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一竖-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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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想起这里有件事,一下想起那里又发生过一件事。当然,问题是,”两便士带着刚刚发现了一件大事的表情说;“我自己也老了。”
“你永远都是那么年轻。”埃佛说。
“别傻了,”两便士说:“我知道自己老了,因为我记事情的方法也一样”她站起来,绕着房间走一圈。
“这家旅馆好烦人,”她说她穿过门,走进自己卧房,回来的时候摇着头说;“没有圣经。”
“圣经?”
“是啊,你知道。旧式旅馆都会把一本圣经在卧室床头。
我想那样可以让人不管白天或晚上都得救,反正,他们这里没有就是了。”
“你要用圣经?”
“嗯,我受过良好的教育,跟所有牧师的女儿一样熟悉圣经内容。可是现在教会里都不好好念圣经,给人看一些新的版本,里面的字句虽然没错,翻译的也都对。可是就是和以前不一样。好了,等你们两个去找房地产公司的时候,我还要开车到萨顿村去一趟。”
“干什么?我不许你去。”汤米说。
“胡说——一我又不是去探险,只是到教堂去查圣经。如果是新译本,我就去请教牧师。他应该会有正确的版本…一钦定版——对不对?”
“你要钦定版的做什么?”
“我只最想证实一下那个小孩墓碑上的字句,我对那几句话很有兴趣。”
“想法是不错,可是我不相信你,两便士——我不相信你离开我的视线之后,会不惹上麻烦。”
“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去墓园里乱找东西,只是趁着这个阳光普照的早晨去一趟教堂和牧师的书房,怎么会有什么坏处呢?”
汤米怀疑地看看他太太,最后还是投降了。
Ⅱ
两便士把车停在萨顿村的墓地大门口,先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才走进教堂里。她像任何在某地受过重伤的人一样,有一种自然的戒心。不过现在看起来不像有什么人会躲在墓碑后袭击她。
她走进教堂,有个年老的女人正跪着擦拭一些铜器。两便士悄悄走到诵经台上,仔细查看了一下上面摆着的圣经,那个在打扫的女人抬头用责备的眼光看看她。
“我不会把圣经偷走。”两便士向她保证,然后再度合上圣经,小声地走出教堂。
她本来有点想再去墓园看看,最后到底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论是什么人冒犯,”她自语道;“也许是这个意思,如果这样,那个人就是——”她又把车向前开了一小段路到牧师家,下车穿过小径走到大门口,她接了门铃,可是听不到里面有铃声,她知道牧师家的铃声有什么毛病,心想:“门铃一定坏了。”就伸手一推门,门顺势而开。
两便士走进大厅,桌上有个大信封,上面那个大外国邮戳十分醒目,是非洲一个传教团体寄来的。
“幸好我不是传教士,”两便士想,可是就在这时,她似乎联想起了什么,最某个地方大厅桌上的一样东西,她应该记得的,…是花?是叶子?还是信件或包裹?
这时,牧师从左边一道门走出来。
“你要找我?——喔,是贝瑞福太太吧,对不对?”他说。
“对极了,”两便士说:“我上来请问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圣经?”
“圣经?”牧师看起来意外而怀疑,“圣经?”
“我只是想到你可能有。”两便士说。
“当然,当然,”牧师说;“老实说,我有好几本,还有一本希腊圣经。”他用期望的口气说:“你不会是要这个吧?”
“不,”两便士用坚定的口气说,“我要钦定本的圣经。”
“喔,老天,”牧师说:“当然,家里一定有好几本。对,有好几本。很遗憾,现在教会都不用那个版本了。你知道,我们总得跟随主教的看法,而现在那位主教非常重视现代化,我觉得好可惜,我的书房里实在太多书了,只好把一部分收到后面。不过我‘想’应该可以找到你要的书,万一找不到,可以问问布莱小姐,她也在这里找花瓶,好让孩子们自己插些野花,摆在他们在教堂的位置。”说完,他留下两便士一个人在大厅,走进刚才他出来的那个房间。
两便士留在大厅,没有跟上去。她皱眉沉思着,等她突然抬起头来时,大厅尽头的门开了,布莱小姐走过来,手上拿着一个沉重的金属大花瓶。
两便士脑中忽然一时想起好几件事。
“对了,”两便士说,“对了。”
“喔,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我——喔,是贝瑞福太太。”
“不错,”两便士说;“而你就是姜森太太,对不对?”
