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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152 符文之子-5 染血盛宴-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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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般挂在上面。
  这些都是现实世界的事物。
  而伊索蕾则像是感受到目光似地,抬头看着他。
  他感觉像是睡了个好觉之后清醒过来,同时又觉得像是从美梦之中忽然醒来而心中有几分不舍。但感觉最深刻的,是所有一切似乎都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如同结束一次长远航行,结束一段长久流浪,现在终于回到了家。
  两人互相注视着,达夫南开口,缓缓地说出第一句话。
  “生日快乐,伊索蕾。”
  就这样,宛如魔法般的一句话便又再重新开始了所有的事。他像是个晚起床的小孩,有些难为情地在村子里走着。人们虽然会瞄一眼走过他们身旁的达夫南,但并没有和他说话。
  在他与幽灵们如同作梦般玩耍的这段期间,其实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光阴。他原以为只是三四天,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在树林里玩兵将游戏,还跑去找洞窟和树干洞穴,捡石头堆在空地,在火堆旁笑着入睡。他记得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从前的传说故事里,都是在另一个世界呆不久,实际世界就过了几十或几百年,跟这比起来,也许这次就不算什么吧。然而,其实他也没到其他地方去,他只是一直沉睡着。听戴斯弗伊娜祭司说,他是留下肉体,只有灵魂出窍去做别的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跟那些幽灵少年们玩得很开心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在与自己相同的普通小孩一起玩,就可以说得过去。
  不过,一个月来不吃不喝,而且不曾醒来,却可以这样一起床就行动自如,这就很奇怪了。现在的他只是有些乏力,并没有什么疼痛的地方。
  回忆起那时发生的事,内心深处却有一股难以释怀的情绪。他朝着那应该存在的阶梯一脚踩下,就往下掉了。照理说,身体应该会散成碎块的,但他却活了下来,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因为冬霜剑的力量……
  想到这里,等他回过神来一看,鼻子快要撞到家门了。
  “散步回来了?”
  这是他后退一步推门进去时,从里面传来的声音。突然间,达夫南心中涌出一股满足感,让他甩掉了刚才的混乱心绪,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奈武普利温的背后,很快抱住他的颈子。“我差点就切到你的手了,小子!”
  奈武普利温正在用磨刀石磨匕首消磨时间。可是达夫南一进来,他便放下了手边的事。“我去散个步。没想到都已经是春天了。”
  他昏迷不醒的这段期间,春天已经悄悄来临。
  奈武普利温一面把磨刀石包在布里,一面回答:“当然啦,会等人的也只有人类而已。”
  “岁月不饶人,是吗?”
  “所以岁月会让人看到变老的脸,造成安慰与满足。”
  “这就是等待的含意吗?”
  奈武普利温让达夫南放开手臂,便转过身来。好久没这样近看奈武普利温的脸了。可是一接触到他的眼神,达夫南立刻把话吞了下去。
  以前的奈武普利温虽说不是很年轻,但面容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要年轻。在培诺尔宅邸接受训练时,他扎着长发开心大笑的模样,至今都还历历在目。可是现在他的脸上却看起来瞬间长起了细纹,额头和眉间甚至都已经快有粗纹了。
  达夫南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奈武普利温就先开口说:
  “也有不等人的。银色精英赛的远征队伍早就已经出发。”
