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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亲历死亡-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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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何平问。

  金元安保部的经理小心地回答:“昨天夜里有家铺面失窃,正好是他在三楼值班,我们就与他联系。谁知道他家人说他一直没回去,我们发现今天早上他也没交班。后来就在一个库房里发现了他。”

  “谁第一个发现?”何平有问。

  “她!”经理指着一个中年妇女说,“我们这里的商家。”

  “说说你发现他的情况。”何平对那个妇女道。

  中年妇女似乎还心有余悸,说话声音都有点发抖:“今天早上我打开门面,发现绸缎丢了不少,于是就找了商场安保部。之后我想把货补齐,就到楼下的仓库里搬货,然后就发现他躺在里面。当时吓死我了。”

  中女妇女捂着胸口又道:“他当时睁着大眼睛,张大了嘴,总之非常可怕。”

  “他是什么时候到你们这里工作的?平时工作情况怎样?”何平又问。

  “来了几年了,工作很不错。”经理回答。

  “把他家地址给我。”何平说。

  “好,我马上去找人力资源部要,你稍等。”经理道。

  何平点点头,又对中年妇女说:“带我到你的店里看看,还有仓库。”

  这是一个精致的小店,面积虽不大,但看得出主人花了不少心思,布局摆设都恰到好处,透露出一股谈谈的江南气息,与其经营的内容相得益彰,连小店的名字都透着幽雅——蝉衣。

  何平进去看了看,指着货架上几匹白色的东西问:“失窃的绸缎原来就在这里吗?”

  “对,一直是放在这个位置的。”中年妇女比画着,“因为那是苏州产的上等塔夫绸,非常名贵,所以放得比较靠后。”

  这个位置是在小店的最深处。

  “早上来开门时,可曾注意到门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吗?”何平又问。

  “门是好好的。”中年妇女站出去,刷地拉出钢丝防护门,“你看,一跟钢丝都没断。”

  “昨天的顾客中可有比较奇特的?”何平继续问。

  “没什么奇特的人啊。”中年妇女回忆了半天,忽然道,“对了,昨天有个大买主,一来就要三十匹苏塔。”

  “男的女的?”何平追问。

  “是个年轻女子,指名要苏州产的塔王,我这个小店里也就七八匹的库存,所以她去了其他地方。”中年妇女道。

  “长什么模样?”何平边转边问,随手摸了摸她口中的塔王,手感确实很细腻。

  “没注意看,昨天我生意很好,忙着招呼客人去了。”中年妇女说。

  “那带我去仓库看一下。”何平放下绸缎道。

  中年妇女正点头间,安保部的经理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张小川。

  “张队,你来了。”何平道。

  “接到你的电话,我饭都没顾上吃。”张小川笑道。

  “怎么回事?”在下楼去仓库的路上,张小川拉住何平问。

  “刚才那家丝绸店昨夜丢失了几匹绸缎,在她的仓库里发现了当时值夜班的保安。”何平大致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仓库在副一楼,里面光线不如上面那么亮堂,不过还是看得清楚。

  中年妇女打开仓库,指着里面道:“就是这里。早上我一开门尸体扑就倒了出来,吓得我魂飞魄散。幸好是白天,要是晚上非把我吓死不可。”

  张小川进去看看,里面没有一丝血迹,所有货物码得整整齐齐,问:“早上也是这个样子吗?”

  “对。我没有动一下,连东西都没取。”中年妇女说。

  连现场都不知道保护,警察没来居然就把尸体搬了出去,什么安保部。张小川暗骂道。

  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张小川出来道:“去监控室看看昨晚的录象。”

  “录象我们看了好几遍了,没发现小偷的踪迹。”安保部经理对张小川说。

  “好几遍可不够,起码要看好几十遍。”张小川回道。

  监控室的人又一次把录象资料从头放了几遍,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异常。

  由于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并没有正对着丝绸店以及下面的库房,所以两段录象都只能依稀看到一个角落。

  “再放一遍。”张小川说,“速度别太快,我叫停就停。”

  工作人员又把录象倒回到小店关门那个时点开始播放。

  屏幕上,只看到昏暗的灯光和小店的一个角落。

  “停!”张小川突然喊道。

  画面定格在那一瞬间,张小川伸过头来仔细看了看,道:“回一点。”

  工作人员把画面倒回去几秒钟,重新播放。

  “停!就是这里。”张小川指着屏幕说。

  何平凑过来,看到屏幕左下角有一小截红色的东西在飘,好象是裙子下摆,而位置正好在丝绸店附近。

  “这是什么?”张小川问,“商场搞活动挂的彩旗?”

