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小姐的主意-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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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杠木上的插销没锁紧,她要跳上攀住时,杠木掉下来敲到她的头。”
“老天爷! ”露西可以感受到笨重的木头敲到脑袋上的感觉,她一向就讨厌单
杠。
“馥若陪着坐救护车一起到西拉博医院去了。”
“幸好她能一起去。”
“是啊,西拉博医院不太远,而且还好在早上的这个时间救护车都还在,从学
校这里出发也不会被交通阻塞耽搁。”
“真是太可怕了,偏偏就在成果发表日这一天。”
“没错,我们想要瞒住学生,但徒劳无功,所以只好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你看情况有多糟? ”
“没人知道。贺莒小姐正在打电话给鲁丝的家人。”
“他们没打算来看成果发表吗? ”
“显然是没有。鲁丝的双亲已经过世,她是由舅舅和舅妈带大的。”说到这里,
停了一会儿之后,她加上一句话,“过去她的样子就像是个迷途的孩子。”她没注
意到自己用了过去式。
“我想这大概是鲁丝自己的疏忽吧? ”露西问道。
“也有可能是昨天帮她架杠木的学生疏忽了。”
“是谁? ”
“好像是爱琳·欧唐娜。贺莒小姐已经找她过去问话了。”
这时涵妲走了进来,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时,露西这几天来累积在心中,对她这
个老朋友的憎恶感顿时烟消云散。涵妲好像老了十岁,说来也奇怪,看来也好像瘦
了一圈。
“好像他们有电话,”涵妲的话承接着她脑中惟一的事件,“所以在他们收到
电报前,我可以先和他们通话。现在正在接长途电话。他们应该今天晚上之前到。
我正等着接电话,所以,吕克小姐,请你带大家做早祷。馥若没办法及时赶回来。”
身为高年级的体育老师,馥若的职位仅次于贺莒小姐。“瓦格小姐可能没办法参加
早祷,她得去体育馆准备场地。但是雷弗夫人会在,露西也会帮你的忙。”
“当然会,”露西说,“我也希望能帮得上别的忙。”
敲门声响,欧唐娜出现在门口。
“贺莒小姐,你找我来吗? ”
“欧唐娜小姐,到我办公室去。”
“因为你刚刚不在,所以——”
“没关系,既然你现在在这里,告诉我:昨天晚上帮鲁丝小姐安置杠木杆的是
你吗? ”
“是的,贺莒小姐。”
“架杠木的时候,你架的是哪一头? ”
紧张的气氛中一片沉静。显然欧唐娜不晓得杠木的哪一头松脱,所以接下来几
秒钟内她讲的话,将不是会揽罪上身,就是救了自己一命。但是她说话中绝望的语
气,证实了自己讲的是事实。
“靠墙的一边,贺莒小姐。”
“你将插销锁进靠墙的垂直面? ”
“是的。”
“鲁丝小姐架放垂直在地板中央的那一头。”
“是的,贺莒小姐。”
“你不会记错你架的是哪一头吧? ”
“绝对不会。”
“你怎么会这么确定? ”
“因为我每次都架靠墙的那一边。”
“为什么? ”
“鲁丝比我高,她可以把杠木抬得比较高。所以我每次都抬靠墙的一边,这样
我就可以一脚踩在墙边的高砖上,把插销锁好。”
“我懂了。谢谢你的情况介绍,唐小姐。”
欧唐娜转身要走,然后又转了回来。
“是哪一头掉下来了,贺莒小姐? ”
“场子中央的那一头。”贺莒小姐怜爱地看着这个女孩,想到自己差点就忘了
让她脱除嫌疑再离开。
欧唐娜一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潮。“噢,谢谢你。”她轻声说完,几乎是
跑着出了画室。
“可怜的家伙,”吕克小姐说,“刚刚对她来说,真是可怕的一刻。”
“对器材使用这么不小心,实在不像鲁丝小姐的作风。”涵妲若有所思。
“你该不会是说欧唐娜说谎吧? ”
“不,不是。她所说的显然是实话。她抬靠墙的一边,借由外力垫高,是很正
常的事。但是我还是无法想像这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除了鲁丝小姐粗心之外,杠
木杆的插销是很难锁进去的,但是也不会锁得浅到整个木头掉下来才对。再说拉索
也不应该松到让杠木从三尺高掉下来。”
“吉弟该不会不小心动到了吧? ”
“我不知道他能怎么去动它。除非故意往上去碰,否则很难发现在那个高度的
插销有什么异状。不太可能是他在用清洁工具时不小心去碰到。虽然他对我们的吸
尘器赞不绝口,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吸力把插销吸出来。”
“是不会。”吕克小姐想了一下,“只有震动能让插销移位,某种震动。体育
馆里没有这样的东西啊! ”
“当然不在体育馆里。鲁丝小姐通常会把门锁起来后将钥匙交给吉弟,然后他
在隔天早上第一声铃响后才把门打开。”
“那么,这一次除了是鲁丝自己太不小心之外,没有别的理由了。她是最晚离
开,最早进入体育馆的人——除了被强制要求之外,没有人会在那么早的时间到体
育馆去——所以只能怪鲁丝。大家都得感谢这个说法。事情已经够糟的了,如果是
因为别人的疏忽才发生,然后这个人又得去承担责任,那就更糟——”
早祷的铃声响起,楼下电话也发出歇斯底里的铃声。
“你在早祷经书上有没有做段落记号? ”吕克小姐问。
“从蓝丝带的地方开始。”贺莒小姐说完便急急忙忙去接电话了。
“馥若回来了没? ”雷弗夫人在门边出现。“好吧,我们走吧。套句老话,日
子总要继续。希望今天的早祷词不要太贴近现实。”
露西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了,她真希望把雷弗夫人流放到澳洲的无人小岛上去。
早祷时等待她们的是一片压抑的静默和从来不曾出现的消沉气氛,但是在和谐
的祷声中她们都稍复平静,大家虔敬地唱着圣诗。露西亦然。
“手中不持伤人兵刃。”她诚挚地唱道,然后突然停下来,喘不过气来。
一阵冲击让她喘不过气来,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突然想起为什么自己当初会那么确定鲁丝不在体育馆内。
鲁丝的湿脚印踏在水泥走道上,所以露西才会以为她已经离开了。但是鲁丝没有走
开。鲁丝后来才到,一跃而上,却抓到了没锁紧的杠木杆,于是落在地上,直到早
餐后才被找到。
那么,那些脚印会是谁的呢?
