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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错过你为遇见谁+月褪-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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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活动由院方定期举办,每年一次,议题偏尖锐热辣,参与者大多为大四准毕业生。本次设在多媒体教室,内容老早传开,是被称为“世纪审判”的辛普森一案,大陆法系下的审理及判决。

这还是相当有噱头的,我来之前就想,能有什么辩护余地?证据确凿,又不需要去说服一众陪审团,而权威都说了,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法官会认为辛普森无罪。

模拟法庭各种角色一应俱全,整个流程滴水不漏,我们到地方的时候,正是审判长开始发言,之后先由公诉人陈述案情,再由公诉人及辩护律师当庭提问,双方各自举证完毕以后,就进入庭辩环节。

诉辩两方都是法学院的精英,相持间隐约听得见语锋触碰的诤诤声,简直比香港无线的法政剧还要华丽。我屏息静气,想每个字都听清楚,结果身边一个花痴不停念念叨叨,那个师兄,好帅,哦!他又发言了,庄凝,庄凝,我气都透不过来了,怎么办。

她说的是站在辩护人席后的青年,高而挺拔,宽肩细腰,他语速稍快,每个字却清晰有力,不见丝毫含混或迟疑。

我烦的要死,想,他哪里好看了,光看他不出声的时候,唇线绷的那么直,一点儿不柔和,就不是我喜欢的型,单单是气度从容一些,声音好听一些,仅此而已。他今日触动我的,是对律例的熟谙,和对庭辩导向的控制力——做律师的高水平果然都是双刃剑啊,我琢磨着,眼前假如是一场真的庭审,难道辛普森要再次被无罪开释?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看起来怎么有点儿眼熟呢?我想了又想,这时邻座的女孩看了小花痴一眼,小声道:“齐享齐师兄啊,你们都不认识?”

别说,她这么一提,我还真是有反应的。是怎么一个反应呢,四个字加个语气助词,原来是他,啊。

印象里关于这个人,大部分消息源自道听途说,传播者脸红心跳者有之,愤愤不服者有之,只图八卦者亦有之,种类繁多,转述起来那篇幅就长了。

官方的说法也有一个,来自骆婷,她说,齐师兄啊,本来他该连任学生会主席的,但他辞职了,要不我也不会干。你问为什么?不可说,不可说。

“齐师兄,我晓得。”立刻有人接话道:“据说他和他女朋友前段时间刚分手。”

有跟我一样的小菜鸟问:“他女朋友是哪个?”

“他女朋友啊,人文院院花江苓啊。”知情者不接着说,等着。

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为什么他们要分手?”

“她要出国吧,齐师兄又有他自己的职业规划。”

她的听众发出阵阵嗟叹:“唉呀,好可惜哦。”

齐享一定不知道底下一群学妹在大谈他的私生活,更不知道其中一个此刻想了起来,她在哪里见过他——女生宿舍16栋背面的花坛边,月亮底下,明灭的烟,他苍白而郁郁的面容。

这场庭审到四点半还没有结束,我一看来不及了,只能中途退场。

此时齐享正在做辩护陈词,整个厅内只有他沉着悦耳的声音,我尽量蹑手蹑脚地起来:

“借过,借过。”

立刻,一路折椅翻转和各人的抱怨声不断,我尴尬极了,台上的齐享却丝毫未受影响,瞥也不曾往这边瞥上一眼。

我放下心来吁口气,这个风度卓然的青年,实在轮不到他来扮演昨夜那样怅惘的角色。我一边这么想,一边从后门溜了出去。

青春断代史(之七)

我抱着文件夹在沈思博教室外头等,门没关,我动作很低调地往里瞄,他们这一节口语课,德籍外教是个小年轻,红红的青春痘在白粉墙一样的脸色上,隔着一整间课堂,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知他说了句什么,学生们都笑了。

我看过一篇文章,说你对个体的概念,不要让整体偷换,谁说德意志人一定要配备一张不苟言笑的后爹脸?我现在正在培养对这个民族的好感,因此虽听不懂,也觉得挺亲切。

很快的我就把沈思博给找到,他坐在靠窗第三排,身体微微倾斜,手上转着一支水笔,悠然又不失专注的模样,对我的目光一无所知,这份无知让我心中莫名柔软,女性对喜欢的人随意的一点不设防都毫无办法。我注视着他,廊上非常安静。

后排的男生频频回首,终于忍不住问:“同学,你找谁?”

