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雪岭-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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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以后,欧阳燚和薛晓嫣走在了回旅馆的路上。欧阳燚一直沉默着,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思考着许多事。而恢复了原状的薛晓嫣却越来越耐不住沉默了,刚刚她几乎一直在看欧阳燚、村长以及两个年青人四个人忙活,而她什么都没干。
“金全发什么时候死的?”薛晓嫣终于忍不住,在快要走出村子时问道。
“恩……大概早上六点钟左右吧。”习惯了薛晓嫣突然发问的欧阳燚很快回答了她的问题,之后又补充说:“发现和检查的都比较及时,所以这个时间应该比较准确。”
“那他怎么死了?”薛晓嫣没有满足,继续问道。
欧阳燚看了看薛晓嫣,觉得有几分无奈。他想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常看到尸体,薛晓嫣已经习惯了;也许是因为金全发的死状比较正常,薛晓嫣现在已经开始无休止的对尸体情况开始提问了。但他还是整理了一下思路,告诉薛晓嫣:“我也不是很清楚。捆绑的绳子不是很紧,没有勒到脖子;身体上也没有其它新的致命的外伤;没有发现心机梗塞之类的突发疾病;也没有发现明显的中毒现象。现在我只能说,从初步的外部迹象来看,是正常死亡。但是现在没有设备和其它的一些条件做详细检查,正常死亡只能是很不准确的推断。”
薛晓嫣听了他的话,眨了眨眼问:“那你认为他是正常死亡么?”
欧阳燚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但我倾向是中毒死的。”
就在这时,在不远处突然跑过两个小孩。一个大的大概有八、九岁,戴着小棉帽子;小的大概有五、六岁,穿着红底白花的小棉袄。大一点儿的孩子追上了小一点儿的孩子,把他推倒在地,又骑在他身上往他嘴里塞了一团雪,然后抢了他手里一个陀螺跑了。小一点儿的孩子好半天才爬起来,吐净了嘴了的雪,朝大一点儿的孩子跑远了的身影喊:“看今儿天黑‘雪女’不去抓你!”然后哭着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欧阳燚和薛晓嫣看着两个小孩的追打,回想起自己小时候也都有类似的经历。然而,他们同时也敏感的察觉到那孩子也说出了“雪女”这个词。这几天他们已经是第四次听到这个词了,但他们还是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他们正想着,却发现他们已经快走到了雪岭山庄的门口。欧阳燚没再和薛晓嫣说什么,走上了几步,拉开了旅馆的大门。
旅馆的大门拉开了,欧阳燚和薛晓嫣走了进来。王老板正坐在门口的柜台里,这几天他经常看到欧阳燚和薛晓嫣一起行动已经习以为常了,早就对他们的关系不知道下了一个什么定义。但这次王老板看到欧阳燚马上站了起来,然后神秘兮兮的小声对他说:“电话不通了。”
“我已经知道了。”欧阳燚淡淡的答道。
王老板用带有几分敬佩的眼神看了看欧阳燚,不知道是佩服他消息灵通,还是观察敏锐。然后王老板又问欧阳燚:“早上那么急出去什么事?”