那个大花瓶掉在地上,两便士俯身拾起来,拿在手上掂了据分量,“是件很方便的武器,”说完,她又放在地上,“刚好可以从背后把人打昏。打昏我的人就是你,对不对?‘姜森太太’。”
“我——我——你说什么?我——我——我从来没有——…”两便士不用再逗留下去,她已经亲眼看见她所说的话的效果了。她第二次提到姜森太太的时候,布莱小组已经毫无疑问地暴露了自己的身分,吓得频频发抖。
“前几天,你客厅桌上有一封信,”两便士说:“是写给康伯兰一位约克太太。你把她从‘阳光山脊’带走之后,就是送到那个地方,对不对?姜森太太。她现在就在那里,可以叫约克太太,也可以叫她蓝凯斯特太太——你两个名字都用,就像派利家花园里的条纹红、白玫瑰一样。”
说完,她就转身快步走.出房间留下布莱小姐张大着嘴,靠在楼梯栏杆上看着她的背影。两便士跑过小径来到门口,跳上车开走了。她回头看看牧师家大门,可是没有人出来。她驶过教堂,准备回贝辛市场,一但是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掉转车头,朝原来那条路开,然后再弯到左手边通往“河边屋”小桥的路,到了“河边屋”门前,她下车看看大门里,可是花园里看不到派利夫妇的踪影。两便士走进门内,住小径走到后门口,可是后门也关着,甚至连窗户都关上了。
两便士觉得很苦恼。也许雅丽思·派利到贝卡市场去买东西了,她此时特别想见雅丽思·派利。
两便士敲敲门,起初较轻的,越敲越大声,可是仍然没有回音。她转转把手,门锁着,两便士一时不能决定该怎么办,就站在那儿。
有几个问题她迫不及待地想问雅丽思·派利,也许派利太太在萨顿村,也许她会再回来。“河边屋”有一点麻烦的地方,就是附近看不到任何人,桥那边也几乎没有车子经过,没有人可以让她请教派利夫妇今天早上可能到什么地方去了。
17、蓝凯斯特太太
正当两便士不知所措地皱眉站着时,门突然非常意外地开了。两便士喘着气退后一步,面前这个人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看见的人。门口那人身上穿着和她最后一次在“阳光山脊”见到时完全一样的衣服,脸上仍旧带着那种淡淡的温和的笑,她就是——蓝凯斯特太太。
“喔!”两便士说。
“早啊!你在找派利太太?”蓝凯斯特太太说:“你知道,今天是市集的日子。幸好我能让你进来,有时候还找不到钥匙呢,我想一定是复制品,你说对不对?请进来吧,也许你愿意喝杯茶什么的。”
两便士像做梦似地走进门里,”蓝凯斯特太太仍旧像个优雅的女主人一样,带她走进起居室。
“请坐呀,”她说。“我恐怕不知道茶杯什么的在哪里,我才来一两天。咦——我想想看——我以前.一定见过你吧,对不对?”
“是的,”两便士说:“那时候你还在‘阳光山脊’。”
“‘阳光山脊’,‘阳光山脊’,慢着,好像让我想起什么事情,喔,对了,亲爱的裴卡德小姐,不错,是个很好的地方”“你走得很突然,对不对?两便士说。
“现在的人都好霸道,”蓝凯斯特太太说:“老是在催人,也不给人家时间安排事情或者好好收拾东西。我知道当然是一番好意。我很喜欢乃丽·布莱,可是她是个很爱支配人的女人。我有时候觉得——”蓝凯斯特太太俯身靠近两便士,“你知道,我有时候觉得她——”她意味深长地敲敲自己前额,“这种事当然是免不了的,尤其是老处女。你知道,有些没结婚的女人对工作什么的非常认真,可是有时候会有一些怪念头。吃苦的是副牧师,这些女人好像以为副牧师要娶她们。其实人家根本没想过那种事。喔,对,可怜的乃丽,有时候很理智,在本教区表现得也很出色,而且我。明信她一直是个最好的秘书。可是无论如何,她偶而还是有些很奇怪的想法,像是突然把我从可爱的‘阳光山脊’带到康伯兰一间非常荒凉的房子,然后又很突然地把我带到这里——”
“你住在这儿?”两便士问。
“喔,也可以这么说,总之是个很特别的安排,我才来两天”“来这里之前,你在康伯兰的罗斯大宅——?”
“对,我想是叫这个名字。不像‘阳光山脊’那么好听,你说是不是?其实我一直没有真正安定下来,而且那地方也办得不好,服务差,咖啡也糟透了。不过我已经渐渐习惯,也发现一两个有趣的朋友,其中有一个人以前在印度和我姑姑很熟。你知道,能找到和自己亲人有关系的人。心里总是很舒服。”
“我想一定是。”两便士说。
蓝凯斯特太太又愉快地说:
“我想想看,你去过‘阳光山脊’,应该不是去住,一定是去那儿看人吧!”
“去看外子的姑姑范修小姐”两便士说。
“喔,对,对,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有个孩子在烟囱后面什么的吗?”
“不,两便士说:“不是我的孩子。”
“可是你不就是为了那件事才来这里的吗?他们这里的烟囱有点问题,我知道有只鸟掉进去了。这地方实在需要修理,我根本不喜欢住在这儿。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下次我看到乃丽一定要告诉她。”
“你和派利太太,住在一起?”
“可以说最,也可以说不是。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会跟别人说吧?”
