,她自然就不会再追究。”
“真的吗?”
林若阳点点头,“悲儿性子虽冷,却是一个心地最善良的小女子,丝毫没有一点皇家子女的娇蛮之气,很乖巧,会体贴人、尊重人。”
“可是我对她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害她受到了伤害,还牵扯到你,她……也不追究吗?”
“你已经付出了代价。”林若阳看了她一眼,徐徐地向马车走去。
听到这样的话,照理苏盼竹应该心头一松,但不知为何,心头沉重得她都舒气都难,可能是看到林若阳悲绝的脸色,他不由涌上几缕罪恶感。
“林少爷,你喜欢上了公主是吗?”她随着他移步,小心地问。
林若阳涩然一笑,没有回答。
“我是女人,也喜欢过别人。”她眷恋地瞄了一眼林若阳,怅然地摇了摇头,“我与公主只见过几次面,可却看得出她看着你的眼神是不同的,那是一种倾心的爱恋之情。林少爷看公主,温和中带着热度,和看别人也是不同的。你们两人之间有种默契,让人妒忌。不然我也不会……冲动地做出傻事。林少爷,你为什么要让她离开呢?”
“我知道她的心,可是却没有完全信任与她,自以为是的为她着想,让她误会了,我无颜开口要求她为我留下。”林若阳长叹一声,又回头看着茫茫的湖水。
“什么意思?”苏盼竹秀眉一拧。
“悲儿的心敏感而又纤弱,我应该相信她不可能让侍卫杀你的,不应该先出口向她为你求情,让她误以为我对你有情,呵,然后在她闹小性子的时候,有一丝胆怯,怕自己的情意玷污了她的高贵,她那时是男装啊,认为放手对他更好,一连十几日对她不闻不问,让她伤透了心,后来又有宛月的戏语,呵,误会越来越深,无法说清了。”
“她的身份揭晓后,你没有去向她说清吗?”
林若阳凄婉地倾倾嘴角,“晚了,她不再相信我了。我确实也配不上她。”
苏盼竹明白他为何会露出那一副表情了,同情地陪着叹一声,“你们彼此都有情,真让人羡慕,为什么要好事多磨呢?现在公主回洛阳去了,你要追去洛阳吗?”
林若阳摆摆手,眼神空洞地仰望着天空,“她不是悲儿,是公主了。我追过去,说什么呢?不去洛阳,我就在苏州。”
“太可惜了。”她喃喃地说,不知如何安慰于他。公主的身份太高高在上了,当今社会,以读书为高,林少爷人再好,只是一介商人,这种身份进皇宫都没资格,莫谈娶公主了。可怜的林少爷,一腔深情也只有随风东流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一切如昔。”他温和一笑,清眸眨了眨。“说不定有一天悲儿还会来苏州呢,我就在这儿等她吧!”
苏盼竹没有笑,这一天会来到吗?
冬去春来,彩园的花圃中,姹紫嫣红,绿柳低飞,花木扶疏。一阵清幽的琴声从后院的凉亭传来,一位粉红衣衫的美丽少女正扶着琴。秀丽的小脸上,肌肤莹白如玉,弯弯的柳眉下,一双杏眼流盼,挺直的鼻梁,嫣红的樱桃小嘴,好似一位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林若阳站在台阶上,温和地看着,笑意轻荡在眉宇之中。宛月越来越像一位大家闺秀了。
“若阳,要去店铺吗?”林老爷背着手,从厢房过来。
“是的,爹爹,你听宛月要弹琴呢!”
林老爷自豪地点点头,“请来的教琴师傅说她聪慧,才几天就弹得像模像样了。”
“爹爹!”林若阳转过头,“你还没有向娘提过宛月的事吗?”
林老爷脸上不禁浮出一丝郝然的暗红,啧啧嘴,“几次话到嘴边,可还是说不出口。夫妻这么多年,她一直对我敬重无比,我们之间没有说过一句怨语。我若说去了趟西域,迷恋上一位女子,还和别人生下一个女儿,她会多么伤心呀!”
