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雪岭-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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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师马师傅听了欧阳燚的话马上跑去了厨房，而他老婆呆在餐厅没有动。不一会儿，他就端了两杯红葡萄酒回来，放在了薛晓嫣和徐人美面前。徐人美没敢坐原来的位子，换了一个位子坐下，喝了一小口酒。薛晓嫣拿着酒杯坐在了她的旁边，因为薛晓嫣觉得她们俩有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
欧阳燚看了看众人，他们都坐下了，却都没有动筷子吃饭。当然，这种时候正常人是都不会有胃口的。但人们的表情看起来还算镇定。欧阳燚看了看他们，微微点了点头，说：“有什么情况去叫我，随便两个男人来就可以，不要所有人一起来。”
说完，欧阳燚转身向103房间走去。
103房间的现场很干净，没有发现任何多余的东西，地上甚至连根头发都没有。欧阳燚先把尸体和房间的各个角度都拍了照，然后从包里取出了一些粉末，涂在了凶器的刀柄上——然而，刀柄上没有任何指纹显现出来。他摇了摇头，尽管这样的情况已经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拉上了房间厚厚的窗帘，然后走到门口，和王老板、李教练打了一下招呼，关上了门。他从他的皮包里那出了一个小小的紫外线灯，蹲在地上一点儿一点儿的照。这个东西是用来看脚印的，地板上的脚印，一照就能看出来。昨天在金全发家欧阳燚也带这个灯了，但是金全发家的现场地上满是血迹，脚印踏在上面一下就看的出来，根本用不上紫外线灯来看。在半黑暗的状态下，他分辨出了死者杨志鹏的脚印最多，其次有少数刘宇和张达民的脚印，应该是送饭是留下的，当然也有他自己的——他刚刚都仔细观察了每个人的鞋型，所以很快就能分辨出来。然而他又发现了一双特别的脚印。之所以说是特别而不是陌生，是因为这双脚印只能勉勉强强称为脚印，它非常的模糊，好象不是走路踩上去的；脚印上没有鞋底应该有的棱缝，只是一片一片的；而且印记也不是十分像脚型，倒是像爪印之类的……
欧阳燚思索了良久，大致推断可能是穿着旅馆的纸拖鞋所留下的脚印。但他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而已。然后他拉开了窗帘，打开了房门。他轻轻的拔出了插在尸体上的匕首，匕首三分之二以下粘满了红黑色的粘稠的血液，以至于他拔出来是还拉出了一些血丝。欧阳燚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把匕首，是很多小店里常见的那种蓝波刀。匕首的刀刃磨的很不整齐，看来应该买来时并未开刃，是买后自行手工磨的，但是杀人已经是绰绰有余了。他小心的找出了一个厚牛皮纸袋，把凶器放进里边保存起来，然后拉开了尸体的被子。由于凶刀没有拔出来，所以死者的血液才没有喷溅，却把被子里面染的满满的，而且并没有干透，被子还是比较软的。尸体上也染满了血迹，已经看不出原来睡衣应有的颜色。欧阳燚粗略检查了一下尸体的头、颈部和手脚，根据尸斑和尸僵判断，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8小时以上。他又对尸体拍了一些照片。然后收拾好了他的东西，出门问王老板：“王老板，你这有没有什么空着的仓库什么的？里边温度比较低的那种。”
“温泉后边有一个草房，是以前盖疗养院时就有的，可能是当时给建筑工人住的。我承包下来以后一直都没用过，都空着的。”王老板答道。
“那好。”欧阳燚听了说道：“你们俩都来帮一下忙，把尸体抬到那去保存，不能就这样继续放在房间里。”
