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暮之战 (出书版) 作者:约翰·斯卡尔齐-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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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上深深的洞眼的稀奶油。加上真的很嫩的嫩煎蛋、四条厚厚的棕色的糖腌培根、估计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榨成果汁的橙汁,还有足够让驴子清醒过来的咖啡。
我认为自己已经进了天堂。从地球的法律上来说我是个死人,而且正坐在宇宙飞船中穿越太阳系,我猜这说法虽不中亦不远了。
“天哪,”当我将满载的餐盘放下时,旁边的哥们这样说。“看看有多少脂肪。你莫非是想得心脏病?我是医生,我知道。”
“啊哈,”我说着点点他的餐盘。“你好像正在对付四个鸡蛋做的煎蛋卷。每个鸡蛋都配了一磅的火腿和干酪。”
“‘依我言,勿依我行。’我当开业医师时的信条,”他说。“如果我的患者都照我说的做,而不是跟从我这个坏榜样,他们现在应该都还活着。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个教训。ThomasJane,我是。”
“JohnPerry,”我们边说边握手。
“很高兴认识你,”他说。“虽然也很难过,因为如果你把那些都吃下去的话,一个小时内就会心脏病发作。”
“别理他,John,”对面的女人说,她的盘子里全是薄煎饼和香肠的残渣。“Tom是想骗你把食物给他,这样他就不用再去排队了。我的半根香肠就是如此遭了毒手。”
“你的指控是否确凿与本案无关,”Thomas恼恨道。“我承认对他的华夫饼心怀叵测,没错。我不会否认的。但是如果牺牲我的动脉能够延长他的生命,那么对我来说已经够了。这是为战友挡手榴弹的厨房版本。”
“该说糖衣炮弹才对吧,”她说。
“也许说不定,”Thomas说。“无私的行为我们见得多了。”
“给你,”我说着切下半块华夫。“挡这个吧。”
“我这就奋勇上前,”Thomas信誓旦旦道。
“这真让我打心底里松了口气,”我说。
对面的女士说自己名叫SusanReardon,之前住在华盛顿州贝尔维尤。“到目前为止,你对咱们的小小太空冒险感觉怎样?”她问我。
“要是我知道吃得这么好,肯定早几年就想办法混进来了,”我说。“谁能想到军队餐食是这样的?”
“我认为我们现在还不在军队中,”Thomas说,嘴里塞满了比利时华夫饼。“我认为这是殖民地防卫军的等待室之类的地方,明白我什么意思吧。真正的军队食物不会这么好。更不用说我们还能穿着运动鞋四处闲逛了。”
“那么,你认为他们是让我们放下戒心?”我说。
“没错,”Thomas说。“你看,船上有一千个彻底的陌生人,都没有家人或职业。那绝对算得上他妈的精神冲击。他们起码能让我们好吃好喝,让我们放下戒心。”
“John!”Harry在队伍中看见了我。我朝他挥挥手。他和另外一个男人端着盘子走过来。
“我的室友,AlanRosenthal,”他用介绍的口吻说。
“人称睡美人,”我说。
“至少说中一半,”Alan说。“我可美得倾国倾城。”我将Harry和Alan介绍给Susan和Thomas。
“啧啧啧,”Thomas端详着他们的餐盘。“又有两起动脉硬化惨案要发生了。”
“最好丢给他几条培根,Harry,”我说。“否则这话会没完没了。”
“我很讨厌有人暗示我会被食物收买,”Thomas说。
“不是暗示,”Susan说。“直言不讳的陈词。”
“好吧,我知道你的室友运不佳,”Harry边对我说边把两条培根递给Thomas,他满脸严肃地接了过去,“不过我的挺好。Alan是个理论物理学家。脑筋好得很。”
“而且美得倾国倾城,”Susan插了一句。
“多谢你能记得,”Alan说。
“貌似坐了一桌好脑筋的成年人,”Harry说。“你们认为今天会怎么样?”
“我的日程里排了0800进行身体检查,”我说。“我想大家都有份。”
“没错,”Harry说。“不过我的意思诸位应该都明白。你们觉得自己会开始返老治疗吗?今天我们将开始停止衰老吗?”
