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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二辑)-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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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母亲正在和房地产公司的那个好心肠的经纪人约会。安利知道她不想永远一个人生活下去。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父亲仿佛不是被冷冻,而是已经死去了,她不得不继续自己的生活。但是,“仿佛死去”毕竟不同于真正死去。因此,当母亲告诉他自己将要和经纪人结婚的时候,安利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难过。
  “爸爸怎么办?你们仍然是夫妻。”
  “我不得不和他离婚。”
  “不。”
  “安利,我们已经尽力了。我们不能让时间停滞。这个办法没用。你爸爸永远不会被治好了。”
  “不!”
  “我永远爱你的爸爸,安利。我没有背叛他。他已经死了,可我还得活下去。”
  眼泪从安利的双颊漱漱落下。
  “他会希望我这样做的。”母亲说,“他理解我。如果是他,也会这样做的。”
  “爸爸醒来的时候我会去问他的。”

  (五)

  安利18岁了,父亲已经被冷冻了九年,相当于安利生命的一半,这件事一直让安利揪心。要不是还留有父亲的照片,安利已经不记得父亲的样子了。但是,安利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如何,父亲没有死。一旦发现新的治疗技术,一旦父亲被解冻并治愈,他又会和从前一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安利竭力回忆父亲的声音,那个曾经在他床头讲故事、教他骑自行车的温暖的声音。他记得父亲辅导自己做数学作业,每年的“职业节”都到他的学校去,充满骄傲地介绍自己的实验室的工作。他会记得有一年后院的树枝掉下来砸坏他的手臂,父亲抱着他飞快的冲进急诊室……
  母亲再婚后和那个经纪人住在一起,安利更加想念父亲了。和母亲结婚后,经纪人不像当初那样好心肠了。他变得专横,稍不如意就大发雷霆。母亲看起来很不快乐。安利几乎没和这个男人说过一句话,他拒绝承认他是自己的继父。他尽可能不呆在家里。去探视父亲的时候,他会撒谎是去锻炼身体或到图书馆去了,因为经纪人不喜欢他探视父亲,认为是对新家庭的不忠。
  经纪人对安利说,他没有那么多钱让安利读医科大学,他希望安利去经商。安利并不理睬。他拼命学习,每门功课都是优秀,得到了各种类型的奖学金,最后终于被领州的一所大学录取。他之所以选择这所大学的原因是它有个相当有名的医学院,安利打算拿到理学学士以后就进这所医学院深造。但付出的代价是不能经常去探视父亲。这一点几乎使他改变自己的计划。但他提醒自己,治愈父亲的唯一办法就是他自己成为一名医生。于是,安利告别母亲,他上了求学的道路——让那个经纪人见鬼去吧。
  刚进大学半年,安利就收到母亲的来信。母亲说实验室认为他父亲不可能被治愈,而且最近大量解冻病人的死亡使公众对“人体冷冻”的方法提出质疑,于是他们不愿意继续支付父亲每月的冷冻费用。冷冻公司已经来家里催帐了。那个经纪人也不愿意支付这笔钱款,说这不是他的责任,更何况安利的父亲有可能在冷冻的过程中死去了。
  于是安利去了一家餐馆里做侍应生,有时候连续做两个班,他要赚足够的钱维持学业和生活,还得支付父亲的冷冻费用。但二年级的时候,冷冻公司通知他公司破产了,因为“人体冷冻”现在已经声名狼藉,许多人不愿继续付费。母亲和冷冻公司签的合同规定,公司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不能因为无法提供冷冻而受罚,破产便是其中的一种。
  一些小公司愿意接受这个冷冻公司的客户,但交接过程非常复杂,而且费用昂贵。安利不得不停止学业而全天工作。安利在学校里结识了一个女孩。他的日程排得满满的,即使能挤出一点时间也非常不方便,但女孩仍然坚持和他约会。他本来已经不相信在生活中还能找到一点亮色,但当他确信父亲已被安全转移后,他又重新继续自己的功课。完成了二年级和供年级的学业以后,生活终于有了起色,他向女孩求婚了。
  “你知道,我一无所有,但是……”
  “你是我认识的人中最文雅,最坚定,最勤奋的人。能成为你的妻子,我很骄傲。”
  “刚开始我们不会有很多钱,因为我要支付爸爸的冷冻费……”
  “我挣钱养家。等你当了医生,就可以有足够的钱养活我们俩,养活我们的孩子,还有你爸爸。”
  “你想要几个孩子?”
  “三个。”
  安利笑了,“你这么肯定?”
  “你笑了,真好。”
  “是你逗我笑的。”
  “等你做了医生,兴许就能治好你爸爸的病,你再也不必为他担心了。”
  “真的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六)