王老板和李友良听了很不情愿，没人愿意抬尸体。但是欧阳燚现在是这里唯一的一个警察，他们都不得不服从命令。他们也走进房间里，看着欧阳燚把染着鲜血的被子裹在尸体上，又裹了一条床单，然后一人一头将尸体抬了出去。出103门的时候，欧阳燚用王老板的钥匙把门锁上了。
走到旅馆门口的时候，餐厅里的其他人都在看着这三个抬着一个笨重的大东西的人，谁都看的出来他们抬的是什么。欧阳燚朝餐厅里喊着让大家都在那等着，他一会儿就回来，然后就走了出去。
出了旅馆绕到后面，就可以看到一条比较粗的管道，沿着管道穿过一片小树林，大约三百多米的路程，就可以看到一个不小的温泉了。尽管现在是寒冬，但温泉里的水还是冒着热气，旅馆的管道也是引到这里，看来旅馆的用水都是来源于这里。温泉之后不到一百米的路程，就到达了王老板说的草房。草房看起来已经有好多年了，很老旧，房顶还破了好几个洞。草房的门没有锁，王老板拉开门就和他们把尸体抬了进去。他们找了一个角落一点儿的地方把尸体放下，欧阳燚感觉了一下房子里的温度，尽管离温泉不远，但还是有零下十度的样子，存放尸体是没有问题了。尽管房间没有锁，但是欧阳燚已经仔细的把尸体拍了照，也初步检查过了，不怕有人破坏尸体；现在山村处于封闭情况，应该也就不会有人盗尸了。欧阳燚带着王老板和李友良很快返回了旅馆。
欧阳燚和王老板、李友良走进了旅馆的餐厅，其他人都在静静的等他们，桌上的早餐分毫未动。薛晓嫣和徐人美杯子里面的酒已经喝完，两人的精神都镇定了不少，但是由于酒精的刺激，她俩脸上都红红的。欧阳燚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没人吃的下东西是理所当然的。他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他让王老板和李友良也坐下，自己站在桌子首席的位子，清了清嗓子。
“我刚刚进行了现场勘察，没有外部强行侵入的迹象。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昨晚午夜时分左右，心脏被一刀贯穿而死。死者应该是在熟睡中被杀死的，死亡时间很短，完全没有时间挣扎或者求救。”欧阳燚做了简单的调查报告。
“没有外部入侵现象？！难道是说是我们旅馆里的人干的？！”薛晓嫣听完欧阳燚的话，声音颤抖着说道。
她的话让所有人陷入了深度的恐惧以及互相猜疑之中。
“我不是这个意思。”欧阳燚打断了人们的胡思乱想，说道：“首先，不管是旅馆内的人还是旅馆外的人，即使在午夜都是可以随意出入旅馆的，旅馆的大门是不关的；其次，死者的房间午夜的时候一定也是锁上的，想悄无声息的进入恐怕得有钥匙才行吧？”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王老板给他的那串钥匙，一边递给王老板一边问：“王老板，这串备用钥匙你是怎么存放的？”
王老板接过钥匙，说：“一直都是锁在我柜台的抽屉里的，抽屉的钥匙我总是带在身边的。”
“今早你拿钥匙的时候，抽屉有被撬过的痕迹么？”欧阳燚警觉的问道。
王老板仔细思索了一下，然后说：“没有，完全没有。”
欧阳燚低头思索了一下，又问道：“以前有没有人拿这个钥匙出去过？”
听了欧阳燚的话，王老板笑了，说道：“你是怀疑有人拿这个钥匙出去复制吧？这是不可能的。这栋房子盖的早，门锁都很古老，这个钥匙现在早就没人能配了。我们现在只能用现有的三套钥匙，要是丢了就没了，只能换锁。”
听了王老板的话，还没等欧阳燚有什么反映，所有的人目光不约而同的都转向了马浩男。
“你们都怀疑我？！”马浩男的声音多少有些咆哮，但完全显得没有底气。
欧阳燚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反映，多多少少察觉到他有一些不同寻常。尽管马浩男尽量显示着他的气愤，但眼神里更多闪烁的却是恐惧。其次，放在平时，大家都怀疑他，他早就暴跳如雷了，而今天他只是吼了一下而已，连桌子都没拍。
也许是由于马浩男的态度不够强硬，大家仍旧盯着他，目光中的怀疑也丝毫没有减轻。马浩男被人们的目光刺的逐渐软了下来，唯唯诺诺的解释道：“就算我会杀人，怎么会杀杨志鹏呢？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刚才103的房门是在里边插上的，要是我干的我怎么出来的呢？”
