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空港杀人案-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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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没有那种‘杂音’!”
两个警官在心里默默祈祷。
以山路警官调查小组的收获为线索,专案组全体警官分头行动,调查全日航飞机失事调查组内部的情况。根据吉村君所说,深入调查下去,就可一清二楚。围绕飞机失事原因,调查组内部也分成两大派。一派主张飞机失事系飞行员操作上失误所致,另一派则主张飞机失事系制造结构不合理所致。
吉村君提出的第四引擎在空中脱离的主张,被两大派紧紧夹在中间。
草场警官和河西警官,则从其他角度调查遇难者家属,想以此找到突破口。这多少是一种奇想。由于全日航公司飞机失事,导致众多遇难者亲人悲愤。其中,不乏有个别家属与处理善后最高负责人积下怨仇。
作为丧葬费和抚恤金,全日航公司暂时支付给每一个遇难者家属四十万日元。有关赔偿金,公司则动员企业的每个高层干部,与遇难者家属以一对一的方式展开交涉。以航空合同的有关条款为赔偿基准,遇难者家属牢骚满腹,愤愤不平。
“不要钱!把人还给我!”
年轻的少妇一边哭泣一边说。
“把我们亲人的墓地,建造在东京湾上!”
遇难者的家属们措辞激烈。以各种形式,向全日航公司表示心中的憎恨。一些失去丈夫的中年妇女,对于全日航公司公布的赔偿金数额暴跳如雷。一些被夺去总经理的私营中小企业,不仅其家属,连同所有职员也一同前来与全日航公司交涉赔偿金额。上述这些情况,相比之下还算比较平静。那些只打捞到遗体头发牙齿的遇难家属,更是按捺不住悲伤的心情,大叫大嚷,扬言要杀全日航公司的总裁。
不管他们悲愤情绪有多高,有多激烈,都不是针对特定某一个人的。
即使大声嚷着要杀总裁的人,未必会动真格,而是对全日航公司的企业整体,发出愤怒的吼叫声。何况大竹不是公司总裁,尽管也作为承担飞机失事责任的最高负责人之一,但毕竟不是他一个人。
4
会议再度召开,集中各调查小组所获得的信息。
第一个发言的,是草场警官。
“从某种意义上说,每个遇难者家属,多少都存在这样的动机。在调查过程中,有一个与大竹专务积怨很深的遇难者家属给我们留下了根深的印象。她叫小室由纪子,是个大美人。”
草场警官在汇报时,添加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单词,引来了同事们哄堂大笑。
“我说的一点不假,确实是一个大美人!”
草场警官又重复一遍,逗得笑声此起彼伏。紧张的会议气氛,顷刻间变得轻松起来。尽管大家还在哈哈大笑,可草场警官本人的脸上依然一本正经。这,就是他除专业以外的又一特长。
“小室由纪子还是一个新娘,新婚没有多久,她丈夫是全日航公司的职员,这次也随机遇难。听说她丈夫是因大竹专务生病,代他赴欧洲出差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这次遇难是代替大竹。可大竹专务丝毫不领情,恩将仇报,以其丈夫是公司职员为由,大幅度降低了赔偿金的数额。有关法律上如何解释,我等一会再说。大竹专务之所以这样做,其目的是为了减少公司支出。据说支付给由纪子的赔偿金少得可怜,由纪子怎么也想不通。若不是代替大竹专务出差,丈夫怎么会遇难呢!现在全日航公司给她的,不是赔偿金,而是在什么费用里支出。因此,她对大竹专务的所作所为怀恨在心。”
“那么,叫作小室由纪子的大美人,生活上肯定很困难吧?”
那须警长问道。
“她的父亲,在神奈川县海岸地带经营宾馆和饭店。为扩大企业,在购买土地上犯有欺诈罪。去年年底,终因债台高筑被迫破产。虽然其生活上还不至于吃上顿愁下顿的,但失去娘家的依靠已是事实。当然,赔偿金数额不可能是无限的。可做女人的,都希望越多越好。”
“如果说小室由纪子贪得无厌,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其丈夫是因大竹专务而死,她当然对大竹专务有成见,再说其丈夫尸体,至今还没有打捞上来。可大竹专务,却下达了停止打捞的命令。”
“即便那样,我认为她抱怨大竹专务也是毫无意义的。打捞工作持续这么长时间,支出费用大量增加。下达停止打捞命令,也是出于无奈。”
“几个怨恨点合在一起,量变到质变,难道不会萌生杀意吗?”