  安利的母亲在一次车祸中去世了。这一年安利刚好进医学院读书。母亲的第二次婚姻非常不幸,她饮酒过量,把车开出了护栏,栽进了沟里。葬礼上,那个经纪人几乎没有认出安利和他的未婚妻。那个晚上,安利在未婚妻的怀里哭了很久,他曾经有过一个多么美满的家庭啊,可自从父亲得了怪病以后,一切都改变了。
  安利带上他的未婚妻去了那家现在冷冻爸爸的公司。自从父亲转院后,安利只能断断续续回老家去他探望他。安利很焦虑,因为这家新公司没有老公司好,它看起来很需要维修:地板不脏,但也不十分干净;墙壁虽说不是非常颓败,但确实很需要重新粉刷;房间灰暗,照明不足,冷冻的箱子看起来很廉价。温度计也很原始,不像前一个公司那么精密。但是,只要他们能保证父亲的安全……
  想到这里,安利看了看压力门上的温度计,突然发现了冷冻箱的温度比上次来的时候高了些,心头不禁一紧。
  “怎么啦?”未婚妻问。
  他把想说的话咽下去,怔怔的站着。
  温度很快又升高了一截
  他在走廊里狂奔,想找到一个维修公人。当他冲进公司经理办公室时,只有一个秘书坐在那儿。
  “我父亲……”
  他慌乱的叫道。秘书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明白他再说什么。他给控制室打了电话,但没人接听。
  “中午了,维修技师们都去吃午饭了。”
  “天哪,控制室在哪里?”
  父亲的冷冻箱在走廊的尽头。当安利那里的时候,发现温度已经升到了十五度。他冲进控制室。控制板上的灯一闪一闪的,他想弄清楚是哪里出问题了。有八个冷冻箱的温度再升高,其中一个是父亲的。
  他颤抖着按下一个开关。
  但红灯仍然闪着。
  他又按另一个开关。
  还是没用。
  他扯下一个控制杆,所有灯都熄了。“上帝!”
  他屏住呼吸,推回控制杆。灯亮了,他松了口气,八个闪烁的灯稳定了。
  他汗水淋淋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有人进来了。他转过头,未婚妻和秘书在门口迷惑不解的望着他。他盯着控制板,直到温度降到原来的位置。他怕温度会再次升高,于是一直在那儿监控着。一小时后,满腹牢骚的维修工吃完午饭回来了。
  事故的原因是一个阀门堵塞,凝固剂无法注入。安利把电源关掉重启之后,阀门又恢复了正常运转。但现在它随时都可能又出问题。必须换掉阀门。维修工解释说。

  (七)

  父亲的状况让安利非常担忧。回医学院上课后他变得神经质起来,每天都要给冷冻公司打电话,确定父亲没有什么问题。后来,他结婚了,有了个可爱的女儿。医学院毕业后在家乡找了家医院实习,这样就可以经常去看他的父亲了。他常想,要是父亲能过醒来,看见儿子已经毕业,看见他那可爱的、孙女,该多好啊……
  一天晚上,他在急诊室接诊了一个昏迷病人,发现他就是和母亲结婚的那个经纪人。经纪人用枪击中了自己的头部。安利尽全力抢救。当他宣布病人已经死亡时,喉头一阵哽咽。实习结束后,他在家乡的一家医院做医生。它实现了自己的承诺,赚钱养活妻儿。而前些年都是她在挣钱养家。她说过想要三个孩子,但他们实际上比预料得来的更快些。她第二次生育的是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安利的工作太忙了,不能花很多时间照顾家里。他的专业是血液病。没有病人的时候,他就埋头研究,想找出治愈父亲的办法。
  他需要知道父亲的实验室做的是什么实验,父亲受到的辐射是什么类型。但实验室因为安全原因拒绝告诉他。他请求法院强迫实验室进行合作,但法官驳回了他的请求。时间飞逝,安利焦急地想到,父亲已经错过了很多家庭盛会:安利的大女儿开始上学的那一天,双胞胎儿女学游泳的那个下午,以及二女儿在她首次钢琴独奏会上演奏《筷子曲》的那个晚上,等等。安利三十五岁了,四十岁了。突然之间,孩子都进了高中,妻子也读了法学院。但他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研究。
  安利五十五岁那年,大女儿已经三十岁,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女儿。实验室不小心泄露了一些信息,他们以为那些旧资料不会有用了,但安利却非常需要。发现这些资料的不是安利,而是远在两千英里之外的一个同事。他因为别的事去查找些旧资料,发现了那些伤害安利父亲的射线。在同事的帮助之下,安利设计出了治疗方案,在计算机上进行模拟测试。他还作了试验,让老鼠暴露在同类射线之下,老师立即呈现出与父亲同样的症状。当他用自己的治疗方案实施治疗后,老鼠的症状马上消失了。安利非常兴奋。

  (八)