马浩男的话确实十分有道理。但是他的话不仅仅是暂时洗脱了自己的嫌疑而已，更让所有人再次陷入了幽灵杀人的诡异想象之中。薛晓嫣心中的幻象比其他人更加清晰：一个眼睛流血的白衣女鬼把尖刀插进了杨志鹏的心口，然后飘然穿过门消失在黑暗中。薛晓嫣浑身瑟瑟发抖。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掌声打断了众人的思路。拍掌的是欧阳燚，他看到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他，清了一下嗓子说：“大家冷静！不要胡思乱想、互相猜疑。”他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现在我要为你们每个人做一份笔录。王老板，一楼有合适的房间借给我用一下好么？”
王老板马上站起来说道：“用我的房间好了。”
“那麻烦您先跟我来一下。”欧阳燚客气的说，“其他人请继续在这里等一下，我会尽快逐个询问完大家的。”
王老板带着欧阳燚走了出去，转过一个角落，开门进了他的房间。王老板的房间大小和布置都和普通客房差不多，只是更整洁一些。十分钟以后，王老板回来把李友良叫了去。就这样大家一个个的逐个去了，包括厨师夫妇，而回来的人都一样坐回坐位一言不发。餐厅里静悄悄的，安静而压抑。询问是从上午九点开始的，到十点多就剩下最后进去的薛晓嫣了。
不出欧阳燚的所料，旅馆里的每一个人昨晚的案发时段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当然这是理所应当的，杨志鹏的死亡时间大约在午夜左右，正常情况下人们都在熟睡。询问的答案也是一样的，每个人都说睡着了，也没有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欧阳燚安排倒数第四个进来的是马浩男，他进来以后尽力的装出一副镇静的样子，但是欧阳燚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他很慌乱。他的答案也和其他人一样，在睡觉。欧阳燚知道以这个人的性格来说，恐怕是套不出来什么别的情况的，就很快让他去叫下一个人了。倒数第三个进来的是李野，他和马浩男不一样，明显已经吓破了胆。他哆哆嗦嗦的回答昨晚半夜他也是睡的很熟之后，张了好几次嘴好象要说什么，但犹豫了好一会儿又把话咽了回去。等欧阳燚问他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只说没什么。欧阳燚知道再问下去他恐怕也不会说了。欧阳燚猜测是马浩男向他授意了什么，所以他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敢说。但这是欧阳燚没有办法的，再说他还有更多的迷团需要解开。倒数第二个进来的是徐人美。她进来时已经恢复了原有的镇定和高傲。她回答了欧阳燚的问题之后，马上又问了一大堆问题，但大多都是欧阳燚不能回答的——要不是现场的一些情况，不能让她随便知道；要不就是欧阳燚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欧阳燚敷衍了徐人美一下，就让她去叫最后的薛晓嫣进来。然而，徐人美出去的时候问了欧阳燚一句话，令他沉思良久，直到薛晓嫣敲门他才回过神来。徐人美问：“欧阳警官，住在这个山谷里的人都有杀人嫌疑吧？那你自己呢，你不是也有嫌疑么？谁来询问你呢？”
薛晓嫣和欧阳燚对视着，两人良久都没有说话。欧阳燚看着薛晓嫣眼旁的泪痕，心疼着，但又没有说出口。薛晓嫣看着欧阳燚温暖的目光，她在其中感受到了安全感。