“我们不知道是否会停止衰老,”Thomas说。“只是假设而已,因为我们认为士兵都是年轻人。但是想想看。我们谁也没真的见过殖民地的士兵。我们只是假设,而假设通常与实际天差地别。”
“老兵有什么价值?”Alan问。“要是他们要我这个德性上战场,我不知道能对谁有什么好处。我的脊背不好。昨天从豆杆轿箱走到登机口险些要了我的老命。背了包拿着枪急行军二十英里?想也别想。”
“我认为我们显然要接受一些修整,”Thomas说。“不过这和返老还童不是一回事。我是个医生,我对此略知一二。你可以让机体工作得更好,发挥更强的功用,什么年纪都行,但是每个年龄都有其特定的基准能力。比起小些的岁数来说,七十五岁的身体天生缓慢、无弹性和难以恢复。当然,它也能做些了不起的事情。不是吹牛,但是要知道在地球上我还经常去参加十公里赛跑。不到一个月之前还跑过。我比五十五岁的时候跑得还要快。”
“五十五岁的时候跑多快?”我问。
“好吧,其实是这样的,”Thomas说。“五十五岁的时候我是个肥子。要不是换了次心脏,我还不会上心照顾自己。重点是一个身体康健的七十五岁老家伙不用返老还童也能做许多事情,但是体形一定要好。也许这支军队只需要这个。也许宇宙中的其他智慧种族都是些软脚蟹。想想看,虽然古怪但是也说得通为什么需要老兵,因为年轻人对于社会来说更有用。我们有一整个人生去过,而我们则是完全可以被牺牲掉的。”
“因此,也许我们仍然会是老人,只是真的真的很健康,”Harry说。
“我就是这个意思,”Thomas说。
“好吧,别这个意思了。你让我很郁闷,”Harry说。
“如果你把水果杯给我,我就闭嘴,”Thomas说。
“就算我们变成身体康健的七十五岁老家伙,如你所说,”Susan说,“我们依然会继续衰老。五年后,我们就是身体康健的八十岁老家伙了。我们作为士兵应该是存在使用上限的。”
Thomas耸耸肩。“我们的服役时间是两年。也许他们只需让我们健康两年。七十五和七十七之间的差别比七十五和八十之间的差别小。比七十七和八十之间的差别也小。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加入。两年之后,他们用新新兵代替我们就行了。”
“服役时间上限十年,”我说。“契约里咬文嚼字地说了。我觉得这说明他们拥有能让我们工作那么长时间的技术。”
“他们还搜集了我们的DNA存档,”Harry说。“也许他们克隆器官或者别的什么。”
“没错,”Thomas承认道。“不过从克隆的躯体上把所有的器官、骨头、肌肉还有神经移植过来要费很大工夫。他们还得对付我们的脑子,那没法移植。”
Thomas看看周围,发现自己扫了全桌人的兴。“我没有说我们不会返老还童,”他说。“在船上的所见所闻让我知道殖民地统一体拥有比地球发达许多的技术。不过作为一名医生来说,我没法说出他们怎么能如我们想象的那般戏剧性地逆转衰老进程。”
“熵是个婊子,”Alan说。“物理理论归根结底就这句。”
“无论如何,有一个证据能说明他们将改良我们,”我说。
“别卖关子,”Harry说。“Tom那个全宇宙最老军团的理论快让我倒胃口了。”
“就在你面前,”我说。“如果他们没法修好我们的躯体,就不会把这些足以在一个月内将我们斩杀殆尽的食物给我们吃。”
“这倒是实话,”Susan说。“这话说得非常在理,John。我已经觉得好些了。”
“多谢夸奖,”我说。“基于这个证据,我对于殖民地防卫军能够治疗所有的病痛很有信心,现在我要去再吃一轮了。”
“帮我带些薄煎饼回来,”Thomas说。
“嘿,Leon,”我说,推推那陀肉山。“起来。睡觉时间结束了。你在八点钟还有预约。”
Leon躺在床上,纹丝不动。我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弯腰去用力推他。然后注意到他的嘴唇是蓝色的。
喔,操他妈的,我想,用力摇晃他。没有反应。我拉起他的躯干,把他拽到地板上。那是没有生命的重量。
我抓过PDA呼叫医疗救助。接着我跪在他身边,朝他口中吹气,泵击他的胸膛,直到两个殖民地医疗人员到来,将我从他身边推开。
这时候,开着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个小小的人群;我看见Jesse,伸手把她拉进来。她看见Leon躺在地板上,她用手遮住了嘴巴。我轻轻地抱住她。
“他怎么样?”我问一位殖民地人员,他正在PDA上操作。
“死了,”他说。“死了大约一个小时。看起来是心脏病发作。”他放下PDA,站起来,朝Leon看看。“可怜的家伙。都到这里了才散架。”
“亡灵兵团的最后志愿兵,”另外一名殖民地人员说。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我觉得在这个时候说笑话是非常没品的事情。
第四章
“好,让我看看,”我走进办公室,医生朝他那只尺寸大些的PDA看了一眼。“JohnPerry,没错吧?”