“嗯!这,多少有点牵强附会。这样吧,小室由纪子也列为犯罪嫌疑人中间的一个。”
那须警长认为,草场警官调查小组有收获。
总之,新婚的年轻女子对大竹专务的所作所为不满,以致怀有冲动性的杀人动机是完全有可能的。
5
了解事故调查组内部情况的警官们,也颇有收获。那须警长点到他们汇报时,渡边警官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与山路警官一起的渡边警官,脸上表情犹如长良川的鹈鸟,似乎嘴上叼满了战利品,仿佛在向会议炫耀。那须警长早就察觉到了。
“吉村君断定大竹专务的死是他杀。其理由,他也曾遭到过暗害。当然,结果是被害未遂。这一内容,大家都已经知道。吉村君与大竹专务社会地位不同,但他们之间的共同点是什么呢?带着这个问题,我们进行了调查,根据从飞机失事原因调查组了解来的情况,即主张第四引擎在空中脱离的吉村君,如今已经陷入两派的夹击之中。我觉得,这是非常奇怪的现象。
根据事故原因的分类,调查组成员的结构也错综复杂。”
渡边警官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走到会议室黑板前面画了一张组织图。
“如表所示,调查组的主流派别,分系永派和新堀派这两大派别。根据各自的支持者划分,支持系永教授主张的是以中央财团为代理窗口的斯普鲁多派,支持新堀主张的,是以千代田财团为代理窗口的库鲁萨派。在调查夺去一百多人命的飞机失事原因的调查组里,竟掺入企业群。这简直令人气愤之极!这些,暂且不说。提出飞机结构不合理的千代田财团,他们排挤一直持飞机结构不合理主张的吉村君。面对出售斯普鲁多飞机的中央财团,则千方百计推翻由系永等人主张的‘飞行员操作上失误’的观点。而欲代理出售库鲁萨飞机的千代田财团,却与主张斯普鲁多飞机结构不合理的吉村君,唱的不是同一个调子。这不得不让人感到奇怪。他们的观点与吉村君相同,按理应该与他牵手共同攻击‘飞行员操作上失误’的主张。现实恰恰相反,对于吉村君的观点,千代田财团与中央财团却组成统一战线,共同夹击吉村君。这一奇怪现象,大家听了以后,难道不感到反常吗?”
渡边警官把吉村君心里的疑团当作问题报告给大家,引起了与会者的充分注意。他扫视大家一眼,高兴地继续往下说。
“系永和新堀这两个教授是否被企业收买了?现在还不能断定。可眼下两个教授的意见,分别受到调查组的两大势力‘中央’和‘千代田’两大企业集团的有力支持。当然,支持他们与巨大企业的优势有关。
与此相反,支持吉村材观点的,最初由航空评论家木下公平赞同。不料他在半路上倒向系永派主张的那一边。其中,必有文章!值得我们进一步去调查剖析。
吉村君所持观点,在调查组里是孤军无援,谁知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对他却颇感兴趣,这人就是全日航公司的专务大竹义明。他对吉村君到底表示多大兴趣?是不是达到完全支持吉村主张的程度?就这一点,吉村君吞吞吐吐,没有说下去。但是……大竹专务却在与吉村君见面后的没几天便死了,而且是他杀。吉村君也断言是他杀,其理由很清楚,因为是曾经被害未遂。就这一点来看,他俩之间应该有某种共同点。那共同点是什么?我觉得这张表就是很好的答案。请大家认真看一遍!”
渡边警官若有所思,尔后高兴地指着黑板说。
“假设吉村君主张的支持者为‘X’,与这个‘X’最接近的就是大竹专务。如果进一步假设,设大竹专务为‘X’,那么,吉村君与大竹专务之间的共同点,便是关于引擎在空中脱离的主张。由于这个共同点,导致大竹专务被害,吉村君被害未遂。对此,吉村君暗示是同一个凶手,或者两个凶手之间有相互联系。也就是说,引擎在空中脱离的主张,触犯了凶手他们的根本利益。
如果吉村君的观点得到认可,不用说,最头痛的是代理出售斯普鲁多飞机的中央财团。可千代田财团方面的动向,也有令人费解的地方。设大竹专务为‘X’,该推理也有行不通的地方。因为,大竹专务属于斯普鲁多派。对于斯普鲁多派首脑的他来说,不可能站在吉村君的主张这一边。
尽管如此,大竹专务对于吉村君的观点仍表示极大兴趣。他与吉村君见面后不久被害,会不会有其他什么理由?虽现在尚不能断定,可大竹专务的死因,是他对吉村君的主张产生兴趣所致。还有,吉村君被害未遂的事实,更说明这一点。
可作为斯普鲁多派首脑的大竹专务,为什么会对吉村君的观点如此饶有兴趣呢?经过长时间考虑,我是这样想的。这,也许是一个可怕的推理!但当我试验过这个推理,结果完全合乎逻辑。所有的谜,瞬间迎刃而解。吉村君从站在自己立场的角度上,不愿与我们深入交谈,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事情重大。”
渡边警官在汇报的过程中,宛如大演说家。他越说越兴奋,脸红到脖子。嗓音也不断加大,仿佛侦查有了重大突破。
土井署长语气平和地说道。
“别卖关子,快说给大家听听!”
他与表情异常严肃的那须警长,形成一个鲜明的对照。他厚道,举止稳重,讲究方法。一旦脱去警服,谁也不会说他是一个警官,更不会相信他还是一个空港警署的署长。
他对警视厅重案刑事侦察一科派来的同行非常尊重,不允许自己那些有侦探推理能力的部下,在上级派来的同行面前有半点骄傲情绪。
土井署长适时准确的插话,多少制止了渡边警官过于兴奋的情绪。
“那……就是说,全日航4301飞机失事,系企业阴谋的牺牲品。”
“你,你说什么?”