“哦,没事,我等一等。”我说话的同时,下课铃识时务的响了。

沈思博一转身就看见了我,他微微的一怔,我对着他笑。

我们有些天没见了,眼下他穿一件米色的衬衣,头发好像略微长了一点。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沈思博,他走过来就直接问我:“昨晚你去哪了?”

“呃……”我刚从小别重逢的喜悦里醒过来:“昨天,我值班来着。你几点打的电话?”

“八点到十点,十点以后我没好再打。”

我点点头,沈思博从小就是这样的小绅士,凡事连不相干人等的感受都去想一想。

“谁让你值班值这么晚的?”他头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我跟他说去。”

“没事的,有人送我。”我扯谎,想你话都到这份上了,多少再问问谁送我,顺道吃个醋什么的好嘞。

结果沈思博听我这么一解释,就不计较了,转了话题,语调也柔和下来:“这样,我周末回去了一趟,阿姨说天冷了,让我给你带几件衣服。”

“就这个事啊?”

他莞尔,看着我说:“还能有什么事?”

这时沈思博的同学陆续从我们身边经过,方才坐在后排那个男的,止了步看看我再看看他,眉开眼笑,说了一个词组,句尾扬上去,太暧昧了,由不得我听不懂。

我立刻对这个人印象很好。

沈思博却失聪了一样,只拍拍对方肩膀:“不忙着去食堂抢饭?”

“你在人美女面前就这么场孜遥渴前擅琅磕矗坏霉芄苣忝羌倚丈虻摹!�

我和沈思博又齐齐失聪,我很冷静地说:“这位是你室友?”

“我不认识他。”沈思博笑:“帅哥,你是哪位?”

“哎,他是不敢把你介绍给我,思博,你看你这就不对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兄弟妻不可……”

沈思博伸胳膊一把勒住他,不顾后者的挣扎,转脸对我说:“中午去小食堂吧,回头顺道把衣服拿给你。”

“好啊。”

沈思博的这位室友名叫卓和,他说,庄凝你记得,就是又卓越又和谐。那年头和谐只有它的本来的意思,因此我觉得这是个好名字。

小食堂里,他去端菜的时候,我问沈思博:“他之前说的那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沈思博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到我手上,微笑:“他说太快,我也没听清。”

我看看他,他眼睛温润又平静,我想,算了:“德语学着有意思嘛?”

“还行,学进去了还挺有意思。”

“能糊弄德国人了不?”

“小姐,这才个把月,我语法还没学全。”

“那总会说几句吧?教教我呗。”

“你想学什么?”

“我呢。”我低下头去拨盘里的菜:“以后万一要是对人家表白,得有点儿创意啊,要不你教我说……”

“我靠,小食堂人都这么多。”卓和这时端着菜盘过来,笑嘻嘻的:“美女,挤一个吧。”

我还没说话,沈思博抬头看他一眼,后者立刻乖乖坐到我对面:“也是,咱不干那种事儿。”

我忍不住笑,两个男孩也都笑起来,一面吃饭,我一面对他们描述,今天模拟法庭上的见闻。

“辛普森,那个杀妻狂?”卓和问。

“嗯,要不难道是动画片那个?”