“瞒得了吗?宛月都十五岁了,该认祖归宗了。她娘已不在人世,你十几年也没怎么疼爱过她。幸好方兄夫妻对她疼惜备至,她才能快乐的长大。爹爹,去向娘亲挑明吧,总这样欺骗他,她会更伤心。人都会犯错的,娘亲爱你,就一定会原谅你的。”
林老爷惆怅地苦笑,“是该这样,可……”
“可什么呢?”身后一阵轻叹,林夫人走了过来。
“夫人。”林老爷修窘得头都不敢抬。
“老爷,你真的以为我不知宛月是谁吗?她那额角、眉间与你相像得很,你看着他,那一脸的宠溺和慈爱,稍琢磨下就知道了。自己的女儿,却寄在别人家养了十五年,一换季,就让伙计又是衣衫又是吃的,往西域送,我早就猜测那边一定有什么情况。若阳一个书生,你让他千里迢迢的去西域,为什么呢?现在想起来,定然去替你看宛月去了。现在,她来苏州了,还说什么林哥哥的未婚妻。唉,老爷,你想等到什么时候才告诉我呢?”
林若阳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接下来,就看爹爹的态度了,不过,他相信娘亲不会和爹爹计较的。
那时候,爹爹在西域和苏州之间贩卖丝绸,家境也不算太好。有天爹爹喝醉了,向他诉说去西域经商时遇到一位青楼女子,动了心,花钱把她赎了出来。那女子为他生了个女儿,但他不敢把她们娘俩带回苏州,因为娘亲的身体不太好,爹爹怕气坏娘亲。
爹爹温厚、老实,他听到这些事时,吓了一跳,心中有点别扭。过了几日,他扔下书本,跟着商队去了西域,他见到那位青楼女子,还有已牙牙学语的妹妹,她们过得并不好,靠女子为别人作女红勉强混日。
他当机立断,请在西域经商的好友收留她们母女,让妹妹有一个安定的生长环境。
在西域的日子,他碰巧看到商人们贩卖香料,闲谈之中,得知香料的用途很大。他心中一动,寻思着苏州气候不错,江南人又好风雅,可以制些别致的香品出售,销路一定很广。他和好友谈了后,好友也支持他,并答应帮他购买香料。
一趟西域之行,他有了一个妹妹,也寻到了一条可以改善家境的途径,也有了现在的彩妆坊,成就了现在的林若阳。
因为爹爹对娘亲的愧疚,迟迟没有说起宛月,他也不便开口。
宛月的娘亲去年去世了,爹爹考虑宛月也大了,应该把宛月接回苏州,为她好好物色个好人家。不曾想方兄戏弄宛月,说回苏州嫁给林哥哥做媳妇,淘气的宛月当了真,人前人后的说。悲儿当时听到,心里一定恨极了他吧,而他那时又不好说出口。
他怎么可能在有婚约之时,还去爱悲儿呢?他给悲儿的是他平生第一次的深情厚恋。
悲儿,想到悲儿,林若阳温柔地笑了。这个季节,悲儿如在苏州,该多开心呀!记得当时她在太湖上,看到鹈鹕捕到一条大鱼,眼睁那么大,手比划着,俏丽又可爱。他当时就被她的神情打动了。
悲儿离开苏州四个月多两天。自她走后,整个天地都失去了光彩,心境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安详喜乐,心中暗锁着深深的伤痛。悲儿那清雅绝丽的容颜时时浮现在脑海之中,有时让他觉得她好像就在他身边,他曾脱口在店中轻喊“悲儿”,让伙计们吓了一跳。
他从没料到自己也有心痛欲绝的一天,无尽的思念而痛苦的一天,多么绵绵长远。无边无际的思念,温柔却又令人心痛,就像日日卷起的太湖水,永远没有停止的一天,至死方休。
“少爷,少爷!”山坡上,管事举着一封信笺,急匆匆地跑过来。
“不要着急,慢慢跑。”林若阳温言道。管事年纪大了,跑了几步,喘得拿着信笺直摇,一句话都说不出。
“方兄的信笺吗?”一定是不放心宛月,不然就是问今天白菊花可不可以再扩展些种植。西域人不知为何,非常钟情于白菊,用之泡澡,用之泡茶。
管事摇头,“是……洛阳来的。”终于蹩出一句话来。
“洛阳!”林若阳一听到这两个字,脸色一喜,接过信笺,立刻展开。信是焦桐写的,他果真守诺,把悲儿的消息一字一句,写在信笺上。
看到最后,林若阳脸上的喜色不见了,绝望、苦涩在眼底泛动。
“怎么啦,少爷,不好的消息吗?”
林若阳痛苦地转过身,身子轻颤。焦桐说皇上准备今年春闱举行科考,一为觅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