欧阳燚想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金全发死了。”
“怎么会?!那么多人看着还!?……”王老板一脸惊愕。
欧阳燚却匆匆带着薛晓嫣上了楼,不想再和王老板说的更多。欧阳燚把薛晓嫣送回房间里,没说什么,就返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午餐匆匆而过。漫长的下午,在无所事事中显得更加度日如年。薛晓嫣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其实她很想找个人聊聊天,但是现在好象不是太合时宜。薛晓嫣到辽北大学滑雪队还不到半年,对队员和教练每个人都不是太熟,要说她会为杨志鹏的死而感到悲伤,那是不合实际的。她的压抑,只是由于目睹杀人现场的恐怖,无法宣泄的反映而已。而其他人可不一定,一定有人为杨志鹏的死而难过不以,薛晓嫣这么认为。在这样的时候找人聊天,可能会引起别人的不满吧。而欧阳燚,薛晓嫣感觉到,他此刻正在房间里冥想。她理解他现在的痛苦,情况正在一步步的跳出他的预想之外,一个个生命在他眼前消逝,但他却毫无办法,她不忍心在此刻打扰他。
就这样,薛晓嫣独自在房间里度过了一个难熬的下午。好不容易熬到了晚饭时间,薛晓嫣早早就跑到了餐厅,但却发现欧阳燚已经坐在那里了。薛晓嫣悄悄的走到欧阳燚旁边坐下。在走过来的过程中,薛晓嫣看到尽管欧阳燚的面容平静如水,但是她感觉的出来,他气色很差。此刻,他一定在自责与迷惑的旋涡里挣扎,而任何人也帮不了他。从薛晓嫣走过来到坐下来,欧阳燚都完全没有反应。这次并不是他像有些时候故意装出来的,而是他确实是深陷在自己的思考中,周遭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不存在的。
薛晓嫣看到欧阳燚这个样子,感到很心疼。她突然有一种冲动,她想抱着欧阳燚的头,她觉得这样可以帮到他。这种冲动越来越强烈,而这种冲动,并不是男女之爱,纯粹是女性母性的伟大之爱。
欧阳燚突然感觉到有一股暖流徐徐向他涌来。但着并不仅仅是暖流,这是一种力量,默默支持的力量。这力量曾是他所熟悉的,但是他却忘记了很多年。现在,这种感觉再次出现,它正侵蚀着欧阳燚心中的阴影,使他的内心恢复自信和平静。欧阳燚感觉到这股力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那是他已失去十年的精神支柱,然而,她现在回来了。但是,理性和逻辑是不能认可这种事情的发生的,欧阳燚知道不可能已经失去的事物会重来。尽管他想继续在这温暖的力量里沉醉,但是他现在必须搞清楚的是,这到底是他的幻觉还是事实。欧阳燚抬起头,他看到一张美丽的女性的脸正在温柔的望着他,她正搂这他的颈项,轻轻的把他的头埋在自己怀里——那是薛晓嫣。欧阳燚望着薛晓嫣,薛晓嫣望着欧阳燚,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望。
“咳、咳、咳……”突然从餐厅门口传来中年男人的咳嗽声。欧阳燚和薛晓嫣慌忙转头一看,李友良正站在门口,而徐人美站在他旁边捂着嘴笑,刘宇和张达民也站在稍靠后一点的地方正用又惊异又嫉妒的眼神看着他们。薛晓嫣慌忙放开了手,一下坐在了椅子上,欧阳燚也马上扶正身体,低头不敢看众人。大家在散落的脚步声之后纷纷坐下,薛晓嫣听到徐人美硬捂着嘴发出的“嗤、嗤、嗤”的笑声,但一直不敢抬头看他们的表情。薛晓嫣知道,此刻她的脸肯定比西红柿还红,她偷偷的漂了欧阳燚一眼,发现尽管他尽量保持着脸色平静,但仍旧掩饰不了脸颊上的一秣绯红。薛晓嫣重新低下头后也捂着嘴想笑,看来欧阳燚也是个凡人,也有七情六欲,但薛晓嫣却不知道她心里是高兴还是有些许失望。
“恩……薛晓嫣同学……”沉默的一会儿,李友良终于开了口。他继续说道:“首先说一句,我不是批评你啊。”说着他又干咳了一下,看来他也有些尴尬。
听到教练说话,薛晓嫣不得不难为情的抬起了一点头,在目光刚刚能看到李友良的位置就停下了。她尽量不想看到别人的表情,然后轻声的说:“您说。”
李友亮又干咳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这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哈、哈、哈……”听了李友良的话,徐人美实在再也忍不住了,一下捂着肚子笑出声来,刘宇和张达民也忍不住捂着嘴乐,大家当然知道李友良说的“这也没什么的”指的是什么。他们这一笑,薛晓嫣更加难为情了,比答李友良话前更加深深的埋下了头。李友良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些搞笑,不禁也有点儿忍襟不禁,但他还是强忍着笑,瞪了徐人美他们一眼。徐人美吐了吐舌头,低下了头,捂着嘴压低了声音。不过李友良的话倒是合情合理的,薛晓嫣是个大学生,恋爱自由是无人有权干涉的,再说欧阳燚确实长的比较英俊,而且和薛晓嫣的年龄差距也不是很大,所以他们之间如果发展关系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看到大家逐渐平静下来,李友良又继续说:“但是呢,也注意一下场合。像今天这样的公共场合,让大家看到多不好。下回要注意啊!”
