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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雪萤-第3章

小说: 雪萤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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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个危险,他也许向哪个店员或熟人泄露过女人住所的秘事。不过,耀造讨厌向别人述说个人的私生活,他的性格完全是神秘主义。所以,一般也不会有这个危险。

  荣子本来就有自己亲信的店员,当上社长以后,也有趋炎附势的人。这些人如果听到了什么,不仅要打紧急报告,而为了取宠,也一定会让荣子知道的。

  这群人是情报通,如果耀造留下什么痕迹,当然不会不碰到他们的触角。可谁也不知道真有那么个女人——荣子充满了自信。其后的事仅仅是付诸实施的问题了。

  那个女人——根岸荣子的家,在S市尽头的新兴住宅街。在这个就连贪婪的开发车轮都很少涉足的地区,白天来往行人很少,一入夜就几乎断了人迹。

  正是这样的地理坏境,极易为流窜的强盗所骚扰。荣子根据暗地收集的资科,了解到那附近常有窃贼和流氓出没。派出所离那里很远,巡逻也少。以前虽未发生过恶性犯罪,可是却有足够的犯罪的因素和基矗这与其说由于城镇的历史短,还不如说几乎没有它自卫的形戌过程。所以,还没有成立民防组织,居民们充其量不过养条狗借以自卫罢了。

  这真是荣子实现计划的理想地点。如果发生一次恶性犯罪,警方加强了警戒,实现计划可就很困难了。

  在窃贼和流氓的天国里,他们是经常变换脸谱进行犯罪的。

  荣子每次到S市支店出差时,都暗地到现场察看一番,以期计划实施的万全。

  最好选择从黄昏到入夜这段时间。过早容易引人注意,太迟又容易碰到盘向和巡查。到女人家以利用公共汽车为上策。

  在前两站下车,走着去女人的家,进去时不能让人看见。

  荣子突然的来访,一定会让对方大吃一惊。可若说是耀造的妻子,就不会不让进。恐怕女人绝想不到荣子会来完成这险恶的计划。下手不要有瞬间的犹豫,一眨眼就结果了她,越快越好。时间拖得越长,决心越难下,留下证据的危险也就越大了。

  最大的难题还在后面,逃离时不能让人看见。正因为行人少,万一被看见,是很引人注目的。

  不能像来时那样乘公共汽车,因为侦察网必然扩大到交通机关。直到逃进安全地带,必须自己步行夜路。如果这时碰到巡查盘向,那就万事皆休了。

  由于荣子不会开车,这样策划是最上策。

  这时的女人,为了保养身体,除了采买食品外,在家里闭门不出,连女佣人和狗都不用了。

  七

  在公共汽车站下车时,飘落着一种银色粉末似的东西。夜幕低垂,寂静薄阴的天空,银色粉末像柳絮一样纷纷扬扬地在空中轻舞。是雪吗?用手轻拂一下,那东西就粘在了手指头和衣服上。想要掉落,手感的软质物又溃破了,出水了。

  “啊,是那种昆虫!”

  这时,她头一次看清了像雪花一样轻盈的浮游物体的真面目。白色的羽虫,那时充满整个空间,无边无际地翩翩飞舞过来了。不错眼珠地凝视着这些飞虫的浮游姿态,不知不觉地好像自己也被羽化了,向上空飞翔而去。

  银色扮末似的昆虫,正是耀造从女人处回来时粘在身上的东西,正是高中教师告诉她的那种“雪萤”!一只只雪萤,织成一大片乳白色的游絮,悬浮在溟溟的空中,无依无靠的,飘上飘下的,而那如虚似幻的银白色,却显得格外醒目。

  阴沉的天空,燃烧的杀机,雪萤——弥漫在空间的大群雪萤,宛如点燃起来的荣子的杀人之火,在眼前闪耀着,移动着。

  和憎恨的长期蓄积相比较,杀人竟在一瞬间如此简单地完成了。她把以前使她痛苦、使她悲伤的矿石投进愤怒、嫉妒的炼铁炉,变态心理熔化成灼热的铁水,终于铸成了定型化的杀人巨凶。现在她又被还原为一具冷却的物体,正横倒在床上。

