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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白马酒店-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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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所预测的事都很有信心。顾客则抱着更大的希望。布莱德利先生赢了之后,对方必须立刻付钱——否则就可能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布莱德利先生的工作就只有一样——打赌,很简单,对不对?” 
  “接着,顾客就去拜访‘白马酒店’,塞莎·格雷和她的朋友就演出一幕戏,通常使顾客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现在我要说到这些烟幕背后的简单事实了。” 
  “有些妇女受雇给一家消费者调查公司到某些地区做问卷调查:‘你喜欢哪种面包?府上用什么牌子的卫生用品、化妆品?’反正现在一般人已经习惯回答问卷了,所以通常不会反对接受调查。” 
  “于是,就剩下最后一个步骤了。简单、大胆,而又成功!这个计划中唯一执行行动的人,也就是想出这一切的创始人,有时候会打扮成大厦门房,有时候是查瓦斯表或者电表的人。无论如何,他身上都会有适当的证件,随时可以拿给别人看。不管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真正的目的都很简单——把借着问卷调查知道被害者所用的某种厂牌东西,换成类似有毒东西。完成工作之后,他就再也不会在附近出现。” 
  “最初几天,也许不会发生什么事,可是被害者迟早会露出一些生病的症状。虽然找医生来看过,可是却看不出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他也许会问病人吃或喝了些什么,但是却不会怀疑病人用了好几年的一般私人用品。” 
  “现在,你知道这个计划有多美妙了吧!威纳博先生。唯一知道这个组织的领导人做了些什么事的人——就是那个领导人自己,任何人都没办法泄露他的秘密。” 
  “喔,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威纳博先生愉快地问。 
  “我们怀疑某个人的时候,总有办法得到确定的答案。” 
  “是吗?譬如什么方法?” 
  “当然不必完全用到,不过例如照相机就可似。现在有很多精巧的发明,可以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拍下他的照片。譬如说,我们有几张很好的照片,照的是一名门房,或者查瓦斯表的人。虽然那个人有时候戴假胡子,有时候装上不同的假牙等等,可是还是很容易就被人认出来了——先是凯瑟琳·柯立根(化名马克·伊斯特布鲁克太太),还有一个叫艾迪斯·冰斯的女人。辨认别人是件很有趣的事,威纳博先生。譬如说,这位奥斯本先生就愿意发誓,十月七日晚上八点左右,他亲眼看到你在巴顿街跟在高曼神父后面。” 
  “我的确亲眼看到你!”奥斯本先生俯身向前,兴奋地说:“我形容过你——形容得一点都没错!” 
  “也许形容得太正确了,”李俊说:“因为你那天晚上站在你药店门口的时候,并没看到威纳博先生——事实上,你根本就没站在那儿!你跟在神父后面,等他走到西街时,就杀了他……” 
  沙乔利·奥斯本先生说:“什么?” 
  也许会可笑,不,本来就很可笑!惊愕而下垂的下巴,目瞪口呆的模样…… 
  “威纳博先生,让我向你介绍沙乔利·奥斯本先生,他本来是派丁顿区巴顿街一位药店老板。要是我告诉你,我们在监视他行动的这段时间中,发现他曾经不智地在府上放园艺工具的小屋中,悄悄放了一包铊盐,你一定会觉得很有意思。本来他不知道你的行动不便,所以就诬指你是凶手,非常自得其乐。可是他既顽固又愚笨,所以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犯了错误。” 
  “笨?你敢说我笨?要是你知道——要是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我——” 
  奥斯本愤怒地颤抖着。 
  李俊仔细地打量他,那神情使我想起一个渔翁提到鱼的神情。 
  “你不应该有意表现得那么聪明!”他责备道:“要是你就那么静静待在你店里,随我们去做,我也不会到这儿来,依照我的职责提醒你,你所说的任何话都会被记录下来,而且就在这时,奥斯本先生尖叫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李俊,有好几件事我想请教你。” 
  正事忙完后,我终于抓着李俊一起坐下,两人面前各摆了一大杯啤酒。 
  “不错,伊斯特布鲁克先生,我想你一定觉得很意外。” 
  “当然!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威纳博身上,你一点也没暗示过我。” 
  “我没办法给你暗示,伊斯特布鲁克先生。这件事本来就很不好办,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多少根据,所以必须靠威纳博先生合作才能完成。我们必须把奥斯本弄得心花怒放,然后忽然攻击他,希望他会崩溃,结果果然有效。” 
  “他疯了吗?” 
  “我想已经差不多了。本来当然没有,可是后来却发生了一点改变。杀了人之后,一个人往往会觉得自己比别人了不起,像是全能的上帝一样。可是事实上不是,只是一个被人发现的肮脏、卑鄙的东西。等到忽然面对现实时,就再也没办法承担了。会尖叫、吹牛,说自己有多聪明,有多大的本事,做了些什么了不起的事。你也看到他那个样子,不是吗?” 