第十七章
“同学们,”午餐时,涵妲在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示意其他的教职员保持
坐姿,“大家都知道今天早上发生了一件不幸的意外事件——而这完全是因为学生
自己不小心而引起的。体育选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使用前仔细检查器材是否
安全。即使是优秀的鲁丝小姐,也忽略了如此简单且基本的步骤,这给了大家一个
教训。这是第一点。接下来我要说的,是今天下午,我们要让宾主尽欢。
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不必隐瞒——即使我们想瞒也瞒不住——但是我要求大家
不要绕着这个话题打转。我们的宾客是来度过一段欢乐时光的,在他们知道今天早
上的意外严重到让一个学生送医就诊之后,心情一定会受到影响,在观赏体育成果
演出时没必要让他们想这些。请大家自我约束,不要把今早的事情严重化。你们的
职责,是让你们的宾客尽兴,在离开学校时不要有任何感伤,希望各位好自为之。
“
这整个早上充满了身体、心理和精神上的调适。馥若已经从西拉博医院回来了,
并开始让高年级学生做例行练习,让她们清楚地了解到班上少了一个人。尽管馥若
指出学生中至少有三人在上杠或落地时紧张过度,馥若强韧的镇定力,还是让她们
接受了这个改变,稍稍恢复了平静。馥若听天由命地说,要有奇迹发生,今天下午
才会没有人出丑。馥若一让她们解散,雷弗夫人便接着带她们上了一段较长的课程。
鲁丝的舞技极佳,所以在每个舞蹈段落都安排有她的角色,而现在只好略过或重新
做安排了。
这个吃力又不讨好的工作,一直持续到午餐时才告一段落,然而结果似乎不尽
理想。午餐桌上的对话几乎都充满了评论:“在史都华跳过面前时,我是不是该把
右手交给你? ‘’而戴克丝听着大家焦急的争论,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于是大声
地向大家宣布:各位亲爱的,刚才的那一个小时,证明了一个人可以同时在两个地
方出现。
然而最重要的调整,则是在馥若和雷弗夫人都完成了她们的修正之后。贺莒小
姐把茵恩斯叫了去,然后把阿灵葛的职缺发派给她。医院证实了馥若的诊断,鲁丝
的头骨破裂,要好几个月的休养过后,才有可能开始工作。没有人知道茵恩斯如何
面对这个消息,大家只晓得她接受了这个提议。这个指派,让大家突然放松,想当
然耳,兴奋的感觉淹没了大家。目前为止,露西发现没有任何学生或教职员多想。
雷弗夫人嘲讽地说道:“老天的意旨。”这是惟一的评语。
但是露西就没有那么高兴了。她为心中一阵不安所苦恼,这种感觉很像是精神
上的一种“消化不良”。整件事的变化让她担忧。意外事件发生在最巧、也是最后
的。
刻。到明天,鲁丝就不需要到体育馆练习了,体育馆里也就不会有架好的杠木
或没锁紧的插销了。而一大早在水泥步道上又有凌乱的湿脚印。如果这些脚印不是
鲁丝的:那又会是谁留下来的? 就像吕克小姐说的,除非被规定l 没有人会在一大
早的时候接近体育馆的。
有可能脚印是鲁丝留下来的,她也许在进体育馆练习前有些别的事。露西无法
断定脚印是否朝屋子的方向前进,她不记得在通往屋子的阶梯上看到任何脚印。她
只是在遮荫走廊里看到脚印,没有多加思考,就以为鲁丝在她的前头。这些脚印也
有可能环着屋子出现。也许根本就不是到体育馆去的。或是根本就不是学生的脚印。
那些模糊的平底鞋印也许是一大早起来工作的仆佣所留下来的。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除了不属于鲁丝的脚印之外,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在使
用过超强力吸尘器二十分钟之后,地板上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金属饰物。这个饰物
而且是正掉在门和正待使用的杠木之间。不管推测的结果为何,可以确定的是,这
个东西并不属于鲁丝。不单单是因为今天早上,她没有在露西之前进入体育馆,更
因为她不可能会拥有一只皮制便鞋。露西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自己今天早上