  安利和妻子站在父亲的冷冻箱前,等待他们把父亲解冻。他害怕工人们会出什么乱子,使父亲永远醒不过来。
  他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门打开了,发出咝咝的声音。父亲被推了出来。他看起来和安利最后见到
  的时候一模一样:赤身裸体、面黄肌瘦、皮肤发灰,因为立场的原因而悬浮着。
  “你们那么快就把他解冻了?”安利问。
  “如果不是立即解冻就不会有效果。”
  父亲的胸部上下起伏着。
  “天啊,他还活着。”安利说,“他还……”
  没有多少时间去感叹奇迹了。疾病也会复活,而且会迅速吞噬父亲。安利马上给父亲注射了药剂。“我们必须把他送进医院。”
  他待在父亲的病房里守候,按精细的治疗方案注射各种新药。不可思议的是,父亲的状况立即便有了改善,皮肤呈现出了健康的颜色。血液测试表明,疾病正在治愈。
  但是父亲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解冻的原因,父亲很多天后才醒过来。安利发现父亲的一根手指开始抽动,一只眼帘微微抬起,这是快要恢复意识的标志。三天之后,他送父亲去做脑电图。当父亲被推进机器的时候,突然开始说话,在场的每个人都惊得呆住了。
  “……我在哪里?”父亲问
  “在医院,你很快就会好的。”
  父亲定定的望着他,“……你是谁?”
  “你的儿子。”
  “不……我儿子……是一个小男孩。”父亲很害怕。又失去了知觉。
  这并不是出乎预料事。安利对这个局面也是早有思想准备。父亲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他了,当然不知道他是谁。父亲没有变老,和安利记忆里的他一样年轻。但那时安利只有九岁,而现在他已经五十五岁了。三十二岁的父亲看上去和安利的儿子差不多。
  “玛丽安死了?”
  安利难过的点点头,“是的,出了车祸。”
  安利艰难的说“二十二年前。”
  “不可能。”
  “是真的。”
  “我被冷冻了四十五年?没有人告诉我会这样。”
  “我们没法告诉你。那时你已经昏迷,快要死了。”
  父亲留下了眼泪,“我的天啊!”
  “我们的房子呢?”
  “很早就卖了。”
  “我的朋友们呢?”
  安利默默地看着远处。
  父亲用颤抖的手捂住脸。
  “没有朋友比死更糟。”
  “会好的。”安利说,“精神科医生说,解冻的病人通常会精神抑郁。你不得不学会重新生活。”
  “就想学走路一样。”父亲痛苦的说。
  “你的肌肉没有萎缩,由于冷冻的原因,时间也没有在你的身体上留下痕迹。”
  “但我的思想呢?学会重新生活?谁说我非这样不可!”
  “你是说当初妈妈和我还不如让你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的生活也和现在一样。不管你是被冷冻还是死了,妈妈还是会死。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除了一件事,那就是你不会在这里出现。”
  “可你妈妈没了……”
  安利耐心的等着。
  “我的儿子没了……”
  “我就是你的儿子。”
  “我儿子两周以前才过了他的九岁生日。我送给他一个电脑游戏,我还想和他一起玩。我没看见他长大成人。”
  “没有看见我长大成人。但我就在这里。我们可以找回失去的时光。”
  “失去的时光。”这个词从父亲嘴里吐出来,就像尘埃一样。

  (九)

  “爸爸,”——这是安利最后一次用这个字眼称呼父亲——“这是你的孙子保罗,这是你的孙女莎丽和简。这是简的儿子皮特,也是你的曾孙。”看到父亲和几乎和他同样年纪的孙儿孙女们相认,安利不禁一阵心酸。
  “四十五年了?但对我来说好像只有一秒钟的时间。什么都不一样了。”父亲说,“我不能适应……”
  “我会教你。”安利说,“我们从头开始。我会给你讲你被冷冻后都发生了些什么。我会让你了解这一切。你看,这是一些很有用的录像带。是关于——”
  “有用的录像带?”
  “录的都是那个时候以来的所有新闻。我们一部部的看,慢慢的你就会回到现在了”
  父亲指着那些四十五年前的生活画面,说:“那才是我的现在。”
  “现在你想做点什么?”
  “去看玛丽安。”
  他们驱车到了墓地。父亲在她的壁冢前站了很久很久。
  “她去得太早了。但愿来生……”父亲泪流满面。
  “我们还是回家吧。”
  他们的车朝城北开去。父亲颤抖着把手放在他肩上。“不。你开错路了。”
  “家。我想回我们的那个家。”
  安利把父亲送到了从前的老屋。父亲呆呆得看着。从前他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屋子已经颓败不堪。后院长满杂草,窗户是破的,走廊的楼梯也烂掉了,
  “这儿原来是一个草坪。”父亲说,“我总是把它修剪得整整齐齐的。”
  “我记得很清楚。”安利说。
  “我在上面教我儿子翻筋斗。”
  “你教我翻筋斗。”
  “一刹那。”父亲悲痛的说“刹那之间,所有的东西都逝去了。”

  (十)

  那场谈话后两天,安利正喝着早咖啡。他发现父亲站在厨房门口。
  “我想告诉你,”父亲说,“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我想象得出你的痛苦和牺牲。很遗憾,我……不管我的感觉如何,我还是很感谢你。”
  安利笑了笑。父亲那张没有皱纹的脸那天早晨显得很疲惫。“我也很遗憾。还得你不得不作这样艰难的调整。我和妈妈当时考虑到,你的病太严重了,只要能让你活下来,做什么都行。”
  “你母亲。”父亲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悲痛不会在短时间平复的。”
  安利也沉默了。他点点头。“我过了很长时间才相信妈妈真的去世了。我一直很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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