  安保部经理过来看看,摇摇头。

  “难道是——”何平喃喃道。

  “谁?”张小川听了何平的话问道。

  “程金定。”何平不确定地说,“她那身鲜红的衣服太惹眼了。”

  处理了金元的事情,已经是午后了。

  “张队,今天我赔你那顿饭。”何平拉开车门道。

  “好啊!我也这么想。”张小川笑道。

  何平开着车把张小川带到了一家饭馆。几个人随便叫了几个菜,要了两瓶啤酒。

  “何平,你对今天这事怎么看?”张小川问。

  “今天我总算发现,近来所有的事都是围绕着金元发生的。”何平蘸着酒在桌子上画着,道,“你看,从最开始的李芳,后来的报社老王、云端服务生、剧团那几位、黄达、黄飞、老孙、刘阿姨等等,甚至于我们那几个兄弟,都是死在金元周围,也就是案子一直在这一带蔓延。”

  “对。”张小川点点头,“你有没有发现,所有死的人都是在城南。”

  张小川说着也蘸了酒在桌子上画道:“这里是北大街,也就是整座城市的最中心。你看,所以死的人都在北大街南面,而没有越过北大街。”

  “你的意思是,北大街有什么东西阻挡着她们?”何平说。

  张小川点点头,道“下一步我们要重点布控金元和北大街两个地方。咱们一人守一边,怎么样?”

  何平点点头,眼睛里流露出感激的目光。
“乡乡,走,我们去找余师傅。”张小川回局上时大多数人都到了,他先给肇大庆交代了一下,让他去检查检查那个保安的尸体,然后对郝乡乡说。

  肇大庆居然乐呵呵地说:“我的生意可真好。”

  路上,郝乡乡对张小川说:“张队,崔长生既然曾是国强的干部,那么他在那边一定有过宿舍,咱们去问问?”

  “哎呀,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张小川拍拍自己的脑袋。

  想不到余师傅居然比郑主任要年轻,其实说年轻也不年轻了,头发已经斑白。

  “你们想了解长生啊。”余师傅非常客气,老工人那种淳朴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是我带过最聪明,最勤快的徒弟。好多东西,别人学十几遍都不定做得来,他学过三两遍就能做得跟熟手一样。关键是两个字,用心。”

  说起往事,余师傅娓娓道来:“人家都说,师留三分技。可我对他,绝对是毫无保留,所有我知道的东西全部一古脑教给他。不过他也争气,在全厂的青工里算是技术最好的一个,也算给我长了脸。”

  看来余师傅赞美起这个徒弟没有个头,张小川赶紧打断他的话道:“余师傅,你对你那个徒弟媳妇有印象吗?”

  提起这个徒弟媳妇,余师傅语气马上就转了:“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长生自打结婚过后,对我这个师傅也不如原来那样热情了。以前吧,还时不时请我到家里去喝两盅,他媳妇一娶,我就很少去了。”

  “崔长生结婚前,跟你说起过这桩婚事吗?”张小川问。

  “提起过一次。”余师傅说,“那回,长生突然跟我说他要结婚了。我还不相信,以前没听说他和谁处过啊。我就问他,姑娘是哪里的,在哪个单位工作。长生说出来吓我一跳,说对方是在北市孤儿院长大的,没有工作。我当时不同意他这门婚事,可长生像中了魔一样喜欢那个姑娘。最后就结婚了。”

  “那崔长生呢,他是哪里人?他结婚时有亲戚朋友过来吗?”张小川问。

  “听长生说他是南市人,父母早亡,结婚时非常简单,也就我和厂里几个领导参加。”余师傅说。

  不知道贺红雷是几时和他认上亲的?张小川纳闷。

  “你对你那位徒弟媳妇印象如何?”张小川继续问道。

  “参加他们的婚礼我才知道,我那个徒弟媳妇是个哑巴。”余师傅说,“不过长生倒不介意,还让我们不要说出去。”

  哑巴?难怪李大云、郑主任都会说她少言寡语。

  “除了哑巴还有没有其他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张小川又问。

  余师傅顿了顿,道:“结婚那天就奇怪。别人结婚都穿大红的喜庆衣服,我那个徒弟媳妇偏偏要穿大白绸子,像是丧服一样,看着就不吉利。没有父母的孩子,就是缺教养,连这点常识都不懂。”

  大白绸子?金元失窃的不正是纯白的苏州塔夫绸吗?

  “还有吗?”张小川真希望余师傅能把知道的东西快点说完。

  “还有?”余师傅想想,恍然道,“哦,有一次,我去他们家。为什么事忘记了,反正我是去找长生。当时长生不在家,我看到我那徒弟媳妇一个人在家扎纸人。”

  “扎纸人?”张小川和郝乡乡同时道,说罢两人对望了一眼。

  “后来长生就不准我一个人再去他们家了。”余师傅看到两人都很惊奇,连忙补充道,“也不知道是什么纸,反正挺光滑,挺好看的。我怀疑我那个徒弟媳妇这里不正常。”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说。

  张小川定了定神,继续问:“他为什么离开北市?”