  去不去银色精英赛,他都无所谓。这时候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跟着来到岛上之后,处处都让奈武普利温担心。而自己又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还让他背负这种种包袱,自己对他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两人既不是父子关系,也不是师生关系,亦非单纯的朋友关系……反倒比较像是严格的保护人与不知世间冷暖的少年。如果说他们一个是要走自己的路的伟大人物,一个是崇拜他的小孩,那所有一切就单纯多了。可是他们两个都有相同的缺点,他们都是在石地里跌跌撞撞的人,都孤立无援、孑然一身。
  有时候他真希望奈武普利温可以在他前面帮他开路。让他看到宽广的路并指引他方向,告诉他怎样做最好。要他放弃剑他就放弃剑,要他忘记大陆所有事他就忘记,要他别跟谁打架他就立刻和那个人和解,像个不成熟的少年,只从他手中接下他给的水果,这是达夫南希望的。尤其是在最冷的时候,特别是在不知该往何处走的时候……
  但事实上却无法这样。因为奈武普利温是不会指引他该走哪条路的,而他也不会照做。这两者之中不管是谁的判断在先,反正两种情况都不会发生。不管是否有人建言,他都无法放弃剑,无法忘掉哥哥或叔叔的事,也无法原谅贺托勒。对于令他无法释然的伊索蕾,他也无法抛弃对她的那份感情。
  这些都是属于他的战争。任何一件事他都无法置之不理。
  “生命是你的……你自己该去击退,或胜或败,不管是哪种情形,都要自己去解决去面对才行。我也是一样,我生命中的每场战斗都无法教别人代替我。因为,没有人可以教别人去扛他的包袱。”
  奈武普利温说完之后,用右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随即站起身来。他的脸孔变远了,同时也变得昏暗。达夫南跟着站起来之前,又再看了奈武普利温一眼。他又感受到了他很久没感受到的那种预感。
  距离他越来越远的脸孔。
  同样,他的存在也会在不久的将来,从达夫南的生命之中退去。
  达夫南很快就恢复了体力。
  大约经过五天,他已经可以开始做他平常做的事。他去思可理上学,又再开始上伊索蕾的课。而且也继续开始和奈武普利温用木剑练武。达夫南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因为无法参赛而怠惰,所以他特别认真。
  冬霜剑又再交回给奈武普利温。可是达夫南如今对冬霜剑已经有了不同的看法。那可以说是——“既然无法逃避,就喜悦面对”的心态。既然那是一把无法放弃的剑……
  奇怪的是,他只不过睡了一个月,身体动作却变得相当轻盈。在和恩迪米温那些幽灵一起玩耍时,他是在没有肉体只有魂魄的状态,当时确实能像恩迪米温那样动作敏捷轻巧。可是现在已经回到原来的模样,他感觉似乎还是受到当时能力的影响。
  虽然和那时候有差距,但踏地跳跃的脚步确实快了很多,只要一出现目标对象,他会反射性地在握木剑的手腕加上弹力,挥击出剑。虽然和老师的剑术比起来,他的准确度还不够,但奈武普利温要压制住他的速度,也已经有点费力了。
  虽然达夫南对自己突飞猛进的原因感到困惑,但奈武普利温似乎为此相当高兴;而且同时好像在考虑什么事,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达夫南一面挥出木剑抵挡攻势,一面却在想,以他目前的程度,就算是和贺托勒再次对决,就算是出赛奈武普利温年轻时无法参加的银色精英赛、帮奈武普利温争光,都是绰绰有余的事。
  去参赛银色精英赛的只有十一个人,可是岛上现在的气氛却变得异常沉静。会不会是因为那些去参赛的人,原本就是岛上说话声音比较大的人?
  不过,留在岛上的人中,还是有人不放过他。
  “那小子是清醒了,但潜在的危险却一点儿也没减少。那个可阳的东西仍然在岛上,我们仍然是冒着灭亡的危险,过一天算一天啊!”
  其实每天焦虑度日的也就只是斐尔勒仕修道士而已。他为了送大儿子去大陆而暂留在村里,之后他延长了停留时间,每天都去拜会别人。达夫南醒来之后,他干脆一天去见三四个人,主张要把带着冬霜剑的少年赶回大陆,或者甚至应该把他杀死。而且还常常去找摄政。如果达夫南一直没醒过来,也许他还不会主张处罚!但现在他已经把剑和剑的主人同等看待,认为两个都是邪恶的,应当一起消灭掉。
  戴斯弗伊娜祭司在第三次听到来找她的斐尔勒仕重复上面的话,并掩饰她疲惫的表情。实际上,她可说是很厌倦了,但是要正确下判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她没有清楚表态。“你要表达的意见我都已经很清楚了。你是请求对达夫南公开裁决,是吗?”“是的。柜之祭司法依斯玛大人也说,如果希望裁决就予以裁决。我的意思是,希望祭司大人您可以对我的提议表示附议。”
  “表示附议?”