“喔,你可以相信我。”两便士说。
“嗯,其实我并不住在屋子这一边,这是派利夫妇住的地方,”她俯身向前说:“你知道,还有另外一部分。跟我来,我带你去。”
两便士站起来,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一个疯狂的梦境似的。
“我先把门锁上,比较安全。”蓝凯斯特太太说。
她带两便士穿过狭窄的楼梯来到二楼,走过一间显然有人住的双人房——想必是派利夫妇的卧室——来到隔壁一个房间。房里除了一个盥洗台和一个枫木衣橱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蓝凯斯特太太,走到衣橱旁边,往背后摸索了一会儿,一突然很轻易就把衣橱推开了。衣橱似乎装有脚轮,轻轻松松地就从墙边移开了。奇怪的是,衣橱后面竟然有个壁炉,壁炉上有一面镜子,镜子底下的小架子上,摆着一些磁制的鸟像。
蓝凯斯特太太抓住壁炉架中间那只鸟,用力拉一下。鸟儿显然粘牢在架子上,但是蓝凯斯特这么一拉,却发出”咔啦”一声,整个壁炉竟然从墙上移开了。_“设计得很精巧,是不是?”蓝凯斯特太太说:“是很久以前改建屋子的时候做的。他们都叫这个房间‘牧师的洞穴’可是我想不会真的是牧师住的地方。我一直觉得不可能和牧师有关。过来吧,我现在就住在这儿。”
她又用力推了一下,她面前那堵墙也顺势转转开了,过了一两分钟,她们就到了一间漂亮的大房间,窗口正对着河流和对面的山。
“好可爱的房间,对不对?”蓝凯斯特太太说;“可以看到那么多可爱的风景,我一直很喜欢这个房间。你知道,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喔!”
“这房子不大吉利,”蓝凯斯特太太说:“对,他们一直说这栋房子不好。我打算,你知道,我打算把门再关上,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一对不对?”
她伸手关上她们刚走进来的那道门,一声尖锐的喀啦声响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两便士说:“我想,他们把房子改建成这样,一定是打算把赃物藏在这里。”
“他们改建了好几个地方,”蓝凯斯特太太说;“请坐呀,你喜欢高一点的椅子还是矮一点的?我喜欢高的,你知道,我有一点风湿,我想你大概以为这里会有小孩的尸体,这个想法实在很荒唐,你说对不对?”
“也许对吧。”
“官兵和强盗,”蓝凯斯特太太带着从容的表情说:“你知道,人年轻的时便都很傻,对那些歹徒啦、大抢案啦,都很向往,以为做枪手的情妇是世界上最刺激的事。我就曾经有这种想法。不过你要相信我——-”她俯身敲敲两便士的膝盖,“相信我,这不是真的。我只是想想而已,偷了东西又逍遥法外其实没什么意思。当然,还需要很好的组织。”
“你是说姜森太太或者布莱小组——随你怎么叫她——”
“喔,当然,对我来说,她始终是乃丽·布莱,可是为了某种原因——她说是为了方便起见——她有时候又自称姜森太太,其实她从来没结过婚,一直是个老处女。”
下面传来敲门似的声音。
“糟糕,”蓝凯斯特太太说:“一定是派利夫妇回来了,没想到他们回来得这么快。”
敲门声又响起了。
“也许该让他们进来。”两便士说。
“不行,”蓝凯斯特太太说:“我受不了别人老是打扰我。
我们在这里谈得很愉快,不是吗?我们就留在这儿。喔,老天,他们在窗户底下叫了。你看看到底是谁?”
两便士走到窗口。
“是派利先生。”
派利先生仍旧在下面叫——-“莱丽亚!莱丽亚!”
“真没礼貌,”蓝凯斯特太太说:“我不许爱默立·派利那种人直接叫我的名字。不要担心,亲爱的,我们在这里安全得很,而且还可以好好谈谈,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事都告诉你,我这辈子过得实在很有意思,多彩多姿——有时候我觉得真应该写下来。我从前是个野女孩,混上一群——其实只最一群普通的歹徒,没什么别的,其中也有一些‘非常’不可取的人,可是你要知道,当中也有些好人,很有水准。”
“布莱小姐呢?”
“不,不,布莱小姐跟犯罪从来都没关系,你知道,她是个很虔诚的教徒。可是信仰有很多不同的方式,你大概也知道吧,对不对?”
“我想大概有很多不同的教派吧。”两便士说。
“不错,对一般人来说的确是,可是世界上不光是只有普通人,还有一些受到特别命令的特殊的人,所以也有一些特别的信仰。你懂我的意思吗?亲爱的。”
“我恐怕不大懂,”两便士说:“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让派利夫妇进自己家吗?他们会担心的——”
“不行,不能让他们进来,要等我——呃,要等我把事情全部告诉你之后才行。别怕,亲爱的,一切都很——很自然,没什么不好,一点都不痛,就像睡觉一样,不会有什么不舒服。”
两便士凝视了她一下,然后跳起来走向墙上那道暗门。
“你逃不出去的,你不知道开关在什么地方,绝对不是你想得到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地方的所有秘密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