全体与会的警官突然为之一震,差点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这是一种完全不合逻辑的推理。无论企业如何不择手段,可为了公司利益,不可能故意坠毁满载乘客的飞机。再说这起空难,是世界航空史上规模最大的事故。岂止日本全国,就连世界也被为之震撼。
为此,政府组成庞大的事故调查组,并责成警视厅和海上保安厅展开联合调查。
“你这种推理,是口吐狂言的谬论!”
土井署长责备渡边警官信口雌黄。
“您说我的推理是胡编乱谄?”
渡边警官毫不在乎上司的批评。
“政府组织的调查组里竟掺入企业倾向,不!是企业在左右调查组!”
“大概不能说是左右调查组吧?仅仅是两个企业集团支持两个教授的各自观点。”
土井署长显得异常稳重、老练。
“但事实是,这两个企业集团的意见却成了调查组的主流。”
“所谓企业阴谋,请具体说一说。”
一直在聚精会神倾听的那须警长,眼睛半睁半闭的。
“我,”
渡边警官见有人支持自己,劲头又足了起来。
“库鲁萨派就失事飞机的第四引擎,玩弄了花招。”
“什么?”
不知是谁,发出了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噎住的声音。
“所以,本来就主张统一战线的库鲁萨派的千代田财团,与中央财团联手攻击对第四引擎抱有怀疑态度的吉村君。那是因为第四引擎的检查工作一旦有吉村君参加,事故原因就会水落石出,局面也就不可收拾。不用说,对于支持飞行员操作上失误主张的中央财团,希望支持飞机结构不合理主张的人越少越好。就中央财团来说,恐怕没有一个人怀疑,飞机失事是千代田财团方面的阴谋所致?如果有人怀疑,那当然是绝对有力的攻击材料。可问题是,怀疑的人不是中央财团方面,而是斯普鲁多派的大竹专务,他对第四引掣抱有疑问。因此,尽管他是斯普鲁多派,但他对吉村君主张表示出来的浓厚兴趣,应该说是自相矛盾的。
如果全日航飞机失事,是库鲁萨派千代田财团的企业阴谋,不仅不能在机型选择的混战中取胜,而且该财团本身将彻底崩溃,大竹专务在全日航公司内部的地位将更加牢固。我虽不清楚全日航公司内部的派系斗争,可仅凭此举,也许能使大竹专务的对立派顷刻瓦解,以奠定胜局。
清楚这一事实真相的库鲁萨派,无疑十分狼狈。无论如何必须在大竹专务抓住事实真相前,置其于死地,以杀人灭口。难道不是这样吗?”
与会者被渡边警官的发言,深深吸引住了。在大家看来,尽管这依然是不合逻辑的推理,可已经没有人再认为这是谬论。
“如果抓住真相,一切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仅凶手暴露,说得严重一点,将与千代田企业财团和库鲁萨飞机制造公司的灭亡紧紧联系在一起。然而,靠这些大型企业集团工作而生存的人数,恐怕相当于一个地方城市的人口总数。加上连锁企业的从业人数和他们的家属人数,也许达到一个大城市人口的总数?为了这么多人的生活幸福,杀死像大竹专务和吉村君这样一两个人又能算得了什么。
吉村君也察觉到危险,并为之忧心忡忡,胆战心惊。由于没有掌握确凿证据,仅仅是可怕的推理,故尔他只能向我们暗示。”
“照你这么说,吉村君还处在危险之中?”
草场警官稍稍欠了一下腰。虽然他的迅速侦察行动,得到大家很高的评价,但多少也让人为他捏一把冷汗。
“没关系。我们已经请求当地警署予以协助,加强警戒,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从目前状况来看,似乎还没有立即除掉吉村君的迹象。”
“你那是什么意思?”
那须警长的目光,炯炯有神盯着渡边警官。
“我们详细调查了吉村君被推下站台的情况,据说他当时摔倒在铁轨上。凑巧是在停车区域的前面,没有丧命。根据判断,那好像是一种警告。意思是说,如果再坚持己见,他的生命就无法保证了。大概是这样的含意!”
“那么,大竹专务为什么被杀了呢?”
处事慎重的河西警官问道。
“比起吉村君,大竹专务要危险得多。作为全日航公司的实力派人物,握有一定的权力。相比较而言,吉村君尽管是航空局局长的辅佐官,但那是花架子,有职无权。在调查组里,孤独无援。在回家的路上离开调查组,始终处在监视的目光下。”
此时此刻,渡边警官的说话语气已经平静下来。他越说越自信,确信自己的推理完全正确。
“渡边警官的推理是合乎逻辑的。”
与横渡警官一起了解调查组检查引擎委员会的十君警官,向渡边警官投去非常有力的赞许眼光。
“我们主要了解检查引擎委员会的情况。通过了解,使我们感到委员会里面的企业色彩也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