“啊,是、是。”薛晓嫣答应着李友良的话,点着头,顺便看了一眼欧阳燚,他的表情显得比刚刚更加尴尬,而这时徐人美早已捂着嘴尽量不出声的笑的前仰后磕了。
这时,王老板正好走了进来,发现餐厅里的气氛很奇怪,就站在了门口。而厨师夫妇正端着几盘菜站在他后面,看到王老板站住了,也就站下不动。王老板很想开口问问有什么事,但是多年生意人的经验有使他觉察到这种情况并不适合他发问,但他又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是先退出去,还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现一样走进去,一时十分尴尬。
看到王老板不知所措的样子,李友良立即大声的说:“吃饭了!好饿啊,今晚吃什么?”
王老板一听到他说,马上会意的找个位子坐下,厨师夫妇马上把菜端了上来,然后又去端饭了。
今天的晚餐,马浩男和李野仍旧没有来餐厅。由于刚才的事情,李友良的心情不是很差,只是叫刘宇和张达民把晚饭给他们送去。晚餐的餐厅显得很寂静,但这次不是因为恐怖的气氛压抑,而是李友良和徐人美他们都在边吃饭边回味刚刚发生的事情,没有余暇精神开口;薛晓嫣和欧阳燚只顾埋头吃饭,连平时饭量很稳定的欧阳燚也在胡吃乱吃,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而王老板只能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偶尔爬几口饭。
然而,这难得的气氛却在晚餐即将结束之前被无情的打破了。
就在晚餐即将结束的时候,餐厅里所有人都听到有吵闹的声音从村子的方向传来。餐厅里难得的气氛立即被紧张所取代,在这个非常时期,人人精神的弦都被绷的紧紧的,即使有难得的放松,只要一有刺激,马上就会恢复紧张。在这个时间,村里出现吵闹声是不正常的。欧阳燚站起了身体,靠着餐桌微微向前倾,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穿过打开着的餐厅的门,透过旅馆的大门看到村子的方向。他看到村子的外围正晃动着好些火把和手电筒的光,有一些正在四周跑着。至于举着这些光的身影以及他们呼喊的声音,以冬天早早的天黑以及旅馆到村庄的距离来说,是看不到也听不清楚的。
就在大家满腹狐疑的时候,突然旅馆的大门像被踢开一样被人推开,发出很大的响声,吓了大家一跳。既而一个年青的农民站在门口,慌乱的扫视着空荡荡的旅馆大厅。欧阳燚对这个人有点印象,好象是今天早上守在关金全发门口的那个人。欧阳燚立即从椅子和餐桌的空隙里退了出来,几步走到餐厅门口,大声问道:“是在找我么?出什么事了?”