  “嫌厂里钱少,想出去挣大钱呗。”余师傅道。

  “他有个女儿,你还记得吗?”张小川又问。

  “你们是说婴婴吧!长生离开北市的时候还没有孩子,回来时婴婴都快三岁了。那孩子,命苦,不但畸形,脑子也有问题。”余师傅怜惜地说,“平时她头发遮住了你看不出来,她的脸比咱们宽很多,有点吓人。我看是遗传,她妈就有问题。真不明白当初长生看中了他哪一点。”

  “肯定是特别漂亮吧!”郝乡乡在边上说。

  “漂亮是漂亮,一个漂亮的神经病,摊上你愿意要吗?”余师傅望着张小川说。

  张小川连忙笑着摇头。

  “余师傅,你那徒弟当时住哪儿呢?”张小川问,“还有后来回来又住哪里呢?”

  “就我们这里底楼那个仓库。”余师傅说,“他最后离开北市时也没说房子怎么处理,厂里就回收来做了仓库。万一哪天他要回来了,也能用。”

  “他那么有钱,就算回来了能住那样的房子啊?”郝乡乡笑道。

  “也不能这么说,那是个念想啊,人老了总回忆起年轻时的事,说不定他还喜欢呢。”余师傅笑道。

  “你方便吗,要不,带我们去看看。”张小川说。

  “有什么不方便的。”余师傅站起来拍拍胸口道,“别看我老了,身体倍儿棒。当了一辈子工人,什么没捞上,就捞了一副好身板儿。”

  “有钱难买健康,余师傅你这是好福气。”张笑川笑道。

  余师傅找到管理仓库的人员,打开了仓库。

  “吱”地推开门,一股霉味儿扑面而来。

  这是一套很老的那种两居室房子,厨房在走廊里,也没有单独的卫生间,里面就一个小客厅,两间卧室。现在则堆了一些拖把、扫帚、簸箕之类的东西。

  客厅的墙上早已班班驳驳,连房间本来的颜色都几乎看不清了。也许因为偶尔有人进来的缘故,倒也并不太脏。

  “他们的新房是哪间?”张小川问余师傅。

  “这边。”余师傅指着客厅左边那间屋子说。

  走近了,才发现门上厚厚的灰尘下,依稀还有个“喜”字的影子。

  屋子里面到处都是蛛丝,比客厅还要破旧,似乎好多年没人来打扫过。正队着窗台的地方,有一张小小的老式梳妆台。

  张小川转身示意了一下,郝乡乡从外面拿进来一把短扫帚。

  轻轻拭去梳妆台上经年的灰尘,玻璃底下一张已经严重泛黄的照片显露出来。

  照片上只有一个人。

  “那是长生。”余师傅果然身体健康,居然老眼未花,一眼就认了出来。

  照片上那个男子开心地笑着。他的旁边本应也有一人,不过已经被剪刀剪去,只剩一个轮廓。

  这是张小川、郝乡乡第一次见到崔长生的真容。张小川小心地掀起玻璃,取出照片,装进一个塑料袋里。

  他又轻轻拉开梳妆台下面的小抽屉,里面空无一物。

  转身看看,靠里的那边有一张老式双人床。床几近腐朽,似乎一碰就会轰然粉碎。床头的墙上,隐约画着些什么东西。

  张小川用扫帚拂了拂墙面,依稀看出是用红色颜料胡乱画了几行东西。

  郝乡乡掏出相机,卡卡拍了几张。

  张小川又仔细看了看,没再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去那间看看。”张小川对郝乡乡说。

  另一间屋子里有张跛了一条腿的桌子,散乱摆着几条凳子,显然这里曾被当作饭厅使用。

  墙上也有图画的痕迹,张小川又扫了扫,还是几行看不懂的东西。

  郝乡乡又闪了几张。

  “余师傅,你知道你徒弟媳妇叫什么名字吗?”张小川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就随口问了句。

  “不知道。从没听长生说过,孤儿院长大的,可能没有名字吧。”余师傅回答。

  张三李死总得有个代号吧,怎么连名字都没人知道。张小川暗想。

  “还有,你徒弟发财之后回北市,就没到这里来过了吗?”张小川又问。

  “唯一一次到这边来,还是来看望我这个师傅。他还有点良心,没有忘记我。”余师傅似乎有点得意,“不过他没进这屋。”

  “那他当时住在哪里?”张小川问。

  “在北河口那边买了一栋房子,后来被推了。”余师傅说。

  “是不是现在凤凰大厦的位置?”张小川想起了贺冉的凤凰集团北市分公司就在那边。

  余师傅想了想,点头道:“大概就是那个方位吧。”

  张小川想想,在这屋子里多半不可能再有什么发现了,就说:“那我们先出去吧。”

  众人转身出门,仓库管理员拉上门,就在门被合上那一刹那,门缝里依稀可以看到从窗户外吹进来一个小纸人,轻轻飘落在屋子的地上。

  可惜,门已经被锁上了。
告别余师傅,张小川急忙往局里赶。

  “张队,下一步怎么办?”郝乡乡总喜欢问这个问题,所以张小川认为她不是当领导的料。不过她倒无所谓,依然乐此不疲。

  “先回去,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张小川说。

  其实郝乡乡知道,每次张小川这样说,心里都已经有了主意。

  回到局上,又是肇大庆第一个来报告:“张队,金元那边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跟李大云的一样,心脏严重损坏,但是没有皮外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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