“他也有人帮着辩护?”沈思博不以为然道:“太惟利了。”

我接道:“这是职业道德,别说他没定罪,就是定了罪,他也有人权的。”

“他可是请了一整个律师团,这人权可真是宽泛了。”

“毕竟法律也没有明文规定刑事犯请律师的优劣多寡啊。”

“他那个律师团用了多少卑劣的手段?光用双重标准指责别人种族歧视,就够……”

“那既然接了,没有律师不想把官司打赢的,是不是?手段不是重点,目的才是。”我话出口才觉得有点儿不妥,其实我也是不赞成开释辛普森的,怎么我站到对立面去了?

没办法,只有一个解释,我这个人太好胜,就连对着沈思博都没办法收敛。换个角度来说,我觉得顺着别人讲话,也实在无趣得很。

卓和看着我们:“你两干啥呢?”

沈思博收回对着我的目光,语调淡淡的:“聊天呗。”

“我们从小就这样。”我附和。

“哈哈。”卓和接过话头,赶紧说:“对了思博,等会儿回寝室,别忘了把上午笔记给我。”

他干吗别开话题呀,这弄得我转圜都没地儿了。我暗地里琢磨道,也没什么,别人不了解,沈思博,他还能不了解我吗?

青春断代史(之八)

第一个学期结束大半的时候,曾小白和前国旗手掰了,感情处于空窗期,各路男士虎视眈眈,但真出手的基本没有。

班里一个男孩和我同在学生会,某次闲聊他跟我分析:

“庄凝,你觉得这事儿很奇怪吗?一点都不奇怪。且不说咱们院那么多美女——哎你也算一个啊。”

“谢谢。”我伏案写工作总结,头也不抬。

“曾小白漂亮没错,是漂亮,带出去也倍儿有面子。可那样的,做女朋友谁能安生?风头太健,她那一点历史,一说谁谁谁全院都知道。”

男的也有这么八卦的,长见识了。我捶肩膀,挑一挑眉,特抖擞地笑:“哈——哈——你们男的——”

我不配合到这个份上,他竟然没有住口的意思:

“怎么了?庄凝,男人呢,你千万不能给他压力。不说远的,还说你们寝室,那个小姑娘,谢什么来着?就挺好的,舒服。”

您装什么啊,还谢什么来着,谢你一脸的春情萌动——话头绕了半天,在这儿等着我。我不接话,他果然跟着,状若无意地问:“她有男朋友没?”

骆婷这会儿走进来:“讨论什么呢你们俩?”

这个男同学一向有点憷她,打着哈哈道:“我在以男人的立场,给庄凝一点意见。”

“男人?就你?”骆婷打量他一下:“啥时候不伸手问父母要钱了,再自称男人吧弟弟。”

对方无语,接着挺没劲的笑一笑:“算了,男女差异,不说了。”

骆婷转过脸来对我:“庄凝,我找你呢。”

“怎么了?”

“院元旦晚会的事儿,拉赞助策划书,你后天之前给赶出来。”

她所说的这场晚会,官方拨付一半款项,剩余的自行解决。办公室的苏老师去院里争取完回来,挺和蔼地说,没办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姑娘们,考验你们的时刻来临了,那什么,任重道远啊。

策划书真不是问题,这么多年学生做下来,纸上谈兵的事儿谁都会,问题是这些美妙的构思,资本家们会不会配合我们完成它?心里没底,我向过来人骆婷请教,她说,哎,逮一笔是一笔啦,逮不着也不花费什么成本,一堆废话而已。

于是乎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上头列出企业名录,我们按图索骥,一间间找过去。资本天性是逐利的,这话一点没错,任你口吐莲花,见不着实利,人家不掏钱就是不掏钱。

我一遍遍强调:“我们做过调查,本院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生源来自本市,他们的家长作为主要消费群体,贵公司这是以最小的广告投入,得到最大的收益。”

实际上呢,谁有空做什么调查,信口开河又不征税。

对方通常是散漫地笑一笑:“小姑娘,你说的很好,不过呢,赞助社团活动这个事儿我们以前也干过,收益嘛,实在点跟你说,基本是没有的,就当做善事了——但每年不光你们一间大学这样,我们是盈利性企业,吃不消的。”