的苦差事,便是收拾鲁丝的东西。原本这应该是乔丽小姐的工作。可是她为了准备
今天下午的活动,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便把这个责任交给瓦格小姐。瓦格小姐
无法指派给学生去做,因为所有的学生都和雷弗夫人一起,而这样的工作又不能指
派给低年级生,所以露西自告奋勇接下这份工作,心中为自己终于能有些用处而欢
喜。接着,她在鲁丝住的十四号房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鞋橱里的鞋子全翻出来
看。
惟一不在橱里的鞋子是运动鞋,应该是她今天早晨到体育馆时穿了去。但是为
了要再次确定,她还是在听见高年级从体育馆回寝室时,把欧唐娜叫了来,问她:
“你和鲁丝很熟,对不对? 你可不可以看一下这些鞋子,然后让我知道有没有缺哪
一只,然后我好打包? ”
欧唐娜想了一下,然后说着,是啊,全部都在,“除了她的运动鞋,”她补充
说明,“她当时正穿在脚上。”
看来是没问题了。
“没有哪双鞋送去清理吗? ”
“没有,除了冬天的曲棍球鞋外,我们自己擦鞋。”
看来没错。鲁丝早上穿的是学校规定的运动鞋。那个金属细线缠绕成的蔷薇花
饰,不可能来自鲁丝的鞋子。
那么它是哪里来的呢? 整理自己的东西向来马虎的露西,细心地收拾着鲁丝的
东西,自问:哪里呢? 她在准备换好衣服参加下午的宴会时,仍不断地问着自己。
露西把蔷薇花饰放进衣橱内的一个小抽屉里,烦闷地看着自己所带来乏善可陈的衣
服,不知要挑哪一件,才适合今天下午在花园里举行的午宴。从房里的第二扇窗户
望出去——就是那扇可以看到花园的窗户——她可以看到低年级学生正忙着摆高桌
子、藤椅和遮阳伞。她们像蚂蚁般地忙碌,倒是把中庭草坪的三个边边点缀得相当
具有欢乐的气氛。阳光洒在她们的身上,画面上细致多变的线条就像出自名家手中
的画。
但是当露西往下看着这一幕景象时,想起了从前,于是感到了一阵心痛,但又
无法了解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只有一件事是清清楚楚的。今天晚上,
她一定要拿蔷薇花饰去找涵妲。在所有的激动情绪过后,而且在涵妲有时间冷静下
来思考时,这个问题——如果真有问题存在——就应该要交还给涵妲去处理。露西
自己,上一次为了要避免让涵妲头痛,把那本红色的小册子丢到了水里。这一次,
该是要好好完成自己的责任了。这个蔷薇花饰与她无关。
不。与她无关,当然和她没关系。
她最后终于决定穿蓝色的麻质衣衫搭配一条红色的细腰带,这样看起来够像是
从伦敦的汉诺瓦广场走出来的人物,应该可以让这些来自乡间的父母亲们满意。她
用毛莫斯太太尽心寄来的刷子刷了刷绒皮鞋子,下楼去看自己是不是可以帮得上什
么忙。
下午两点开始,便有客人来了,先到涵妲办公室打过招呼,然后便被兴奋的子
女拉了去。父亲们带着怀疑的神情触摸着诊疗室里的医疗器具,母亲们检视着卧室
里的床铺,喜爱园艺的叔伯长辈则参观吉弟花园里的玫瑰。露西玩着“配对游戏”,
想把一对对的夫妇和学生们组合起来。她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寻找着茵恩斯夫妇,
但想到要再见到他们,心中则忧喜参半。她自问:为何而忧呢? 世上没什么好担忧
的,不是吗? 当然没有哕。一切都这么美好。
茵恩斯终究还是得到了阿灵葛的教职,今天终究还是她的胜利时刻。
在转角的田豆篱下,露西与他们不期而遇,茵恩斯走在双亲中间,三人手勾着
手,脸上泛着光芒。这不是一星期前她无精打采的神色,但是却适时地取而代之。
她看来疲惫,但是平和,好像是内心的挣扎已经平息,不管好坏,结论已定。
“你认识他们,”她对萍小姐说,“可是你从来没跟我提过。”
露西觉得好像是与旧相识见面一般。实在无法相信,自己与茵恩斯夫妇,不过
是在夏日早晨的咖啡桌旁共度过一个小时而已。她觉得自己好像认识他们有一辈子
之久,也相信他们二人的想法与她相同。他们真的很高兴看到她。他们记得上次谈
过的话题,重拾露西的一些想法,热情的态度,好像在表示露西不仅是他们生活步
调中一个重要的人,而是属于他们生活步调中的一部分。露西一向与冷漠的文学界
人士为伍,在此刻顿时备感温馨。
茵恩斯离开三人,前去准备今天下午的开场节目—