  可想而知,法依斯玛祭司一定被这个人给烦死了。而且猜也猜得出来斐尔勒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在岛上,为了防止随意进行裁决,所以只有修道士以上的人才有资格提议裁决。普通人要是遇到利益受害的事希望进行裁决,都得去找修道士或祭司,说明自己的立场之后请求裁决。修道士共有十七名,非修道士的思可理老师有五名,祭司六名,这些人之中只要说服了其中一人,就可以进行裁决。进行裁决时,提议的修道士、祭司或老师算是原告人,他们也就不敢随便答应提议裁决。
  斐尔勒仕身为修道士,原本就可以提议。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了达到目的,又作出不武断的样子,所以需要有其他修道上或祭司附议。附议的人是祭司本就不错,更何况是岛上最有智慧的权杖之祭司,那几乎就等于裁决前便已胜诉。
  “嗯,原本我是可以不用说出来的……修道士之中已经有超过十名对我表示赞同。虽然届时是由法依斯玛祭司大人下判决,但他应该不会无视这么多人的意见吧。现在的问题并不在于是否有罪,而在于具体给那孩子什么样的处分。我个人是希望下令放逐到大陆,这是最宽宏的做法……但也有一些人主张更严厉的方法。这么一来,祭司大人您也应该表达您的意见吧?”
  斐尔勒仕并不是不知道戴斯弗伊娜对达夫南有好感,可是这个问题不是可以用个人好恶来处理的;因为,如果戴斯弗伊娜拒绝裁决,那么到时在裁决会上若斐尔勒仕胜诉,戴斯弗伊娜便不免会遭人指责有失客观。
  虽然斐尔勒仕没有明讲,但戴斯弗伊娜明白如果进行裁决,对达夫南会十分不利。而如果达夫南输了,被下令驱逐,奈武普利温不会置之不理。说不定他会跟那孩子一起去大陆。然而,这样不行。
  戴斯弗伊娜认为奈武普利温的伤无法在岛外治愈。当初也是她派阿尼奥仕去说服在大陆流浪的奈武普利温回来的。现在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的生命就快要结束。她不能让他死。事实上,戴斯弗伊娜比达夫南还要舍不得奈武普利温。
  “关于附议的事,我会再考虑。明天给你答覆吧。不过,你要答应我,到明天为止,不要再去找其他祭司要求附议了。”
  “这是当然!我怎么可能连这种礼貌都不懂。”
  斐尔勒仕高兴地走出戴斯弗伊娜的家。而走不到三步,就迎面碰到了奈武普利温。他正要去找戴斯弗伊娜。
  两人都停下了脚步。斐尔勒仕比奈武普利温年长许多,但在剑之祭司面无表情的瞪视之下,他也不由得像个做亏心事的小偷一般瑟缩了一下。
  “您最近好像很忙哦。”
  抛下这句话之后,奈武普利温就往戴斯弗伊娜的家中走去。留下斐尔勒仕一脸不悦地盯着被关上的门,然后,他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戴斯弗伊娜看到斐尔勒仕才刚出去,奈武普利温就立刻进来,轻叹了一口气。在他拉椅子坐下的同时,对他挥了挥手,阻止他说话。
  “我知道你来是要对我说什么,可是现在我已经很难再帮你的男孩了。”
  要是可以的话,她希望奈武普利温能将达夫南与他自己的命运分开来考虑。达夫南一直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即使被独自送回大陆,他也能很快地适应活下去。当然,即使如此他毕竟是个年纪轻轻的孩子,她知道那样的处分很残忍。但是奈武普利温无法久活,这个问题更严重。她绝对不能让他也一起走。
  “祭司大人,姐姐。”
  刚才似乎一时有些紧张的戴斯弗伊娜脸上微有放松,就更显得凄然。她已经老了,而她这个如同小弟般被她照顾过的小少年而今脸上也有了皱纹。
  “我想到你开始长胡子的那个时候,就忍不住想笑。”
  虽然奈武普利温平常就不是很会修胡子的人,但今天脸颊看起来却修得很好。奈武普利温摸了摸下巴,露出微笑说道:“姐姐您生第一个小孩的时候,我在还嫉妒过那孩子呢!你知道吗?”