  下手时间虽然短促,可为这瞬间的行动而积蓄起来的能量,却已全部消耗尽了。躺下就起不来的虚脱感,使全身像灌满了铅似的沉重。但不可能在这里躺倒,因为工作的主要部分刚从这里开始。

  可是,如果留下任何一点痕迹,都会要了自己的命。还有,如果碰到一个目击者,那么至此耗尽的苦心,就完全化为泡影了。

  冷静!冷静!她命令着自己,再一次认真检查了房间。指纹、毛发、足迹这样细小的疏忽,都足以使基于精心策划之上的天衣无缝的犯罪行为彻底暴露。不,这种初步的原始线索,现在连流窜犯罪的强盗也不会留下啦。不预做周密的准备,可供追索的情节就多了。即使是圆满地做好了准备,也许不知在哪里还会出现漏洞呢。泉田荣子抑制着恐惧,检查着现场,直到她认为确保无虑时为止。

  是离开的时候了。这一带是城市的尽头,现在没有行人。

  正因为如此,所以碰到人时就易于留下印象——但愿直到混入城里的人群中,谁也不要碰到。

  荣子在心里祈祷着,隐入漫漫的夜雾之中。天空浓云密布,看不见一个星影。雪萤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深暗中灯火稀疏,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她身上紧裹着黑色大衣,在沉沉夜色中,挑着最暗的地方走了。一切都按计划顺利地进行着。

  八

  女人的死,报纸社会版作了一个小小的报道。正如荣子所推测的那样,警方竟然误认为流窜犯罪。为了把警方的侦察引向歧途,荣子特意在杀人房间里预作的手脚,似乎发生了作用。

  案件被报道了一次。由于和耀造的关系,警察来调查一两次是不可避免的,荣子做好了这种精神准备,但警察并没有来。

  事件发生之后的二十天,叫做侦察第一期。这期间,如果未被列为嫌疑者,案件侦察就有可能进入迷宫。荣子记得不知在哪本书里看到过这样的话。

  警察被荣子的伪装行为欺骗了,向错误的方向摸索,踏进了没有出口的歧路。

  ——已经不要紧了,谁也没有怀疑我——

  荣子总算松了一口气,戒备解除了。这时发作了全身性疲劳,这是凶手完成了不可赦免的罪恶之后突发的身心两面的疲劳。但从荣子看来,这是稍事休息就可恢复的物理性疲劳,一点也无良心上的谴责。因为荣子首先就没有自己杀了人的实感。

  她只不过是摘掉了威胁她的“王国”的一种东西而已。如果还有什么威胁出现的话,为了自卫,那就还要战斗下去。

  北海亭的营业仍像以前一样红火。忍受着丈关的猝死和失去丈夫的悲哀,继续着北海亭事业。这也是日本人的特性和追求,顾客于是仍然熙来攘往地光顾着。

  荣子的疲劳,自感是愉悦的。这就是说,是一种胜利后的疲劳感。正当她沉浸在这种疲劳的愉悦之中的时侯,一位不速之客来访了。

  传达室报告的岛村昌子这个名字,荣子没有任何印象。

  “问问有什么要紧事吗?”

  荣子告诉传达室人员,最近,各类推销员、银行和保险公司的业务外交性访问很多。

  “这个客人不愿明说,大概是有关故去的先社长的事吧……”

  “先社长的事?”荣子皱起眉头。不知为什么,兴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请问见不见哪?”

