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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胡言乱语-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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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乱语。”

    我身边的乔伊站得笔直。那些去年曾在球队里的老队员焦躁起来,另有一人也
喃喃自语:  “胡言乱语”。

    海斯教练打开柜门,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东西,因为他站在柜子前,背对着我们。

    接着他缓慢地离开了那个柜子。有几名队员方才吸了一口气。

    我看到的是尊雕像。它个头不大,大约有1 英尺高,4 英寸厚,浅棕色,就像
纸板盒那种颜色。它用某种石料做成,没有光泽,也不光滑,暗淡的表面呈沙砾状,
像用沙子挤压成的石料。它的上面到处都是小孔。

    这是一尊男子的雕像,歪眉斜目艮,鬼鬼祟祟。他有一个圆圆的秃头,巨大而
鼓起的双唇,腹部明显地隆起,就像孕妇一般。他双腿交叉坐着,两手放在大腿前
部,这样便捂住了阴茎。他的肚脐眼是一条笔直的裂缝。他的模

    样使我想起过去见到的中国罗汉神像的图片。他还使我想起复活节岛(在智利
境内)上那些怪诞的雕像( 我们在历史课上学习过这类东西) ,还有那些在墨西哥
已遭毁灭的丑陋的雕像。你知道的,那些阿兹特克人(即墨西哥印第安人有高度文
化)、玛雅人以及所有那方面的知识。

    那些老队员没有表现出惊奇,但肯定是一副入迷的样子。我们这些人对蔼眼前
的事则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小伙子们,我最好解释一下。当然是对我们的新成员。这是——我不灞知道
你们如何称呼它——我们的吉祥物,我这么想。要么说得更好听点,是镯我们球队
的幸运护身符。”

    “胡言乱语。”去年球队里的一个男孩喃喃自语。

    “已有好几年了,每场赛事之前我们都举行一点仪式。”海斯教练将一张桌子
移到屋子中间,桌子的腿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刮擦声。  “在我们出场时,我把这尊
雕像放在桌子上。我们围着它转两圈,大家用手摸摸它的头。

    然后我们出场,踢他们的屁股,取得胜利。”

    这是什么垃圾呀? 我心想。

    海斯教练似乎觉察到我的念头,便说:  “哦,当然我知道这有点傻气,有点
孩子气。”他窘迫地眨了眨眼。  “不过我一直让球队搞这种仪式,我们已经在那
么多赛季里获胜,恐怕我已经停不下来。听着,我一点也不认为摸摸那个古老的‘
胡言乱语’的头,会给我们带来什么益处,但是,当你已经让一件事良性循环时,
为什么要改变做法? 这并非是因为我迷信,但是你们队员中可能有人迷信。也许停
止这种仪式会使你失去机会。所以为什么就不让它去呢? ”

    他打量我们一番,让他说的那些话进入我们的脑子。孩子,我心想,他不会遗
漏什么计谋的。用任何办法来激励我们奋起。以上帝的名义,甚至借用一座幸运雕
像。

    “还有一件事。有些局外人也许不理解,我们有时不得不做点古怪的事,使我
们发动起来对待一场赛事。他们或许会反对他们认为是……谁知道是什么? 伏都教
(一种西非原始宗教,现仍流行于海地和加勒比海诸岛屿的黑人中。

    算正式加入球队。)还是别的什么。因此我们老是有这个规矩:在这间屋子外,
无人谈及‘胡言乱语’。不要泄露我们的小小秘密。”

    如今我理解了为何过去没听说过有关雕像之事,甚至去年球队里的那些队友也
绝口不提。某种程度上,直到今晚我们出去打球时,我和乔伊才“我指的是,”海
斯教练说,  “如果你们队员里有任何人暴露了此事,我马上会把你赶出球队。”
他的目光逼视着众人,  “我的话听明白了吗? ”

    有几名队员咕哝道:“当然啦。”

    “我没听见你们的声音。说出来! 做出承诺! ”