  我点点头,说:“原来威纳博也参加了你分配的角色,他喜欢跟你合作吗?” 
  “我想,他觉得很有意思,”李俊说:“而且他很鲁莽地说,一次好的改变,就该得到代价。” 
  “喔?那是什么意思?” 
  “噢,我不该告诉你,”李俊说:“这不在笔录上面。大概八年之前,发生了一连串银行抢案,每次的手法都一样,可是歹徒偏偏每次都有办法逃脱。负责策划的人实际上并没有参加行动,结果他还是分了不少脏款。我们虽然有些疑犯名单,可是始终没办法证明,那个人实在太狡猾了,尤其是在财政方面。他非常聪明,不会再尝试这种方法发财。好了,我不多说了。他是个聪明的骗子,却不是杀人凶手,他没有杀任何人。” 
  我又想到沙乔利·奥斯本,“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怀疑奥斯本?” 
  “噢,那是他自找的,”李俊说:“我不是告诉过他吗?如果他静静坐着,什么事都别插手,我们绝不会怀疑那位可敬的药店老板跟这件事有任何关系。可是有趣的是,凶手偏偏做不到。本来他们可以坐在家里,安然无事,可是他们偏偏过不惯安逸的日子。我真不懂是为什么。” 
  “死的意愿,”我说:“跟塞莎·格雷的理论殊途同归。” 
  “你越早忘掉塞莎·格雷女士和她告诉你的那些事,对你越有好处,”李俊严肃地说:“不,我想真正的原因是凶手觉得寂寞,认为像自己那么聪明一世的人,居然没有可以谈心的对象,真是可惜。”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我说。 
  “喔,从他一开始说慌,我就怀疑他。我们要求那天晚上见过高曼神父的人跟我们联络。奥斯本先生跟我们联络了,他所说的话明明就不是真的。他说他看到一个人跟踪高曼神父,而且形容了那个人的长相,可是像那种雾夜,根本就不可能看清街对面一个人的五官。也许他从侧面看到了鹰钩鼻,却不可能看到喉结。否则就太假了。当然,他说这个谎并不一定有什么恶意,也许只想让他自己显得重要,很多人都是这样。可是这么一来,我就开始注意奥斯本先生,他也确实是个奇怪的人。一开始,他就告诉我很多关于他自己的事,实在很不聪明。他让我觉得他一直想做个比目前更重要的人,他对他父亲旧式的产业不满意,曾经到舞台上碰过运气,不过显然没有成功。我想,也许是因为他不能接受别人的指导。谁也不能告诉他,他应该怎么做!他说想到法庭上指认杀人凶手的话,也许是真心的,他一定一心朝那方面想。当然,我们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想到,如果他能变成一个真正的大罪犯,却又聪明得不至于受到法律的制裁,那岂不是更美妙。” 
  “不过这些都只是推测。回过头说,奥斯本对他所看到的那个人的形容很有意思。看起来,他所形容的的确像是他亲眼见过的某一个人。你知道,要形容一个人的眼睛、鼻子、下巴、耳朵等等,实在非常困难。要是你试试看,就会发现自己正在下意识中描述一个你在某个地方——火车或者公车上——见过的人。奥斯本所形容的人,显然长相非常特殊,我相信他一定曾经看见威纳博有一天在伯恩茅斯坐在汽车里,并且对他的长相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果真那样,他当然不知道威纳博是个残废。” 
  “另一个使我对奥斯本产生兴趣的原因,是因为他是个药商。我想,我们手上那张名单可能跟麻醉药那方面有关——但是事实上不是,所以要不是奥斯本先生自己存心插一脚的话,我也许早就忘了他这个人。他一直想知道我们有什么进展,所以又写信来说,他在马区狄平村一个教会园游会上,再度看到他所说的那个人。当时他还是不知道威纳博先生得了小儿麻痹症。等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没办法让自己闭上嘴了,这就是他的虚荣心,典型的犯罪者虚荣心。他一点也不肯承认自己错了。他像个傻子一样,一再坚持自己的理论,并且提出各种荒谬的解释。我曾经到他在伯恩茅斯的住处看过他,很有意思。他把那栋房子称为‘埃佛勒斯’,并且把埃佛勒斯峰的照片挂在大厅,告诉我他对喜马拉雅山非常有兴趣。其实他就是喜欢那种廉价的笑话,光从这个名字就应该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埃佛勒斯’,从字义上来说就是永恒的休息,他的职业就是这个,只要别人付出适合的代价,他就可以给人永恒的休息。整个布局非常聪明,布莱德利在伯明罕,塞莎·格雷在马区狄平村举行降神会,而奥斯本先生无论跟塞莎·格雷、布莱德利,或者被害者都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所需要的技术对一位药剂师来说,真是牛刀小试,算不上一回事。可是问题就是,他必须理智地保持沉默。” 
  “可是那些钱呢?”我问:“他做这些事总是为了钱吧?” 