男青年一听到声音马上就从声音的方向看到了欧阳燚正面对着他,旅馆大厅里黑咕隆咚的,光从餐厅里照过来使他看不见欧阳燚的头脸和服饰,但他从声音判断应该没找错人,于是大声说:“欧阳警官,村儿里丢了个孩子,村长说这点儿小事儿不要来找你了,但俺想还是来告诉你一声的好。”
欧阳燚听了他的话终于知道了村子里骚乱的原因。虽然孩子出去玩晚回来或者迷路找不到家是常有的事,但在这个非常时期,任何不平常的事可能都不单纯,对任何事都应该警觉。他马上说道:“你做的很好。我马上过去,你先回去帮忙找孩子吧。”
年青人听了欧阳燚的话,马上转身开门跑了出去。欧阳燚让他先走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白发。欧阳燚知道这个村里的人有不明的原由恐惧或者讨厌白发人,今早已经再一次得到证实了,所以这次他不想再让人看到他的白发,刚刚他站在那个位置也是这个目的,以免再对以后的行动有所阻碍。
欧阳燚没有理也没有看餐厅里一脸错愕的人们,男青年一跑出去他也马上快步跑上了楼。然而,当他穿好斗篷、拿着手电筒再出现在旅馆大厅里的时候,却对大厅里的景象感到了一丝惊奇——刚刚一起吃饭的滑雪队员们衣服穿着齐备,手里也拿着手电筒,一副在等他的样子。
李友良看到了欧阳燚,立即笑笑说:“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共产党员,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当缩头乌龟吧。”
李友良说完,张达民接口道:“我们这些大学生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欧阳燚听了,心里突然觉得这些人还是满有人情味儿的,这种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他们能挺身而出,确实是不容易。欧阳燚又环视了他们一圈,然后说道:“好的,女的留下,男的跟我走。”
而欧阳燚话音未落,就被大声反驳了:“不行,我也要去!”说话的是薛晓嫣,欧阳燚看了看她,她的表情和口气都显得不容商量。而且他也看出,之所以滑雪队的人们愿意出力,是刚刚薛晓嫣说服的结果。
欧阳燚只得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好吧,咱们都去。不过你们一定要服从我的调度。”薛晓嫣和滑雪队的人都点了点头。他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王老板,说:“王老板留在这里联络消息,并且一定要保护好这里的安全,明白了么?”
“我知道了。”王老板镇定的说道。
听到了大家的回应,欧阳燚放下了心,推开了旅馆的大门,带着大家走了出去。
一个妇女正坐在村口的雪地上,哭天嚎地,锤胸锤腿;一个男人蹲在她旁边,张着一只大手愁苦的揉着太阳穴;一大圈人围着他们,从露出的一个小口可以看到,村长正站在一旁,烦闷的抽着烟。
这时,村长透过人缝看到欧阳燚正带着几个人赶过来,他立即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跑上来迎欧阳燚一行人,一边说:“欧阳警官,您可算来了。本来这事不想打搅你的……”说着看了看欧阳燚背后还跟着滑雪队的人,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他们这是……?”
看来那个年青农民已经把叫欧阳燚来的事告诉了村长,而正在村长无可奈何的时候欧阳燚赶了来,无疑成了他的救星。欧阳燚看了看村长的神色,知道情况不是太好,于是简短的说:“这些朋友是听说出了事来帮忙的。你详细说一下,情况是……”
还没等欧阳燚说完,突然从人群中跑出一个女人,一下就扑倒在欧阳燚面前,跪着抱着他的腿,连哭带嚎的叫着:“警察同志,你可要救救俺的孩子啊……”
欧阳燚一时被弄的有点儿尴尬,薛晓嫣他们看着也有点儿哭笑不得,一时欧阳燚好象成了救世主一样。但他们心里都理解,一个母亲丢失了自己孩子会是一种多么急切的心情。欧阳燚弯下腰,托着那个女人的胳膊,说:“大嫂你这是干什么,站起来说,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这时又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男人,而人群又渐渐以欧阳燚为中心开始围拢了。那个男人拉着女人说:“孩他妈你这是干嘛,警察同志就是为咱们做主的,警察同志一定会帮咱们的……”说着拉开了女人,但女人却继续坐在雪地上哭。
欧阳燚看了看他们,看来让女人介绍详细的情况是不太可能了,于是他对男人说:“你是丢失的孩子的父亲吧?你说一下详细的情况。”
“恩,好的。”孩子的父亲尽量平静的说道。可以看出他的脸色也相当苍白,因为为了保持男人尊严,一直努力瞪着眼睛避免眼泪流出来,两眼瞪的通红。
“你的孩子叫什么名字?男孩还是女孩?多大啦?”欧阳燚首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