  “见吧,领到客厅,我不发话就不必送茶。”荣子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见了。看来不像是警方的人。她特意耽搁了一会儿,才来到客厅。一个身穿上等入时西装的二十五六岁的女人,离开座位轻轻地弯了弯腰。她的眼睛细长而清澈,顾盼间透着聪明和机警,身段姣好,是初次见到的面孔。

  “我叫泉田荣子。”

  荣子以目致意还礼。不知道是什么人,有什么意图,所以要倍加小心。

  “我咐岛村昌子,冒昧打扰了。”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和夫人是第二次见面了。”对方说的话令人惊讶。

  “第二次?我想是第一次,可是……”荣子脑子里尽力搜索着记忆,可没有浮起任何印象来。

  “夫人也许没有留意吧!”

  “是啊,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不久以前。”岛村昌子默默地笑了,使人感到这笑靥是从容镇静的。一定是参加过耀造葬仪的吧。

  “关于逝世的丈夫,你有话吗?”荣子不由地催促她说出那不知为什么总有些闪烁其词的事情。

  “好,那就请教了。夫人知道根岸荣子这个女性吗?”岛村昌子突然说道。声音不大,可荣子感到像被短刀扎了一下一样。没想到对方知道根岸荣子,所以惊愕不已,一时难于应付。她惊愕得回答不上来,是因为对这个名字极为敏感。

  这是对方试探性的佯动作战!

  “这回总算明白了吧?”

  岛村昌子冷冷地揭底了。

  “不知道!是谁?那个叫什么根岸的人是……”虽尽力掩饰,但已显得过迟了。

  “夫人当然是知道的罗!”

  “我不认识!你无故闯上门来,拿出我不认识的名字来强迫我,真是太不礼貌了。”

  “的确是不礼貌,但夫人是知道根岸荣子的。荣子和太太的名字同是一个字,是荣耀、荣华的‘荣’呀!你怎么能故作不知呢?”

  “叫荣子这类名字的很多。那么,要紧的事是什么?我很忙,若是找那种无踪影的人,你找错门了。”

  “夫人,10月xx日你去S市鳟川街根岸荣子家了吧?”岛村的话,使荣子大吃一惊。这一天,正是实施计划的日子。

  “请出去!不然的话,我要叫警察了!”荣子感到没有比和岛村昌子谈话更为难办的事情了。对方好像掌握了什么似的,可又不像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许是抓住一根小小的线头,就当做武器,企图刺向柴子的致命处,大大地恐吓一番吧。

  让她找出弱点可就输了。因此自始至终都要表现出凛然的气概,不给对方以任何可乘之机。荣子这样命令着自己。

  “请吧!”

  可是岛村昌子连动也不动。

  “请叫警察吧!”

  她板着冷峻的面孔反而催促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自知和对方即便说一句话,也要陷入对方预先设下的圈套里去。可是又不能闭口不问。

  “根岸柴子10月xx日的夜晚,在自己家里被杀死了。警方以为是流窜的盗贼作的案,并向那个方向侦察着。可是我认为杀害根岸荣子的,太太,就是你!”岛村昌子的话语充满自信。

  “唉呀!你说什么呀!”

  荣子自知必须坚决反驳,可又在对方那自信镇定的态度面前畏缩了。

  “警察被太太所做的手脚拖曳着走向迷途,但我知道,根岸荣子是太太杀死的。”

  “一派胡言,请放尊重些!”

  “不是胡言!你丈夫去世后,你知道根岸荣子怀了孕,为了独占继承权,就杀死了她。或许你在丈夫生前就知道根岸荣子怀孕了,可下决心杀她,是在发生了遗产继承上的现实原因之后,总之,是你丈夫过世之后的事吧。无论怎么说,配偶和孩子的继承份额比例是三分之一对三分之二。别说是三分之二,就连一文铜钱你也不打算给你丈夫的私生子。恰好,没有谁知道有根岸荣子这么个人的存在。只要她死了,你就可以独占遗产和北海亭的经营权了。于是,你于10月x日夜晚,偷偷溜到根岸荣子家里杀掉了她。”称谓,不知什么时候由“夫人”变成“太太”,现在又变戌了“你”。从这,可以窥见岛村昌子自信的程度。随着称谓用语的变化,荣子也失去了回旋的余地。