  有好一阵子,两人不发一语地彼此看着。奈武普利温嘴巴微张,慢慢地发出声音,说道:“最近我感觉到,自己像是灵魂和肉体将要熄灭之前的烛火一样,突然开始烧得很亮。”戴斯弗伊娜简直都快说不出话。
  “你……”
  “您不说,我也知道。我自己感觉得到。或许是因为这样吧,所以我更是关心那小子。”戴斯弗伊娜用力摇头。就算她没这么摇头,她的声音也已经断断续续的。
  “奈武普利温,不行,什么都不可以放弃。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和那个孩子的人生不同。不一样的。”
  “当然。可是只要能给他的,我全部都想给他。如果说我现在还对我的生命有所依恋,我所遗憾的就是不能照顾他更久一点。我想教他多一点……生命总是会结束的。不管是谁,都一样!已经拖延很久了,但我想再过一两年应该就要结束了吧。搞不好今年也说不定!”
  “奈武普利温!”
  微笑消失了。奈武普利温双手合起撑着下巴,低下头,又再抬头仰望屋顶。这房子已经很久了。小时候,这屋顶曾经看起来是那么地高,连这点他也还记得很清楚。
  “我希望那小子跟伊索蕾……能够幸福快乐。他们两个还挺合得来的。”
  “……”
  戴斯弗伊娜想起了以前的事。固执的三个人,伊利欧斯祭司、奈武普利温都不退让,当时的记忆又再次浮现于脑海之中。那时候她多希望能够圆满解决。可是一道永远无法破坏的厚墙被竖立起来……然后爱就失去了……
  戴斯弗伊娜伸出手来,放在奈武普利温的手背上。她满是皱纹的手背上突出的青绿色血管微微跳动着。
  “你要我怎么做?”
  奈武普利温的嘴角浮现出宛如孩童般的笑容。那种笑容令人想起他以前的模样。
  “姐姐,我要什么您总是会给我。”
  戴斯弗伊娜点了点头,奈武普利温接着说:“斐尔勒仕修道士是不是说他要提议裁决?我的目标是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阻止裁决。只要能达成目的,任何方式甚至胁迫我都不惜考虑。我的证据都已经准备好了。请姐姐您先判断一下。”
  “……是什么意思?”
  “达夫南……那孩子并不是自己不小心失足从峭壁上摔下去的,是有某种阴谋介入。也就是说,岛上的某个人,想杀害他。”
  戴斯弗伊娜眨了好几下眼睛之后,说道:“你是不是说那是贺托勒做的?可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是不能怀疑他的。”
  “可能不是贺托勒。虽然他是最有心要杀害达夫南的,但他不是那种做这种手脚的人。”
  “那么是谁做出这种事的?”
  “我就是来把推理的结果告诉您的。”
  这时,从房间外传来声音,随侍说有另一个客人来了。戴斯弗伊娜正想要谢绝访客,奈武普利温随即挥手阻止,然后直接问随侍:“是不是藏书馆的杰洛先生来了?”
  “是的,他说一定要见到祭司大人。”
  “姐姐,请让杰洛先生等一下,说马上就会请他进来。他是带资料来给我的。”
  戴斯弗伊娜要随侍照着奈武普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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