  “喔,没错,他是为了钱才这么做。他显然梦想自己能够像个有钱的重要人物一样,到世界各地旅游、享受,可是他却不是他自己所想像的那种人。我想,亲手杀人使他觉得很快乐,一次又一次地逃开杀人罪,他更是沉醉不已。” 
  “可是那些钱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我问。 
  “很简单,”李俊说:“不过要不是我看到他布置那栋小平房的方式,我也不会想到。当然,他是个守财奴,他爱钱,也想得到钱,可是不是为了要用。那栋平房没怎么布置,全都是从大拍卖的时候买来的便宜货。他不喜欢花钱,只是想拥有钱。” 
  “你是说他全都存到银行里了?” 
  “喔,不,”李俊说:“我想我们会在他那栋平房的某块地板下找出来。” 
  李俊和我都沉默了一会儿,我在想,沙乔利·奥斯本实在是个很奇怪的人。 
  “柯立根一定会说他是脾脏或者胰脏的某个腺体有毛病,不是分泌太旺盛,就是分泌不足——我可记不清了。我是个单纯的人——他却不是好人。我觉得最奇怪的一点,就是一个人怎么会既聪明又偏偏那么傻。” 
  “有些邪恶而又伟大的人,头脑往往很好。”我说。 
  李俊摇摇头,说:“不,邪恶不是超越人性的一种东西,它比人性逊色。罪犯希望自己重要,但却永远没办法做到,因为他永远缺少一点人性。” 
   
   






 






第二十五章



  马区狄平村的一切都非常正常,使人觉得非常愉快。罗姐忙着照顾狗,这回,我想是在替狗抓虱子。我走进去时,她抬头问我愿不愿意帮忙。我拒绝了,问她金乔在什么地方。 
  “她到‘白马’去了。” 
  “什么?——” 
  “她说到那边有事。” 
  “可是那栋屋子不是空了吗?” 
  “我知道。” 
  “她一定会太累,她的身体还没——” 
  “你真会大惊小怪,马克,金乔已经完全好了。你看过奥立佛太太的新书吗?书名叫‘白鹦鹉’,就在那边桌上。” 
  “老天保佑她跟艾迪斯·冰斯。” 
  “艾迪斯·冰斯到底是谁?” 
  “她认出一张照片,是我去世的教母的忠心家仆。” 
  “你说的全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有回答,径自前往“白马酒店”的旧址。 
  进门之前,我碰到了凯索普太太。 
  她热心地跟我打招呼。 
  “我早就知道自己笨,”她说:“可是一直看不出为什么。因为我被烟幕骗住了。” 
  她用手朝在深秋阳光中空荡而平静的酒店旧址摇摇手。 
  “那儿从来就不曾有过邪恶,只有一些为了钱而不顾人命的小花样。这才是它邪恶的地方,没有伟大。了不起的事,有的只是渺小、令人轻视的事。” 
  “你和李俊巡官的看法倒是一样。” 
  “我喜欢那个人,”凯索普太太说:“我们进去找金乔。” 
  “她在里面做什么?” 
  “整理一点东西。” 
  我们穿过低矮的门口,有一股强烈的松节油味道,金乔拿着破布和瓶子在忙。我们走进去时,她抬头看看我们。她仍然非常苍白瘦弱,头上围着一条头巾,因为头发还没完全长好。和以前的她比起来真是像幽灵一样。 
  “她没事。”凯索普太太还是像往常一样,一眼就看出我在想什么。 
  “看!”金乔胜利地说。 
  她指指正在处理的那个旧酒店招牌。 
  岁月所带来的污迹已经除掉了,马上骑士的身影可以清楚地看出,是个露齿而笑的骨架,骨骼闪闪发光。 
  凯索普太太用低沉宏亮的声音在我背后念道:“启示录第六章第八节:我凝视着,看见一匹马,坐在马上的,即是死神,地狱就跟在他身后……”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凯索普太太说:“就是这么回事了。”语气就像把什么东西扔进拉圾桶一样。 
  “我该走了,”她说:“有个母亲聚会。” 
  她走到门口,对金乔点点头,出人意外地说:“你将来会是个好母亲。” 
  金乔羞红了脸。 
  “金乔,”我说:“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做个好母亲?” 
  “你知道我的意思。” 
  “也许……不过我希望有更肯定的许诺。” 
  我给了她非常肯定的许诺。 
  过了一会儿,金乔问:“你确定你不想娶那个叫贺米亚的人吗?” 
  “老天!”我说:“我差点忘了。” 
  我从口袋拿出一封信。 
  “这是三天前收到的,她问我愿不愿意跟她到旧维多利亚剧院去看‘爱是劳力的损失’。” 
  金乔接过信,把它撕成两半。 
  “以后你如果想去旧维多利亚剧院,就跟我去。”她坚定地说。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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