    我们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再大声些! ”

    我们大喊了一遍。

    “行了。”海斯教练从柜中把雕像取出,将它搁在桌子上。靠近时那玩意儿更
显得丑陋。

    我们围绕它转了两圈,将我们的右手按一下它的头顶( 我觉得蠢到极点) ,然
后跑进足球场,开始——这就是当时发生的事。我还不愿相信。如今,经历过这些
年来的所有狂热,我企图说服自己是记忆力出了毛病。然而,它确实发生了,事情
的可怕之处在于,虽然确切知道事实真相,却为时已晚。

    球赛开始5 分钟后,没有进球,海斯教练派我进场担任四分卫。在双方队员挤
成一团的情形下,我喊了一声传球——这没什么异常,是球赛中的正常行为,不过
是找点比赛的感觉罢了。于是我们摆开阵势。我紧紧抓住球,但是突然间它不像在
训练中那模样了。这是真家伙,我们训练时所有的痛苦,几次三番想甩手不干,数
周的努力都是为了它。卡温顿高中队的选手们看上去像要踢断我的门牙,并逼我将
打落的门牙吞进肚子里。我们的接球手奔出去了,卡温顿的拦截手随同他们跑去。
我的心跳得像打雷一样。我朝后跳了几步,以便腾出一些空间和赢得一点时间,尽
全力张望着在对手无防卫地带是否有我们的人。卡温顿的阻截手们向我冲来,这要
不了5 秒钟时间,似乎更短些,像一道闪光——几个身体旋转过来冲向我,我抱球
的双手在出汗,滑溜溜的。我产生了可怕的感觉,担心那只球即将从我手里掉下。

    接着我瞅见乔伊:他努力冲人无人防守地带,正朝着卡温顿队的球门线全力疾
跑。他朝左方越过肩头向后看来,伸开双手要球。我猛地缩回胳膊,将球朝前方投
射出去——用海斯教练教我的那种方法,十分准确、完美,一道流畅、强劲的弧线。

    我侧转身体偏向一边,这样就不会被卡温顿的阻截手们压倒。眼睁睁地望见那
只球像子弹一般射向空中,我的心跳到嗓子眼,赶快向乔伊大叫。

    就在那一瞬间我僵住了。我还从来没有感受过那种寒冷。我的血像结成了冰,
脊梁上堆着雪。因为在球场的那一头,左面靠近卡温顿队的球门线处空无一人——
乔伊不在那儿。没人。

    怎么就——乔伊却在右方,飞速摆脱了卡温顿队员们的拦截,突然插到了无人
防潮“没什么但是。按照叮嘱你们的去做,”海斯教练说,  “对他们而言,如果
得不到哪怕是几分,就会士气低落。要让他们觉得有点机会。这是优良的运动员精
神。”

    没有人敢于跟他争辩。尽管我们这边的防卫队员肯定表情难堪。

    “而且要使人相信。”海斯教练补充说。

    那就是我们的队员未能阻挡最后的射门冲刺,而使卡温顿队得分的原因。

    在体育馆内,学校举办了一次赛后舞会。大家不断来到我和乔伊以及队友们跟
前,向我们表示祝贺,拍打着我们的后背。甚至吕贝卡·亨德尔森也欣然同意和我
跳舞。但她是和女友们一起过来的,所以不愿让我带她回家。

    “也许下一次可以。”她说。

    这句话是真是假,我无所谓。事实上,我忙得一塌糊涂都忘了邀请她周六晚外
出了。我目前想做的事就是跟乔伊好好谈谈,就我们俩。

    午夜过后,我们起身回家。夜晚的空气中飘荡着隐隐约约的秋天气息,还有某
些人家火炉中飘散出来的烟雾。远处传来狗吠声。当我们沿路走去时,只听见我们
的脚步声。我将双手插在那件绿色与金色相间的校队茄克衫口袋里,终于说出了心
里想着的话:  “这是我们的首次战术吗? 我把球扔给你,你马上就得分? ”