许久，欧阳燚终于还是开口问她昨天半夜她在干什么。薛晓嫣张了好几次嘴，但最后还是说出她在睡觉这个答案。她犹豫是不是该告诉欧阳燚她昨晚的噩梦，还有她曾出过房间。但最后还是说了慌。她并不是怕欧阳燚怀疑她，只是怕他认为她胆小。欧阳燚也看出薛晓嫣有什么事在瞒着他，但他并不介意。首先，他不认为薛晓嫣有是凶手的可能；其次，他知道她瞒着他的事不会是什么重要线索之类——薛晓嫣是很识大体的，不会隐瞒那些。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欧阳燚带着薛晓嫣回到了餐厅。餐厅上的挂钟已经走到了十点半。欧阳燚没说什么，只是让大家先回房休息，让厨师去准备午饭。然后欧阳燚送薛晓嫣回了她的房间。他只是送到她门口，并没有进去，就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了。
因为准备的比较迟的缘故，中午饭开的比较晚，直到十二点李友良才在楼下喊大家下来吃饭。这次滑雪队的人都没有提前下来餐厅等候——队友出了事，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而悲伤，就是和杨志鹏不是很熟悉的薛晓嫣，以及平时看不起马、杨、李三人组的徐人美也是一样。当然，出于正常人的道德观念和人道主义精神，就算是无关人士也不会在一个年青人刚刚死去的时候有好心情。
薛晓嫣下楼梯时向楼梯旁的窗外望了望，早晨的风雪小了许多，外边现在只飘着零星的雪花。
薛晓嫣走进餐厅的时候，看到欧阳燚正在旅馆门口的柜台前神秘兮兮的和王老板谈着什么，而王老板脸色显得很为难。在薛晓嫣走到离他们俩最近的时候，似乎听到欧阳燚说了一句话。但是薛晓嫣在拐弯走进餐厅的时候，离欧阳燚和王老板最近的距离至少也有三米以上，她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只是她的幻觉。薛晓嫣听到欧阳燚说：“他（她）住在什么地方？……”
午餐是沉闷的，沉闷的程度到达了连人们吃饭的声音和厨师夫妇端菜加饭的声音都轻的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就更不可能有人开口说什么了。大家虽然和早上比起来多了一点食欲，但是明显的是素菜受欢迎程度远大于肉菜。这是理所应当的。医学院里的学生，第一次上人体解剖课的时候都只是看看尸体，摸一摸而已，有的老师会把一些已经切开的口子掀开给学生看一下。这往往会让新生几天吃不下去饭，又或者当时就吐的一塌糊涂了。今天虽然大多数人只看到了染血的被子和死者的头部，但是必定是会影响食欲的。而欧阳燚却没有其他人的那么多反应，尽管不能说食欲旺盛，但是仍旧是和平常的食量没有什么变化的。大多数人一碗饭都没有吃光，而欧阳燚仍旧将他的一碗饭吃完了。他仍旧沉稳的撕了块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对薛晓嫣点了一下头就转身上楼了。
薛晓嫣本来就没有什么食欲，她看到欧阳燚上楼，就也放下了碗筷，随便擦了擦嘴回了自己的房间。回到房间，她马上收拾了一下，换好了外出的衣服。因为不管她刚刚听到欧阳燚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只是她自己的想象，她都很确切的预感到，欧阳燚今天下午会有所行动的——今天又出了这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恐怖事件，他是不会守株待兔的沉默的。
收拾停当，薛晓嫣走出来关好了自己的房门，敲响了对面的房门。很快，门打开了，欧阳燚站在里面。看到薛晓嫣，欧阳燚的表情仍旧像湖水一样沉静，但却掩饰不了他眼神中的一丝惊讶。薛晓嫣看到他也是穿上了那身长长的黑斗篷，要出门的样子，看来她预感的不错。欧阳燚抬了一下手，示意她进来，然后返回桌子旁，从他的牛皮包里取出几件东西往口袋里放。
“你要出去？”薛晓嫣试探着问道。
“恩。”欧阳燚似乎不想多说，只是简单应了一下。
“去哪？”薛晓嫣却非要问个清楚。
欧阳燚回头看了看她，然后又回头继续收拾东西，尽管薛晓嫣看不到他回过头之后的表情，但是她感觉到他在考虑。两人沉默了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