  “好哇!进行那样的捏造,就有我杀人的所谓证据吗?”如果是清白无辜的话,不论对方说什么,都可以淡然置之,不视做对手。可要求对方举证,表明荣子已被迫得无路可走了。

  “当然有证据。不过,在这之前,有句话必须告诉太太。”岛村昌子再次改称“太太”。

  “太太!知道蚜虫这种昆虫吗?当然一定是知道的。就是常粘在你丈夫衣服上带回家的那种虫子。我知造你对那种昆虫有兴趣,曾调查过它的生存情况。”突然,蚜虫问题飞了出来,荣子张惶失措了。

  如何回答呀?正在搜寻理由的时候,岛村昌子接着又说:“找到根岸荣子的住所,也是以这种昆虫为线索的吧。你为了确定昆虫的种类去请教的高中生物教师,其实是我的远亲。他告诉我,你对这种昆虫有兴趣,我就知道你在寻找‘我们’了。”——是吗!她怎么是这个教师的亲戚?

  为了回答荣子的疑问,岛村昌子说:“生物系教师那时说,蚜虫有生活的两重性,在春天和夏天变换生活方式。夏天是无性生殖,直接生育没有翅翼的幼虫;到了秋天,雄虫出现,由有性生殖产卵越冬。这期间,为了变更春天和夏天的寄生植物,在初夏和秋天,降雪以前集团迁徒。太太已然知道这个事了。粘在你丈夫身上的,就是夏天无翼的幼虫和秋天向寄生植物集团迁徒的有翼的雌虫,可以叫‘夏虫’和‘秋虫’你杀害根岸荣子的10月x日,在S市郊外,正是这种秋虫大量产生的时期。”肯定了这一点,就等于是罪行的自供了。

  “你在这里有过一个错觉。不,与其说是错觉,不如说你没有认真考虑到昆虫生活的两重性。你丈夫在表面上与你和根岸荣子过着两重生活,这和昆虫生活的两重性相似,但你没有认识到隐于其中的真实。”荣子的头脑渐渐形成了一个朦胧的轮廓,但还不能清楚地推断出它本来的面目。

  “两重生活的夏虫和秋虫粘在你丈夫身上,不是表明你丈夫也有两重生活吗?不,不是他与你和根岸荣子的两重生活哟!这时,和你没有关系,因为昆虫不在你的生活地域之内。昆虫为了改变生活方式而集团迁徒,也就是昆虫改换着它的栖居地。粘上在不同栖居地生活的秋虫和夏虫的你的丈夫,也和昆虫一样在两个不同的地方生活着。如果加上你,你丈夫就过着三重生活了。”荣子不由得口中发出了惊诧声。岛村昌子拐弯抹角表示的意思,总算明白了,那是把荣子赖以生存的基础从根本上摧毁的可怕的真实。

  “你好像终于明白了。是的,我是你丈夫的第三个女人。不,实际上我是第二个,只是从你眼里看来是第三个。你发现你丈夫身上粘有亚高山林带这种夏虫和秋虫时,应该联想到两个女人的存在。因为是同一种虫子,所以你只想到一个人,这是你的失误。”

  “实际上我见过你,在你杀害根岸荣子的时候。你如果不杀,我也要杀的,我要杀死根岸荣子。那一天我也在同一时间到了那里。正好看见太太杀死了她。”

  “太太的心情我也是有同感的。我理解把丈夫从身边被一点点地夺走时所蒙受的悔恨和屈辱。丈夫死后,好不容易独得天下时,又出现了可憎的女人和你丈夫生下的私生子,要夺走三分之二的遗产。绝对不能允许发生这样的事。被夺走的,在你丈夫生前就有很多了,但在你丈夫死后才构成更现实的威胁。你忍受着被侵犯的耻辱和蚕食,眼看着到手的财产,即将彻底被分掉。太太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因为我是处于第二个位置上,我很相信他,可实际上却有第三个人,越过我而夺走了他。我自己从太太手里夺走了他,可又陷于被那个女人夺走了他的境地。”

  “男人和女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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