    乔伊没有立即答复,我差点要把我的话再说一遍。

    “是呀,怎么啦? ”他的声音很柔和。

    我告诉了他我见到的场景以及我的想法。

    “教练说过咱俩思维相似,”乔伊耸耸肩。  “就是他称之为企盼的东西。你
料到了我冲去的地点。”

    “当然。只不过……”我转脸朝着他说,  “我们赢得太轻松。”

    “嗨,我擦伤了我的——”

    “我的意思并非指我们没花力气,但是我们见鬼般地幸运,一切恰好吻合。”

    “那是海斯教练不断训练我们的结果。作为一个整体来打球,所有的队员都按
照教练说的去做了。”

    “就像钟表般运转。是呀,每个人都在恰好的时间到达恰好的位置。”

    “那么到底是什么困扰着你? 你以为见到我在一个地点,同时我却在另一处? 
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见到什么了。 当我们开始那场比赛时,我看到你抓住球往场上
一个空当跑去,因此我骗过向我扑来的对手,赶在来球之前,像发疯一样飞奔过去。
你知道吗? 当我开始奔跑时,我突然意识到你还没扔球呢。你还在寻找着空隙。我
看见的是你打算做的事,而不是你经经做的事。”

    我感到有点冷。

    “只是企盼,没有更多的东西。见鬼,运气跟它毫无关系。海斯教练为我们鼓
舞士气。古老的肾上腺素开始燃烧。我径直奔向预料中你会扔球过去的地方。”

    我力图使自己看起来像是被说服似的,“这一定是我还没有适应这样的兴奋时
刻。”

    “对了,兴奋时刻。”即便在黑暗中,他的双眼也在闪闪发光。

    “还有许多值得改进的地方,”海斯教练在星期六的球赛分析会上说,  “我
们至少错过了两个拦截球的机会。我们阻挡对方必须更迅速、更凶猛。”

    他的话使我惊愕。比分已经如此悬殊,我们的球技几近完美,我想我们已尽可
能地干得不错了。

    他让球队在星期天下午以及每天放学后训练。  “不能因为赢得首场比赛,我
们就松懈下来。骄兵必败。”

    我们仍然得按他的计划坚持苦恼的节食。幻想中,我看见满山遍野伸手可及的
樱桃可乐和煎炸食品。当然,我们不得不持续提高学习成绩。周末他走访了我们所
有的老师,询问我们的测验情况。  “如果学习成绩滑坡,”他警告我们,“你们
就别打球了。”

    星期五晚上,我们收拾好装备上了校车,穿越城镇去迎战西部高中球队。在体
育馆内我们使用女生更衣室。换好服装后,海斯教练又一次羞辱了我们。他将一只
小木箱( 上面有一把大锁) 在房间中央搁下来,把它打开,取出“胡言乱语”。那
东西比过去更丑陋两倍,带着硕大鼓起的双唇和肚脐上笔直的裂缝,看上去虎视眈
眈。

    不过我们对此已熟门熟路了,围着它转上两圈,摸摸它的头顶( 我仍感愚蠢) 。
接着我们出场,以42比7 的分数获胜。要不是海斯教练强迫我们让他们在底线得分,
那7 分他们也捞不到。怪事再次发生。海斯教练让我担任第二四分卫。我得球后寻
找一个空隙——乔伊远远地呆在场地那边,准备接球。乔伊在我看见他那地方前面
20码处,正在努力摆脱盯住他的西部高中的球员。

    我大张着嘴巴,双手麻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一刹那问我体内好像有什么东
西击打了我一下,说时迟那时快,我扔出了那只球。

    乔伊从尽力躲避西部高中队员之处脱身后,全力奔跑着,他跑向另一个乔伊所
在的无人防守地带。然后两个乔伊融合在一起。他理所当然地得到了球。

    我们的球迷发狂了,尖叫着,欢呼着。

    乔伊越过球门线,欢呼雀跃。甚至隔了半个场子那么远的距离,尽管噪声震耳,
我仍能听见他的呐喊。我们的球员高兴地拍我的屁股,我尽量装出跟他们一样激动
的样子。

    接着我走向我们休息的长凳。海斯教练说:  “妙传。”