最慷慨的是一间服装厂,赞助了30套舞蹈队服,要求冠名权。我一翻它们商标名,立刻汗如雨下——难不成叫“诱惑”之夜法学院大型元旦晚会,大佬,你靠谱点能死嘛。

这一周下来,我嘴上都起了泡。那天刚回寝室,就看见曾小白几乎把谢端挤到墙角:“端端,咱们这一个寝室的,这个胸罩,我进价卖给你。”

我挺累的,于是倒了杯水,在旁边听她忽悠。

“你看这个,罩杯调整型,端端,我跟你说啊,女人要是不趁年轻多调整,你知道不,到你年纪大了,胸部会掉到肚子上哦!”

“啊?”谢端一张小脸憋的通红:“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到时候,一低头,你看,就这么。”曾小白姿势夸张的做了个捧胸的动作:“一甩,一甩,能扔到背后去。”

我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这个神棍。

“端端,你看,你今天要是不买,就是不给我面子。”

“嗯……”谢端瞥瞥我,无奈地问:“多少钱?”

“300。”

我实在听不下去,谢端去掏钱包时我过去按住她的手,转头对曾小白说:“你别欺负她。”

曾小白脸上挂不住了:“我普及科学呢,我怎么欺负她了?”

“你科普?你整的比奥姆真理教还吓人你还科普?300?你改明抢好了。”

“好牌子都这个价,你懂不懂?”

“好牌子?”我拎过来瞧一眼:“巧了,这个厂家赞助了咱们院的元旦晚会,我去找找他们,不要多,120块批发给你,你考虑一下?”

曾小白眉尖斗成一团,正要发作时,谢端那边已经抽出钱钞递过去:“算了算了,我买,大家都是室友嘛。”

“你买胸罩的?买室友的?”我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觉得自己这趟闲事管的冤枉,松开她,拿过水瓶就出去了。

这事有渊源可循,我跟曾小白,互相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

青春断代史(之九)

从那面窗帘开始,曾小白就表现出与她的专业贴合的天衣无缝的特质来,我们寝室从风扇到电蚊香,到个人的护肤品,都来自于曾某的兜售,她管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究竟是这些小玩艺儿还是我们被她算作肥水,她就没明说了。

如果不是这些东西三天两头出质量问题,谁也不爱多跟她计较,她的商业信誉按照苏玛的话来说,就这么从蓝筹一路看跌,到了眼下,已经差不多是垃圾。

我作为女生寝室313的一室之长,已经忍她够久。这位姑娘,要是同时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和见好就收两条固然好,懂得一条我们也足以息事宁人,可她偏不,我打开水的时候她侯在旁边,当着一走廊来来回回的人,声调很高:

“庄凝,挡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你没听说过?”

周围人都在看我们,我忍住把开水泼到她脸上的冲动:“记得我上次说过什么?那个电话分机要是再出问题,你就别再向我们推销任何东西。”

“那个坏了,能怪得着我吗?再说我是卖给谢端东西,又不动公款,你手伸这么长管什么管?”

“我就管了,怎么着吧。”我被她惹翻了:“我告诉你,我说不买,就不买。”

“嗬。”她冷笑:“人家听你的不?”

谢端正在收拾衣橱,手里拿着那件刚买的内衣,我过去直接对她说:

“把这玩意儿还给她。”

谢端看看我,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干脆自己拿过来,扔给曾小白:“钱。”

“你说还就还,你谁啊你?”

别以为女孩子是温和的动物,针锋相对起来,非常厉害的,我和曾小白都是恨不得把对方咬碎的表情。

而谢端在一旁,我偶尔一瞥间,发现她脸上的神情很有点不同,是把嘴唇微微抿起来,眼神往里一收,状若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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