“正是在下,”我说。
“我是Russell医生,”他说着把我上下打量一番。“你看起来好像刚死了小狗,”他说。
“其实,”我说,“是我的室友。”
“喔,是的,”他朝他的PDA又看了一眼。“LeonDeak。他本来排在你后面的。他可真是不赶巧。嗯,让我把他从日程上划掉。”他在PDA屏幕上敲打了几秒钟,弄完之后紧张地笑笑。Russell医生的临床态度有待改善。
“现在,”他把注意力转回到我身上,“咱们来瞧瞧你。”
办公室里的器物包括Russell医生、我、一把给医生的椅子、一张小台子和两个容槽(crèche)。容槽的形状如同人体的轮廓,每个都有一扇弯曲的透明门盖在轮廓标出的区域上。容槽的顶端是个带吊臂的仪器,尽头连着个杯状的物事。“杯”状的东西看起来大小足以装下一颗人头。那个,说实话,让我有些紧张。
“请躺进去,姿势自便,舒服就行,然后咱们开始,”Russell医生说着打开靠近我的那个容槽。
“需要脱掉什么吗?”我说。就我所记得的,身体检查总得看见身体才行。
“不用,”他说。“不过要是这样你感觉舒服的话,那就请吧。”
“真有人在不需要脱衣服的时候脱衣服吗?”我问。
“说实话,有,”他说。“如果长久以来别的这样教你做一件事情,那么它就会变成一个很难打破的习惯。”
我没脱衣服。我将PDA放在桌上,走到容槽旁边,转身,向后靠,躺进去。Russell医生关上门,退后。“请忍一秒钟,让我调较容槽,”他说着敲打起PDA来。我觉得容槽中人形的凹陷改变着形状,最后贴合了我的身体。
“好诡异,”我说。
Russell医生笑笑。“你将感觉到一些震颤,”他说。他说的没错。
“告诉我,”容槽在我身体下温和地颤动着,“之前在等待室里和我呆在一起的兄弟们呢?他们进来以后去了哪儿?”
“出了那扇门。”他没有从PDA上抬头,只是用一只手朝他身后挥挥。“恢复区。”
“恢复区?”
“别担心,”他说。“检查这玩意儿,听起来比做起来可怕。其实,你的扫描都快完成了。”他又敲敲PDA,震颤停止了。
“我现在做什么?”我问。
“别乱动就行,”Russell医生说。“还有些别的,还要复查你的检查结果。”
“你的意思是已经做完了?”我说。
“现代医学很了不起吧,”他说,给我看他的PDA屏幕,它正在下载扫描的概要结果。“连‘啊~~~’都不用喊。”
“没错,不过能有多详细呢?”
“足够详细,”他说。“Perry先生,你上次身体检查是什么时候?”
“大概六个月之前,”我说。
“医生怎么说?”
“他说我体形不错,只是血压稍微有些高。怎么?”
“嗯,基本没错,”Russell医生说,“不过他似乎漏掉了睾丸癌。”
“你说什么?”我说。
Russell医生又把PDA屏幕转给我;这次上面显示的是我那家伙的伪彩色图像。人生中头一次我那玩意儿在自己面前挥舞。“看,”他指着左睾丸上的一个黑点说。“肿瘤的位置。相当大了。是癌症,肯定的。”
我瞅瞅这男人。“你知道,Russell医生,大多数医生会用委婉些的方式通知这消息。”
“真对不起,Perry先生,”Russell医生说。“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很没心没肺。不过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即便是在地球上,睾丸癌也是很容易治疗的,特别是早期,就像你的。退一万步讲,你顶多失去那粒睾丸,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不是你的睾丸,”我嘟囔道。
“更多的是个心理学问题,”Russell医生说。“无论如何,此时此地,我希望你别为它操心。几天之内你将接受一次全面修整,那时候再来料理你的睾丸。就现在而言,肯定不会有问题。癌症还只在睾丸中,尚未扩散到肺部或淋巴结。你没问题。”
“我要和这粒卵蛋说再见吗?”我问。
Russell医生笑了。“我认为你现在可以留着它,”他说。“要不要说再见,我觉得完全不用操心。现在,除了癌症,我觉得那根本是小菜一碟,你的身体和你这年纪能达到的最好水平一样。好消息,当下不需要对你做任何处理。”
“要是有什么真的很糟糕的呢?”我问。“我是说,万一那癌症已经到头了呢?”
“‘末期’不是个很准确的术语,Perry先生,”Russell医生说。“长远而言,我们都将走到头。就这个检查来说,我们的目标是让面临即刻危险的新兵稳定下来,让他们撑过接下来几天就行。你那位不幸的室友,Deak先生的例子并不罕见。有不少新兵熬了这么久,就死在评估之前。对大家来说都不好。”
Russell医生在PDA上查了查。“就Deak先生这个例子来说,他死于心脏病突发,我们应该从他的动脉壁上去掉脂肪斑,给他能够防止血管壁断裂的增强物。那是我们常用的治疗方法。大多数七十五岁的动脉都需要一些支撑。就你的例子来说,如果你的癌症已经到了扩散期,我们将把肿瘤整到不会立刻威胁你的维生系统的地步,然后清理浸润区域,以免你在未来几天内有什么三长两短。”
“为什么不治愈呢?”我问。“要是你连浸润区域都能清理,那么似乎如果你愿意肯定能把我彻底治好。”
“可以,但没有必要,”Russell医生说。“几天后你们将接受全面修整。我们只需要让你们撑到那时候就行了。”
“‘全面修整’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问。
“意思是说等做完之后,你会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还对睾丸上的小肿瘤操心,”他说。“保证是真的。现在,还有些需要做的事情。请把头部向前倾。”
我依样而行。Russell医生伸出手,将吊臂头上吓人的杯罩拉到我的脑袋上方。“在下面几天内,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事情是获得你的大脑活动的完整图像,”他说着向后退去。“为了这个目的,我将把一个感应器阵列植入你的颅骨。”他边说边敲打着PDA的屏幕,我逐渐明白这是个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