    我们互相打量了一番。我说不上他是否知道我先前呆在那儿有多么吃惊以及为
何吃惊。

    “是啊,但是是乔伊得到球的。”

    “说得对。这正是团队精神,丹尼。大家一起加油。尽管如此,那还是个绝妙
的传球。”

    他身边的那个箱子关上了,而且上了锁。

    那个赛季我们共打了八场球。有时我会做噩梦——乔伊的双重幻影,或别的队
员的双重幻影,幻影还会融合在一起。我觉得似乎一切都会发生两次,似乎我能预
见事件的发生。

    不可能。

    但事实却似乎是这样子的。有一天晚上,我突然醒来尖声呼叫,可把爸爸妈妈
吓坏了。我没告诉他们我梦见了什么,也没有跟乔伊谈及。在我第一次跟他谈过这
件事后,我就明白了他不愿听的。

    “我们是胜者。老天,这感觉真好。”他这样说道。

    比分总是很悬殊。每当我们处于优势地位时,总会让对手得上几分。

    只有一次例外。那是在第六场赛事中,对手是中央高中队。海斯教练在开赛前
没有骂我们。更衣室内,他坐在一角,看着我们穿上运动服。队员们互相交换眼色,
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显得紧张不安。

    “就在今晚。”去年球队中的一名队员说道,他的声音很紧张。

    我听不懂他的话。

    海斯教练站了起来,说:  “出场吧,尽力而为。”

    乔伊满脸惊讶,  “但是有关——”他转身走到更衣室尽头处的那个柜子跟前。
“邪神——”

    “出场时间已到。”海斯教练的声音听上去很沙哑,  “按照告诉你们的去做,
他们等着呢。”

    “但是——”

    “怎么啦,乔伊? 难道你今晚不想打球吗? ”

    乔伊气得面孔涨红,下巴也鼓出来了。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柜子,大步地走出
更衣室。

    其结果你可想而知——那晚我们不仅是输了,而且被彻底击溃。真见鬼,我们
连一分都没得到。哦,其实我们努力了。经过那么多的训练之后,我们知道该怎么
比赛。但是那个队拼杀得更努力。

    而这是惟一的一场比赛——我没有感到惊恐,没有见到乔伊的双重幻影,也没
有未卜先知。

    赛后舞会也随之“扑通”一下泡了汤。

    乔伊怒火冲天。

    跟我一起回家的路上,乔伊不停地将他的两只拳头砰砰地对撞。  “全是海斯
教练的过失。他改变了常规做法。他已让我们习惯于他那一套——骂人,说我们都
是大粪,以及那套把戏——以此激起我们对他的不满。这次我们没有思想准备,没
有足够的士气到场上去取得胜利。”

    我尽力让他平静下来:  “嗨,只不过输了一次。在联赛中我们仍然是胜出的
球队。”

    他飞快地转过身来,吓了我一跳。  “他连那尊‘胡言乱语’也没拿出来。他
把我们搞得像傻瓜一样! 他要我们输掉! ”

    “我不相信。”

    “也许你喜欢当失败者! 我不喜欢! ”

    说着他径直走到我前头。当我走到我们总是说上几句话才分手的拐角处时,他
已沿着他家那条街走去。

    “乔伊! ”我吃不准该对他说什么。不过没关系,他根本没回应。

    大约你也料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下一场比赛时,一切恢复正常,或者说是反
常,这要取决于你如何看待。比赛之前,海斯教练把我们骂得狗血喷头。他将那尊
‘胡言乱语’放在更衣室中央。

    “上次你为什么不做这一套? ”乔伊质问道,  “我们本来能赢的! ”

    “你是这么想的? ”海斯教练瞟了他一眼。  “也许能取胜。但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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